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謁松會
- 司命上任三把火
- 云閣雨樓
- 2869字
- 2020-10-20 18:31:21
神廟的小屋前,辟黎兩手扒著門框,腦袋往屋里探著。嬌嬌把抹布一甩,正正好好甩在了辟黎的左半邊臉上:“你想說什么?”
辟黎把抹布揪下來,抬起袖子擦擦臉上的水,嘿嘿一笑,對著嬌嬌說道:“我老家里要起個什么謁松會,我想著你這邊也沒什么事兒了,我打算去瞧個熱鬧去。”
“什么是謁松會?”
“我們老家有一顆神松,不知年歲幾何,據(jù)說比我們這些神,呃,比神話傳說還古久。家鄉(xiāng)的人們會在松下舉行集會,借此弘揚道法,那些家族長老們會辯法論道,也順便為小輩們答疑解惑。我們家鄉(xiāng)的人平日里都活得甚是冷清,謁松會是個為數(shù)不多的熱鬧,可是不能錯過啊。”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我可是期盼好久了。”說著不自覺地踮掂腳,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吧?我也想看看你的家鄉(xiāng)。”
辟黎為難地擺擺手:“不行不行,外人是不準(zhǔn)的。”
聽到外人兩字,嬌嬌有些傷心,但還是問道:“那你幾時回來?”
“也就十天半個月的吧。”
“那我等你回來。”
“嗯。那我走了?”
“哎哎,這就走啊?你怎么去啊?不帶點兒吃的嗎?”
嬌嬌把手上的活計兒放下追出去,辟黎已經(jīng)跑得不見了蹤影。
昨個兒回天宮時正是入夜,前夜里我打坐靜修,好消一消在人間沾染的濁氣,今日清晨就起得晚了一些。朦朦朧朧間,我聽見屋子外面有說話聲,透過窗戶的雕花一看,庭院里站著一位從未見過的仙子。
那仙子穿一身碧色衣衫,姿容甚是清麗,只聽她對站在對面的小紅說:“那會上可是熱鬧的很,你當(dāng)真不去?”
小紅兩只手支棱在我們司命府里唯一一把還算能使的長柄掃帚上,那掃帚在地上杵了兩杵,掉下來一片葉子。然后,他竟然說:“我不愛熱鬧。”
這話聽得我不禁笑出聲來,那兩位順著聲音往我這一瞅就看見我正在聽墻角兒,好在我臉皮修煉的還算可以,整整衣衫便大大方方地走了出來,清清嗓子:“在下連月,司命是也,不知仙子名諱?”
“華泠。”
這位名喚華泠的仙子顯然沒有像我這般客套,我有時候就想啊,禮貌過了頭是不是就顯得俗氣了?
華泠仙子廢話不多,人卻看著親善,她把一直拿在手里的一本書遞給小紅:“先前借的書也該還了,你替他收好吧。”
轉(zhuǎn)而又對我說:“星君可有意赴會?”
“有意。”我故意也把話說得簡練一些,妄想看上去能有點兒格調(diào)。
華泠仙子微微一笑:“那我們會上再見。告辭。”說罷施施然而去。
我把小紅手里的書拿過來翻了翻,是一本《古獸志》,扉頁上題著“青元”二字。青元就是那前任司命的名諱,不知何故棄道而去,至今不知所蹤。
先前我去封神司里走動時,有幸見識了以陸義為首的“天宮第一八卦男團(tuán)”,從他們那兒聽到了不少的仙界緋聞,其中就有這華泠仙子與青元星君的傷情往事。傳聞華泠仙子鐘情于青元,時常來司命府里探望,可惜青元不開竅,令仙子好一陣心傷。
我合上書本卷了個空心筒,拿這筒子戳戳小紅:“我聽聞你與那青元星君交情不錯啊,我倒是很好奇這究竟是個什么樣兒的人物,嘿嘿。”
小紅一把搶過書本收入懷中,一聲不吭地將一柄掃帚舞得虎虎生風(fēng),在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就不見了身影。這下可好了,滿地的落葉騰空而起,嘩啦嘩啦地砸了我滿頭滿臉。
插個題外話,我先給各位看官說道說道咱司命府里那棵奇葩的銀杏樹。
就打這司命府前院兒的正中央,有這么一顆高大的銀杏樹,這樹生得是奇怪啊,葉子天天嘩嘩地落,一天不掃就下不了腳兒。把掃來的葉子堆到樹底下,沒人看見的時候它又悄沒聲兒地給長了上去,然后繼續(xù)落,樂此不彼。如此奇特的生靈,我敢肯定它一定是成了精,但它除了每天掉葉子之外,卻是一動不動。
剛來時我也不知道這棵樹有這么個怪毛病,施了個小法術(shù)把一地葉子燒了個精光。這可得罪了這位樹大爺,它干脆連一片葉子也不長了,光禿禿地丑得像個巨大的雞爪。我懷疑它是生了什么病,直到被小紅逼著在樹下鞠了三躬,念了三頁紙的“討火燒銀杏君之罪大惡極連月司命檄”,此樹才終于又開始枝繁葉茂并洋洋得意地掉葉子,不過自打這之后它又添了一個新毛病——每回我從樹下經(jīng)過,它都要掉個白果兒砸我腦袋上。
我簡直能夠想象出那張皺巴巴的老樹皮下一副賤兮兮的猥瑣笑臉。
“呵呵,你這府邸,著實不錯呀。”
就在我被樹葉子砸的睜不開眼,正忙里忙慌往屋檐底下跑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我轉(zhuǎn)過頭來揉揉眼,只見門外站著一個笑得像太陽花一樣的少蒼。
“確實不錯,很有我連月的風(fēng)格。殿下要不進(jìn)來說話?”
“算了算了,本君無福消受,司命星君還是自己欣賞吧。”
我瞅了一眼猶自飛舞的破葉子,心想這一時半會兒是停不下來了,索性也跳到了門外。
看著少倉毫不掩飾的幸災(zāi)樂禍,我也不由得陰陽怪氣兒了起來:“我當(dāng)?shù)钕率谴蛩酪膊簧咸鞂m呢,沒想到殿下可算是開了竅兒了。就是嘛,這親兄弟哪還有隔夜的仇啊,俗話說得好,床頭打架床尾和嘛,為了個凡人就與天帝陛下老死不相往來的,犯不上嘛!”
這番八卦也是我在陸義那兒聽來的,自從那名喚“如意”的女子魂飛魄散之后,冥君少蒼和天帝古道便徹底決裂了。
誰料想少蒼聽完這番話臉色竟無半分異常,我不由得暗驚——沒想到數(shù)日沒見,少蒼的心志竟修煉到了如此地步,反觀我連月卻是如此不思進(jìn)取,實在是慚愧啊慚愧。
慚愧之余,我只好苦思冥想還能有什么話柄來揶揄他,就在我愣神間,不料想他忽地一下湊了上來,把我嚇一趔趄。
“別動。”
我只好支支吾吾:“這個,雖然咱們都是修道之人,但畢竟男女有——”
“這個。”
少蒼從我后衣領(lǐng)子上拿下來一片葉子,他拿兩個指頭捏著葉柄兒在我眼前晃了晃:“你看這葉子,像不像你從我那兒順的龍?zhí)洱堩敳瑁俊?
聽到這兒我真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先前赴任時我還當(dāng)有多少神仙來給咱賀喜呢,想著有客來了得有點兒拿得出手的東西招待人家,偏偏這時候少蒼的案頭上就明晃晃的擺著罐兒龍頂,我一邊眼巴巴地望著,一邊仔細(xì)回想,這兩萬年來我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驢晚,累死累活不說,還得時不時地被少蒼捉弄,我是越想越生氣,于是我就惡向膽邊生,于是我就。。。
我只好打哈哈:“那個那個,茶,茶,殿下進(jìn)來喝茶,看看咱這司命府,不比地府差。哦哦,比不上地府,比不上地府,就還可以,還可以。殿下請。”
說完我還彎腰做了個請的手勢,此時院內(nèi)風(fēng)波已平,觸目所及皆是一片金黃,而最后一片葉子正夾在少蒼的兩指之間,被手指的主人彈了一下之后悠悠地落在地上。
一片寂靜之中我略有些尷尬,尷尬之中忽然聽見“嘭”的一聲,我回頭一看,看見小紅正站在側(cè)殿的門框里,我瞅他的時候他也正朝這邊望過來,只瞥了一眼他就面無表情地轉(zhuǎn)身回屋了,回去的時候一帶門,又是“嘭”的一聲。
少蒼不咸不淡地說著冷話:“司命真是治下嚴(yán)謹(jǐn)啊。”
我理虛話不虛:“謬贊謬贊,全仗著在殿下跟前耳濡目染。”
少蒼嘴里“嘖”了一聲,我知道他的脾性,這是表示沒意思不想再與我斗嘴了,本來我也惹不起這位大神,盼著他別再同我計較,于是便也收斂了神色,語氣盡量恭敬:
“殿下此番來天宮不知是有何要事?若是有用得著連月的地方,盡管吩咐便是。”不過要是真的用著著我,我也得看情況不是。
“本君是來赴謁松會的,路過貴府,特來瞧一瞧。諾,時候差不多了,該走了。”
說罷他轉(zhuǎn)身就走,我想起自己也是要去的,于是便跟上去:“那連月與殿下一同前去吧。”
少蒼一甩袖子差點兒打到我臉上:“本君不喜與你同行,你待會兒再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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