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艾瑪還是死盯著照片,“我無法理解我看到的這個。”她抬頭看著麗茲:“丹在遇到我之前就認識斯圖爾特了……”
“你確定這照片是在你們相識之前拍的?會不會是之后的呢?”
“肯定是在我們相識之前,”她確認道,“那時候他頭發更長。在我們相遇前的一周他剪短了,之后就再沒變過發型。我真是不敢相信。”
艾瑪和丹是在伊斯靈頓[1]當地的一家酒吧相遇的,就坐落在麗茲和艾瑪當時合租公寓的轉角處。那一次丹和一幫同事一起,其中一個還上前與艾瑪搭話,問她和麗茲想不想和他們一道喝一杯。艾瑪和丹就這樣說上了話,二人還一拍即合。從那晚之后他們就成了一對。后來丹才承認,是他先在酒吧里說起艾瑪有多吸引人后,他朋友才幫的忙。他沒有勇氣自己來接近她,所以他更為自信的朋友——名叫麥克的市場經理——出手相助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麗茲評論道,“我不知道該怎么告訴你。我都快被愁死了。”
艾瑪又看了一眼照片:“這到底意味著什么,麗茲?”
“我真不知道。”
她又想了想。“你說除了照片,還有一張紙條。上面寫什么了?”
麗茲從口袋里掏出紙條,遞給了她。
艾瑪大聲念了出來:“現在你還能相信誰呢?”她又問自己的閨蜜:“這和其他的信息都一樣嗎?”
其它的都在麗茲包里。她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艾瑪挨個兒檢查了一邊。“說的都是信任的問題。”然后,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又拾起那張照片:“你不想當丹在的時候給我看這個吧?所以你才等到現在,等到丹去上班。”
麗茲臉紅了:“我覺得還是先單獨告訴你為好。”
“為什么?你覺得這說明了丹有不好的一面?”這話一說出來,就很難聽出除了指責之外的意思。
“我不知道,艾瑪,我只是覺得這么做最好。這可以給你點時間,在和丹談之前理清思路。”
這有道理。“對不起,麗茲。我不是故意說話那么沖的。”事實上,艾瑪不僅是在譴責朋友,也是在譴責自己。她這是在懷疑自己的反應,她覺得這張照片對于她和她所愛、所信任的那個男人之間的關系有著可怕的暗示。“這代表了什么,麗茲?”
“這代表了丹認識斯圖爾特,而且他對你隱瞞了這個事實。”
“但他為什么要這樣?”
“也許他覺得如果告訴你自己認識你的前未婚夫,會破壞你們倆的關系。”
“有可能。”這是個不錯的假設。誠然,在他們戀愛早期,得知這件事的確會讓艾瑪再三思考。即便已經過了幾年,與斯圖爾特的分手還會讓她感到痛苦,因此想到他們之間有關系,她可能會感覺很不舒服。而之后,丹或許覺得既然已經數年只字未提,再提及未免太過別扭,還可能再次揭開傷疤,威脅到他們的幸福。然后,她又有了另一個想法:“或者有別的解釋。”
“繼續說……”
“也許這照片不是真的。”
麗茲看上去很感興趣:“有人假造了照片,讓人以為丹之前就認識斯圖爾特?”
艾瑪仔細觀察了一下照片。這當然看上去很真實,但她并不是專家。如今照片可以如你所愿地隨意篡改拼貼。“要在一張現存的照片上加上斯圖爾特,或是丹的圖像,營造出他們在一起的假象并不困難。”
“貌似有道理。”麗茲說道。
“我是說,看看這些紙條吧。都提到了‘相信’二字,但是實際上說的卻都是不信任。每一張紙條都是為了給我們散布疑云,讓我們懷疑有誰可以相信。而這張照片也是一樣。不管是誰寄來的,不管是假造的,還是真的,都是想要我們,或是我,去懷疑丹。”
“有人想要破壞你和丹的關系。”
“正是如此。正像是莎莉會做的事情。”艾瑪繼續說道。
“那我們該怎么做?”
“我們把這些事告訴警方。希望他們能找莎莉談談。”
“如果這些都不是莎莉做的呢?你覺得會不會是艾德里安·斯賓塞?”
“你怎么會這么想?”
“因為他可能有動機。我周六見了他,他告訴我他被煙花影業炒魷魚了。”
“噢對,因為被我們投訴了?”
“我覺得是的。”
“但你真覺得他會這么做?”
“我不知道,但是他和我說了些話。他說的和信里寫得很像,也是關于信任的。我問了是不是他寄的信,但他否認了。”
“你為什么要去見他?”
麗茲猶豫了一下:“我想讓他們別再搞那個紀錄片了。”
“但是,他們不會……”
“我知道,他們不會理睬我們的。我在見他之前就很明白這一點,但還是想試一試。”
“而現在他不為他們工作了。”
“是的。”
“他看上去有敵意嗎?”
“不,不怎么有。他還提醒我要提防彼得·邁爾斯。”
“什么意思?”
“就像警方一樣,他覺得彼得·邁爾斯迷戀你,他說等他出獄之后,除非他承認了自己的感覺,尋求幫助,不然還是會……來找你的。”
“所以他是想嚇唬我們?”
“他說不是,但看上去像是。”
“所以這有可能就是他干的。”
“我覺得不該把他排除在外,但更可能是莎莉。”
艾瑪瞟了一眼手表。“我和丹定了一起吃午餐。”他們約好了午餐時間在佩爾費托見面,這是一家很棒的意大利餐廳,位于丹辦公地轉角,為的是安慰一下第一天重返工作崗位的他。
“你準備和他談談這個嗎?”
“嗯。”
“你可以的吧?”
艾瑪點點頭:“我相信丹。我不會讓這個人毀了我們所擁有的。會沒事的。如果照片是真的,我也肯定丹能夠給出解釋。”
“如果你需要我的話,就隨時打電話給我。”
“謝謝。”
“你還沒有拆開信呢。”麗茲說道。
艾瑪已經給忘了。她帶著一絲憂慮拆開了。里面只有一行字,用的是一樣的哥特字體。
問問麗茲她的小秘密。
“我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小艾,”麗茲斷言道,“真的,我完全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
“沒事。”
“什么秘密?”
“也許指的是你沒有告訴我照片的事。”
“也許吧。”
“這人可能就是想確保你給我看了。如果我早一點拆開信件,就會促使我去聯系你。”
“也許你是對的。”麗茲說道,但看上去很不安。
“麗茲,別擔心了。瞧見沒,這人又這么干了——散布疑云。但是沒用的——我相信你,全心全意。”
麗茲點點頭:“謝謝你,小艾,這對我來說很重要。”
艾瑪的手機這時候響了:“喂……嗯,哦,你好……好的……好吧……我們馬上就給你開門。直接上來吧。”
“是誰啊?”
艾瑪一臉好奇:“是大衛·舍伯恩。那個攝影師。他在樓下,說想馬上和我們談談。”
***
威爾正坐在辦公桌前,幻想著莎莉。打他們見面已經過去了三天,他一直無法阻止自己去想她。他抵制住了誘惑,不給她打電話,雖然她的號碼依然被他存作快速撥號。最好是再等上幾天,讓事情沉淀一下,給她點時間思考。他不知道他們究竟能否在短期內就有機會推進關系。
天啊,我這是得了妄想癥嗎?
他能夠想象出艾瑪的反應。她很可能是對的。但即使他知道和莎莉繼續戀愛的話,就算只是柏拉圖式的也太瘋狂,他還是覺得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量驅使著自己。同事們在一邊聊著天,他敲了敲鍵盤,處理了幾封電子郵件。
他想起了幾周前,當莎莉——或者說,那時候他以為的艾米——打電話來問要不要去跳傘的那一刻。這讓他既害怕又激動。但那個計劃卻是要殺他,并非要讓他激動。
而他還想和這個女人在一起?
他真是瘋了。
威爾把玩著一支尾端咬過的短鉛筆,把它在桌上翻過來又翻回去。然后,一名高級經理悄悄從他面前走過,他停下了玩筆的動作,生怕被他發現自己低得驚人的工作效率。
“威爾,樓下有人找你。”當項目管理員科莉在他身后出現的時候,威爾差點跳了起來,“我告訴對方你馬上就下去。”
威爾點了點頭,想著自己是不是忘了約過什么人。基于他現在那神游的狀態,這也沒什么好驚訝的。“對方有沒有說自己是誰?”
“不好意思,我沒問。你也知道對講機那樣兒。我只能勉強聽出來是找你的。”
“沒事。”威爾一邊說著,一邊飛快地翻開日程本。今天并沒有預約。他一路下樓,希望不管是何人,都不要看出他毫無準備。對方應該在外面等著,因為現在已經沒有接待臺了——一年前當局取消了接待處,作為縮減開支的一項手段,將和善的接待面孔換成了一種叫作“空鎖”的雙門系統。里外兩道門都需要刷卡進入,訪客通過外部的對講機呼叫了要找的部門后,只能不論風雨都待在外頭。
威爾下樓后拐過轉角。他的父親愛德華在門外等著。
“爸爸,”他一邊說著一邊打開外門,“你怎么來了?”
愛德華看上去糟透了——似乎徹夜未眠。“我想要和你當面談談,”他說道,“不想被米蘭達知道。現在是最佳的時機。”
威爾覺得聽上去不妙。“怎么了?你看上去不太好啊。”
他搖搖頭,低語道:“我可能需要快速湊到一大筆錢,用非常短的時間湊到。”
“什么?我以為你工作又挺順利的了啊。你的客戶都留了下來,不是嗎?”
“和那個沒關系,威廉,我是被勒索了。”
注釋
[1]伊斯靈頓,英國倫敦的一個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