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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如墮地獄

  • 天下丹青
  • 一苯正烴
  • 2409字
  • 2019-03-03 23:45:01

云惜有心玩笑,晏懷安是真沒主意:“這我哪猜得著。要是我次次都能跟得上你的思路,也不用經常請你出山。”

云惜眼睛一轉:“保密。”繼而又道:“其實目前我也只是猜測而已,沒有任何證據。再者,就算我們找到李保泰,對于現在的狀況來說也無濟于事。因為他跟我們一樣,被事實的真相擋在了門外,否則的話他自己就可以在云摩寺內部解決這個問題,也用不著去官府報案了。”

晏懷安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那現在怎么辦?這個人豈不是一點作用沒有?”

“有用,但不是現在。”

“云惜,你到底準備怎么做?”

云惜沉吟半晌,幽幽回答:“其實今天表現古怪的,并不僅僅是信真一個……”

另一個十分可疑的人,是拙一。

拙一非但沒有將信正、信遠兩個“嫌犯”扭送官府。甚至根本都不相信云惜的那番推論。

否則的話,他就不會在事后追著信真,跟他說出那番“這下壁畫可以完成了吧”這般近乎哀求的話來。

拙一何至于如此,是云惜想要首先解開的困惑。

所以,她讓晏懷安自去行動,自己要去找拙一。

拙一比較好找。因為今天早晨云惜的那一番“破案”,并沒有讓他感到輕松。反而越發緊張了起來。

眼下壁畫進行到了關鍵時刻,線稿已經完成,剩下的就是人人都可參與的上色。完成壁畫是拙一來到云摩寺的優先任務。前面三次失敗,這一次對他來說,已經是最后的機會。

所以幾乎是一結束早課,他便站在了參堂之外,要親眼見證壁畫一點點被各色顏料涂滿。

早晨那會兒,他追在信真的后頭,差不多就是苦苦哀求對方高抬貴手。但遺憾的是信真并沒有給予任何答復。

拙一知道,壁畫屢屢出那等自毀怪事,跟信真脫不了干系。

只是他實在想不出來,信真究竟是用何等辦法,讓三面巨大的壁畫三成三毀。

尤其上一次壁畫大成,比先前兩次還要輝煌壯麗。拙一為了保證壁畫的平安,當天晚上親自坐鎮參堂,可結果……

結果滿室壁畫,就那樣在他眼前紛紛剝落。

拙一至今不知道怎么描述當時的情景,他回憶起來,就好似他當時身在的并非漫天神佛的梵境,而是魔鬼密布的地獄。佛祖褪色,祥云干涸,他所信奉、所崇拜的種種,就好像烈焰下的草紙一樣起皮、蜷曲,顯露出丑陋的底色。

整個過程沒有超過一炷香的時間。拙一怔神了整整一炷香的時間。

他沒有喊,也沒有叫,更沒有去通知僧房那邊的其他人。他仿佛是自己犯下了天大的錯誤,正在默默承受所有的結果。

那次的可怖場景他一閉上眼就可重現。跟今日凌晨云惜分析揭露的完全不一樣。

沒有工具,也沒有任何詭計。壁畫是實實在在“自毀”的!

也許……拙一也不禁如此動搖:也許真的是神佛降怒?也許云摩寺的確不適合西鳴寺的那套運營方法……

但是,沒有貴人香客的贊助,別說西鳴寺,就是小小的云摩寺自己,又如何維持得下去?

如果維持不下去,那無念法師的……

拙一的心神越走越遠,越遠越擰,就在他眉頭逐漸鎖緊的時候,耳畔傳來了響亮一聲——“啊切!”

拙一猛然扭過身去。

是云惜。

云惜一瘸一拐,還找了跟木棍當幫手,從知客寮那邊悄悄摸到拙一身邊。

恰逢山間一陣冷風吹來,云惜一下子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拙一剛才一番對壁畫自毀的回憶如墮地獄,讓他幾乎有入魔之感。所以云惜這個噴嚏差不多是救了他,把他從地獄憧憬中拯救了回來。

“啊,是云惜女施主。”拙一抹了下額頭的汗珠,松了口氣道。

云惜揉揉鼻子,很抱歉地回:“不好意思啊,拙一職事。”

“何妨何妨。”

拙一雙手合十,身體微躬,十分禮貌。跟頭一天見到時的印象相去甚遠。在云惜的腦海里,拙一作為外來的職事很有些倨傲的樣子。他不得不如此,畢竟這里一眾人等是師兄弟,又與他理念不合。如果不擺出強硬的架勢來,根本彈壓不住。

云惜來山寺的第一天便看到拙一“舌戰群儒”跟眾人吵架,印象便在那時候留下。后來發現拙一不論起居,都與其他和尚并無二致,便稍稍改觀。再到如今兩人在參堂外單獨碰面,更是發覺其人其是溫文爾雅。

云惜把“拐棍”靠在腳邊,也雙手合十回了個禮。

“先前還以為拙一職事脾氣暴躁。但沒想到較那些謙謙君子也不遑多讓。”

拙一知道她是在說第一天的事,不由赧然:“真是讓云施主看笑話了。那次我正在氣頭,犯了嗔戒,對施主也有所冒犯。后來想來深自后悔。我為修行之人,氣性卻如此不定,實在慚愧。”

云惜點點頭:“拙一職事慚愧,就是不知道其他人會不會慚愧?”

拙一眉頭一動,聽出她話里有話。

但拙一沒有相問。因為這一問,就有挑事的嫌疑。

他只道:“正如云施主你所說,既然‘不知道’其他人會不會。所以也就無需揣測了。”

云惜心想:又是個嘴上厲害的和尚。唉,這些學佛修禪之人,言語上的彎彎繞繞可是沒邊,一不小心就可能給繞進去。

云惜便也不客氣,直言:“既然如此,我有一事好奇,想要問問拙一職事,還請職事你不要回避。”

“云施主請講。”

“還是關于壁畫自毀的案子。”

“壁畫自毀?”拙一神色不變,“云施主不是已經解決了么?”

云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都說了請職事不要回避了,職事怎么居然撒起謊來?”

說謊是佛家的大戒。被云惜這么一說,拙一不由有些慌了。

“云施主這是何意……”

“我想我的意思拙一職事很清楚,但為什么早晨的時候職事不曾挑明?甚至你也沒有讓晏懷安官差收押兩個嫌疑犯——拙一職事,同門間的臉面固然重要,可欺騙官差更是大罪。”

“云施主在說些什么,貧僧實在不知……”

“好,那我換個方向來說——拙一職事你總不希望這次壁畫再毀是不是?”

“是。”

“師父你……不,應該說云摩寺為什么要如此重視壁畫?”

“禮贊神佛,積攢功德。”

“不,因為壁畫成與不成,事關整個云摩寺的牌子。”

“牌子?”拙一聽到這兩個字突然激動起來,立即朗聲答道:“本來無一物,又有什么牌子!”

云惜心頭一顫。果然很有些棒喝的意味。

她微笑點頭:“既然職事內心清楚,還煩請不要跟在下打啞謎了!”

拙一的嘴唇動了動,但終究沒有吐出半個字來。

他身形并不高大,此刻看起來更添幾分頹然。

半晌,拙一的眼睛垂了下去,空空落落望向地面:“云施主果然有佛性。好的,施主有什么話但講無妨,貧僧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云惜鄭重地點點頭,正色:“其實我只有一個疑問——職事內心,從一開始就知道我說的不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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