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大學精神的時代特性

在漫長的發展過程中，大學職能和理念都在演進和變革，大學從遺世孤立的“象牙塔”走向“社會的軸心”，從純粹的教化機構到被賦予更多的社會責任，大學精神也在發展，不同的時代有不同的大學精神，體現出時代特性。

1.中世紀的大學精神：獨立與自由。中世紀大學是由教師群體和學生群體組成，是仿照手藝人行會的方式組成的。中世紀的歐洲是一個高度分權的地方，權力主要是“基于教皇杰拉西烏斯二世的雙劍說的二元論，即世俗的與宗教的、帝國的與教皇的、神圣羅馬帝國與羅馬主教管區”^[7]。在這二元的權力結構中，中世紀大學游離于社會主體和政治之外，不隸屬于任何勢力，是相對自治的獨立機構。大學通過采取靈活的斗爭策略分別從地方和教會那里獲得了一系列特權。這些特權包括：“法權自治——在教會的某些地區性限制范圍內有向教皇上訴的權力，罷課和分離獨立的權力，獨攬大學學位授予的權力。”^[8]時代背景賦予了大學超越性的宗教特權和政治特權，學生和教師自行管理學校內部事務，擁有獨立和自治的權力，致力于求知與教學，自由研究學術和自由選擇學習。這種權力的獲得主要是內發的，是源于大學對真理的永恒和自由的追求?！皩W術自由思想的提出以及永久的警戒保護它的需要，可能是中世紀大學史上最寶貴的特征之一”^[9]。

2.文藝復興時期的大學精神：人文主義。文藝復興運動于13世紀末興起于意大利，16世紀盛行于歐洲。這場運動旨在沖破宗教神學的絕對權威，提出“以人為中心而不是以神為中心”的人文主義觀念。人文主義提倡個性解放，強調人的自由、尊嚴、價值和主體地位，反對愚昧迷信的神學思想。在人文主義思想的沖擊下，大學采納了更為自由、不以傳授基本教義為中心的知識形式，用知識理性守護人性的尊嚴，“目的是全面發展人的個性和充分發揮人的才能”^[10]，彰顯了人文主義精神的傳統。

3.19世紀的大學精神：大學自治、學術自由和崇尚科學。1806年，普魯士軍隊在耶拿戰役中慘遭失敗，對于相當封建的普魯士來說，戰爭的失敗讓當局認識到自由改革的必要性和迫切性。1810年，洪堡創辦的柏林大學正是體現了這種思想，其首任校長費希特的就職演說闡明了柏林大學的基本精神：“這所大學的教學和科研以追求真理為主旨，它不是依據政府一時的政治利益和黨派、教派的狹隘眼光來安排自己的教學和科研。恰恰相反，這所大學是以國家和民族的長遠利益，以人類進步和人的完善發展，以自由探索真理為辦學主旨?！?sup>[1^1]柏林大學提出的“大學自治與學術自由”的新理念，既傳承了中世紀的大學精神，又凸顯了時代的訴求。洪堡建立了“教學與科研相結合”的教育原則，強調科學在大學的核心地位，教師和學生必須從事科學研究，進行科學探索，由科學達致修養。學術自由內涵事實上已悄悄發生了變化，被賦予“科學研究自由”的時代精神。

4.20世紀的大學精神：服務社會。1861年至1865年，美國爆發了南北戰爭，消除了奴隸制，開始了由農業社會向工業社會過渡的歷史進程，社會急需有實用工農業技術和高素質的專業技術人才來提高美國工農業的效益。1862年，美國國會頒布了《莫里爾法案》（Morrill Act），該法案規定，聯邦政府依照每州參加國會的議員人數每人撥給3萬英畝土地，并將這些贈地所得的收益在每州至少資助開辦一所農工學院（又稱“贈地學院”），主要講授有關農業和機械技藝方面的知識，為工農業的發展培養所需的專門人才。1904年，威斯康星大學提出大學為社會服務的思想，使大學與社會更緊密地聯系在一起，大學開始走出封閉的“象牙塔”，成為社會的軸心和“動力站”?！胺丈鐣辈粌H成為現代大學辦學理念和重要使命，也形塑了現代大學的社會責任和新的時代精神。

5.21世紀的大學精神：追求卓越和面向世界。21世紀是一個知識經濟的時代?？茖W技術成為第一生產力，而且被當作先進生產力的集中體現和主要標志。教育是發展科學技術和培養人才的基礎，是國家綜合國力的重要體現，一個國家的國際競爭力越來越取決于核心生產力和高素質人才的數量。在美國有“先有哈佛，后有美利堅”之說，在德國先有柏林大學后有德國的強大。國家的崛起起源于大學，經濟強國首要的是教育強國。建設世界先進水平的一流大學，是一個國家經濟、科技、社會發展到一定階段以后的迫切需要。因此，追求卓越和創新，是時代發展和人類進步對大學的訴求，也是大學被賦予的時代精神。

對外開放和面向世界的精神。21世紀是一個全球化和信息化的時代，社會在變化，知識的范式在變化，大學的形態也在變化。網絡大學、營利性大學、多元化巨型大學、全球高等教育超級聯盟等新型的大學形態不斷涌現?？藸栒J為：“紐曼的大學是一個‘村落’，佛蘭斯納的大學是一個‘市鎮’，而今日他所看到的大學是一個五光十色的‘城市’。”^[12]國際化和全球化已逐漸成為高等教育發展的一種潮流和趨勢，大學的內涵和外延都發生了重大的變化。時代要求大學必須具有對外開放和面向世界的精神，“要站在全球化的視閾中敞開胸襟，擁有世界眼光，在與世界各國文化的廣泛交融下相互交流、取長補短、相互借鑒、求同存異、面向未來”^[13]。

隨著時代的變遷、社會的發展，大學在不斷地變遷，大學精神也經歷了一個演變的過程：從強調個性修養和追求高深知識為特征的自由精神和人文主義精神，發展到為追求科學真理而強調的獨立和自由精神，再發展至為社會服務的精神。在歷史變遷中，大學精神通過文化傳承、觀念揚棄以及內涵的擴充，彰顯時代的氣息，體現社會進步，呈現出獨立自由精神、人文科學精神及服務精神等多樣性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