第3章 探春
- 伏案司軼事
- 君復(fù)鶴情懷
- 2948字
- 2019-03-16 16:00:22
01
沈府用晚膳時,氣氛有些凝重。
“母親,爹爹,我吃飽了。”沈昭軫吃完就想跑。
“你坐下!”沈宏終于開口了,“我有話與你說。”
沈昭軫乖乖坐下,本以為沈宏免不了一頓數(shù)落,卻沒想到,這番話她越聽越高興。
近日各地屢出奇案,山野鄉(xiāng)村、市井小鎮(zhèn)、繁華都城,大把離奇事件層出不窮;弄得人心惶惶,不得安寢。一時間非議不斷,罵聲四起。百姓紛紛要求朝廷給個說法,做點成效出來。
官家頭疼,有意新辦一個“伏案司”,設(shè)在刑部之下,專門負責(zé)受理奇案、冤案。于是特意把沈宏叫去御花園,一來散散心,二來問問沈宏的意見。他在大理寺卿這個位置上穩(wěn)坐十年,對于“伏案司”的官職、人選,頗有見地。
最后與官家商定,伏案司設(shè)從七品“幕友”一人,負責(zé)查案;從八品“案記”一人,負責(zé)記錄;九品“仵作”一人,協(xié)助查案。又設(shè)捕役四名,負責(zé)追蹤和抓捕。伏案司需按月如期向刑部斷事官呈報。
沈宏舉薦的案記、仵作和捕役官家都準了,只是這“幕友”,責(zé)任重大,沈宏居然舉薦自己的女兒!官家當(dāng)他這是玩笑話,擺擺手作罷了。卻沒想到,沈宏一再進言。
沈昭軫聽到這兒,不自覺插了一句嘴:“知女莫若父!”
大娘子不高興了:“老爺,你怎么慣著她。好好的姑娘,辦什么案子!”
“若不是你心急想讓她早些嫁出門,怎會撞上白相爺!”沈宏不滿。
一聽白相爺,沈昭軫十分緊張:“爹爹,您都知道了?”
沈宏好說歹說,官家才答應(yīng)讓沈昭軫競選幕友一職。其實沈宏并沒有太大私心,他舉薦沈昭軫,一是因為沈昭軫確有才干,二是因為近日幾件棘手案子她了解甚多,若是上任,定能盡快查明情況。
哪知官家剛要夸獎沈昭軫,就聽見假山后頭兩個小太監(jiān)竊竊私語,說的正是八仙正店一事。
官家前半句話還沒講完,就改了口氣:“沈卿你是舉世無雙啊!兒子領(lǐng)兵打仗,戰(zhàn)功赫赫;女兒冠絕京城,心比天高,竟然看不上我親自為太子請來的老師。”
沈宏十分緊張:“官家,小女情竇未開,想必其中有些誤會。”
官家不理他,先一步走進涼亭:“當(dāng)初是你陪我一起去的吧?既白何等高傲,我學(xué)劉公三顧茅廬才把他請來給太子教習(xí)。你,還記得吧?”
“臣,不敢忘記!”沈宏趕緊跟上,雙手舉過額頭。
“沈卿還有話要說?”官家反問。
“臣不敢,但不得不說,”沈宏抬頭,“還請官家莫要責(zé)怪小女,白相爺一言,小女今年怕是再難出嫁。官家不如承情,給小女一個機會吧!”
“你這老狐貍!”官家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么機會,卻不想讓他輕松到手,“也罷,看在你忠心耿耿,為我排憂解難的份兒上,就給你一個機會。過幾日便是寒食了,我準備去別苑圍獵,妃子和公主們也都會去,不如帶上你家女兒;據(jù)說她能歌善舞,晚宴時為眾人表演一段,如何?”
“小女一定不負官家厚望。”沈宏懇切道。
“先別謝恩,我要提醒你,到時白相爺也在。我算是還了他一次探春,你家女兒可千萬別再駁了我的面子,”官家拍上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我的面子比太子金貴多了!這事兒解決了,我就給她進入伏案司的機會。”
大娘子聽完,急得站了起來:“官家這是擺明要撮合二姐兒與和白相爺?”
沈宏皺眉,讓她坐下:“不過是給白相爺一個臺階罷了,他是何許人?怎會真的看上二姐兒?還有,你為何總是跟白相爺過不去?”
“娘子剛坐下又站了起來,激憤道:“他既白是什么樣的人物您不知道嗎?嫁姑娘,除了皇家,天底下最危險就是他!我們沈府向來與世無爭,斷不能與他扯上關(guān)系。”
沈昭軫一個激靈,少見大娘子這般模樣。
“一介婦人,如何懂得利害關(guān)系!”沈宏看了沈昭軫一眼,沈昭軫會意,很快溜走了,沈宏壓著嗓子說,“官家說了,太子要去伏案司,二姐兒要想辦案,免不了跟白相爺牽扯!”
大娘子一激動:“那你還讓她去……”
“白相爺何許人也,看不上二姐兒的!娘子你且放寬心!”
沈昭軫溜得飛快,心里隱隱覺得以后必須遠離這位白相爺。
02
人們過節(jié),不像寒食二字一般傷感。相反,清明時節(jié)人們借著出門掃墓的機會,盡情游玩于山水間,無論貧富,皆傾城而出,以盡思時之敬。
官家出城圍獵,也同普通民眾一般,飲酒,賞花,蕩秋千,投壺,射箭,摔跤,玩蹴鞠,放風(fēng)箏。
此次圍獵從清明開始,共三日,晚宴安排在最后一日。
沈昭軫不想看見白相爺,可也不敢駁了官家的面子,于是圍獵前幾日故意沖涼水,用盡法子讓自己感染風(fēng)寒。
她確實如愿以償,圍獵頭兩日,頭昏腦漲直打寒顫,從未踏出營帳半步。
“蘭葉,蘭葉,”午后,沈昭軫躺在床上呻吟,“給我倒杯熱茶,蘭葉?”
蘭葉就是收下團扇那晚留下的小丫鬟。
叫了許久,終于有人把她扶進懷里,也送來熱茶。沈昭軫喝完才覺得舒服了一些,剛要責(zé)問,卻見她倚靠之人穿著黑色長袍。
那人立即捂住她的嘴,說道:“噓!你若出聲,簪子再也不還你。”
聽到簪子,沈昭軫想起閨房里的字條,便知道來者何人。不過納悶,這可是皇家圍獵,他一個江湖人怎么混進來的,看本事不小。
沈昭軫先前外出替沈宏辦案時偶遇了這位黑衣男子,當(dāng)時他身受重傷,沈昭軫見他可憐,又怕他是官府捉拿的逃犯,就草草包扎了一下,認為保住他的性命即可。
沈昭軫還故意在他身上留了香粉,萬一真是犯人,到時候抓人也方便。
但是這卻害得黑衣男又被仇家找到,負傷被人追殺了一天一夜。
從此,黑衣男便記恨上她。
“沈姑娘靠得可還舒服?”黑衣男放下茶杯,朝著她挑眉,嘴角上揚,言語間頗為曖昧。
沈昭軫聞言,猛地抽身,但手腳無力差點滾下床。
黑衣男及時出手,把她拽了回來,又像原先一樣摟著,還摟得更緊了,薄唇貼在她耳邊言語,顯得更加曖昧了:“我又不嫌棄你生病,你逃什么?”
沈昭軫心里苦悶,卻不敢發(fā)聲,只好翻白眼。
黑衣男覺得好笑,又露出一口白牙,耳語道:“沈姑娘莫急,我今日是有事求你。”
求人是這個態(tài)度?我還是第一次見,沈昭軫心里越發(fā)氣。
男人倒也不兜圈子,直接開口道:“只要你替我辦件事,我就把簪子還你。不是什么難事兒——今晚我要偷個東西。”
聞言,沈昭軫瞪大了眼睛,這廝膽子夠大,居然在官家眼皮子底下偷東西!他不會讓我給他偷吧?
黑衣男好似知道她的擔(dān)心,笑道:“放心,絕不連累你。今夜,你只需替我既白就行。”
“嗯?”深沈昭軫驚訝間不小心發(fā)聲,趕緊把話咽回肚里,我今日這般模樣,可都是為了避開他!
“不是,你偷東西為什么要拖住他?”沈昭軫忍不住發(fā)問,你一個江湖人偷什么讀書人?
人卻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蘭葉的聲音:“姑娘,您方才說什么?”
“呃…沒什么,腦子燒得厲害。”沈昭軫這般搪塞,但腦子確實沉地很,就這個樣子怎么去找白相爺。
蘭葉伸手去摸沈昭軫的額頭:“呀,姑娘好燙啊,老爺卻不在。不如奴婢去求胡修儀,給你尋個太醫(yī)瞧瞧罷。”
沈昭軫拉住她,費力扯開嗓子說:“不必,官家若知道了,定會說我故意裝病。不過,你方才去哪兒了?喊你半天也不見人。”
蘭葉似是神色一緊,但很快便恢復(fù)如常。
“我方才被其他府上的姐姐們攔住了。她們說,官家今日好興致,要各府姑娘們每人做一道糕點,選一個頭籌,贈出近日剛得的寶貝。我知道姑娘臥病在床,勞累不得;可被姐姐們問起姑娘要做什么,總覺得不該讓沈府丟了顏面,但又不好自作主張,所以就說姑娘還未拿定主意,我再回去問問。”
“做糕點,贏寶貝,”沈昭軫其實不感興趣,沈府的面子近來早被她敗光了。不過,是什么寶貝?黑衣男要偷的嗎?不見得吧,賞賜給姑娘們的他也稀罕?不想了,還是乖乖去尋白相爺,可不能丟了阿娘留下的簪子。
“你說得對,不能讓沈府丟了顏面。這樣,你替我做,就做花生酪,用我們沈府的獨門秘方,也不算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