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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愛過你的事

  • 憐躍幽憂憂
  • 紀蘊
  • 7625字
  • 2019-02-24 22:32:24

以前她見山只是山,

見水也只是水,

直到他帶她領略紅塵。

1

如果有人問林穗感情值多少,她會斬釘截鐵地告訴你,一億。

“一心一意(yi)啊。”

如果世上有誰能讓她心甘情愿拿出這“一億”,那得是她爸,或黎明,或那個長相神似年輕版黎明的男孩。

2009年,×大聯合當地市委開展全民運動,林穗報名了馬拉松,因為“黎明”男孩也在其中。她原想跑到終點趁機問到他的名字和聯系方式,無奈空有抱負沒有筋骨,在八公里處就精疲力竭了。

沿途設有學生飲水站,堅持著沖過九公里時,她激動得仿佛炸了一座碉堡。腳步未停地搶過場邊一瓶水咕嚕嚕灌下幾口,尖叫與吶喊聲頓時更大。這種熱情令林穗有些不好意思,直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據衛冷所說,他當天被生拉硬拽到現場觀賽,天太熱,好不容易在排著長長人龍的小賣部買到果汁。剛擰開,林穗便橫空奪愛。震驚之余,他長腳跨過護欄,朝著她追了過去,引發全場尖叫。

林穗:“怪不得水喝下去有點甜呢,原來是果汁,我還以為是農夫山泉呢。”

衛冷:“農夫山泉不應該是有點兒懸的嗎?”

玩笑話是這么說,林穗還是覺得衛冷有點小氣了,“身為一個氣質朗然風度翩翩的大好青年,你至于為了一瓶果汁追我到終點?!”可衛冷卻說,一開始他是想追水來著,直到看清林穗清淡的五官,他才決定追人。

林穗最終沒能跑完全程,自然也沒能和“黎明”搭上話,并被冠上“那些年被衛冷追的女孩”之名,成功掀起×大姑娘們報名跑步項目的熱潮。

衛冷也來勢洶洶,用盡所有能討女孩歡心的花招,甚至還打聽到林穗后腦勺有道淺褐色的傷疤,特意收集了祛除疤痕的特效藥膏,林穗卻紋絲不動。

后來他換了方式,最尋常的那種,給林穗打電話,絲絲入侵她的生活。每晚九點半,鈴聲雷打不動地響起。他的聲音特別好聽,聽說是家庭使然,從小受過專業的聲音訓練,帶著許多青年男子還沒有的磁性。

通話就這樣持續了兩月,圣誕前夕,聯絡突然斷了一天。林穗果然跟缺了什么似的,抱著手機整晚沒睡著。

翌日,她和宿管阿姨起了沖突。因為她回得晚,又是冬天,對方不愿意起身來開門。林穗性子急,爭了幾句,宿管是個大嗓門。

“整天不知道在外面搞些什么名堂,家里花錢送你來上大學,不是讓你花天酒地的。”引來許多學生開門圍觀。

林穗覺得委屈,頭也不回地沖進寢室。衛冷正好打來電話,她忘了問他昨日的行蹤,沒頭沒腦地抱怨了一番。衛冷安安靜靜地聽,約莫半小時后,那頭的人終于有了回應,嗓音里帶著冬日的清冽。

“開窗。”他說。

冬日的第一場雪落在男孩揚起的下巴,須臾化為清淡的雨水消失不見。黑暗中,他朝她招手,呼出的白色氣體四散,散進林穗的心里,令她丟盔卸甲。

2

圣誕。

衛冷覺得送禮物俗氣,便買了兩張機票,主旨卻不在目的地。他是個天文愛好者,說凌晨某趟航班會遇雨,想帶著她在飛機上看奇觀。

出發的前一天,林穗在回宿舍的必經之路被攔住了,來者是陸敏,衛冷的前女友。

陸敏并沒有什么過激行為,只跟林穗喝了一杯熱騰騰的橘子汁,水汽氤氳,年輕女孩的面龐精致若玉。她說了很多話,大多是關于衛冷的,說他追女孩的招數從來不重樣,在他身邊待過的女孩的類型也千差萬別。

“至于你,算不上多好看,只是男人見久了牡丹,就會覺得蓮花美。不過你們的價值觀天差地別,最終他還是會選擇牡丹的。”

林穗不以為意,“世人皆愛牡丹,可你也說了,他就喜歡反其道而行。”

陸敏半輕半重地將杯子放在桌面上,“難道你真以為自己能進衛家的門?”林穗粲然一笑,露出嘴邊淺淺的梨渦,“我還沒考慮好要不要他進我們林家的門呢。”

衛家到底什么來路她不太清楚,陸敏卻是地地道道的高干女,能說會道,能歌善舞,關鍵還漂亮。連林穗都覺得衛冷一定是瞎了才和她分開,衛冷卻說是林穗瞎了,否則面對他的前赴后繼,她怎能無動于衷好幾個月。

“你說,陸敏不會叫她家‘圣上’對我進行打擊報復吧?即將擔當八點檔女主角的我好生忐忑啊。”

去機場的路上,林穗如是問。衛冷被她神神叨叨的樣子逗樂了,牽著纖細的五指,濃眉一挑,風生水起地開玩笑:“那我身為男主角,是不是應該在關鍵時刻手握屠龍寶劍說:‘爾等區區兩稻兩星,也敢在此叫囂?’”

說者無意,聽者林穗心里卻“咯噔”了一下。她早知衛冷家世優渥,可見他中將級別的也不放在眼里,隱約明白了陸敏的話,啊整個登機過程中都顯得有些郁悶。

抵達候機點后,衛冷口渴,不想什么都仰仗他的林穗搶先起身去買水,二十五塊一瓶的依云,她眼一閉就拿去結賬臺。因為公子哥衛冷覺得,不止農夫山泉,其他的水都懸,都有股水管生銹過濾后的味道。

航程由北到南,國內耗時最長,起飛時間是凌晨一點。四個多小時里,第一次坐飛機的林穗眼睛都不敢閉。遇見氣流顛簸,她忍不住小聲叫喚,周圍立時投來異樣的目光。空姐也聞聲而至,問她需要什么幫助。衛冷大手一揮,“沒事兒,我女朋友和我鬧著玩呢。”

林穗面色一紅,將頭垂得更低。衛冷順勢伸出胳膊,將她摟進懷里。那是兩人除了牽手外的首次親密接觸,她聽見他恍如打鼓的心跳聲,竟沉沉睡去。

再醒來時飛機即將降落,果然下了雨。乘務員播報讓大家系好安全帶。冬日的早上六點,打開遮陽板,隱約有了天光。

胳膊被枕著的衛冷幾乎一夜未眠,聲音聽上去卻興奮至極。他朝著某個方向指去,讓林穗看云端處那個隱隱的光圈,像一枚鍍著金邊的指環。

“是Halo。”衛冷湊近她耳旁輕聲道,“高空雨后的偶然現象,和人間許多偶然相遇一樣,看似不經意,卻彌足珍貴。”?

說完,他側臉看著她,深情款款。

陸敏是對的,世上沒有衛冷追不到的人,起碼林穗沒能成為例外。以前她見山只是山,見水也只是水,直到他帶她領略紅塵。

3

年初,黎明在深圳舉辦演唱會,林穗生日。

衛冷訂了機票、門票和酒店,臨行前才告訴林穗,說要給她一個驚喜。可林穗覺得他老是擅作主張,為此兩人拌了嘴。

出機場時正值堵車高峰,看演唱會幾乎要遲到。林穗繳械投降,主動緩和氣氛。兩人匆匆抵達場館門口時,衛冷忽然走開了,再回來時將門票和熒光棒遞給她,說自己有急事讓她先進場。即將見到偶像的林穗激動得沒作他想,結果直到演唱會結束,衛冷也沒有出現。

散場時,林穗郁悶地跟著人流走出場館。一路上想了許多數落之詞,到門口卻見衛冷縮著脖子,在深圳最冷的天里顫抖著,和“瀟灑俊逸”四個字再不挨邊。她突然心軟了,問他怎么沒進場。衛冷嘴一撇,活脫脫一個小男孩的模樣。

“錢包估計掉出租車上了,卡和門票都放在里面的,到門口才發現。”

他身上僅剩六百多塊現金,臨時找黃牛買了一張票,還不忘捎帶上熒光棒,只想給她一場不糟心的演唱會。

林穗到嘴邊的數落之詞盡收,霎時感覺眼淚熱辣辣地涌上,頭也不回地撲進衛冷懷里,邊哭邊說:“黎明老了,但他唱歌還是這么深情啊渾蛋!嗚嗚——”

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心甘情愿交出了“一億”。沒有給她爸,沒有給黎明,也沒有給那個長得像黎明的男孩,而是給了眾人眼中的紈绔子弟衛冷。

衛冷熱衷于吃喝玩樂,卻是校廣播站的元老,隨手寫的短句時常眾口相傳。他私下也寫寫電影小劇本,葉念琛的風格,本子賣出去還小賺過幾筆。他想進入編劇行業,可衛父卻覺得那是不務正業。身居高位的他,早打定主意畢業后要將衛冷弄進軍事通訊處。每次兩父子一通電話,就能聽見衛冷激烈的反抗。鬧到最后,衛父妥協了,說他要能在畢業前賣一個正式的電影劇本出去,他就再也不干涉他,衛冷自此開始閉關創作。

林穗是從電影《甜蜜蜜》開始喜歡黎明的,更對黎小軍騎自行車載著李翹的畫面記憶猶新。她最大的遺憾就是年紀使然,沒能在上映時去影院觀看這部經典之作。為此衛冷在新劇本里也添加了自行車的橋段,想順便完成她的夢想。

無奈撒旦之子最怕遇見誰?當然就是撒旦了。興許是衛父放了話,劇本完成以后,當初接觸衛冷的人紛紛臨陣退縮,一路暢行無阻的衛公子首次嘗到挫敗的滋味。

開春,離畢業還有幾個月,劇本持續遭遇閉門羹,林穗卻熟讀了每一句臺詞,在情人節那天給了衛冷一個驚喜。她說從來都是衛冷準備鮮花、蠟燭,這次她想給他一場浪漫,以她所能承擔的方式,令衛冷動容。

劇本里,林穗才是公主,而衛冷是平民。那天,他用自行車載著她穿梭于×市的大街小巷,聽她歡天喜地給每條街道取名字。途經一家音像店,黎明的《半生緣》如背景音樂晃蕩——

兩個人鬧哄一場/一個人地老天荒/燈火闌珊的彼岸/我以為你就是答案。

4

畢業前夕,滿校的癡男怨女,走哪兒都能聽見鬼哭狼嚎。唯獨衛冷還有閑情逸致,研究著漠河最近那場盛大的極光。

去漠河得要一大筆費用,加上林穗忙著找工作,自然不想去,衛冷卻做足揮金如土的架勢,說從來也沒想過要林穗出錢。

“有些東西不是錢能買到的,這輩子可能就只能遇見那么一次。”

他不過是無心之言,林穗卻聽進去了,覺得衛冷不理解她。性質陡然上升到自尊問題,兩人為此吵了起來。傷疤是怎么痛怎么撕,撕到最后,衛冷負氣而去。

類似的爭吵之前也總不間斷,因為遑論林穗的性格再開朗,笑容再充盈,也無法隱藏世上最無能為力的事情之一——貧窮。

她畢竟不是公主,甚至連小家碧玉都算不上。父母均為鎮上的普通工人,還有個在上小學的弟弟。家里重男輕女,同意花錢送她上大學的條件是她必須勤工儉學,每個月要寄回五百塊,以補貼小弟的吃穿用度。

所幸她還挺爭氣,進校沒多久就申請到部分獎學金。平常下課后,就在大學城附近的一家小餐館里幫忙打雜。一開始15塊一個小時,老板娘喜歡她朝氣蓬勃的勁兒,后來升到了二十五一個小時,這就是她總是晚回宿舍的原因。同時也意味著,衛冷一瓶礦泉水就喝掉了她辛苦的六十分鐘,但她不愿做跗骨之蛆。

隨著那次爭吵而來的,是長達半個月的冷戰,林穗決定不妥協。她希望多次的爭吵能有意義,起碼能讓衛冷意識到,現實生活并非童話世界,他的劇本遭遇挫折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她在每個忍不住要撥打他電話的當頭,都用力拔下手機電池,就像切開短路的電源線般利落。可她沒能等來幡然醒悟的衛冷,卻等來了衛冷的母親。

衛母出現在夜市時很低調,著裝沒傳說中那般雍容華貴,可其秀在骨。

彼時人多,林穗正在幫老板娘招呼客人。衛母一坐下,林穗就被她安靜的氣場鎮住,竟忘了問她要點兒什么。衛母卻開門見山,主動問她要什么。

衛家人應該是聽見了風聲,按照慣例來棒打鴛鴦的。但沒給林穗錢,而是要在如火如荼的畢業季給她一份像樣的工作,聽起來似乎更加誘人。

衛母:“一個女孩學理工專業不容易,中×化怎么樣?”

林穗咬了咬嘴皮,佯裝無所謂:“聽說那兒的工作流程很死板。”

“國×電?”

“制服不好看。”

“那就出國好了,荷蘭皇家××。”

林穗緊緊握住紙和筆,裝傻:“皇家在河南還有分公司?”

衛母再不跟林穗多說,輕飄飄地瞟她一眼,悄然起身走人。與來時無異,林穗卻莫名心悸。

5

其實根本用不著衛母多費周折,她不經意的一句話,多的是人搶著出頭。例如新到大學城來的那批社會人士,五大三粗,刁難林穗點錯菜,責怪她怠慢,甚至還將矛盾轉移到小店老板與老板娘身上。

“你們家請了個什么打雜的啊?一點兒經驗都沒有!”

為首的那個把小方桌一掀,剛上的開水悉數潑向林穗。她下意識地偏頭躲閃,水就順著脖子流進去,燙得她驚聲尖叫,眾人如鳥獸散。

老板開車送林穗去醫院,值班醫生少,整個醫院冷冷清清的,襯得對方更加淡漠。

“擦了藥就回去養著吧,可能會留疤,需要時做個祛除疤痕手術。”

林穗不做聲,忍著疼穿上外套。回宿舍時她在樓下遇見了衛冷。他應該等了很久,一見到她就責怪她為什么不接電話,接著停頓半晌問:“我媽找你了?”

多日沒見,男孩的面龐更加堅毅好看。他蹙眉,額頭隱皺成一個“川”字,卻遮不住生來自帶的光華。林穗就這樣看著他,忽然什么話都說不出來。衛冷以為她還在生氣,靠近她些,總高高在上的人低了氣焰。

“我知道你在生什么氣,你怪我沒有打算,怕我們以后沒有未來。你放心,就算畢業后我真進了通訊處,你也一定會是隨軍家屬。”

他的話就像閥門,一開,林穗的鼻子迅速酸起來,一副著實委屈的模樣。衛冷想抱抱她,剛碰到她的肩膀,她卻跟被摁到什么開關一樣,猛地跳開。這反射性的躲避,將衛冷所有的動作都制止在了原地,神情驚訝。

林穗解釋的嘴未張開,黑漆漆的深夜里,面前的人卻忽然笑了一聲,留下四個字,“我明白了。”

看著他轉身離開,林穗邊喊邊追了幾步,衣裳卻摩擦到傷口開始劇烈地疼痛,她只好作罷。結果第二天,學校就開始風言風語傳衛冷有了新女友。

文學系花徐青,和衛冷打小就認識,頗有點兒青梅竹馬的意思。聽說衛冷和林穗吵架后買醉,巧遇徐青,兩人把酒言歡了一個晚上。起初林穗不信,繃著等他像從前那樣,自己跳出來解釋。可是那一次,他沒有。

其間,林穗在大學城打工時遇見了陸敏,她看起來依舊趾高氣揚,用一副“我早知有今天”的表情審視林穗說:“奉勸你別做任何挽留,因為那只會讓自己更丟臉。當初他寧愿在十二月天被我用一桶冰水澆到住院,也要跟我分手換成去追你。所以變了心的人,尤其是變了心的衛冷,十頭牛也拉不回的。”

原來他最初斷聯的那個晚上,是被陸敏澆了一桶冰水發了高燒進了醫院。

可林穗還是不相信衛冷琵琶別抱的速度,直到畢業晚會上,徐青上臺致辭并演奏鋼琴,衛冷在一眾鬧哄聲中現身與其四手聯彈,算是坐實了戀情。

他的眼依舊明亮,目光依舊深情,側臉依舊俊朗,卻不再是對著她的方向。那摁下的每一個黑白鍵,都如同一千根針,根根扎進林穗的身體里。

6

雖然陸敏勸她別做傻事,可林穗卻不聽話。

她想,徐青出現的時機太過巧合,衛冷應該是在和自己賭氣。她想著只要自己好好道歉,說明當日的情況,兩人還是可以像從前一樣的。可惜衛冷連電話都沒接,只回了一條信息——

回去洗個熱水澡,睡個好覺,明早起來會遇見新的人,個個比我好。

林穗握著手機發笑,以前她老說《甜蜜蜜》里最悲情的人物其實是豹哥。如今衛冷對她說了同樣臺詞,林穗卻一點兒也不感動,只想給他一耳光。

她是沖動派,當下這么想,立刻就叫了出租車去衛冷在校外的公寓,卻遇見衛冷和徐青散步歸來,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樣。林穗頃刻想摳掉自己的眼珠,反正有眼也無珠。無奈她太過激動,沒注意腳下的路,就生生被臺階絆倒了。

幸好天已經黑下來,沒什么人注意到她。可惜再抬眼,衛冷和徐青已經離開了。

借著路燈,林穗拉起褲管,發現膝蓋處破了一大塊皮,眼淚當時就轟然砸下。不知被嚇的還是疼的,也不知是肉疼,還是心疼。

片刻,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林穗偏頭,發現拍她肩膀的人竟是“黎明”男孩陳遇。她滿臉淚痕和灰塵,像個無家可歸的小孩,陳遇將她撿回了家。

對他,林穗真是一點兒戒備也沒有,抱著他沖調的熱可可窩在小沙發里,眼睛紅紅的,就是不說話。后來陳遇忍不住問她:“你對我真的沒印象了嗎?”

怎么可能沒印象?曾經,他是她想交付“一億”的人啊。

兩人的初相遇也在大學城,陳遇和一眾同學好友到飯館用餐。因為神似黎明,林穗第一眼就注意到他。后來樓上的居民嫌吵,扔了一個破花盆下來,恰好在陳遇的方向,是林穗幫他擋了那個難,這才導致后腦勺留了道傷疤。

那天陳遇要賠她醫藥費,她揚起明明媚媚的一張臉,開玩笑般地拒絕:“算命的說過,我幫人不能求回報,否則會一生坎坷,你可別害我呀。”

只是沒想到,她當初想方設法要靠近他,兜兜轉轉一圈后,竟是以這樣的方式,在她已將“一億”花得所剩無幾后。

畢業季正式來臨,衛冷果然沒有回頭,還和徐青申請了北歐那邊的藝術大學,打算去深造。聽說他走之前,那群狐朋狗友為他舉行了一場歡送會,還設有專門的前女友桌,只有林穗沒受到邀請。

去的姑娘大多都有身份、有地位,唯獨她,像是他生命中最淺淡的一筆。

好在有其他事轉移了林穗的注意力,她收起傷春悲秋開始為現實奔忙。她廣發簡歷,不想會歪打正著,真的進了中×化。開心之余,她想找人慶祝,可思來想去只能找陳遇。

陳遇成績優異,順利留在×大任教。兩人在老板娘的小店里對飲,那個梨花風涼的晚上,他不經意間牽起了林穗的手。

7

2014年末,陳遇帶林穗回家見家長。陳家父母很喜歡她的開朗和韌勁兒,問及什么時候兩家見面談婚期時,林穗卻顧左右而言他。

第二天,她出差,在凌晨時分的機場碰見了大學校友。抱著八卦的心態,對方提起了衛冷的消息。

“聽說在歐洲那邊搞了個視頻網站很受歡迎,賺了不少錢,還投資拍電影。就那誰來著,××的新片兒……”

林穗的神經扯了扯,陳遇適時地打來電話,問她飛機還有多久才起飛。B市冷空氣登陸,她忘了帶外套,他打算送過來。

冰涼的長椅上,她握著手機,忽然說不出話來,和當時與衛冷分手的那個夜晚一樣。但那晚,有些話說不出口是因為心里兵荒馬亂,而此刻,陳遇不經意間的噓寒問暖,令她想安營扎寨。

“我們結婚吧。”她說。

那位大學校友坐在林穗旁邊,自然是第一個知道,接著滿世界都聽說了林穗要結婚的消息。終于在某個深夜,她接到衛冷打來的電話。

四年過去,他的聲線更加醇厚,明明是別人眼中的青年才俊了,說話卻依舊吊兒郎當。

他沒問你好不好,也沒說對不起,只道歐洲一點也不好玩,芬蘭的極光也沒有漠河的好看。林穗卻感覺這樣平靜的交談幾乎令她窒息,隨口寒暄了幾句便掛斷。

婚禮的前一天,《甜蜜蜜》重新上映,林穗鬼使神差地去了電影院,抵達門口時又生生停下腳步。

她怕,怕看見黎明載著李翹的畫面,會讓自己想起從前。那個寒風凜冽的冬天,她坐在衛冷的自行車后座上,穿過一整條環島路。那些過程越美麗,結局就越唏噓。林穗花了四年時間去粉飾血肉模糊,她懼怕那些睡不著的夜晚再卷土重來,遂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電影院里最后一排,坐著被時光雕刻后更加豐神俊朗的男子。他從當日早上看到當晚的最后一場,也沒發現那雙伶俐到會說話的眼睛。

前座的小情侶好像在吵架,女生說了許多賭氣的話,幼稚得不行。這令他想起某個冬天,也有姑娘因為不開心就脫掉外套威脅他說:“你信不信我把自己吹感冒?!”他本怒卻笑,“你信不信我把外套給你穿上?”

接著,他抱她入懷。

那個姑娘一直以為,他們倆的初相遇是那場馬拉松,可實際是在大學城。他和某幾任女友吵架,對方一氣之下隨手扔下花盆,結果砸到了她。他原想下樓賠償的,卻見她眼含春光地對另外一個男孩道:“算命的說了,我幫人不能求回報。”

衛冷在不遠處,瞬間笑了場。

后來馬拉松賽再相遇,她搶了他的水,他奪了她的心。她每次都花言巧語耍小聰明搶單,企圖讓自己在這段關系里不那么被動,可愛到令衛冷不忍拆穿。但每次埋單過后的愁眉苦臉他也都看在眼底,遂放了錢在小店老板娘那里,美其名曰給她漲工資。

他曾做了很多林穗不知道的事,以為有能力去突破現實的障礙,卻被她的遍體鱗傷打敗。

那群社會人士找上門來,他恰好去求和解,卻見她被開水燙傷。

她被老板送去醫院,他把所有人都揍了一頓,對方不敢還手。

事后,他在宿舍樓下徘徊許久,假裝不知情地擁抱她,然后找到看似正當的理由琵琶別抱,下定決心不再給她苦難。

畢業季兵荒馬亂,衛冷聽從家里的安排和徐青結伴出國,所以林穗的簡歷才會在成千上萬的畢業生中被篩選出來。

……

8

若當日,林穗鼓起勇氣走進電影院,哪怕只是看看海報右下方投資人那欄,就會轉瞬明白,它的重新存在,不過只為給她一份禮物。

“它上映的時候我還小,都沒能去電影院看……”

彼時誰的聲音四散,散進他深深的腦海里。可惜她轉了身,沒有回頭。

凌晨的電影院,有人在反復看了十幾遍《甜蜜蜜》后依然紅了眼眶。因為有個姑娘再也看不到,他還在愛著她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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