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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刈蘆(2)

前面所舉描繪淀川兩岸的畫本上出現的橋本町圖上有明月高懸男山后的天空,并景樹[13]的和歌“明月朗照男山峰,淀川無見扁舟子”,以及其角[14]的俳諧“新月呵,何年初照古男山”。我搭乘的船泊靠沙洲時,男山正如那幅畫一般,一輪圓月置于背后,郁郁蒼蒼的樹林蘊含著天鵝絨般的光澤,天空中仍殘留著一些晚霞之色,四周夜色沉沉?!拔?,過來乘船吧!”沙洲另一邊的船夫招呼道?!安患?,過一會兒總要乘你的船。我想在這里走一走,吹一吹江風?!蔽一亓艘痪湓?。便踏入露水沾濕的雜草叢中,獨自向沙洲尖頭那邊走去,在生長著蘆葦的水邊蹲下來。這里尤如泛舟中流,可以盡情飽覽月下環列兩岸的景色。月亮在我的左面,我面向下游,河流不知何時起被溫潤的藍光所籠罩,顯得比剛才傍晚的光線下所見更寬闊。洞庭湖的杜詩、《琵琶行》的詩句和《赤壁賦》的一節等,久未憶及的、悅耳的漢詩漢文,自然而然地帶著朗朗清音脫口而出。這么說來,如景樹所詠“淀川尤見扁舟子”,從前在這樣的晚上,以三十石船為首,許許多多的船上上下下于此,但現在除了那只偶爾運送五六人的渡船之外,絕少看見舟船的影子。我將手里的正宗酒瓶往嘴里塞,作吹喇叭狀飲,憑著酒興高聲吟誦“潯陽江頭夜送客,楓葉荻花秋瑟瑟”。吟誦之際忽爾想到的,是這片繁茂的蘆荻有過多少與白樂天的《琵琶行》相仿佛的情景!若江口或神崎位于接近這條河下游之處,想必駕一葉輕舟,徘徊在這一帶的游女也不少吧。王朝之時,大江匡衡[15]曾作《見游女序》,在嘆息標志這條河流的繁華的淫風之中,說“河陽介于山、河、攝三州之間,為天下要津,東西南北之往返者莫不經由此路。其俗為向天下夸耀女色。老少相攜,邑里相望,門前系舟,駐客河中。年少者涂脂抹粉蕩人心魄,年老者以撐篙掌傘為己任。嗚呼,翠帳紅閨,萬事異于禮法,舟中浪上,一生歡會如此。余每經此路見之,未曾不為此長久嘆息也”。又,匡衡后數世孫大江匡房[16]亦著有《游女記》,敘述此沿岸妖艷、熱鬧之風俗,說“江河南北、邑邑處處,沿支流赴河內之國,所謂江口,蓋典藥寮味原樹、掃部寮大庭之農莊,若到攝津國,有神崎蟹塢等地,比門連戶、人家不絕,倡女成群,皆棹扁舟。船上可薦枕席,聲遏溪云,歌飄河面。經回之人莫不忘返,釣翁商客舳艫相連,難見水面。亦可謂天下第一樂地”。此刻我探尋著模糊的記憶底部,零零碎碎地回想起這些文章的片斷,一邊凝視著皎潔的月色下,悄無聲息地流逝的寂寂水面。于人而言,任誰都會有懷古之情吧。年近五十,悲秋之情便以年輕時不可想象的魔力逼近來,連看見甘葛藤的葉子隨風搖曳,亦感觸在心,拂之不去,更何況是在這樣一個晚上、蹲在這樣一處地方,令人惋惜人類的苦心經營竟消失得無影無蹤,這無常勾起了我憧憬那個已經消逝的繁華盛世的心情。在《游女記》中,記得有觀音、如意、香爐、孔雀等名氣很大的妓女,此外留下了姓名的還有小觀音、藥師、熊野、鳴渡等,這些水上的女子都到哪里去了呢?這些女子的藝名取得頗富佛教意味,是因為她們相信賣淫是一種菩薩行,將自己比作活的普賢。有時候,連高貴的僧人也拜倒在這些女子腳下,她們的身姿就不可以像這河流上凝結的泡沫般浮現嗎?“江口、桂本等妓女以南來北往的船只為家,心思全在旅客身上,若在動蕩的生涯中遭遇不測,來世又將如何?來世也因前世為妓而遭報應嗎?以朝露般無常之身,要度過短暫一生而犯下我佛所戒賣淫之罪,自身之罪未知如何,誘惑他人之罪豈非更重?那些妓女們已達至往生,置身殺生的漁夫中間,實在難過?!比缥餍衃17]所說,那些女子現轉生于彌陀國,憐憫地笑對永恒不變的人間悲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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