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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鹽光

  • 憐躍幽憂憂
  • 紀蘊
  • 6075字
  • 2019-02-24 22:26:40

你們是世上的鹽,鹽若失了味,怎能叫它再咸呢。

1

以前在福利院的時候,丁同塵看過一部韓國電影,里面的男主角愛上了播天氣預報的女主播,每天早晨七點都坐在電視機前等待女主播的出現,有時還會忍不住摸一下屏幕,幻想自己拂到了女主播的發梢。

但當時已經有過戀愛經歷的賈同凡對他說,那不是愛。

“那只是偶像崇拜,把對方一味地幻想成自己渴求的完美假象。真正的愛是愛眼前這個實實在在的人,和她無話不談,她在此時此刻已經完美。”賈同凡的原話是這么說的。

現在,丁同塵看著電腦屏幕上的這個女人,她隨意地把長發一綰,穿著普通的家居服,洗完菜直接在腰后蹭蹭手……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和這個女人一起吃頓飯,她這個樣子就可以,和往常的視頻中一樣,和他聊聊天氣或是物價。

他沒有任何非分的幻想,他很想問問賈同凡,自己是不是愛上了這個女人。但他知道,他可能再也不會去見賈同凡了。

月初的時候,保險公司聯系丁同塵,說他是一份生命意外險的受益人,并把五百萬的賠償金打到了他的賬戶上。丁同塵是孤兒,從小在福利院長大,他很想知道是誰把他的名字填在了那張與生命等價的保單上,而他又與那個人的生命有著怎樣的糾葛。但保險公司回復,去世的投保人與他們簽訂了保密協議,不允許透露任何信息。

幼時在福利院,每周阿姨都會組織他們展開討論——如果中了五百萬,要怎么花這筆錢。但說是討論,答案卻是唯一的——回報社會。他們是受人恩澤長大的孩子,沒資格妄想。

丁同塵還記得,一次討論時,邴同麗說了一句:“我要先給自己買一件白襯衣,再回報社會。”邴同麗是福利院里最漂亮、唱歌最好聽的女孩,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件只屬于自己的潔白嶄新的襯衣,不再因為穿著別人捐獻的發黃的襯衣站在合唱團的隊伍里,在一片純白中那么扎眼,不管唱出多高的音,都只會被人嘲笑。

但那天,邴同麗因為這句話,被罰了整整一周不能吃晚飯。

如今,丁同塵看著存折上那幾個讓自己眩暈的“0”,他很想給邴同麗買一件漂亮的禮服,讓她去參加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歌唱比賽,他也想幫賈同凡交學費,讓他重新去上大學……“社會”這個詞對丁同塵而言終歸還是太泛泛了,他不知道“社會”具體長什么樣子,他該怎樣報答它,他只想切實地幫助到那些他想幫助的人。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這么做。

他目睹過一位和他一起在福利院長大的哥哥,在事業有成后資助了一個孤兒,然后鋪天蓋地的捐助請求朝他襲來,終至傾家蕩產。

那些請求并非惡意,只是他們都是天生一無所有的棄子,命運的不公讓他們對后天的公平格外敏感,因為從未擁有過任何獨屬于自己的東西,才致使他們認為彼此擁有的一切都該分享。

就像那部韓國電影,其實內容有點暴力,本不該讓年齡小的弟弟妹妹們看的,可如果不讓他們看,他們肯定會哭天搶地。

于是收到保險理賠金的第二天,丁同塵打包行李搬去了另一座城市。

他為自己的自私感到可恥,但又隱隱為自己還能擁有這個正常的原始本能感到慶幸。

2

丁同塵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本能。

他始終不敢花那筆錢,總覺得自己只是代為保管,隨時都會有人來取走它。

他在這座三線小城租了一間沒有窗的單間,后來實在太無聊才咬牙買了一臺二手電腦,和合租室友平攤網費。

他舍不得出去吃,每天去超市買打折的蔬菜自己做飯,他以為自己會享受這份孤獨,畢竟他幾乎從來沒有自己吃過飯,但長久的集體生活已讓他失去了孤獨的能力。

一次偶然的機會,他發現了一個叫“陪你吃飯”的視頻網站,每天一到飯點,網站的各個房間便開始直播房主自己做飯、吃飯的視頻。他點進了一個叫姚恕的房主的房間,一下子就入了迷。

姚恕不算是這家網站最漂亮的房主,做的菜也沒那么華麗,只是些家常菜,從視頻里可以看出她住的是個很普通的開間,敞開式的廚房,很干凈,但也只是干凈而已。

姚恕不健談,不像其他房主能邊吃邊講笑話還一副吃得很香的樣子。她只會談些庸常的話題,像是天氣太熱雞蛋又漲價了之類的,有時甚至咬著筷子就發起呆來。鏡頭推得太近,都能看到她疲憊的黑眼圈。

蝸居在單間里提心吊膽的那些日子,就是這樣的姚恕陪著丁同塵默默吃著一日三餐,虛幻得那么真實。

丁同塵注冊了這家網站的免費會員,每天堅持給姚恕點贊,網站舉辦一周年活動的時候,他還參加了“與女神共進午餐”的抽獎,但壓根兒沒想過自己會中獎。

“所以說這不是詐騙信息?”丁同塵盯著那封通知他中獎的站內信,還是不敢相信。

“沒錯,請您一周后來廣州,我們會為您報銷全部費用。”

掛斷電話,丁同塵躺倒在床上呵呵地傻笑,比收到五百萬那天,開心多了。

3

7月的廣州,空氣中仿佛能擰出水來,偏又熱得能把人活活蒸干。丁同塵看到姚恕時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喉嚨里發出撕裂的疼痛。

她好美,微笑時嘴角有淡淡的紋路,嘴唇上好像長了個水泡,讓上唇腫了起來,更顯得有些欲語還休的撩撥。

一旁的化妝師不停地抱怨她的黑眼圈太重怎么都遮不住,丁同塵很高興,她的美,只有他可以覺察。

唯一讓丁同塵遺憾的是,這并不是那間他“熟悉”的開間,而是一個影棚。開拍前,姚恕抱歉地對他說:“不好意思,我家空調壞了,這幾天沒睡好覺,上火了。”她指指自己唇上的水泡。

“沒關系!哦,對了,我叫丁同塵。”他連喝了好幾杯水才把喉嚨潤透,感覺自己說話時都能吐出水汽來。

“我知道,是‘和光同塵’的‘同塵’。你忘了嗎,這家網站是要實名注冊的。”姚恕軟糯的聲音在水汽里輕輕蕩漾,丁同塵好想把它們鎖在水珠里永久貯藏。

這時,提著外賣路過的劇務插了一句:“靚仔,你真幸運,阿恕一看到你的名字和身份證照片就選中你了,長得帥就是惹人愛啊!”

影棚里不能用明火,直播開始后,姚恕只是在電磁爐上白灼了幾根芥藍,又熱了一鍋提前做好的牛腩煲,其余全是工作人員買來的廣式小吃。

菜端上桌,兩人面對面坐下,誰也不是健談的人,笑笑,便開吃。

影棚里靜得只能聽到咀嚼聲和工作人員強忍的哈欠聲,丁同塵卻覺得很自在,如果能再見到賈同凡,他會對他說,愛一個人不只是和她無話不談,還要能一起默契地沉默。

吃完姚恕夾給他的咖喱魚蛋和干炒牛河,丁同塵自己夾了根芥藍,一口下去,咸得發苦,趕緊喝一勺牛腩湯,又淡得腥氣。他抬頭看姚恕,她正用芥蘭搭著牛腩吃,面無表情、規律有力地咀嚼著,一副食之無味卻也不覺難吃的樣子。

盡管如此,丁同塵還是吃完了那盤白灼芥蘭,并把整鍋牛腩煲一掃而空,直播結束時,他一嘴的怪味,更不敢和姚恕說話。

“陪我出去走走吧。”

姚恕和工作人員告別,帶丁同塵下樓,七拐八拐走進一條逼仄的小巷,從涼茶鋪里端了兩杯癍痧涼茶出來。

她把老板贈的兩顆糖都給了丁同塵,悶頭喝了一口涼茶,苦得皺緊眉頭:“駱楓出事后,我就嘗不出咸味了。中醫西醫都去看過,后來有個江湖郎中對我說,是我哭得太多,把身體里的鹽分都哭沒了。但為什么還能嘗到苦呢,眼淚流多了不就是苦的嗎。”

丁同塵也喝了口癍痧涼茶,苦得從板凳上跳了起來。

這苦,吃多少糖都遮不住。他扭頭看姚恕的側臉,一滴淚裹著脂粉徑直流到下頜,他能感覺到,這杯涼茶,肯定沒有她的眼淚苦。

4

姚恕起身,繼續帶丁同塵在小巷間穿梭。

她住在一座大廈的頂樓,午后的艷陽已經把房間曬透,室內起碼有五十度。進門時她沒讓丁同塵關門,然后跑去陽臺打開了窗,才有些許熱風灌了進來。

是那間丁同塵“熟悉”的開間,他看到床頭貼了一張男人的照片,眉眼和自己有幾分相似。

“他就是駱楓,你哥哥。”姚恕倚著陽臺的欄桿,望著丁同塵說。

前一陣抽獎時,她一眼就從注冊信息里認出了丁同塵,她想見見他,不僅是想在他臉上重溫駱楓的影子,更想找一個人傾訴。

她直覺,她不需要防備他。

確切地說,駱楓是丁同塵同父異母的哥哥。

姚恕說,駱楓一直都知道丁同塵的存在。

五歲時,駱楓從父母的爭吵中得知自己在內地還有個弟弟。他從未去看過丁同塵,幼時是母親不許,“丁同塵”三個字是家中的禁語,長大后家道中落,為了替父母還債與演藝公司簽下二十年的合同,青春幾乎都在經紀人制訂得密不透風的行程中消磨,唯一的叛逆便是與姚恕談戀愛,但迫于合約與宣傳需求,從不敢公開。

“每次被迫盲從時,他總會說,如果是同塵的話,肯定能活得更像他自己。”

漸漸地,他把那個遠方的弟弟視為自己生命的另一種可能性。

姚恕說,出事那晚,駱楓搭乘紅眼航班從洛杉磯飛往紐約準備下一場的巡演,登機前他就有不祥的預感,他打電話給姚恕,說的最后一句話是——

“如果是同塵,他肯定不會上這班飛機。”

丁同塵又仔細看了一眼那張照片,才認出那是邴同麗很喜歡的香港明星駱楓。確實,一直有人說自己長得和他很像。

他不假思索就對姚恕坦陳了那五百萬的理賠金。

他直覺,他不需要防備她。

“你比我更有資格得到它們,畢竟,我和他并不相識。”他無法因為血緣就感同身受。

丁同塵環顧了這間不足二十平方米的開間,除了必需品外沒有任何陳設,說簡約倒不如說是簡陋。溫度還在持續飆升,七月的熱風吹進來,帶走了人身上最后一點水分。他覺得姚恕可以用這筆錢換一所更好的房子,有大大的廚房那種,可以放進雙開門的冰箱,他在美劇里看到過。

而這筆錢之于他,不過是種負累,他已經習慣了貧乏,習慣了一無所有。

“你等一下。”姚恕沒有理會丁同塵的提議,兀自在書架上開始翻找。幾分鐘后,她遞給丁同塵一本書,一本紅色皮面的《馬太福音》。

書的內頁有一個折角,丁同塵打開,看到一句標紅的話——

你們是世上的光,城造在山上,是不能隱藏的。

“駱楓并不篤信宗教,但他很喜歡這句話。他說這句話表達的是救贖,基督教把它引申為對普世的救贖,他覺得,更重要的是對自身的救贖,讓生命散發出獨有的光芒,而不僅僅是和光同塵。我想,他把這筆錢留給你,是希望能在天上,看到你的光芒。”

丁同塵沒有聽懂這句話,他和福利院的無數兄弟姐妹一樣,被賦予了一個天下大同的名字,從小受的教育是要和別人同樣平凡、同樣美麗……同樣不露鋒芒地融入這蕓蕓眾生。

他不知道該怎樣散發出自己的光芒,甚至覺得,即便自己能做到,那光芒的顏色,也會和別人同樣暗淡。

5

兩天后,丁同塵拿著那本《馬太福音》坐上了離開廣州的火車,他答應姚恕,回去后會好好想想,自己想要什么,該如何用那筆錢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但他只想要姚恕,想讓姚恕過上舒適的生活,他忍不住幻想姚恕從雙開門冰箱中取出新鮮的食材,寬敞的廚房里不冷不熱,老火煲湯也不會汗流浹背……幻想中漸漸開始有了自己的身影,他幫姚恕洗菜,從背后為她系上圍裙……

賈同凡肯定又會說這不是愛。

愛到底應該是怎樣的呢?

丁同塵想起姚恕那不易被他人察覺的美,忽然感到自己終于能夠理直氣壯地反駁賈同凡——

就算我的一切都和別人相同,但我的愛,和別人不一樣。

6

關于愛的表達方式,目前丁同塵能做到的,依然只是每天三餐,看姚恕的視頻直播,下飯。

一天,他照例打開網頁,發現姚恕的房間史無前例地開了天窗,評論區里是正在實時滾動的謾罵,每一條都可以看到“駱楓”“林儀”“死小三”這樣的字眼。

他搜索了關于姚恕的新聞,所有媒體都宣稱姚恕插足了駱楓與林儀的感情,旁邊配著女星林儀在新聞發布會上痛哭流涕的視頻,她邊描述著她與駱楓的情比金堅邊影射著駱楓的意外與姚恕有關。

丁同塵關掉視頻,給姚恕打電話,鈴聲卻在他的門外響起。

打開門,淋了一身雨的姚恕正倚在門框上,虛弱地對他笑笑:“我來找你避難啦。”

姚恕說,她家和視頻網站公司已經被娛記們攻占了。

“那部電影開拍前,駱楓就簽了合同,要和林儀以緋聞的形式為影片宣傳,如今影片即將上映,制片方更要借機賣力炒作。沒關系的,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躲過這陣子,就沒人會記得我了。”

解釋完,姚恕就蜷在床上睡著了。

丁同塵坐在一旁,不敢開電腦,怕吵到姚恕,便輕輕翻著那本《馬太福音》。他這才發現,折角那頁之前的一頁也有一句話被標紅——你們是世上的鹽,鹽若失了味,怎能叫它再咸呢。以后無用,不過丟在外面,被人踐踏了。

丁同塵撥開姚恕臉上的一縷濕發,望著她疲憊的睡顏,心好疼。

第二天一早,丁同塵走進了小城附近的竹林。他聽說過一個偏方,說新鮮的竹筍能幫人恢復味覺。

他偏執地認為,如果能讓姚恕重新嘗到咸味,這世界就會對她溫柔以待。

盛夏的竹林已經很難找到竹筍,只有在陽光照射不到的最深處才能發現幾顆剛剛破土的嫩芽。

丁同塵手執砍刀,一路披荊斬棘。

那一個月,他身上的創口始終沒有愈合,有時姚恕還能在竹筍湯中嘗出淡淡的血腥味。

但她仍嘗不到咸味。

7

一個月過去,駱楓的遺作已經上映,姚恕的丑聞卻沒像她預想的那樣平息。

林儀的經紀公司不愿放棄這大好的炒作機會,讓事件持續地發酵著。

很快,網絡鍵盤俠們就八出了所有的內幕,甚至還包括丁同塵的身世和那五百萬的理賠金。

第一個找上門的是駱母,一封律師信寄過來,目標直指五百萬。

姚恕陪丁同塵去律所咨詢,律師說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就是馬上花掉那五百萬。

“你是投保人指定的唯一受益人,這在法律上無可指謫。如果你覺得現金留在賬戶里不穩妥,那就把它變成你名下的其他資產。”

花錢不是丁同塵的強項,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給姚恕買一座大房子。

小城在歷史上曾被殖民,留下了很多充滿異域風情的大宅,有些被列為了保護遺址,有些則屬于私人房產可以買賣。丁同塵看中了山頂上的一座地中海風格的別墅,白的墻、藍的頂、繽紛的馬賽克,最重要的,是廚房足夠寬敞明亮,能放下最大的雙開門冰箱。

丁同塵帶姚恕去看房,姚恕察覺到他的用意,當即反對:“駱楓把這筆錢留給你是想讓你不再像他一樣一輩子都為別人而活,你應該找到自己光芒的顏色,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可只有愛著你的時候我才和別人不一樣!”

丁同塵一貫口拙,這句話喊出很久,他才意識到,這就是表白了。

姚恕抬頭望著他,語塞。

丁同塵趕忙解釋:“你不用有壓力,我不奢求你能愛上我,我最想要的生活就是能別無所求地愛著你。”

8

小城的房價不高,整棟別墅市值不足兩百萬,房產中介提醒他們,如果要做商用,房價和契稅都要提高。

這反倒正中急于把錢全部花掉的丁同塵的下懷。

他們決定用別墅的一樓開一家食堂。

用最新鮮的食材做最簡單本味的食物,唯一的調味料,是鹽。食堂開在山頂上,沐浴萬丈光芒,不會被隱藏。

食堂的名字,就叫“鹽和光”。

辦完所有手續,進入裝修階段,錢開始如流水般花出去,最后僅剩了一點零頭,丁同塵給邴同麗買了一件漂亮的高檔禮服,給賈同凡交了大學學費,但也只做了這些而已。

不斷有人找他要求捐助,他都一一回絕。

人們罵他自私,指責他不回報社會。

丁同塵說,姚恕就是他的“社會”,就是他的全世界。他只是個凡人,無力普度眾生,只想讓一個人幸福。

他不再糾結,愛,讓他的自私有了底氣。

9

“鹽和光”開業那天,大批記者蜂擁而至,有人甚至闖進了廚房,舉著話筒大聲質問姚恕:“你破壞駱楓和林儀的感情,現在駱楓剛剛去世,你就和他的私生子弟弟廝混在一起,你要臉嗎?”

“關你屁事!”

姚恕直面鏡頭罵了回去。

這是她第一次罵人,第一次這樣大聲講話。這一生,她都在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盡量不給別人添麻煩,盡量讓自己無人知曉。有時深夜醒來,都會忘記自己姓甚名誰。

話一出口,姚恕感到全身都通透了,一縷清風吹過,她激動得戰栗起來。

她卸去了長久壓在神經終端讓她強迫自己麻木的負荷,她知道,她愛過,被愛過,正被愛著,并且還有愛的能力。

她嘗了一口鍋里的湯,轉身對丁同塵說:“湯有點咸,幫我加點水。”

“什么?”丁同塵興奮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說湯有點咸,讓你幫我再加點水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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