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戴晗困惑地看著黑蒙，然而很快，戴晗眼里的困惑就被困倦所替代，坐在那里搖搖晃晃起來。

黑蒙伸手拉住他，叫道：“小晗？小晗？你要睡覺啊？”

戴晗微微瞇起眼睛，嘴角流出一點口水。

黑蒙嘆了一口氣，把他拉起來：“我送你回家吧！”

然而，戴晗已經(jīng)倒在黑蒙身上不動了。

黑蒙在申海臨時下榻的地方，就在橫陵大廈的酒店里，既然離得近，就把他弄到那去了。

黑蒙把戴晗扶回酒店，戴晗迷迷糊糊，一頭栽在床上，不省人事。

“小晗。”黑蒙輕聲喚了一聲，然而沒有什么回應。

“小晗！”黑蒙聲音稍大一些，然而還是沒有回應。

“戴晗！”黑蒙帶著點火氣叫了一聲，然而沒有回應。

黑蒙嘆口氣，去幫戴晗脫大衣。

大衣里面是黑色的西裝，原本還有一條黑色的領帶，大概是打游戲的時候嫌礙事，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襯衣袖口露出黑色的護腕，那種護腕是高強度對抗性運動會用到的東西，造價不菲，黑蒙一看到那個，心里就不痛快。

透過戴晗白色的襯衫，黑蒙看到，他渾身糊滿了黑色的藥貼。

——簡直觸目驚心！

黑蒙看著戴晗身上一道一道密密麻麻層層疊疊的黑色藥貼，猛然打了兩個冷戰(zhàn)，心里一陣皺縮，呼吸都變得不平穩(wěn)了。

黑蒙慢慢挽起戴晗袖口，那惹人不快的黑色藥貼厚厚地粘在戴晗的手臂上。

黑蒙的手有些發(fā)抖，一陣一陣麻痹感涌上指尖，又從指尖涌向全身。

黑蒙輕輕揭開一塊黑色藥貼的一角，伴隨著一聲吸氣聲，戴晗猛然抽搐了一下。黑蒙急忙放輕動作，然而他還是看到了，黑色藥貼的下面，血肉粘連，絲絲紅血，在慘白外翻的新肉間外滲。

“小晗。”黑蒙幾近顫抖地輕輕叫了一聲。

黑蒙不敢再動戴晗，任由他像死青蛙一樣趴在那里，只是拉過被子，幫他蓋好。

黑蒙去工作。

處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從申海臨時政府安全局的異能處出來的時候，黑蒙看見外面已經(jīng)全黑了，天空又開始飄雪。黑蒙不知道戴晗怎么樣了，是不是醒來以后自己回家去了。

正想著，肩膀被人從后面一攬。

黑蒙吃驚回頭。

戴晗興奮地看著他，說道：“傀儡風暴今天有超好的新游戲呦，新開發(fā)的，而且是全新的設備，要不要一起去？我預定了座位了。”

黑蒙嘆口氣，看看戴晗，假裝生氣地呵斥道：“你多大了？玩游戲還上癮成這樣？”

戴晗受了訓，不高興地“欸”了一聲，反問道：“要不然干什么呢？活著怪無聊的，幸好可以打游戲，要不然還不無聊死了？”

“你不睡覺，我也不睡覺嗎？”

戴晗咂了一下嘴，很有道理地說道：“黑蒙老師你忙了一整天了，下班當然要放松一下嘍，打完游戲剛好睡覺，打完游戲才能睡得好，走吧走吧走吧走吧。”說著，把黑蒙拖到了傀儡風暴。

黑蒙脫掉外套，坐到座位上，問道：“你要打什么，還是賽車。”

戴晗擺擺手：“才不要呢。今天這個是時空機甲哦，據(jù)說是模擬穿越時空的機甲設計的游戲。”

“那我們看誰穿過的時空多嗎？”

“不對，是對抗性的，時空對抗，在復雜的時空環(huán)境中對抗哦。游戲的設定是，因為物質(zhì)質(zhì)量和機甲速度的不同，會導致時空變化，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對抗。”

“你和我對抗？”黑蒙看著戴晗問道。

在過去，也就是黑蒙血氣方剛活力充沛的時候，戴晗卻是個內(nèi)向而淡漠的孩子，無論黑蒙怎么鼓動，小晗都無法對外部的世界提起興致，他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這個世界，發(fā)現(xiàn)了荒唐，目睹著荒唐，而又不予理會。

如今，戴晗變成了一個玩性大熾的年輕人，比黑蒙當年還要精力充沛，但是黑蒙卻好像已經(jīng)被十幾年的塵世風沙，打磨盡了內(nèi)心的光澤，人也不復是過去那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身上是和實際年紀不符的滄桑和衰老，像一架過度磨損的機器。

好吧！黑蒙舒了一口氣：戴晗想玩就陪他玩好了！

黑蒙想要怎么和戴晗對抗，戴晗盯著屏幕，又到黑蒙操作盤上鼓搗了兩下，忙亂地說道：“我們是隊友呀隊友，黑蒙老師和我結(jié)隊哦，把對方打個片甲不留哦。”

“好。”黑蒙應道。

“呵呵。”戴晗樂呵呵地笑了兩聲，被黑色藥貼包圍著的眼睛里是癡迷的光芒。

“好了，開始！”

一開始，戴晗便大叫起來，手舞足蹈。

別說，開機甲穿越時空，甚至是制造時空跳躍的蟲洞，戴晗反倒比開賽車拿手。

“黑蒙老師，左邊左邊！”

“右邊，小晗右邊，注意右邊的空間收縮，啊，不，是空間扭曲！”黑蒙緊張地提醒。

“偷襲！成功！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黑蒙和戴晗一起，爆出一陣爽朗的大笑。

“快快快，第二波開始！小黑老師，你血壓要報表了哦！”

“哦哦哦，你策應一下！用粒子炮轟擊，對對對，就這樣，再來！”

“沒問題！”戴晗激烈對抗的同時，不忘扯閑話：“黑蒙老師，以后哪里真的組建機甲部隊，我們就去報名吧，你我合作，一定會稱霸的！”

“好啊！”

一局結(jié)束，酣暢淋漓！

“嗚哇！”戴晗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舒展著雙臂，末了急不可耐地說道：“再來再來再來再來！”

“不來了不來了，我要回去睡覺的，你也回去睡覺吧啊，別老是通宵熬夜打游戲，聽到?jīng)]有？！”

“欸。”戴晗撅起嘴挑起眉毛，一副掃興模樣。

“行了，回去吧。”黑蒙拉拉戴晗胳膊，動作很輕，“你要不要吃宵夜？”

戴晗搖搖頭，沒精打采地說道：“打的蠻好的呢。很高興的說。小黑老師竟然就要回家了。”

黑蒙把戴晗拉出傀儡風暴，讓他回家，戴晗垂頭喪氣，一副不盡興的模樣。

“行了，回去吧啊！”黑蒙推了戴晗一把，然后轉(zhuǎn)身往自己住的地方走去。

“嗯。”戴晗懶洋洋應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停下來，轉(zhuǎn)過身，透過細雪紛紛的夜色，看著黑蒙遠去的背影，被夜色隱藏，又被黑色藥貼遮擋的臉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黑蒙看著漫天的飛雪，想起以前自己讀書的時候，經(jīng)常出入戴老師家，尤其是那些年終飄雪的寒冷日子。

戴晗的父親是一位風度儒雅又爽朗通脫的科學家，年輕有為，妻子也是相近領域的杰出人才，黑蒙在實驗基地學習的時候，經(jīng)常在年終飄雪的時候到戴老師家做客。那個時候的花園小城，每到年終，飄雪的嚴寒中總是彌漫著節(jié)日喜慶的氣氛，一片和樂，充滿希望。

最一開始的戴晗，對一切漠然無動于衷，經(jīng)過了兩年的時間，他也可以在寒冬時節(jié)，被黑蒙帶著走上街頭，看琳瑯繽紛的商店櫥窗和五光十色的節(jié)日燈火，默默無言卻饒有興致地為自己挑選一個禮物。

黑蒙記得，那時候的戴晗——小小的十歲男孩，穿著厚厚的羽絨服，羽絨服蓬松而粗粗的毛條，烘托著他的臉，遇到小朋友的時候，戴晗會笑著揮揮手，大大的眼睛，平靜而欣悅。

忽然想起什么，黑蒙猛然停住了腳步。

他忘記提醒戴晗X的事情，他本來打算囑咐他不要再插手X的事情，也不要在對西恒軍工廠緊追不舍。因為和那個X有關的恐怖力量，可能就安插在申海的臨時政府中。X的背后，是隱藏在申海黑暗世界之后，連接著更廣闊更深杳的黑暗世界的東西。

黑蒙在想，是不是要追上去呢？

不過追上去，戴晗可能也已經(jīng)走了，他今晚玩得這么開心，大概不會再跑出去干什么了吧。

黑蒙邁開腳步，往下榻的賓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