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蒙剛一推開戴晗所在包間的門，刺耳的賽車噪音便滿耳朵灌進了腦袋，真實而且震耳，仿佛他就是賽車手，坐在駕駛座上，感受著極限的速度和撕裂般的噪音。

黑蒙深吸一口氣，定定心，往戴晗身邊走，可是一座山崖撲面而來，又呼嘯而去。

黑蒙閉了一下眼睛，心想：這可夠真實的！

黑蒙站在戴晗身后，有他的阻擋，即使前方有大山壓頂，也是戴晗先“撞”上去。

全息投影的代入感還真的不可小覷！這個包間可比外面那個大廳的效果好多了。

黑蒙看著戴晗支楞凌亂的深褐色頭發隨著他身體的顫抖而微微抖動著，發梢微微卷曲，十分自然的發型，可惜一條黑色的繃帶在腦袋上纏了好幾圈。黑蒙看到戴晗寬闊而平直的肩膀，隨著手臂上吃力而緊張的動作，微微晃動。

黑蒙把手搭在戴晗肩上，感受到一個大男孩肩膀所具有的力量。

“長大了呢，再也不是那個小小的戴晗了。”黑蒙心里默默想道。

“呼咻。”戴晗緊張地轉動著方向盤，“咻咻！”

黑蒙環視了一下這個包間，雖然三維仿真視覺效果將他徹底帶入一個山間賽道上，但是透過身邊飛馳而過的山崖峭壁，和腳下一閃即逝的萬丈深淵，黑蒙還是可以大概地估測一下這個房間的面積：還真不是一般的包間呢！

戴晗在這種地方玩了一宿，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看來SK的工資蠻高的。

一想到SK，黑蒙的心頓時陰沉了。

忽然，黑蒙呼吸一滯，倒抽一口冷氣。隨著戴晗一聲慘叫，黑蒙的腳下掠過一個萬丈深谷，前面的石壁向自己撲面而來，黑蒙猛地伸手去抓戴晗。

——賽車從賽道上飛了出去，越過峽谷，撞向了對面的山崖！

一片爆炸的火光充斥了整個房間，吞沒了戴晗和黑蒙，眼前一片白光，黑蒙什么也看不見了。

等到重新睜開眼睛，房間呈現出它本來的面目：確實是非常寬敞的房間，大概有六十平米左右，全息投影設備安裝在房間的各個方向，正中是兩個舒適的真皮座椅，前面是可以調節的操作裝置。

“嗯——”戴晗沮喪地推開方向盤，懊喪地攤在椅子里，不滿地翻翻眼珠，然后把頭使勁仰向后面，頭朝下看著黑蒙，問道：“怎，么，了？”

戴晗因為姿勢別扭，抻著脖子，發聲也變得艱難，說話吃力而含糊不清。

黑蒙沒理他，直接坐到他旁邊的座椅上，說道：“這么簡單的游戲都玩不好，你不行呀！你瞧瞧人家外面的人，人家都開機甲開戰艦，你連個賽車都開不好。”

戴晗立刻睜大眼睛，認真而緊張地看著黑蒙，急急忙忙給自己辯解：“哪里？戰艦和機甲我也會開的，我一定比他們開得好！”

黑蒙看著戴晗發笑，他想起戴晗小時候也這樣，人若說了什么他不服氣的話，他必定緊張而認真地看著對方，很嚴肅地給自己辯解。不過那時候的戴晗，是個可愛而干凈的男孩，白白凈凈，一雙大眼睛閃亮亮的。

但是現在，戴晗已經是一個寬肩膀大高個的大男孩了，勻稱而修長的身材，一件黑色的連帽大衣，讓他看上去格外挺拔有精神。只可惜糊了一臉黑色藥貼，尤其是眼睛周圍，糊得格外多，一條黑色繃帶，完全遮住了他的一只眼睛，頭發則永遠像是剛睡醒的樣子。

看不見戴晗的眼睛，黑蒙覺得無限惋惜。在他的記憶里，戴晗的眼睛，非常好看：大而明亮，清澈純粹。

黑蒙看戴晗不服氣，半真半假地狡辯，瞪了他一眼，說道：“起來，我來開。”

戴晗撇撇嘴，耷拉著眼皮，做出一副掃把星的表情，掃黑蒙的興致：“哎？你行嗎？”

“怎么不行？”

撕裂般的機車聲再次想起，賽道兩側的山崖石壁又不斷地呼嘯而來飛馳而去，腳下萬丈深谷飛掠而過，賽車在復雜的賽道上近乎橫沖直撞般飛馳。

戴晗咋咋呼呼不停地叫喚：“啊！要掉下去了！……啊，翻車了！哇塞，飛起來了呦！哎哎，黑蒙老師，你不要這么開嘛！”

黑蒙也跟著興奮起來：“別扯我衣服！放手戴晗！”

“哇哇，小黑老師，你好厲害哦！……呀，不會吧？！”

高山迅速后掠，開闊的平原出現在眼前，黑蒙欣然說道：“怎么樣？我是不是破記錄了？！”

“哇！”戴晗發呆般感嘆了一聲。

“哇什么哇？你還不服氣？”黑蒙忽然覺得自己的臉有點僵，這才想到，自己沒有這么開懷大笑已經快十年了，大概臉部肌肉都已經不適應了，于是略有感慨地嘆了口氣。

戴晗翻著眼睛瞅了黑蒙一眼，問道：“怎么了？”

黑蒙長舒一口氣，說道：“沒什么。”

戴晗悻悻然不樂，近乎賭氣地說道：“這個裝置有問題！”說著，一把扯過面前的操作界面，胡亂戳了一通，然后又把目光投向四周的投影設備。

“行了行了，是你不行你就認了吧。你在這玩了一宿？”

“什么一宿？我五點鐘進來的。傀儡風暴是申海最好的游戲廳，這個地方很搶手的，不早來搶不到座位的。”

“你看看現在幾點了？”黑蒙把手表伸給戴晗。

“哦！”戴晗眼睛一亮，立刻又坐了回去：“我才玩了三個小時，再玩三個小時，絕對可以通關。”

黑蒙一把拎起戴晗，說道：“走了，去吃早飯了！你玩了十五個小時，再不休息，想死在里面呀？”

“啊？怎么會？”

……

戴晗一面吃飯一面眼睛發直，黑蒙看著奇怪，問道：“你那天從西汀街急急忙忙跑走，跑哪去了？”從戴晗提起X起，黑蒙就對他格外擔心。黑蒙雖然反對戴晗打打殺殺，但是申海一般性的暴力事件他也無暇顧及，可是唯獨這個X，黑蒙絕對不能讓戴晗涉入。

黑蒙看著戴晗，戴晗卻眼睛直發直，眼神渙散。

“小晗，問你話呢！”黑蒙和戴晗說話的語氣，是那種充滿了男人粗糲和直爽的關切。

“啊？啊。”戴晗被驚了一下，回過神來，看著黑蒙篤定地說道：“絕對是游戲設備有問題！”

黑蒙嘆口氣，無奈地笑了，“我問你，那天從西汀街謝林清那離開以后去了哪。”

“哦，我到處轉轉。哦，對了，黑蒙老師，我在回家的路上，撿到一把椅子，不過被我給踩爛了，踩了個稀巴爛。”

黑蒙搖搖頭，表情嚴肅一些：“SK放話要殺封宏業，你知不知道？”

戴晗一愣，懵懂地看著黑蒙。

“你別給我裝傻了。你說，你知不知道？”

戴晗二百五兮兮地盯著黑蒙看了一會，轉轉眼珠：“嗯，也說不定，SK經常殺人的么。”

“可是為什么還放話出來呢？”

“可能是讓他提前準備準備的吧。”戴晗猜測著說道，一副自己也不清楚的樣子。

“準備什么呀？”黑蒙一邊吃飯，一邊隨口一問。

“棺材啦，裹尸袋啦，什么的，據說那個奢侈品公司的限量版裹尸袋，每年只生產四十幾個，像他這樣的大人物，總要提前預定的吧。再說，墓地和石碑也要挑選好，選下葬的地段……”

“戴晗！”“啪”地一聲，黑蒙將筷子拍在桌子上，枯瘦的手上，是懾人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