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故人
- 司命上任三把火
- 云閣雨樓
- 2775字
- 2020-12-17 15:28:48
被少蒼嫌棄了一番的我內心不免有些不舒服,于是便決定回去喝一杯茶降降火。吸溜吸溜一杯熱茶下肚,我的心情果真好了許多——好茶就是好茶呀!
算算時間差不多了,此時出門正好合適,我抖抖袖子正要起身,一個小不點兒從門縫兒里嗖一下就躥過來,一把撲到我的腿上。我低頭一看,原來是火童子。
“哎呦火童子,你怎么來了?”我俯下身去把他提溜到膝蓋上坐著。
“姐姐姐姐,”火童子嘴里叫喚著,“火童子找你一起去謁松會呢!”
我正要應答,一抬頭就看到打門縫兒里飄進來一把胡子——未見其人先見其胡須,正是月老仙師也。
“左等右等,也不見你過來,火童子耐不住,這便找你來了。”
我趕緊應道:“有點小事兒耽擱了,這就走,這就走。”
是了,幾日前我往月老處吃茶,說起此等熱鬧事我是不會不去的。沒想到月老仙師和火童子竟然有心惦念著,我這心里不禁一暖,趕緊收拾利落了,與二人一道前去。
去了會上,但見眾仙蕓蕓,皆席地而坐。月老找了個還算稀疏的地兒,對著左右作揖:“仙友,麻煩您往里靠靠。”
今日天門大開,各路神仙不分品階修為,也無需手諭帖箋,皆可前來赴會。
昔日我在地府任職時被那小心眼子的少蒼禁止踏入天界,是以得道兩萬余載也不曾見識過這場百年一遇的盛會。放眼望去,只見云蒸霞蔚中眾仙衣衫打扮各異,有清冷冷一身如雪如玉者,有奇形異狀至占地面積巨大者,亦有樸素如尋常布衣者。平日里在天界見慣了寬袍廣袖,今日可謂是令我大開眼界。
我挨著火童子坐下,旁邊的那位也挪了挪屁股,為我騰了騰地兒。
我拱拱手:“多謝仙友。”
“噯,不必客氣。”說著他轉過頭來沖我一笑,我這才瞧見他的脖子上竟掛了一串五顏六色的花環,鬢邊也插了一朵,俏麗的很。
“小仙季竹,明華山守山小仙,敢請教仙友名諱?”
“在下連月,虛任司命一職。幸會幸會。”
我自覺瞧他瞧得久了,微有些不好意思,他看上去卻不怎么在意,見我眼盯著他鬢邊的那朵小紅花,索性就把那朵花取下來遞給我,我連忙雙手接了。
“好看吧?”
我看著手心的那朵小花,恍惚想起很久之前有個人也曾將這么一朵花放在我手心里。
若無其事地藏起自己的感慨,我嗅了嗅手心里的花,回答著季竹的話:“真好看。嗯,還很香呢。”
把弄著花梗子,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你莫不是在廣元仙人那兒摘得吧?快藏起來,叫他看見了可不得了。”
他呵呵笑著擺擺手:“這可是我明華山的特產,別的地兒可沒有。”
我正要開口說些什么,四下里忽然安靜下來,我抬頭朝前面望去,原來是天帝一行來了。
天帝和少蒼并排走在前面,看來這二位是真的重歸于好了。戰神旦吾緊隨其后,旦吾后面還跟著一行神將,個個器宇不凡,看起來很是威風。
“二十五個戰神。”季竹喃喃說道。
“那是四方水神,八方天將和十二方地帥。”月老解釋道。
天帝一行落座后,謁松會便正式開始了。
例行的論道是各種道家集會必不可少的,我自知沒有這種天分,也不指望能出什么風頭,索性就老老實實地聆聽各路大仙的教誨,期望能長進個一二分,我也算是知足了。
這場辯道也不知辯了多少個時辰,火童子跑出去又跑回來來來回回了十幾趟,季竹脖子上的花兒都蔫了,耷拉在花梗子上半精神不精神地如同我的上下眼皮半開半合——我聽到一半的時候就聽不懂了,現在云里霧里地,不知該搖頭還是該點頭,只好在不可控的昏昏欲睡中努力擠出一絲清明期望能扮做沉思狀。我看與會者一半是和我一樣的,因此當天帝宣布此場辯道以平局結束時,不少神仙頓時直了下脖子清醒了過來。
會場上就又開始嗡嗡起來。
“這就結束了?”
火童子此刻正趴在我的膝蓋上呼呼大睡,我不好起來,心想就這怪不得小紅不愿意來。
“重頭戲還在后面呢!”月老如是說。
天帝古道又廣袖一揮,道場四周便擺滿了案幾,案幾上神果仙釀一應俱全。
“請諸位仙家就坐。”
我抱起火童子,率先挑了個離天帝陛下近的地方坐下,惹得少蒼向我投擲了一個白眼。
天帝舉起酒杯:“我與眾卿共飲一杯。”
我舉杯欲飲,一抬頭卻看見天官莫問不知從何方現身,與天帝耳語了一句。天帝聽后面不改色地飲完杯中酒。
我心生好奇,拉拉月老的衣袖,月老道:“正常,正常。這六界之大,陛下繁忙啊,你就莫要多想了。”
月老話音未落,一群仙子如同翩飛的蝴蝶一般飄進了會場,立刻吸引了我的目光。
為首的那名說了些什么“拋磚引玉”、“獻丑”之類的話,便與其他仙子一同跳起舞來。
我看得目不轉睛,季竹悄悄告訴我:“待會兒我去舞劍,舞得不好,勞煩司命多多鼓掌,免叫我太過尷尬。”
火童子也早醒了,此時正啃著蟠桃:“連月姐姐也上去跳舞嗎?”
“她可不會。”月老替我回答了。
“現下是不會,沒準兒以后就學會了。”我琢磨這跳舞有什么難學的,做神仙的年歲長的很,一百年學不會,一萬年也總學得會。
······
“我是土地公。”
“我是土地婆。”
“我們給道友表演個——”二位異口同聲,“雙簧!”
我再次將一杯博山老仙的仙釀一口喝個見底,雙眼迷離地看著往來敬酒的攀談的斗法的,還有那神獸仙鳥醉酒現了原形的,總之是地上頭頂地你來我往,真真是好不熱鬧。
月老原來是沾酒就醉,現下正鉆到了桌子底下呼呼大睡,火童子和一群同他一般高的小不點兒你追我趕,一會兒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季竹擠到一堆仙子中間,從脖子上摘花挨個兒送給人家。
我搖搖腦袋,自覺喝得也不少了,再喝下去恐怕就要當眾出丑,思索間便打算打道回府。此時,一個肉乎乎的男仙冷不丁地撞到了我的肩膀,沖擊力之大不免讓我一趔趄。
“對,對不住,對不住。”
我抬頭一看,原來是辟黎。
“哦,辟黎,你也來了。”
我瞅著他兩頰通紅,顯然也是喝了不少。
果然,他脖子往上一頂,“嗝——”打了個長長的酒嗝兒:“司,嗯,連月司命,好巧呀。”
我正要和他說話,斜刺里突然冒出來一個藍袍青年。此青年身形瘦削長相嚴肅,皺著眉頭對辟黎輕喝:“不成體統,不成體統!如此唐突了仙子,還不快道歉!”
“無妨無妨。在下司命連月,與辟黎仙友乃是舊交,談不上唐突不唐突的。”
“原來是連月司命,久仰久仰。在下南海姬炎,是辟黎的舅舅。我這外甥向來軟弱不堪其用,讓司命見笑了。”
我正要說“哪里哪里”,辟黎這般憨傻可愛,仙家之中實屬難得啊。
可姬炎卻無視了我的存在,轉頭教訓起外甥來:“辟黎啊辟黎!想我若不是忙于南海事務,定要將你留在身邊好生教導,何致如此失了體統!若是姐姐在世,看到你如今這幅景象······”
辟黎只好垂著腦袋,委委屈屈地一言不發。
我在旁邊聽著尷尬,此等家務事沒法兒插手。瞅著姬炎停下來喘氣兒的功夫,我趕緊道了個再會,也就打算打道回府。
正要抬腳就走,忽然想起月老還在案幾底下呼呼大睡呢,于是我便施了個訣兒先將月老送回府。
剛走兩步,我又想起季竹送我的那朵小花兒,思索片刻還是回頭從案幾的酒杯旁將那朵小花兒拿在手心里。我瞧著花朵兒躺在掌心顯得有些憔悴,便使了些仙力,它就立刻恢復了生機,紅艷艷的甚是好看。
如此可好了。我不禁心內一笑。
“連月。”
一個聲音響起,我因為再次聽見了這個許久沒有聽到的聲音而不知所措。怔愣間,一雙人影已經走到了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