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想到過不多天,許英蓮就要結(jié)婚了,楊清風(fēng)的心里總是出現(xiàn)郭揚的身影。這個不幸的小伙子,他時運不濟,早早地犧牲了。如果郭揚活著,相信許英蓮一定會嫁給郭揚,而不是鄧仁修。
蘇大姐前來征求楊清風(fēng)的意見:“許英蓮是咱們的婦女主任,她要結(jié)婚了,咱們不能一點表示也沒有吧?”
楊清風(fēng)說:“這個任務(wù)交給你了,你是女同志,你也知道該送點什么東西給許英蓮當(dāng)作結(jié)婚紀(jì)念物。”
蘇大姐拿出了兩面小圓鏡,她說:“這是從漢奸反革命的家里抄來的,我看著挺漂亮的,就收了起來,沒舍得砸碎它。就把這兩面小鏡子送給英蓮吧,你覺得怎么樣?”
楊清風(fēng)說:“鏡子倒是不錯,可是,它畢竟不是新物件,都說結(jié)婚講的是新,送她的結(jié)婚禮物最好是新東西。這些漢奸家里的東西,都沾染了反動氣息,會不會給咱們英蓮帶來晦氣?”
蘇大姐不高興了:“革命這么多年,你居然還是封建迷信分子。有明白人看過了,說這鏡子是水晶鍍了水銀,而且鑲的純銀,不是一般的物件。它是能給英蓮帶來好運的。”
鄧仁修與許英蓮結(jié)婚的日子選在了農(nóng)歷六月六,民間有說法,六月六,看谷秀,一口餑餑一口肉。1949年是個好年頭,地里的高粱和玉米長得如同正值青春好年華的姑娘小伙子。這一天,金家大院喜氣洋洋,左鄰右舍的街坊鄰居們、親戚朋友們,能來的都來了。楊清風(fēng)沒來,蘇大姐代表他來了,她把那兩面小鏡子作為禮物送給了鄧仁修和許英蓮。希望他們的婚姻像水晶一樣純潔長久。
鄧仁修一心一意要將婚禮舉辦得隆重而熱烈,他本想舉辦一個西式婚禮,金河城里有俄羅斯馬車,還有西洋婚禮殿堂,一對新人可以穿著西裝,披著婚紗走進這個神圣的殿堂。許英蓮的父母不同意搞西式婚禮,“還是坐著花轎,從老許家把閨女抬著,走進你們老鄧家,咱們是山東人,按山東老家的規(guī)矩辦喜事。”
許英蓮結(jié)婚時,弟弟許文書剛剛讀到中學(xué)。姐姐走進了她的新房,弟弟要給姐姐的新房釘上門簾。釘門簾要用秤砣來釘,釘上門簾后,身為姐夫的鄧仁修要給自己內(nèi)弟錢,作為酬謝。鄧仁修遞給許文書兩塊錢,作為答謝。
許文書叫了一聲姐夫:“你以后好好待我姐。”
鄧仁修拍了拍他的肩膀:“文書你放心,我會對你姐好一輩子。”
婚禮的司儀高聲喊著:“請金平三先生來為新人證婚。”
金平三激動得手有些發(fā)抖,他說:“我這輩子三個兒子,三個閨女,他們結(jié)婚和出嫁的時候,我心里什么心情,此時此刻,我的心情如同那時候一樣,鄧仁修就像我的親兒子一樣……我沒有為我的兒女證婚,我卻要為鄧仁修和許英蓮證婚,有情人終成眷屬,他們的夢想成真了。我相信,今天來趕這一對新人人情的所有人都愿意當(dāng)你們的證婚人,因為他們見證了你們倆的幸福時刻。在此我祝愿你們倆,結(jié)婚以后,能夠互敬互愛,互相體諒,互相幫助,共同進步,早生貴子,恩愛一生,白頭偕老。”
婚禮的程序結(jié)束以后,人們就進入了吃喜酒的過程,男人們都推杯換盞,頻頻敬酒。鄧仁修請來了金河城的館子里最好的大師傅掌勺,做出的菜肴味道很是地道。女賓們坐在桌前,上來一道菜,她們誰也不吃,而是把菜肴打包分掉,每人一份,除了湯菜不能打包,女人們喝掉之外,所有的菜統(tǒng)統(tǒng)打包,帶回家去,給老人,給孩子吃。這是一個延續(xù)了多年的習(xí)俗,女人們不是來吃喜酒的,而是來打包的。
婚禮宴會正在進行時,誰也想不到的事情發(fā)生了,一堆濃重的烏云從東北方向飄來,飄到金河城的上空時,一場瓢潑大雨從天而降,金家大院頓時亂了套,誰也顧不上吃席喝酒了,紛紛躲進了屋子里,躲得慢的,都給淋成了落湯雞。因為要招呼客人,新郎和新娘子被淋得狼狽不堪。本來錚晴瓦亮的天,怎么就一下子來了雨水。酒席進行不下去了,人們只好紛紛離席了。滂沱大雨澆得金家大院一片狼藉,喜洋洋的心情一下子讓雨水澆得冰涼。男人們也顧不上再喝酒了,女人們也顧不上打包了,大家紛紛地告辭了。
鄧仁修的大師兄周有賢他們沒有走,他們還惦記著鬧鬧新房,趁這個機會跟美麗的新娘子逗逗樂子。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那個店了。結(jié)婚三天,不分老少,沒有大小。什么話都可以隨便說的,動手動腳,也沒有人責(zé)怪你。為了能好好地鬧鬧洞房,周有賢他們幾個又特地多喝了些酒,借著酒勁,什么話也說得出口,什么事情也做得出來。他們沒有吊一只蘋果讓一對新人用嘴去咬,他們把一塊糖果放進了許英蓮的衣領(lǐng)子里面,讓鄧仁修伸進手去摸。
在此之前,還沒有哪個男人動手碰過許英蓮,出嫁的前夜,娘也叮囑過她,在鬧洞房的時候,盡管不高興,也不能在臉上表現(xiàn)出來。不知是誰把糖果塞進了她的衣領(lǐng),讓鄧仁修伸手摸糖果的時候,她本能地往后退縮著。鄧仁修向她眨了眨眼睛,她也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在眾目睽睽之下,鄧仁修并沒有把手伸進她的衣領(lǐng),而是象征性地,探一下手然后朝著大伙一揚手:“你們看,我把糖果摸出來了。”
原來鄧仁修事先在手心里握了一塊糖果,像變戲法一樣,騙過了大伙的眼睛。這時候,周有賢提議,讓鄧仁修和許英蓮講一講他們倆是怎么相識的,在這個過程中,有沒有親過嘴,有沒有做過見不得人的事情。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把放在躺箱上的小鏡子碰到了地上,砰的一聲,小圓鏡打碎了。這時候,新房里的空氣一下子凝滯了。誰都知道,新婚之日,最忌諱的事情莫過于打碎了什么東西,打碎了鏡子更是不吉利的征兆。許英蓮一看,蘇大姐和楊主任他們送她的禮物給打碎了,她心痛極了,蹲在了地上,撿拾著鏡子的水晶碎片。
二師兄李河深示意大伙,到此為止吧,別再鬧了。雖然是大喜日子,可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情,新娘子真的有些不高興了。可不是嗎,把人家陪嫁東西給打碎了,而且打碎的是鏡子,鏡子碎了不吉利。大伙也很知趣,紛紛告辭了。周有賢臨出門的時候,還朝著鄧仁修做了個鬼臉,并且小聲地說,你小子可要悠著一點,可別讓美麗的小娘子把你的骨髓給榨干了。
鬧洞房的人走了,新房里面只剩下了他們一對新人。鄧仁修幫著許英蓮收拾地上的水晶鏡片。他安慰新娘子:“別不高興了,今天是咱們倆的大喜日子,別因為一面小鏡子,讓大伙面子上都掛不住。別噘著嘴,能拴住一頭毛驢了。”
許英蓮說:“平時瞧著你的師兄弟,一個個都像個正人君子似的,可鬧洞房的時候,怎么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什么話也說得出來,什么事情也做得出來。”
鄧仁修說:“大喜的日子,咱們高興,來感咱們?nèi)饲榈娜艘哺吲d。別想這些事了,都過去了,咱們收拾一下,也該睡覺了。都過半夜了,真的不早了。”
炕上本來鋪好了一床被子,許英蓮又鋪下了一套被褥。她連衣服也沒脫,直接鉆進了被子里面。等到鄧仁修走過來時,她把燈給關(guān)了。鄧仁修心里暗暗發(fā)笑,真是個不諳世事的姑娘。他坐到了炕沿上,把戴在她頭上的絹花給摘了下來。還是頭一次有男人的手觸碰她的頭發(fā),她的心微微地顫抖了一下。鄧仁修的手又替她把耳環(huán)摘了下來:“摘下吧,戴著耳環(huán),不小心會把耳朵給扎出血來的。”鄧仁修的手很輕,也很到位,他那兩只擺弄小小鉛字模的手靈巧地解下了她的那對耳環(huán)。他的手伸到了她的衣領(lǐng)口,解開了她脖子下面的那顆紐扣兒。紐扣解開了,他還要解下一個紐扣……
許英蓮掙脫了鄧仁修的手,她朝被窩里面縮去,其實她能躲避的空間很小,沒有什么地方可以躲避,索性坐起身來,把被子裹在身上,緊緊地包裹著,警惕地看著鄧仁修。
鄧仁修沒有魯莽行事,他也沒有點亮燈,他壓低聲音說:“英蓮,我能看得出來,你真的是個純潔忠貞的好姑娘。從今天開始,你再也不能跟爹媽生活在一起了,而是跟你的丈夫生活在一起。說心里話,從我懂事的時候起,我就天天盼哪盼的,什么時候,能有自己的親人跟我在一起做伴。盼了那么多年,今天總算盼到了。今天,我真的高興,我一個人孤獨了這么多年,從今天開始,我有了自己的伴,也有了自己的親人。更讓我高興的是,我把金河城里最美麗的許英蓮娶進門來,成了我的媳婦……”
許英蓮的臉紅了,她什么也說不出來。對于男女之事,她似乎處于懵懂狀態(tài),因為從來也沒有人跟她說起過這件事。她從來也沒有與一個男人單獨在一起,從今天開始,她要跟這個鄧仁修睡在一起、吃在一起了。對于今天晚上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她也做好了準(zhǔn)備,一個女人必須要接受的……
鄧仁修慢慢地靠近她,他雖然瘦小,可他畢竟是個男人,她幾乎聽到了他的心跳,她的心跳得也厲害,如果不是緊緊地閉著嘴,那心臟似乎要從嘴里蹦出來。他伸出了雙臂,輕輕地把許英蓮攬在了懷里,他的動作很輕,很害怕觸及什么,他將她抱在懷里,輕輕地抱著,但是,他卻越抱越緊。他喃喃地說著:“咱們第一次見面后,聽說你不愿意嫁給我,我躲在被窩里偷偷地哭了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我的眼睛都哭腫了。”
許英蓮說:“你真的哭了?”
鄧仁修說:“老天爺給我做證,沒有什么比這更讓我傷心的了。也許我的真情感動了金先生,他才出面給我說情。英蓮,咱們能結(jié)成夫妻,這是老天爺對我的恩賜。老天爺看我吃苦吃得太多了,連它都可憐我了,才把金河城最美麗、最善良的姑娘送給我當(dāng)媳婦了……”
鄧仁修輕輕地吻著許英蓮的脖子,吻著她的面頰,他的手輕輕地解著她的紐扣。她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可他的手堅定地停留在那兒,十分固執(zhí),不想離開。僵持了一會兒,許英蓮似乎沒有力量再與他僵持下去,敗下陣來。她還有一層防護鎧甲,她親手做的那件貼身穿的小馬甲。她也記不清從什么時候起,胸前的那對青澀果子一般的小乳房不再安生了,漸漸地變成了兩只小白兔,只要她一跑跳,小白兔也會跳躍。為了讓小白兔老實一點,她用自己縫制的那件小馬甲緊緊地包裹小白兔,緊緊地束縛著它們,讓它們馴服。在小馬甲上面,她沒有釘上扣子,而是縫上了小小的掛鉤,緊緊的小掛鉤不會輕易解開。
鄧仁修的喘息已經(jīng)有些急促,可他還是有條不紊地解著馬甲上的掛鉤。多么光潔的皮膚,多么柔軟而富有彈性的肌體,許英蓮不僅生著美麗的臉龐,她也生著美麗的身段,她的頭發(fā)烏黑柔軟,她的身體每一個部位似乎都經(jīng)過了上帝的精心計算,錯落而有致。這時,許英蓮卻把自己的眼睛捂住了,她平生頭一次將自己的身體展現(xiàn)在一個男人面前,任人觀賞。他緊緊地抱著她,不停地吻她,從頭到腳地吻她,就像一條獲得了獵物的蛇一樣,纏綿而柔情。終于,她堅持不住了,她那緊繃繃的身體松弛了,她癱軟在他的面前。
鄧仁修緊緊地抱著許英蓮,輕輕地安慰著她:“對不起,我弄痛你了。”
許英蓮也緊緊地?fù)е牟弊樱胝f什么,可她沒說出來。
兩具肉體緊緊地貼在了一起,兩個年輕的生命緊緊地連在了一起。鄧仁修說:“英蓮,以后,我會好好地待你,我雖然不富有,但我一定要讓你過上幸福的生活。不僅讓你當(dāng)一個幸福的女人,我也要讓你當(dāng)一個母親,我們倆生他幾個孩子,有男孩兒,也有女孩子。我努力工作,爭取當(dāng)上八級工匠。”
許英蓮說:“我如果要圖什么權(quán)貴和富豪,我也不會嫁給你。我就想過平安幸福的日子,從沒有想那么多。我看著你可憐,我看著你手巧,人說心靈才會手巧。我愿意跟你在一起過一輩子,當(dāng)一輩子夫妻,就像那對鴛鴦……”許英蓮指著繡在門簾上的那對鴛鴦。
鄧仁修與許英蓮的人生第一次同房,以許英蓮的破身,鄧仁修的瀉身而告終。許英蓮從自己的身子底下抽出了一條潔白的毛巾,上面已經(jīng)沾染了她的貞潔鮮血,如同一朵鮮紅的紅梅花,綻放在潔白的雪地里。
鄧仁修知道,這是他的女人在向他昭示自己的純潔和忠貞。他告訴她,他也是平生第一次。跟師兄們學(xué)徒時,他就發(fā)過誓,這輩子他不喝酒,不賭錢,也不搞女人。出徒以后,師兄們經(jīng)常到半掩子門去找女人,拉他多少次,他都沒有下水。今天,在他的新婚之夜,他也可以坦蕩地告訴自己的妻子,他也是純潔的。第一次瀉身,他也感覺到他的下身有些隱隱作痛。他悄悄地把這種感覺告訴了許英蓮。許英蓮聽媽說過,男人跟女人一樣,第一次做這事,如果是個真童男子,事后,他會跟女人一樣,也會有痛感。
在這個人生最美好的夜晚,鄧仁修和許英蓮如魚得水,如膠似漆,直到東方的天邊露出了一抹灰白,直到從城外傳來了公雞打鳴聲,他們才互相摟抱著,進入了另一個美好世界……
許英蓮先從夢中醒來了,她想早點起來,她要開始做家庭的主婦了,她要給丈夫做飯,以后有了孩子,她也要給孩子們做飯。她剛剛爬起身來,披上衣服時,鄧仁修伸出手,又把她按回了被窩里。他說:“再睡一會兒吧,良辰美景,我們應(yīng)該盡情地享受。”
許英蓮說:“再睡一會兒,太陽就要照屁股了。起早起慣了,天一亮,我就躺不住。”
鄧仁修說:“我從小就起早,學(xué)徒時更是起早,沒有人讓你睡懶覺。我們一塊起來。”
許英蓮在屋里做飯,鄧仁修到外面打掃院子。
剛剛打完太極拳的金先生看到了這小兩口新婚第一天的新生活,連連點頭贊許:“好啊,就憑這一點,你們小兩口以后的日子不會過不好。兩個心性靈秀的人,兩個勤勞肯吃苦的人湊到一塊兒,真的是天作地合之美,琴瑟之諧呀。”
他們兩個聽了金先生的夸獎,也都有些不好意思。今天,正是許順來和王月娥來女婿家“望發(fā)”的日子。當(dāng)?shù)厝说囊?guī)矩,婚后第二天,岳父和岳母要來到女婿家,看一看女婿的家境。所謂的望發(fā),就是期望著女兒和女婿家發(fā)財,能過上好日子。
聽說女兒和女婿大喜的日子遭遇了滂沱大雨,許順來的心情也不太好。他和老伴到女婿家來,順道給親家公鄧元階帶了兩瓶酒。走進金家大院,這座院子一點也不比閻舉人的大院遜色。金先生能把上屋兩間房子騰出來給鄧仁修做新房,老先生真的待他不薄。院里的甬路上面鋪著方磚,空地上種植著各種花卉。因為金先生喜歡畫畫丹青,他也特地種植了一些奇花異草。
看見許順來兩口子到女婿家來了,金先生特地過來跟他們寒暄了幾句。話題還是沒離開這一對年輕人的喜事,金先生說:“喜事辦得好啊,來感人情的,把整個院子都坐滿了,那場面,真的是喜慶。”
許順來說:“美中不足的是下雨了。”
金先生說:“下雨好啊,雨水可是財呀。咱們北方人結(jié)婚時不喜歡老天爺下雨,可是南方人結(jié)婚時,盼著老天爺下雨呢。”
正說著話的時候,鄧元階也回來了。今天親家到兒子的門上,他這個當(dāng)老公公的能不照面嗎?四位老人到齊了,鄧仁修和許英蓮沒有讓他們離開,讓他們坐在一起,再喝一遍他們的喜酒。
新房的墻壁上掛著金先生給鄧仁修和許英蓮畫的春夏秋冬四幅條屏,春天是牡丹花,夏天荷花,秋天是菊花,而冬天是梅花。
幾杯酒下肚,鄧元階也感嘆起來:“我父親,我們老鄧家的老輩子人,都是丹青書法高手,連我們鄧家的女人,也都能畫幾筆,寫得也不錯。唉,到了我這輩子,什么都讓我就著酒給喝進了肚子里。我念了整整八年書啊,如果仁修他讀了我這么多的書,他必定會讀大學(xué)念大書,他肯定不會是個工人。可惜,這書讓我白讀了。”
金先生說:“所以,你對你的這個兒子格外高看一眼,他這輩子也許不行,但我相信,你們老鄧家會后繼有人的。因為你們家的遺傳根子在那兒,你們老鄧家門里,總會有人出人頭地的。”
許順來說:“沒有你金先生,他們兩個年輕人的喜事也辦不了那么圓滿。鄧仁修雖然是個苦孩子,可他遇到了你這位貴人,我們英蓮也遇到了貴人。我倒是沒有那么高的念想,我就想著自己這輩子能健康平安,兒女也能健康平安。大人孩子旺旺興興的就好。”
金先生說:“元階兄弟,你兒子娶了英蓮這么好的媳婦,你心里高興是吧。”
鄧元階說:“不少人笑話我兒子,說他沒有三泡牛屎高,怎么就娶了許英蓮這么個好媳婦。我說,有福不用忙,沒福跑斷腚根腸。在兒子的婚事上,我什么心也沒操。人家英蓮還沒過門,喜事沒操辦時,我的親家母就把我今年冬天穿的棉襖棉褲給做好了,里外三新,上哪兒買去?兒子有福氣,我這個當(dāng)?shù)囊哺垂饬恕!?
看著老人其樂融融,鄧仁修和許英蓮心里也跟著高興。
吃過了午飯,金先生和許順來也不喝酒,鄧元階有些醉意,他也沒好意思在兒子和媳婦的新房炕上睡一覺再走,而是搖搖晃晃地離開了。許順來和王月娥把帶來的燒酒給了他,他沒推辭也就收下了。王月娥問許英蓮:“他們昨天晚上有沒有鬧洞房?”
許英蓮說:“他們倒是想鬧,因為晌午下的那場雨,壞了心情,洞房也沒鬧起來。”
王月娥問了一句:“你們倆那個了嗎……”
許英蓮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她只覺得臉上如同燃燒起了火焰一樣燙,“他解人家的衣服,他往人家的身上靠……昨天晚上,他沒睡覺,他也沒讓我睡覺,一直到天亮……”
王月娥笑著嘆了口氣:“天下的男人嘛,都是一個德行。他們就像一只鳥,一定要找個窩兒。女人呢,再有能耐的女人也要有個靠山,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因為有緣分,你們倆才成了夫妻。以后,一定要好好地跟著人家過日子。男人主外,女人主內(nèi),等以后,有了孩子,你要做飯,伺候丈夫和孩子,縫縫補補做針線活,一輩傳一輩,這是做女人的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