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公正的代價
- 阿蘭·貝爾(Alan Behr)
- 11545字
- 2019-01-22 15:08:11
“正義不能只是單靠一方,必須雙邊合作才能得以維持。”
——埃莉諾·羅斯福
從湯姆·扎科的角度看去,克雷·弗吉森的臉色比死人還要慘白。一個高挑瘦削的男人,在面對一個身材高大,肌肉發(fā)達,頭戴黑色滑雪面罩的男人如餓豺圍著獵物打轉(zhuǎn)般在他周圍走來走去時,止不住地顫栗著。
“所以說,你并不喜歡我經(jīng)營這個集團的方式咯?”那個男人緩緩說道。
弗吉森艱難地咽下一口口水:“我沒這么說。”他將頭轉(zhuǎn)向另一側(cè),看著那個男人吞吞吐吐地回答道。“我說的是我們想從這份活兒上得到公平合理的利潤份額。”弗吉森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坐在沙發(fā)上的湯姆·扎科、菲利普·阿格斯蒂和里科·桑切斯。“我們冒著風險做了所有的工作。你們說對不對,兄弟?”
桑切斯似乎只專注于擺弄手指間的折疊式小刀,小刀在他的五指間轉(zhuǎn)過來又轉(zhuǎn)過去。他什么也沒說。
扎科點了點頭:“是的。”跟其他人一樣,他也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從沒有人見過他摘下面具的樣子。他、阿格斯蒂和弗吉森都認為,那男人有可能是一名具有龐大影響力的銀行家,或是位高權(quán)重的政界大人物,那種習慣了所有事情都按照自己的方式來進行的人。扎科給他起了“CEO”這個綽號,因為這個男人一直控制著一切,專橫霸道。他運作這個組織的方式就像營運一家公司,而他就是公司的持有人。
扎科轉(zhuǎn)過身看了看阿格斯蒂的反應。對他來說,阿格斯蒂就是個油嘴滑舌的懦夫。
阿格斯蒂微微怔了一下,他的眼睛像受驚的小鹿似的瞪得老大,在弗吉森和CEO之間不停地來回看。最后他點了點頭,將雙臂抱在胸前。
“奧爾森現(xiàn)在出了點狀況,所以不能來到這兒。在沒有他的情況下投票就顯得不公平。”CEO站在弗吉森面前,緩緩說道。“所以一切由我決定。”他從襯衣口袋里掏出一盒香煙,同時瞥了阿格斯蒂一眼。他輕輕敲了敲煙盒子,彈出了一根香煙。他將香煙盒舉到嘴邊,用雙唇叼出那根煙。期間,他的眼睛先是打量著扎科,然后是桑切斯。
扎科注意到CEO寬松的袖子褪到了某個位置,剛好暴露了他前臂上那塊黑綠色紋身的一部分,但是他認不出來那是個什么樣的圖紋。他看到CEO一邊把香煙盒塞回自己的口袋,一邊怒視著弗吉森。從褲兜里掏出一個銀色的金屬打火機,CEO點燃了那根香煙,繼而對著弗吉森的臉噴出一大口煙霧。
從眼角偷看,扎科見到阿格斯蒂迅速溜到了沙發(fā)的另一端,并蹺起了二郎腿。他一只胳膊橫跨胸前,而另一只則手掩住了嘴巴。
扎科看到弗吉森退后了一步,然后轉(zhuǎn)身向廚房奔去。但CEO肉騰騰的肥手一把抓住了弗吉森的喉嚨,把他當布娃娃一樣猛地向后一拉。他把在弗吉森按在墻上,沖著他的臉又噴了一口煙霧。
弗吉森雙腳懸在半空中,他掙扎著呼吸,雙手不停地掰著那男人的手指,但CEO的手似乎掐得更緊。弗吉森的臉早已憋得通紅,他的嘴大大地張著,掙扎著想要吸上一口氣和擺脫CEO的箝制。但他愈是費力掙扎,CEO的手似乎就愈是縮得緊。
“操!他不能呼吸了!”阿格斯蒂說。
CEO看著阿格斯蒂,嘴角勾起一抹滿足的笑容。然后,他慢慢放開了手。
弗吉森像一灘軟泥般癱倒在地板上。他用一個胳膊肘支起身體,另一只手則按摩著喉嚨。他突然尖叫起來,只見CEO把香煙壓在他的腦袋上,然后狠狠地壓進他的頭皮里,直到它熄滅為止。
當CEO走向阿格斯蒂時,弗吉森立馬跳了起來,向廚房沖去。
扎科看著CEO彎下身子,抓起阿格斯蒂的下巴,將他猛拖至前:“你想代替他?”
看到阿格斯蒂的頭被拽的來回搖擺時,扎科得意地笑了起來。你這個沒種的膽小鬼。
“什么都不會變,兄弟們。”CEO一邊緊緊地捏著阿格斯蒂的下巴,一邊宣布:“一切都不變。”他看著扎科,同時猛力推開阿格斯蒂的頭。扎科低下了頭,然后朝廚房看去,此時弗吉森從廚房里走出來,氣勢洶洶地揮舞著一把斧頭和一把屠刀。
弗吉森向CEO猛撲過去,扯著嗓子吼道:“你個狗娘養(yǎng)的,我要殺了你!”
一個轉(zhuǎn)身,CEO抓住了弗吉森拿刀那只手的手腕,并將他整條手臂扭至背后,使弗吉森的整個手掌朝上對著天花板。
“把刀放下,不然我就廢了你的手臂。”CEO說道。
刀應聲而落,接著是斧子。
“放開我!”弗吉森尖叫道。
CEO仍然扭著他的胳膊,直到手肘脫臼發(fā)出啪的一聲。
弗吉森不可抑制地慘叫起來。
CEO一把將他推到了地上,然后撿起斧頭,轉(zhuǎn)過頭對桑切斯說:“把收音機開大聲點兒。”
隨著音樂聲轟鳴而起,CEO抓起弗吉森的胳膊——那條已經(jīng)脫了臼的胳膊,把它按在茶幾上。“這兒,朋友,這樣就不會痛了。”說完,他就像劊子手揮舞著行刑斧頭一樣舉起了短柄小斧。
弗吉森懇求道:“不!別這樣,求求你不要!”
扎科看到一個黑點從弗吉森的褲襠順著褲管子流竄到了腿上。一股尿騷味證實了扎科的想法。
CEO拿著斧頭重重地砍了下去。
弗吉森大聲慘叫,血液噴薄而出。
接著又是一斧子,斷掉的前臂掉到了地上。
那個魁梧的男人先是看著扎科,然后是桑切斯,最后到阿格斯蒂。
扎科憤怒地回看著他,但什么也沒說。
阿格斯蒂忍不住干嘔了一聲。
桑切斯搖了搖頭,然后低下了頭。
那個高大的男人把斧頭擱在了桌上,繼而撿起那把屠刀,朝著弗吉森的后背狠狠地劃了下去。
“好吧,我們明白你的意思了。”阿格斯蒂喊道:“天啊!別殺他。”
扎科雙唇緊閉,一直盯著地板,保持著沉默。
CEO再次拿起刀,一遍又一遍地劃割著弗吉森的胸部和肚子,弗吉森的尖叫聲響徹了整個房間。他的內(nèi)臟都流了出來。
血液四濺的時候,三人都爭先恐后地爬到了沙發(fā)后面。
“快點結(jié)束吧!該死的。”扎科在房間的另一端怒視著CEO,說道。
“如你所愿。”CEO說道,嘴角向上勾起了一個弧度。他使勁地拽著弗吉森的頭發(fā),將他的頭向后扯去。
扎科看到弗吉森已經(jīng)翻了白眼。
CEO持著鋒刃在弗吉森的喉嚨上一劃而過。他一松手,弗吉森的身體重重地倒了下去。
“你們誰還想試試?”CEO一邊問,一邊在沙發(fā)的扶手上擦拭著刀片。
三個人都沒說話。
CEO看著他們,那把屠刀仍攥在他手里。“你們誰還認為我的利潤分成不公平?”
幾秒鐘過去,沒有人表示反對。
“沒有人這么認為。”CEO用刀指了指在弗吉森的尸體和血跡斑斑的地毯。“把這些垃圾清理掉。”
* * *
星期四,坐在六平方英尺藍色隔間的位子上,斯卡斯代爾盯著這沓他上司尤金·米歇爾警督傾倒在他桌子上的九個案子。他一點看案子的意欲都沒有,別人的悲劇對于他來說似乎很遙遠。
與此相反,他拿起了夏洛蒂在開曼群島海灘上拍的照片。她躺在一張?zhí)梢紊希吲e著她的朗姆酒,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是他們的第二個結(jié)婚紀念日。他想起了兩人去浮潛時,找到的一個上面有著海星圖案的貝殼。她用紙巾將它包好,并塞進了她的鞋里,以保護它不會在回家的路上受到破損。那個貝殼現(xiàn)在仍然擺在家中的壁爐架上,見證著往昔快樂的日子。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肩膀,斯卡斯代爾嚇了一跳。反射性的轉(zhuǎn)過頭來,他看到米歇爾站在那里,嘴里叼著半根粗糙的木質(zhì)牙簽,另一只手里拿著一個厚厚的公文夾。
“你知道陪審團對拉西特案子的判決嗎?”米歇爾問道。
一股刺激的薄荷味鼻煙直沖鼻孔,斯卡斯代爾將鼻子皺成了一團。“告訴我你到底是怎么搞砸了一宗十拿九穩(wěn)的案子?”斯卡斯代爾用手捋了捋頭發(fā),問道。“不幸的事接二連三地發(fā)生,我連喘口氣的時間都沒有。”
“那你還能撐得下去嗎?”
“還好吧。”斯卡斯代爾回答說。
“我只能想象那有多么艱難。”米歇爾一邊剔著他被香煙熏黃的牙齒,一邊說道。他的聲音低沉磁性,能讓人稍稍平靜下來。“但是如果你不強迫自己專注于需要做的事情,你永遠都不會從所發(fā)生的事情中恢復過來。雖然你現(xiàn)在要處理的問題很多,但你還是得努力工作。”
斯卡斯代爾抬起頭看著他。“是的,但我的首要任務是給夏倫請一位稱職的保姆。”
“我會問問周圍的人。”米歇爾把文件夾丟在斯卡斯代爾的桌子上,并朝之揚了揚下巴示意。“這是一宗兇殺案,此外,它還涉及了一個戀童癖,羅伯遜指揮官將它指派了給我們。我現(xiàn)在把這個案子分配給你和哈里斯,因為你們以前都在兇案組待過。如果有什么需要,盡管告訴我。”說完,米歇爾便轉(zhuǎn)過身,大步走出了大廳。
斯卡斯代爾深吸了一口氣,繼而猛地大口吐出來。他知道米歇爾是想讓他重新振作,恢復生活的動力,就連莎拉也催促著他重新投入到工作和朋友圈中,但這并非如他們說的那么容易。他心愛的女人已經(jīng)死了,而且他知道這都是他的錯,不管其他人怎么安慰他。
有能夠讓事情變好的辦法嗎?昨天早上,在齊爾克公園,他還認為是有的,但夏倫需要她的父親。她已經(jīng)失去了母親,他不能再無止境地沉湎于哀痛,繼續(xù)自憐自艾。夏倫需要他的愛和保護,需要知道父親會一直陪在她身邊的那份安全感。他得使自己振作起來。
“謝謝你,警督。”斯卡斯代爾一邊低聲說道,一邊將文件夾堆放在其余九份文件之上。他凝視著這個新案子,想知道為什么羅伯遜居然把這案件歸類為性犯罪案。兇案組有十二個探員,人數(shù)是性犯罪組的三倍。
他和羅伯遜是在巡警部認識的。羅伯遜當時是日班的警督,負責審查警員們的報告。斯卡斯代爾想起來那一次,因為他其中一份報告中出現(xiàn)了幾個簡單的拼寫錯誤,羅伯遜就拒收那份報告,并迫使他在休班后留下重寫。斯卡斯代爾申請加班費,但被羅伯遜否決了。斯卡斯代爾由此提出上訴,巡警部的指揮官撤回了羅伯遜的決定,導致羅伯遜的人事檔案中記有一次咨詢會議的記錄。
兩年前,警局局長將羅伯遜從支緩服務組的指揮官晉升為暴力犯罪部的指揮官。羅伯遜一上任就叫來了所有的探員召開部門會議,當時他就讓全部人都重新學習一遍部門里的所有規(guī)條,因為每項規(guī)條將都會被嚴格執(zhí)行,沒有任何情誼可講。在補充對于任何違反規(guī)定的人員都將立即予以懲處時,他似乎把注意力都集中到斯卡斯代爾身上。
那份新文檔是關(guān)于一宗兇殺案,死者名叫克雷·弗吉森,是一個臭名昭著的戀童癖。斯卡斯代爾打開桌子右下方的抽屜,打算把這份文件丟進去。那是他用來擺放一些無用東西的抽屜。但是有些東西,那些叫做直覺,或是警察本能,又或者純粹是負罪感的東西,驅(qū)使他繼續(xù)讀下去。
根據(jù)犯罪報告,弗吉森的尸體,或是他身體的殘余部份,是在周三上午十時二十分,被他的假釋官在弗吉森家中的一個壁櫥里發(fā)現(xiàn)的。初步尸檢報告指出,弗吉森是由于被割開的喉嚨和被砍掉的前臂這兩處傷口中的其中一處流血過多而死的。住在對街的鄰居在晚上大約十點左右聽到嘈雜的音樂聲和幾聲恐怖的尖叫聲。約莫半小時后,他看見一個人從屋子里跑出來,向南方逃去。目擊者形容那名匆忙跑走的人是一名高大強壯的成年男性。
報告詳細敘述了警察在搜索弗吉森房子時的發(fā)現(xiàn)。警方分別在客廳和一間臥室中發(fā)現(xiàn)了幾本成人雜志、一臺筆記本電腦、一臺攝像機和一些空白的DVD光盤。
弗吉森的身體有多處刀傷,他的右胳膊在手肘處被砍掉,喉嚨被割開,胸口和腹部有幾道很深的鋸齒狀傷口。報告中指出,兇案現(xiàn)場沒有強行入室的跡象,這讓斯卡斯代爾意識到弗吉森很可能認識殺他的兇手。
“無論是誰殺了他,都幫了這個世界一個大忙。”斯卡斯代爾嘟囔道。
* * *
斯卡斯代爾和哈里斯終于在那宗男子性騷擾女友孩子的案子上有了突破性進展。周四早晨九點左右,有人打電話到警局的舉報熱線。奧爾森,或者是一個符合奧爾森特征的人,曾在奧斯汀西北部一條步行街的購物中心出現(xiàn)過。調(diào)度處通知了斯卡斯代爾相關(guān)的最新消息,一個相信是特里·韋恩·奧爾森的人數(shù)分鐘前在杜瓦爾路和183號公路附近的緊急醫(yī)療診所路過。
十分鐘后,他們到達了現(xiàn)場。
“把車停在那邊。我們可以通過后視鏡監(jiān)視著入口處。”斯卡斯代爾對哈里斯說。
大半個小時過去,一個形似奧爾森的瘦弱男人從一棟大廈的陰影里走出來,徑直走向診所入口。他不停地觀察著周圍,好像怕被人發(fā)現(xiàn)。這時斯卡斯代爾的腦袋里亮起了另一盞紅燈。
斯卡斯代爾舉起多莉給他的奧爾森照片。“看樣子像是我們要找的人,就連他的一舉一動看起來都像是個壞家伙。”斯卡斯代爾說道。“讓他進去,這樣的話我們就能讓他無路可逃。”
那個男人到了門口,他在開門之前再看了停車場最后一眼,然后才進到診所里去。
“他進去了,我們走吧。”斯卡斯代爾說。
斯卡斯代爾和哈里斯下了車,快步走到診所門口。
“準備好了嗎?”斯卡斯代爾問道。
哈里斯點了點頭,斯卡斯代爾抓著門把手。“行動!”
斯卡斯代爾最先沖了進去。室內(nèi)一片漆黑,幾秒鐘后他的眼睛才適應了里面的黑暗環(huán)境。那兒有一扇門從外面通往大廳,另一扇門則通向前臺的右邊位置。診所沒有窗戶。
大廳中,一排椅子陳列在窗口前,兒童玩樂區(qū)域占據(jù)了房間的正中央。四個孩子,三男一女,靠著桌子,坐在地板上。
斯卡斯代爾數(shù)了數(shù)在座的人,有兩位老婦,一名年輕女子,還有兩個男人坐在離服務臺最近的椅子上,而奧爾森則坐在遠處的一個位子上。
斯卡斯代爾和哈里斯向奧爾森走去,希望他會放棄反抗,乖乖投降。斯卡斯代爾停在奧爾森右邊,而哈里斯則站在奧爾森和孩子中間。突然間,察覺到情況不妙的奧爾森奮起向門口沖去。
斯卡斯代爾知道一旦讓奧爾森出了這扇門,再想抓住他就難上加難了。他奮力地追著奧爾森,閃身避開途中爭相走避的女人們。
奧爾森一拳打得斯卡斯代爾撲向大門,大門被撞開,奧爾森又再給了斯卡斯代爾一記重重的左鉤拳。
斯卡斯代爾緊隨奧爾森身后沖出去。起初兩人只相距幾碼之遙,斯卡斯代爾只要伸手就能把他抓住,但當他伸出手,奧爾森一下子便逃脫了。
斯卡斯代爾還有一個機會。他一把撲向奧爾森的腿,然后重重地跌在人行道上。斯卡斯代爾奮力抓住奧爾森的一只腳踝,向后猛地一拖,使奧爾森在人行道上摔了個大馬趴。奧爾森一只飛落的鞋子打到了斯卡斯代爾的右眼。
右眼的疼痛充斥著斯卡斯代爾的頭部,起初隱隱的像是嚴重的頭痛,后來卻越發(fā)疼得厲害,就像有人在用指甲摳他的眼睛似的。但就算奧爾森用空出來的那只腳不斷踢他,他也不會放手。斯卡斯代爾擋住了奧爾森的腳,但沒能在他下一腳踹來前及時把他的腳抓住。他聽到哈里斯大喊:“抓緊他,我來了。”
“快點!”斯卡斯代爾大聲喊道。他感覺到奧爾森的腳在逐漸脫離手掌,如果奧爾森跑了,他們可能就再也抓不到他了。斯卡斯代爾伸出另一只空出來的手,雙手齊用緊抱著奧爾森的鞋,但鞋子卻在慢慢滑落。
* * *
一個小時后,斯卡斯代爾打開門,走進了那個小房間。性犯罪審訊室的墻上近天花板的位置安裝著一個攝像機。房間里唯一的家具就是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一個全方向擴音器安置在桌子中間。沒有單向窗口讓其他的探員來監(jiān)視審訊。
斯卡斯代爾“砰”的一聲關(guān)上身后了門。他把一個文件夾扔在桌子上,然后把椅子轉(zhuǎn)了一圈,讓椅背抵著桌子,斯卡斯代爾跨坐在椅子上,然后打開文件夾。他一邊讀著這些報告,一邊用口哨吹著I Fought the Law的旋律。
奧爾森戴著手銬坐在桌子對面。一塊大大的繃帶纏著他右邊大半塊臉。他的下唇腫得像塊棉花糖,左臉頰上腫起一塊紫色的瘀青。
奧爾森安靜地坐了幾分鐘,直到斯卡斯代爾將一份棄權(quán)聲明書和一支筆從桌子上滑過去給他。“你們這次真的抓錯人了,我要告你們非法拘留。”他傾前身體去看那份聲明書。“我沒對那個女孩做過些什么。你們沒抓到我的罪證。那個賤女人是一個瘋子,她所說的一切,都他媽的是在撒謊。”奧爾森看著斯卡斯代爾,像是在等待一個答復。斯卡斯代爾沒理他,他抓狂喊道:“我要請律師,我知道我有這權(quán)利。”他瘋狂地拉扯著手銬。大概一兩分鐘后,他似乎是意識到這樣大吵大鬧沒有一點用處,于是消停下來,無力地坐了下來,盯著左邊的墻壁。
他的抗議讓斯卡斯代爾想起一個因為無法為所欲為而撅著嘴的孩子。“你的犯罪史上說明了你曾因猥褻兒童而兩次被定罪,曾兩次在獄中服刑。”斯卡斯代爾冷冷地盯著桌子對面的奧爾森:“第三次說不定也罪成呢,對不對?”
奧爾森看著斯卡斯代爾壞笑起來。“我對你的眼睛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啊!真可惜只中了一只眼睛。”他大笑起來。
在奧斯汀警局這么些年,斯卡斯代爾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嘲弄,這一次他還是用以往的方法來應對。他對此置之不理。合上文件夾,斯卡斯代爾站了起來。“多莉·梅布里和她的女兒并不是唯一的目擊者。”
奧爾森看著斯卡斯代爾,笑容頓失。斯卡斯代爾發(fā)現(xiàn)奧爾森的目光恍惚,像是在努力回想還有誰有可能見過他。奧爾森眨了眨眼睛:“你真是個混蛋,當時并沒有其他人。”
斯卡斯代爾用手掌撐著桌子,傾下身貼近奧爾森。“你很快就會跟你獄中的老朋友勒羅伊和比利·鮑勃見面了。”他譏諷道。“洗澡的時候可千萬別把肥皂掉了。”斯卡斯代爾拿起文件,起身朝門口走去。
“等一下。”奧爾森嚷道。
斯卡斯代爾轉(zhuǎn)過身看著他。他搖了搖頭,聳了聳肩。“我沒有時間聽你廢話,奧爾森,你到底想怎樣?”
“我們談談。”
“咱倆沒法談,你想要請律師,你跟我都知道在你的律師到場前,我不能跟你談任何事情。”
“去他媽的律師。我想跟你做一筆交易。”
斯卡斯代爾朝著桌子走了幾步,手里揮動著那個文件夾。“你將會在監(jiān)獄里度過余生,我為什么要跟你做交易?”
“因為你想知道是誰殺了弗吉。”
“弗吉?”
“是的。克雷·弗吉森。”
弗吉森這個名字讓斯卡斯代爾想起了什么。然后他記起來了,羅伯遜交給他的新案子。“他跟你一樣是個戀童癖。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在乎誰殺了他?”斯卡斯代爾緩緩向門口走去。
就在斯卡斯代爾快要跨門而出的時候,奧爾森大聲清楚地喊道:“是一個高壯的男人,他的手臂上有著黑綠色的紋身。”
斯卡斯代爾把手搭放在門把手上,應答了一聲,但沒有回頭。他并不急著去處理這個案子,但是如果他對奧爾森提供的信息置之不理,他就是玩忽職守。而羅伯遜指揮官就是在等著這樣一個借口。
“我知道那個紋身是什么樣的,我見過。”奧爾森說。
斯卡斯代爾在門口猶豫了一下,繼而轉(zhuǎn)過身。你當然見過,他這么想著,又慢慢走回到桌子旁。
* * *
未到一點,斯卡斯代爾走進了部門的餐廳。大約十張金屬圓桌占據(jù)了餐廳大部分的空間。五臺自動售貨機靠著墻沿,提供著各種碳酸飲料、咖啡、袋裝糕點,以及形形色色的零食。一個電話掛在門口旁邊的墻壁上。
五個女同事坐在離自動售貨機最近的那張桌子上。他認得其中一個是性犯罪科的分析師丹妮·米勒。在夏洛蒂出事之前,他在性犯罪科的報告會上見過她幾次。
他猜測她的年齡應該是在二十八到三十歲之間。斯卡斯代爾將招聘保姆的告示用圖釘釘在了公告欄的底部邊緣。釘告示的時候,他感覺到餐廳中那些人傳來的目光,他朝著那五名女同事的方向看去,她們都立馬轉(zhuǎn)移視線,像是不想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在注視著他。
除了丹妮,她蜜色的眼睛對上了他的眼眸,并對他微微一笑。那是一個真誠的微笑。
斯卡斯代爾只是點了點頭,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 * *
午飯后,斯卡斯代爾靠在辦公椅上,仔細地看完了每一個新案子。一起謀殺案、一起性侵案、兩起猥褻案、兩起老師與學生發(fā)生關(guān)系的案子,還有一起成人影音店向小孩傳播色情內(nèi)容,以及三起不雅照片的投訴案。
斯卡斯代爾看了看手表。還有三個小時,他就可以回家陪夏倫了。他拿起夏洛蒂的照片,深情地注視著她溫柔的面龐。她只是讓我去一趟商店,這么簡單的一個請求,我竟然沒有做到。斯卡斯代爾在心里暗暗地咒罵著自己。
一把音調(diào)輕柔,猶如音律般優(yōu)美悅耳的女聲嚇了他一跳。“斯卡斯代爾警探。”
斯卡斯代爾條件反射地轉(zhuǎn)過頭去看是誰在叫他。丹妮·米勒。她站在那里,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她的個子比他印象里更高一點。斯卡斯代爾點了點頭:“怎么了,女士?”
“女士這稱呼叫得我很老。”她笑了笑:“請叫我丹妮。”
他發(fā)現(xiàn)丹妮是歐洲口音。“好吧,丹妮。”
“真希望那家伙看起來比你更糟。”她說。
“什么?”
丹妮指了指他的眼睛。“你的黑眼圈。希望那家伙比你的情況更糟糕。”
斯卡斯代爾摸了摸他的眼睛,勉強擠出一個微笑:“噢,是的。”
丹妮把文件夾遞給他。“我上司說你接手了弗吉森的案子,讓我把這份文件交給你。這是我對弗吉森性犯罪案的分析報告。”
“謝謝。”
“舉手之勞而已。如果你獲得了任何進一步的信息,告訴我,我會試著幫忙分析的。”
斯卡斯代爾一邊低頭細閱這份報告,一邊回復道:“當然,放心吧。”
“她很漂亮。”
“誰?”斯卡斯代爾問道,他的目光跟著丹妮的視線落到了夏洛蒂的照片上。“是的,非常漂亮。”
“我為你失去摯親感到很難過。我知道那對你而言一定很痛苦。”
斯卡斯代爾點了下頭,他已經(jīng)厭倦了聽到這種話。在過去的五個星期里,這樣的說話他已經(jīng)聽過無數(shù)遍了。
丹妮輕輕笑道:“不,我是很認真的,我了解你的感受。我也有過同樣的經(jīng)歷。”
“你失去了你的丈夫嗎?”
“是我女兒。”
“很抱歉,發(fā)生了什么事?”
丹妮回首看了米歇爾的辦公室一眼。“一言難盡。我看到你在樓下貼的告示。你女兒多大了?”
“五歲。”
“這個年紀正是他們最有趣的時候。”丹妮走進他的辦公間。“你應該找個時候帶著她一起來工作。我敢說,她一定很想看看她的父親是如何在這里度過一天的。每隔一個周五就是‘帶孩子上班日’。”
“對啊,五歲的確是一個好年紀。”斯卡斯代爾邊說,邊回想起那次夏倫戴著莎拉給她的白色針織遮陽帽,穿著夏洛蒂買給她的紅色背心裙和一雙夏洛蒂的高跟鞋,腦袋后仰,鼻尖高高地揚起,在客廳里巡游炫耀,簡直像極了一個小小的勢利眼,當時他笑得都快滾到地板上了。
“我不知道應不應該把她帶到這里。”他不想把她帶到辦公室里,然后不得不在自己被叫出去工作的時候把她獨自留在這幢充滿陌生人的大樓里。而且,羅伯遜會借機會找他的麻煩。“我不認為我上司會同意。”
“好吧,如果你把她帶來了,就去我辦公室。我很想見見她。”丹妮準備離開了,走之前她看了看他。“像今天這樣找個人說說話會幫到你的。所以,如果你什么時候想找個人說說話,我很樂意傾聽。我的辦公室就在大廳的另一邊。”她揮了揮手,然后離開了。
斯卡斯代爾把丹妮給他的那份文件扔進了弗吉森性犯罪案的那一摞文件中。在被殺之前,弗吉森似乎曾是在錫達格羅費小學附近企圖綁架不遂一案的嫌疑犯。現(xiàn)在不需要那些信息了,他想。僅僅有那么一秒,他疑惑著為什么丹妮不直接把數(shù)據(jù)電郵給他呢?
斯卡斯代爾將弗吉森性侵案的結(jié)案報告打好,說明了弗吉森是一宗兇殺案的受害者。又一個混蛋死了,他想著,把文件丟到了輸出籃里。
為了弗吉森的謀殺案,他重新看了一遍其他文檔。弗吉森的犯罪檔案上紀錄了四次犯罪經(jīng)歷,兩次入室盜竊并企圖實施性侵,一次綁架,最后一次是誘拐兒童。他很好奇弗吉森是如何在前科累累的情況下獲得假釋的。“這案件與其說是謀殺,不如說是減少妨害好像更合適。”他小聲嘀咕著,轉(zhuǎn)而望向夏洛蒂的照片。
斯卡斯代爾打開旁邊的抽屜,拿出一個公文夾。里面是一份折了角的德州事故報告,報告上列出了夏洛蒂是二號事故車輛的駕駛?cè)恕?
在簡短的敘述中,調(diào)查人員表示,一號事故車輛沖紅燈,與事故二號車輛左側(cè)發(fā)生碰撞。而剎車痕跡的測量結(jié)果顯示,一號事故車輛明顯超速。
他還記得夏洛蒂車子被撞后的樣子,整個駕駛座看起來就像被坦克壓過一樣。尸檢結(jié)果指夏洛蒂由于主動脈破裂以及頸椎骨截斷,當場死亡。
當聽到米歇爾吼叫自己的名字時,斯卡斯代爾隨手把公文夾放回去,然后合上了抽屜。他不想讓米歇爾看到他又在鉆研那份報告。雖然米歇爾是心存好意,但斯卡斯代爾實在不想再聽到‘這不是你的錯’諸如此類的說教。他剛好在米歇爾繞到他的工作間前把文件放入了抽屜里。
“弗吉森案子的那個目擊者打來電話,說想起來了其他關(guān)于那個逃跑的人的事情。去和他談談,看看他有什么線索能提供。”米歇爾剛向前走了一步,又退回到斯卡斯代爾身邊:“保姆找到了嗎?”
斯卡斯代爾搖了搖頭。“不,還沒有。”
基于哈里斯在外監(jiān)視,斯卡斯代爾獨自開車來到弗吉森的住處。他得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從現(xiàn)在開始。
那是一間白色的木板房,有些地方需要重新粉刷一下。目擊那個男人從院子里跑走的鄰居就住在這條街的對面。報告上寫著他叫塞西爾·安德森。斯卡斯代爾站在安德森的屋子前,打量著弗吉森的住處。最近的路燈在南面。他估算著那個男人跑到路燈處大概需要十至十二秒,他的車一定是停泊在大街上。
斯卡斯代爾突然想到進去弗吉森的房子里探索。他不確定會否有什么發(fā)現(xiàn),或許什么都沒有。他順著那個男人逃跑的預計路線走,高高的石茅覆蓋住整個院子,穿過院子時,石茅拂過斯卡斯代爾的雙腿。在靠近人行道的地方,石茅和雜草都被踏平了。那兒有幾個地方光禿禿的,什么草也沒長。斯卡斯代爾突然發(fā)現(xiàn),距離人行道上五碼的泥地上,有一個鞋印。鞋印的方向顯出,不管是誰留下這個鞋印,他都是從屋子的方向走過來的。不確定這個鞋印是不是給搜證組遺漏了,還是后來再被人踩上去的,斯卡斯代爾打電話叫來了搜證組的技術(shù)人員。
當搜證組重新搜查弗吉森的院子時,斯卡斯代爾去了詢問安德森。他留意到頭發(fā)花白的安德森走路時腿腳很僵硬,需要使用拐杖。
“你還知道些什么,都告訴我。”
“那天晚上我和警察交談時,我正好忘了說這個,可能是年紀大了。不管怎樣,那天晚上,我出去散心時,我之前告訴警察我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從那間房子后面出來。”安德森說著,先是指了指弗吉森的房子,接著又把手指移向了左邊。“然后沿著那條路跑走了。”
斯卡斯代爾想不起安德森之前有描述過那個男人的身高。“他有多高?”
安德森頓了一下,低下頭,他的手撫摸著下巴,仿佛正在回想那天晚上的情形。“很難說,反正和你的身高不一樣。”
“你還注意到什么了嗎?”
“是啊,這正是我忘了說的部分。過了有一會兒吧,大概十到十五分鐘后,我看見三個人從屋后跑出來。”安德森指向右邊。“他們就像蝙蝠急著飛離地獄一般,飛快地朝那邊跑走了。”
“你看得夠清楚嗎?能認出他們嗎?”
安德森搖了搖頭。“呃嗯。”
“還有其他人嗎?”
“沒了。那會兒,我太太打手勢叫我回去。你也知道某些老婆有多難伺候。”安德森邊說,邊朝斯卡斯代爾左手上的結(jié)婚戒指點了點頭。“也許你妻子還太年輕,日子久了也會變成這樣。”
深吸一口氣,斯卡斯代爾低頭凝視著手指上的戒指。“是的,我倒這么希望。”
* * *
斯卡斯代爾直接從弗吉森的遇害現(xiàn)場下班回家。他剛到門廊,夏倫就飛奔過來。
“爸爸!”她喊道,一個大大的笑容在她的面龐上綻放。
斯卡斯代爾將她一把抱起,讓她舒服地依偎在他的肩膀上,并親吻了她的額頭。“嘿,我的小公主。”
夏倫的手臂環(huán)抱在他的脖子上,斯卡斯代爾抱著她進到屋里去。“今天我和莎拉姑姑一起煮晚餐。”
他剛把她放下來,她就跑到廚房里。一兩分鐘后,她捧著一盤炸雞出來,把它放在了桌子上。她拿了一個雞腿放在他的盤子里。“這是特意我為你做的,爸爸。”
“你必須得喜歡吃,這真的是她親自為你做的。”莎拉說著坐了下來。
斯卡斯代爾拿起雞腿咬了好幾大口,夏倫直勾勾地看著他,嘴巴張得大大的。
“真是太好吃了!”他說。
吃飯時,莎拉問了他今天的工作怎么樣。
“一卡車的新案子,其中有一起是謀殺案。”斯卡斯代爾想起了弗吉森和奧爾森,然后很快地看了一眼女兒。發(fā)生在貝思·安·梅布里身上的事永遠不會發(fā)生在你身上,夏倫。絕對不會!
晚飯后,夏倫蹦上沙發(fā),挨著她的父親,遞給他一本叫《時間的庭院》的書。“莎拉姑姑今天給我的。”翻開第一頁,她讀了幾句給他聽,然后便把這本書放在他的大腿上。“現(xiàn)在輪到你了,爸爸。”
斯卡斯代爾雖然奇怪怎么不是讀《納尼亞》那本書,但還是決定什么都不說,反而大聲朗讀了幾頁《時間的庭院》。讀罷,他合上書:“先讀到這里,現(xiàn)在你應該準備上床睡覺了,快去換上你的睡衣吧。”
替夏倫把被子掖好后,斯卡斯代爾坐在她的床邊,再次打開了那本書。
夏倫挪到他的身邊,用手支撐著腦袋。
“好吧,現(xiàn)在讓我們一同看看,剛剛我讀到哪了?”
“讀到羅杰許了一個愿望。”夏倫說。
大約兩分鐘后,夏倫打斷了正在讀書的他,她壓低聲音問道:“爸爸,愿望真的能成真嗎?”
“有時候吧,親愛的,這取決于你許的是什么愿望。”
“媽媽變成天使了嗎?”
斯卡斯代爾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他不能讓自己在夏倫面前顯露悲傷。“是的,媽媽變成了有著光潔、雪白翅膀的天使,我的公主。”他指著天花板道:“她現(xiàn)在正在天堂上看著我們,她會永遠注視著我們。”
那種在過去幾周內(nèi)籠罩著他的失落感覺再次襲上心頭。在內(nèi)心深處,他掙扎著徘徊在兩種對立的情感之間。一方面,他希望那種大起大落的情緒能平伏,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愿意放手。
“我希望媽媽會來看我們,那我們就不會再哭了。”
斯卡斯代爾望著夏倫淺棕色的眼睛。“我也是,親愛的。”他邊說,邊翻找著剛讀到的書頁。
夏倫盡可能伸長手臂擁抱著他的胸膛,然后仰起頭看著他。“我愛你,爸爸。”
他對她溫柔地回以一笑,然后用手臂將她摟在懷里。“我也愛你。”
隨后,斯卡斯代爾花了一晚上跟莎拉談論他找保姆的情況。“我已經(jīng)在辦公室的公告欄貼出了告示,但到目前為止,似乎沒人感興趣,于是我又把那個收回來了。我們局里的犯罪分析員丹妮·米勒,想在這周五見見夏倫。是一些關(guān)于什么‘帶孩子上班’日的事情。”
“夏倫肯定很樂意。跟你共度一整天會讓她非常開心的。”莎拉頓了一下,低頭盯著自己的大腿。“她很想念夏洛蒂。今天下午,我發(fā)現(xiàn)她在你的臥室里,拿著一張夏洛蒂的照片緊緊不放,坐在地板上哭。她仍在努力面對媽媽的死亡。”
“我知道,我們都一樣。”斯卡斯代爾嘆了口氣。“也許讓她和我在一起可以幫到我們,但我不知道我的部門指揮官對于家庭成員在局里閑逛會有什么說法。”
“我可以帶她回韋科,直到你找到保姆為止。”莎拉說。
回到一個沒有夏洛蒂的家已經(jīng)夠痛苦了,一想到回到家連夏倫都看不到,他的胃就開始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