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

白石寫景之作，如“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一〕，“數(shù)峰清苦，商略黃昏雨”〔二〕，“高樹晚蟬，說西風(fēng)消息”〔三〕，雖格韻高絕，然如霧里看花，終隔一層。梅溪、夢窗諸家寫景之病，皆在一“隔”字。北宋風(fēng)流，渡江遂絕。抑真有運(yùn)會(huì)存乎其間耶？

〔一〕姜夔《揚(yáng)州慢》（淳熙丙申至日，予過維揚(yáng)。夜雪初霽，薺麥彌望。入其城，則四顧蕭條，寒水自碧。暮色漸起，戍角悲吟。予懷愴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巖老人以為有黍離之悲也。）：“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fēng)十里，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后，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據(jù)《白石道人歌曲》卷五）

〔二〕姜夔《點(diǎn)絳唇》（丁未冬過吳松作）：“燕雁無心，太湖西畔隨云去。數(shù)峰清苦，商略黃昏雨。第四橋邊，擬共天隨住。今何許？憑欄懷古，殘柳參差舞。”（據(jù)《白石道人歌曲》卷三）

〔三〕姜夔《惜紅衣》詞。已見頁二四注。“高柳”，汲古閣本、四印齋本、榆園本均作“高樹”。觀堂所引本此。[按：《花庵詞選》亦作“高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