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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思君如滿月

  • 何阿官
  • 一個三分
  • 3118字
  • 2019-12-17 20:00:30

觥籌交錯的宴會廳,她一個人坐在沙質的暗紅色垂簾后,難免看起來有些孤寂。

有人眼尖認出她是沈知帶來的,想上前攀談。做媒體的,和人打交道是必備功課,可惜今天的陳晚滿心思緒,哂笑著不過三兩句就把人打發了。

她想到了小時候,父親常常會把她抱在膝間,抓著她的手帶她寫字。

她沒有騙沈知,她寫的字真的算不上好。她對書法這事實在沒什么興趣,往往沒寫幾筆就到處玩。字沒寫幾個,墨汁卻是沾的到處都是,不過父親也不生氣,只說人各有志,不能強求。

對于寫字她唯一有興趣的就是當她寫好一副字興致沖沖的拿去給何錦生顯擺的時候。

還記得有次她在書房坐了一下午,好不容易寫出一副能看得過去的萬壽無疆,滿心歡喜的去找他,想讓他夸夸她。

結果卻是何錦生斜著眼角對著那字看了半天,只淡淡的說了一句還行,翻譯一下就是至少能認得出來寫的什么。

她自知沒什么天分,被他潑了冷水也只是稍稍難受一陣,下一次寫出什么好字了又興致沖沖的拿給他看,結果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潑冷水。

藍水灣那時候不過是父親交給他經營的一家小酒店,卻因跟他沾了關系,這三個字她練筆時就常常寫,也是被他潑冷水潑的最多的字。

她雖對書法沒什么興趣,但從小跟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臨摹了那么多大家的字帖,寫出來的東西就算沒有內在那股勁道但外表的框架還是挺像的。

雖算不上什么名作,但至少中規中矩,糊弄糊弄不懂的旁人也還是可以的。以前有許多父親生意上的人夸她的寫的好,夸得天花亂墜胡說一通,她也頗覺好笑。

昧著良心夸她字好的人不算少,但說她寫的差的卻只有父親跟何錦生兩人,父親說她的字沒有靈氣失了格局,何錦生說她的字普普通通。

如今父親早已不在,說她字普普通通的那個人卻把她寫過的字做成了他產業的標志。

陳晚想不明白,她就從未明白過何錦生在想什么。

想的遠了,陳晚搖了搖頭,回過神。未曾注意到隔著一層軟紗有人在愣愣地盯著她看。

生日會上滿是帶著目的來的人,一眼望去倒是各有各的忙碌。

陳晚偷偷地抬眼打量了下,藍水灣的外面看起來和五年前無甚所差,倒是里面,大概是重新裝修過,結合了近代歐洲的一些風格,不似外面那么古色古香了。

流光溢彩的水晶燈,勾勒著神秘圖案的地毯,透明幾凈的大理石地板,飛閣之下垂懸著金絲的輕紗,蜿蜒的懸梯兩側纏繞著各種富麗的花,更奢麗了些,更堂皇了些,有些偏向上世紀的復古風了。

除了一些模糊的格局外和五年前倒是沒了再重合的地方。

沈知把她帶進來后就不知道浪去哪了,陳晚有些無聊,想找找他,給他說聲就提前走。

起身離開,穿過嬉笑作勢的人群,四處看了看,總算在長廊后的樓梯口看到一襲黑色禮服的沈知在和旁人說著什么,抬步向他走去。

沒走兩步,卻被身后傳來有些尖利的女聲叫住。

“晚清!”

晚清?太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她有一絲恍惚,大概是聽錯了,恍惚后就接著往前走,手腕卻突然被人攥住,迫使她轉回去。

光影綽綽間,入眼是一張化了大濃妝的臉,妝感雖然重卻依稀可見當年的影子,特別是那雙標志性的丹鳳眼和胸口那對呼之欲出的嫩肉,陳晚挑了挑眉,原來沒聽錯啊。

“晚清,真的是你啊,我剛剛看了半天了就覺得你很熟悉,你什么時候回國的???”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來人連珠泡似的堵住了嘴,陳晚掙了掙手腕,將自己的手解救出來。

來人還在繼續:“錦生知道你回來嗎?不對,你既然來了藍水灣那他一定知道了,這次你回來我們一定要好好聚一聚啊。”

陳晚訕笑著沒有搭話,眉眼間全是淡漠,心里想著:這人還真是和五年前一樣的煩。

五年前父親還未出事,她還未改名時這蘇琇就愛跟著她和何錦生后面,整天晚清晚清的叫。

一開始她這么叫陳晚雖然不喜歡但也未覺得有什么,直到發現她叫那人也是錦生二字時,這才覺得她的叫法有多刺耳。

錦生,多親近的稱呼,連她都未曾叫過。

這般就更煩她了,可這蘇琇整好似看不見樣,或者說假裝看不見,還是整天整天晚清晚清的跟在她后面叫,搞得好像她倆多好似的。

天地良心,她和這人除了隔著不知道幾輩子的親戚關系之外真的不熟。

“晚清,你回來也不知道提前說聲,我和錦生好去接你啊。”

哦,你和錦生?

“晚清,五年沒見,看起來你還真的變了不少呢,比以前更好看了呢。”

哦,你倒是沒變,和以前一樣的煩。

“我上次還和錦生提起你,只是他好像不怎么關心的樣子。但是你別多想啊,你知道的,他那人一向就這樣的,這次你回來我一定會幫你好好說說他的?!?

……

連吐槽都不想吐了,這人是不是有毛???

都五年了,十句話里九句都離不開何錦生,這種看似關心她實則暗示你和他關系好的戲碼她這才回來就又迫不及待來她面前演了,段數低級的引人發笑。

也不知道怎么了,這個城市原來這么小,五年沒關心過的人和事,回國第一晚就忙不迭地全跑到她面前來。

疏離地拉開距離,不想再陪她玩下去:“叫我陳晚吧?!?

蘇琇還打算再多說幾句,瞪著眼睛沒懂她的意思:“什么?”

“我改名字了,現在叫陳晚?!焙眯牡脑贋樗忉屃讼?。

“我還有事,先走了?!睕]等她的回應,繼續說道。禮貌又疏離地點了個頭,拖著長長的裙擺轉身離去。

走出很遠,才聽到身后隱約傳來有些氣急敗壞貌似想要挽留她的聲音:晚清!晚清!

一聲比一聲尖,在四周全是人的宴會廳里吸引了一大波目光。

陳晚沒管,徑直地離開。

陳晚五歲之前跟隨媽媽長大,甚至于她出生時,父親都沒來看她一眼,媽媽告訴她父親要掙錢養她才不能陪在她身邊。

媽媽說因為那時候太想念父親了,所以出生時給她取了名字叫何晚清。

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

可五歲之后,媽媽因為癌癥離世,她被迫接回何家時,才知道什么賺錢養家,什么不能陪她都是騙局罷了。

媽媽和父親不過是兩個大家族中為了利益的犧牲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笑的是,父親未曾愛過媽媽,媽媽卻在日復一日的愁惘中喜歡上了父親。

滿心羨艷的丈夫心中另有一位心上人,聲勢浩大的何公館里養著另一位何太太。

而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在知曉自己的丈夫愛的不是自己之后,從小養到大的驕傲讓她做不出什么卑微的事,反而成全了旁人,帶著滿滿的自尊孤身一人離開了那個看起來富麗的家。

那時候,她未曾料到自己肚子里已經孕育了一個小生命,就算往后陳晚出生,世家女子的驕傲也沒讓她后悔做出的這個決定。

本打算這輩子就這樣獨自撫養陳晚長大,母女兩人好好在一起。天不遂人愿,她終究不能陪自己的女兒長長久久。

知曉故事的原委后,陳晚就未再叫過那人一聲爸爸,有時遇到不得已的情況,也只是稱作父親。

五年之前,父親去世,她變成了赤條條的一個人,無牽無掛,就給自己改了名字,跟了母姓,喚作陳晚。

何晚清。

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

那個人配不上這個名字。

五歲之前的事其實陳晚并不記得多少,待她極好的媽媽在周而復始的一圈圈年輪中也只慢慢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父親雖對媽媽沒什么情意,從小到大待她卻倒是真正的視作了掌上明珠,所以對于父親這個角色她其實沒什么恨意,她恨的只是父親心中明明另有其人卻還是讓她出生了這件事。

在陳晚看來,父親害了媽媽,也害了那位并未和她說過幾次話的何太太。她可以不恨父親,卻沒辦法讓自己再戴著一個盛滿那樣愛意的名字活下去。

不然就太諷刺了。

不過被蘇琇絆住了腳,一眨眼的功夫長廊后竟沒了人,沈知那小子不知道又浪到哪里去了。

修身的黑色長裙勾勒出細細的嫩腰,下身則是蓬松的沙質裙擺長長地垂到腳腕,走動之間裙擺有一下沒一下地撓動著腳踝。

陳晚低頭看了看,加了碎鉆的點綴,燈光下帶有微微銀閃的鞋跟有些細,怕走動間不注意劃破了裙擺的紗,便伸手把裙擺撈了一部分起來,露出嫩白的腳腕繼續走。

畢竟五位數呢。

饒了大半圈,已經有些偏離了宴會的主場地,離聲色犬馬的人群有些遠了,不知不覺周圍連恭迎的侍者都少了。

兩側修剪規則的綠植在黑暗的夜間顯得有些幽深,幸好兩側間隔不遠處還有昏黃的極具藝術感的路燈照明,到不至于到害怕的地步。

對于藍水灣她再熟悉不過了,倒也不擔心自己會迷路,徑直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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