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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綠綺引鳳

  • 何所云深匿草兮
  • 鳳皇湉湉
  • 3361字
  • 2019-02-09 00:05:08

“不是上神?老精眼拙,竟連自家師祖都能錯認”,老者又復看了阿南一眼,慌忙認錯。碧梧君在老者的攙扶下站起身來:“小仙慚愧,上神與上仙侍請見諒。”

阿南在玄逾身后頷首為答,心中卻不停打鼓。這幾日自從有了面容,九重天上已有不少神仙將她錯認為伽南上神,雖說已見怪不怪,可竟連下界散仙都如此錯認,自己與伽南上神,當真如此相像?

玄逾輕抬手道:“不必多禮,仙君能將伽南遺物歸還本君,本君還未曾致謝。”

歸還?

伽南上神若有母族,遺物要“歸還”也是要歸于母族的;若無母族,也理應“歸還”師門。無論如何,只不該“歸還”玄逾罷!

玄逾眼風掃過,阿南莫名汗毛倒豎。“她粗通音律,倒可撫一撫這綠綺。”

碧梧君眸色一亮,“上仙侍姿容驚為天人,想來琴藝不俗,有請!”轉身又呵道:“還不快設桌凳?”

“我?”

怨念如果可以殺人的活,恐怕玄逾老神已死了七萬八千次了。

“我……我……”我可是真真切切宮商角徵羽都分不清,琴弦都不知如何撥啊!枉我次次將你從泰澤扛回,你卻專程把我帶出九重天來坑害么?阿南落座,氣得發絲間草葉迸發,倒豎如劍戟。可轉念一想,不會彈,那又如何?天條也沒載明九重天的仙侍需得通曉些吹拉彈唱的本事啊!你讓我彈,我遵命就是了,彈出音兒還不是易如反掌?管他是魔音繞梁還是鬼哭狼嚎,我就只有這點兒本事,那又如何?

阿南在心里給自己順毛許久,才深吸一口氣,抖著手去撫琴。奇也怪哉!冰蠶絲所化的琴弦本是白光陣陣寒氣逼人,卻倏地化作青霜墨色,與幽綠琴身交相輝映、繾綣纏綿。

老者大驚失色:“這綠綺琴,旁人并近不得十步之內,唯有老朽幸得與小師祖師出同門,綠綺的仙障倒未曾傷了老朽。只是,也碰不得琴弦的。上仙侍竟……竟……”碧梧君忙呵住他:“老丞相,你今日莫不是飲多了酒?錯認了上神,又渾說些醉話,綠綺怎就傷人了?”

玄逾冷笑。果然,蒼梧降不服她的綠綺,傷兵損將,這才要做個順水人情。

綠綺仙障外的談話,阿南一概未聞。她緊閉雙眼,伸手亂攏亂捻抹復挑,未曾注意腕間的巢南木手串綻開一圈玉樣白花。不管她的十指是如何在綠綺上群魔亂舞的,卻有鳳鳴玉碎高山流水之音于指間緩緩傾瀉而出。

云霧繚繞,琴音回蕩,高山流水,鳳棲碧梧。滿殿仙妖皆墮入依稀迷離的舊夢。碧梧君道行尚淺,抱著廊柱泣喚:“夫人……夫人你怎么就走了呢!這些年,我獨自帶著溫涼,她很想你……”。小精小妖哭爹喊娘的有之,叫靜靜、大柱的有之,搖晃著別人流著淋淋漓漓整整三尺長的口水大喊搖錢樹、金元寶、聚寶盆的亦有之,比凡間廟會的傀儡戲還要熱鬧三分。老者怔怔道:“是《鳳棲》,是《鳳棲》啊!”隨后老淚縱橫,亦入夢去了。

惟有玄逾未動。他立在原地望著,沒人看得出他的幻境是什么。

阿南聽不到一絲聲響,周遭一片干干凈凈冷冷清清,也不記得究竟身在何方。只依稀見得自己的幻影,裹著通身淺雪灰的斗篷,迎著身前一抹飄搖的白衣蹦蹦跳跳跑去。“梵沉師兄!”她聽見自己雀躍地呼喊,驚得差點咬掉舌頭——百花蜜不及此聲甜。那白衣少年眉目冷冽,眸光流轉落在她身上時方才變得溫柔。晚霞在她身后,粉紅接著橘紅,映得漫天祥云似要燒起一般。她跑到那少年跟前,淺雪灰也鍍上了一層粉色。

阿南遠遠地望著那個自己,和自己身前那個少年。這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幻象?是夢境?阿南仔細端詳少年的面容,那雙眼睛如此熟悉,似在夢里對視過千萬遍。眼珠瑩潤透亮,叫人想起天后娘娘額前墜著的鮫人淚一滴。梵沉……世人皆道三十三重離恨天玉京山乃是鴻鈞太祖的寶地,眾神以玉京山為尊。這白衣少年……莫非……便是玉京山的梵沉上神?

可恍惚間又換了天地。眼前晃晃蕩蕩變作了一大片生得繁盛野蠻的初凝花海,周遭卻不像九重天的泰澤。花海里她蹲著的幻影形單影只。玄逾上神從遠方高束發冠身披鎧甲配劍御風而來,奔至她面前,將她輕輕拉起身。“阿南,此番出征是平定血魔叛亂,長則不過一年,短則不出三月,我必凱旋。待我歸來,便以紅妝鋪就八百里玉京山,迎你入我玄清宮。”“你莫急于取勝,萬事千萬以護己周全為重。我等你回來!”

大霧四起,又至泰澤,一個她在里面侍弄花草,百無聊賴,扯下一朵朵初凝花,一片片拈下花瓣,又揉成團丟掉不管,似乎是在等人。

若這是千年前伽南上神的殘影,為何與自己有些悲喜相通?若伽南上神便是自己的曾經,又為何回憶皆成空?

突然,一玄衣男子背影閃過,將她一劍刺穿。剎那間風息云滯,一片死寂。

阿南大驚,丟琴起身,急跑過去,卻怎么也跑不到那二人身前。

巨大的疼痛自心口襲來,阿南懵然低頭,只見透胸而過的劍刃還淌著淋漓的鮮血。雖然避開了心脈,但血液噴涌仍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一呼一吸間更有十倍百倍的疼痛自胸口翻滾著席卷全身,她第一次覺得呼吸也變得難捱起來。

好冷,劍不似是劍,卻似是冰。心口像是開了洞,有刺骨寒風往洞里卷。從心口到手指,從里到外,身體一寸一寸變得冰封一樣僵硬。呼吸反而沒有那么痛了。

她驚覺自己被人抱在懷里,那人的玄色衣袖就摟在自己腰間。

花海里哪還有旁的人,惟余自己與身后玄衣人而已。

“阿南,對不起。”

熟悉的聲音響起,阿南不可置信地回頭。卻有濃霧蔓延開來,一瞬間模糊了天地。

周遭又不知是何處,身前卻還是那個白衣少年,面龐更添幾分瘦削,他抿著嘴紅著眼,盯著同是一身白衣的她,聲音沙啞:“你隨他去了,就再不要回來。”

阿南呼吸一滯,此番沒有她的幻影,梵沉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站在自己面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對著自己講著那句夢里聽過千百次的話。明知道是幻象,阿南卻還是難過得仿佛從此無家可歸了一般。她確信,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她夢里的,就是那雙微紅的眼眶。

阿南沖上前一步,幾乎是用盡全力地抱住那少年的脖子,喊出了夢里竭盡全力也沒喊出的那句話。“不,不要!”

那少年的身子僵住,“什么?”

“疼……我疼……”阿南委屈得近乎淚落。長劍刺入的涼意尚存,那剜心之痛還在隱隱發作,此刻抱著他,心下卻無比安定。

那少年似乎抬了抬手,似乎正要撫上阿南的背,突然化成一縷青煙,裊裊升起,散在風里。

“不,不不不不,不!梵沉!”

人醒夢空的瞬間,一切都隨薄霧無聲地隱退散去。大廳恢復了往日寧靜。《鳳棲》之音已戛然而止,個個白日夢中的神仙妖精也已悉數跌出夢境。

沒有梵沉。夢里他散做青煙。夢外他不見蹤跡。

急喘了幾口氣,胸前似仍血流如注般,阿南瞥那幻境中的兇手一眼。卻見玄逾望著自己眉目含笑,昔日冷峻的面龐瓦解冰消。

此人果然與橐非所言一般無二的道貌岸然!而她,她分明是泰澤千萬初凝花中普通的一株,為何會生出與伽南上神一樣的容貌?為何會在幻境中得見并不屬于自己的記憶?莫非……

忽而有紛雜鳥鳴,阿南無暇深思,端的一副若無其事的姿態,小心地跟在玄逾身后。

這鳥鳴聞之悅耳怡人,周身溫暖,氣息通暢。“百鳥和鳴必有鳳來儀!我蒼梧山將有鳳棲!”語音未落,滿室云起五色,照著于草樹,皆成五色露,搖曳生輝,“快!手腳麻利的,以琉璃器盛裝五色露!此露靈力滿溢,正可獻與天君補上長生鳳羽的缺漏!”眾小妖正手忙腳亂,忽而殿外有鳳鳴之音,由遠及近。

眾人出屋舉目,只見西天忽現兩團火球,近看是兩只鳳凰展翅而來,雄雌同飛,相和而鳴,五色俱備,百鳥相隨,彩霞萬丈。

蒼梧山千年未有鳳至,如今雙鳳被她胡亂一曲召引至此,鳳棲蒼梧,天下長安。在場眾人已經開始慶祝。“碧梧君攜小女溫涼拜謝玄逾上神引鳳之恩。”環佩玎珰,暗香浮動,后殿言笑而來一位周身盈盈一綠的女子。阿南偷眼打量,只見這女子容貌姣好,面如桃花,碧玉發簪系著綠絲絳綰起的靈蛇髻配上她微微有些嬰兒肥的臉,越發顯得靈動討喜。

不曾想這碧梧君看著年紀輕輕,竟也有如花似玉的一位妙齡公主。那公主拜過玄逾,又領了一行侍女匆匆離開,回了后庭。

此時天色漸晚,碧梧君下令設宴答謝,明燭高挑,華燈滿列。

席間碧梧君命溫涼公主歌舞以助酒興。再看溫涼,早已換了一身青綠舞服,無袖上衣,百褶筒裙,手持一把白玉骨扇,周身飾以翡翠珠串、碧玉吊墜,玉佩玉牌玉釧叮兒當兒掛了一身,活像棵會動的搖錢樹,顯然早有準備欲下堂一舞。

阿南皺眉,這碧梧君莫非存了讓玄逾做蒼梧山乘龍快婿的心思?父母愛子則為之計深遠,碧梧君想必是欲為愛女尋個可終身依靠的良人,偏偏玄逾有天上地下難找難求的好名聲。只是,若幻境中是真的,這玄逾可不見得是塊好餅!指不定還有誅殺未婚妻子的惡習!那這個綠色美人兒安有好下場?

臺下溫涼翩翩起舞,歌扇縈風,臺上阿南無心觀賞,只環顧四周,思索如何把這獻女場面搞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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