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詩黎三
- 一池風(fēng)月亂江湖
- 快雪不晴
- 3267字
- 2019-05-07 16:34:06
連珩拉著我的手,將我?guī)щx了白虎堂,我扭頭看去,與那位正被眾人圍住的褚洵對視了一眼,我知道他一定感受到了清風(fēng)劍的異常,就是不知他是否清楚這是霽月引起的。
坊間流傳,清風(fēng)、霽月兩劍為第一任武林盟主耗百日遣千匠舉萬金鑄造而成。可是他們并不知道,霽月、清風(fēng)兩劍的原身乃是天外來石,且鑄成之日,鑄劍人將其精血融入劍身,兩劍相遇,必有回應(yīng)。這些是我的師父從古籍中搜尋出來的,但卻不知真假,畢竟這兩把劍此后再未落入一人之手,而知道真相的人早已化為一抔黃土。
當(dāng)時,清風(fēng)劍一出,霽月便鳴聲陣陣,若非我極力按于掌下,再加上場內(nèi)一片嘩然,恐怕霽月的異樣早已被人知曉。“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我再懂不過,褚家的清風(fēng)劍他們難以奪得,可我的霽月便會成為爭搶的對象,畢竟我不過孤身一人。
“詩妹妹,你怎么了?怎么魂不守舍的。”
“沒事,我只是想些事情。”我被連珩的一句話驚醒,為今之計,只能少用霽月,防止被人認(rèn)出。
“對了,詩妹妹,我們趕快收拾,早日下山吧,最好可以把那個煩人的褚公子甩掉。”可從她的神色中看,她似乎并沒有那么討厭那位褚公子。說到褚公子……我看了看連珩,或許可以用她來試探一番。不過眼下我有任務(wù)在身,顧不得那么多了。剛剛莫名被她拖下水,還要陪她去那華山走上一遭,本來準(zhǔn)備晚些時日再行動的任務(wù),看來要提前了。
“今日修整,明日動身。”
“……好吧,那詩妹妹你先收拾,我也得回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明日巳時我再來尋你。”我看了看那道歡快的背影,眼眸一沉,恐怕明日她再也尋不到我了,此生應(yīng)再無相見之日。
一刻鐘后,我起身將門窗關(guān)上。收拾之際,環(huán)顧四周,竟發(fā)現(xiàn)增添了許多東西。首飾、衣裳、樂器、書墨……還有一只紙鳶,抬手摸了摸那只精美的紙鳶,想到那人為了費盡心思放進(jìn)來這些,不知不覺中,這里竟有些……
我手指不由得握緊,“咔嚓”一聲,那紙鳶的骨架已經(jīng)被折斷,我望向這只斷翅的鳶,心中卷起的漣漪,慢慢平靜下來。
轉(zhuǎn)身將自己帶來的東西收拾到一個小包裹中,閉眼假寐起來。
“梆梆梆……”打更人的打更聲一響起,我的眼睛便睜開了,身影一動,便以極快的速度離開臥房,一般人根本無法察覺。足尖幾個輕點,便落到一間房頂之上,那門上懸掛著“公明正大”的匾,此處正是武林盟主的起居室。
抬首望去,此刻烏云蔽月,正是動手的好時機。
輕輕揭開屋上的瓦片,斂息屏氣,習(xí)武之人,即使是在黑暗中也能看清,那正下方床榻之上正是連盟主。我兩指握住一枚暗鏢,準(zhǔn)備動手,腦中卻忽然閃過一個人的身影,正是這一秒的遲疑,我的手腕被人用力抓住。
我巧用暗勁,手腕一轉(zhuǎn),想要將他推開,卻沒想到此人順勢一拉,使我難以擺脫。我心知,此刻難以再對任務(wù)目標(biāo)下手,只有先離開再從長計議,另一只手迅速將移開的瓦片放回原處。右腳踢向?qū)Ψ剑枘_尖之力,將手腕從其手中掙開,誰成想那人一雙手竟沖我門面而來,以掌變爪,我急忙將頭偏向另外一側(cè),毫厘之差。身軀下沉,繞向其身后,想借此脫身,可那人又向我攻來,龍爪之勢,怕是少林揚名立威的擒拿之法。
若被纏上,恐難以脫身。我以左手攻其前胸,右手暗藏殺機,乘其不備,射其鳩尾穴,急轉(zhuǎn)身運氣離開。
突然我感覺身后有人跟上,暗道糟糕,恐怕是那個人,看到后山竹林,準(zhǔn)備借此徹底擺脫他。
我剛躍入竹林,那人便跟了進(jìn)來,我停步。此刻月從云中出,竹林被披上一層銀紗,月光的白,竹影的暗,相互交疊。
轉(zhuǎn)身,這才發(fā)現(xiàn),此人竟是一名和尚,一身青色袈裟,月光下的清雋面龐更顯柔和,身上仿佛還縈繞著古木清香,讓人生起親近之意。可我身上的每根神經(jīng)都緊繃了起來,此人武功極其高超,我若帶劍前來還有幾分勝算,單單比拼拳腳功夫,最后恐會被擒。
恐怕只能用這身后的竹林來脫身了。我先發(fā)制人,以拳攻其右胸,那和尚身稍轉(zhuǎn),迅速由外向里按我右臂,左腳上步,雙手推向我胸腹。我將內(nèi)力灌于左手,穿掌攻其手臂,助我右臂脫身。迅速后撤,避其鋒芒,他上步以兩指攻我前胸,我以移花接木之勢,卸其勁道。我攻他守,他攻我退,看似難解難分,實則我已落下風(fēng)。
幾十招后,我們已進(jìn)入到竹林腹地,我擰身探掌,將其逼至三步外,轉(zhuǎn)手向西南角放了一枚暗器,那和尚腳下的土地便開始崩塌,我向后撤去,誰知那人不顧腳下,竟向我身側(cè)抓來,我急忙下壓身體,躲過他的龍抓手,剛深吸了一口氣,竟被他勾住面紗,暗道不好,急忙轉(zhuǎn)過身去,疾步離開。
余光瞥見那人落下的身影,以及他那微睜的眼眸里閃過的驚詫,似乎……還有一絲喜悅?真是奇怪。
我快速將衣服扔下山去,回到了西院,將沿路的痕跡一一抹去。躺倒在床榻上,心中煩躁:也不知那人是否看到了我的樣貌,真是麻煩!
明日就要下山,本以為能夠順利完成任務(wù),怎知生了意外,況且,看那人的武功門路像是少林的,可今日壽宴卻未見過,難道是連珩所說的少林高徒——了梵,也不知有沒有暴露自己,還是明日下山避避為妙。
第二日一早,我便被一臉興奮的連珩叫醒。
“詩妹妹,你這包袱怎得這般輕?”我看了看連珩那鼓鼓囊囊的包袱,只覺得此人怕是要出游,而非出行。
“你我此次下山是為著華山而去,一路上輕裝便衣即可,又非出游,更何況兩地距離即使坐馬車也不過兩日,怎需帶這般繁重。”
我看著她那一臉尷尬的表情,估計她也沒出過這洛陽,感覺自己一路上怕是有得麻煩。
“把你包袱拿來。”
“啊?”在她詫異的目光中,我將她的包袱打開,看到了里面一大堆銀票和散銀,還有一堆衣服首飾,除此之外還有一堆瓶瓶罐罐,甚至還有針灸用的針包,不由得扶額一嘆。
“錢財不需要帶太多,夠用即可,”說完便將一堆銀票扔下,只留下幾塊散銀。
“衣物夠換洗即可,首飾不需要,累贅。”然后就在她心痛的目光中留下來兩件最樸素的衣物。
“至于這些……”
“這些是家里的郎中準(zhǔn)備的,都是出門必備的,真的!”
我看了看這些瓶瓶罐罐,視線在銀針上停留了幾秒,便將它們裝了回去。連珩松了一口氣,表情明顯輕松了許多。
“可以了。”我緩步走在前面,卻沒聽到她跟上來。轉(zhuǎn)身望去,卻看到她手里拿著那只壞掉的紙鳶。我瞳孔一縮,剛想要說些什么。
“詩妹妹,是不是它摔壞了啊?等我們回來,我再送你一只更好看的!這只質(zhì)量太不好了。”那人的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可我明明看到她剛剛臉上的落寞。
“隨你,快跟上。”我轉(zhuǎn)身離開,早知道應(yīng)該把它毀尸滅跡的,被她看到還真是……
“啊?好的!瑾萱,記得把詩妹妹放下的那些給我收拾好。”
我們一路走到大廳,準(zhǔn)備和盟主告別,順便與那位褚公子會合。我將霽月的劍鞘裹上了幾層冰綃,放在了包裹里面,以防再出現(xiàn)上次的情形。步入大廳,我一眼便看到了那位褚公子手中的清風(fēng)劍,可是霽月此次卻沒了反應(yīng)。難道那個傳說是假的?可上次……
連珩和她父親在那里依依惜別,而我和那位褚公子也對視了幾眼,看來他也不是很清楚清風(fēng)劍的情況,但這樣至少解決了霽月被認(rèn)出的問題。這時,我感受到了連盟主的視線幾次落到我身上,我表面上不為所動,心里卻有些擔(dān)心是否昨夜被發(fā)現(xiàn)了。
“對了,珩兒,此次少林了梵小師傅也會跟你們一起前去華山派。”連玉笙的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有些震驚,我心中暗道不妙,萬一那人……
“阿彌陀佛,小僧了梵參見連盟主。”我們都看向門口的那個身影,沒想到竟然真是昨夜的小和尚。我看他一眼,忙將頭低了下去,掩飾眼中的慌亂,心里閃過一絲殺意。
那人的視線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便移開了,或者昨晚夜色晦暗,他沒有看清我的面容?
“了梵小師傅,有禮了。這位是我的女兒——連珩,這位是玄清門褚家公子——褚洵,這位是詩黎詩姑娘。”連玉笙一一為了梵介紹我們,連珩與褚洵也一一還禮。
到我的時候,“詩姑娘,我們是否見過?”我的雙手緊握,落在身側(cè),將腦中混亂思緒一一抹去,抬頭望向那個小和尚,抱拳:“并未。”
我看到他的眼里閃過一絲疑惑,還有一絲失落,這讓我有些迷惑:若他已經(jīng)認(rèn)出我,此刻不該是這般神情,若他沒有認(rèn)出我,那又為何會失落?
“是小僧魯莽了,詩姑娘眼角的血紅淚痣很像一位故人。”他雙手合十,向我行禮,目光看向遠(yuǎn)方,似乎真的在懷念什么人。
“無礙。”我們寒暄完,連珩也已經(jīng)和她父親結(jié)束了談話,她瞟了一眼褚洵,便沖過來拉起我向外走去。我只聽到身后那兩人向連玉笙告辭,也追了出來。
看向遠(yuǎn)方,不知此行會不會有其他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