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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格拉納達人得知阿哈瑪被占領后所受打擊;

摩爾國王如何前往企圖奪回。

有一個摩爾騎兵策馬疾馳穿過了那片平原,直至到達阿爾罕伯拉他才讓喘息的戰馬停住,自己在大門口下了馬。他告訴哈桑阿哈瑪遭到襲擊的消息。“基督徒們,”他說,“進入了領地。他們襲擊我們,也不知是從哪里或怎樣進來的;他們夜里從云梯爬上城堡的外墻。塔樓和庭園里展開了可怕的搏斗和屠殺,我騎著馬從阿哈瑪的大門沖出來時,城堡已被基督徒占領了。”

哈桑一時覺得仿佛自己很快受到懲罰,因為他給扎哈拉帶去了災難。不過他自以為這只是一群士兵想要襲擊掠奪一下罷了,給城里增派一點援兵就足以能把他們從城堡趕走,然后再驅逐出境。因此他下令派出1000名精銳騎兵,讓他們火速趕往阿哈瑪增援。在阿哈瑪遭到攻占的次日早上他們趕到了城堡墻下:只見基督徒的軍旗在塔樓上飄揚著,一隊騎兵從大門里沖出來,飛奔到平原上與他們迎戰。

摩爾騎兵趕緊掉轉馬頭,拼命跑回格拉納達。他們大聲叫嚷、七零八落地進入大門,報告了消息,使得恐怖與悲哀無處不在。“阿哈瑪淪陷啦!阿哈瑪淪陷啦!”他們高喊道。“基督徒駐守著城墻,格拉納達的鑰匙已掌握在敵人手中!”

人們聽到這些話后,記起了那位穆斯林修士的譴責。他的預言仍然回響在每個人耳邊,眼下就要成為現實了。整座城里只聽見嘆息與哀號。“我悲哀啊,阿哈瑪!”人人都這樣說道。此種深深的悲哀與令人憂傷的不祥之兆,成為一支哀怨的民歌所表達的主題,它至今仍流傳著。【注:那支悲傷的西班牙浪漫小曲《唉,我的阿哈瑪》,被認為源自于摩爾人,意在表達格拉納達人當時的憂傷。——原注】

許多老人——他們從其他已落入基督徒手里的摩爾領地逃到格拉納達——想到戰爭將隨即降臨這最后的藏身之處,摧毀這一片樂園,給他們的垂暮之年帶來煩惱與悲痛,于是絕望地呻吟抱怨著。婦女更是傷心地大聲哭泣,悲痛不已,她們發現不幸正落到于自己孩子頭上,有什么能夠阻止母親心中的巨大痛苦呢?他們不少人穿過阿爾罕伯拉的一座座大廳,直接來到國王面前,哭泣、哀號著,并且拉扯自己的頭發。“該死的天日,”他們叫道,“竟然把戰火點到我們的領土上!原神圣的先知在真主面前作證,我們和我們的孩子是無辜的!由于襲擊扎哈拉而犯下罪過,你和你的子孫將為此承擔后果,直至世界末日!【注:見加里貝著《西班牙史簡編》第40卷第29章。——原注】

置身在這一切風暴當中哈桑卻無動于衷,他變得像法老【注:古埃及君王稱號。也喻指暴君。】一樣冷酷無情(阿加皮達說),憑著盲目的暴行和狂熱舉動,他也許最終會將那片領土從敵方手中奪回來。事實上,他是一個勇敢無畏的騎士,相信不久將對敵人予以還擊。他已查明攻占阿哈瑪的敵軍并不多,他們處在自己領地的中央,離首府不遠。其軍需品和其他供應品都不足,難以進行圍攻。只要采取迅速行動,他就可以帶領一支強大的軍隊將他們包圍,切斷他們所有的增援,在敵人攻占的要塞里將他們俘獲。

哈桑是個想到什么就立即行動的人,不過卻容易過于倉促。他馬上親自帶領3000騎兵和50000步兵出發,迫不及待地趕往戰場,不愿等待準備好圍攻所需的火炮和各種裝備。“我這支數量龐大的部隊,”他自信地說,“足以把敵人打垮。”

此時占領著阿哈瑪的卡迪斯侯爵,在最優秀卓越的基督騎士當中有一個最要好的朋友,也是忠實的戰友。他是堂·阿隆索·德·科爾多瓦,阿吉拉爾家族的元老和貴族,也是科爾多瓦的貢莎爾沃的哥哥,貢莎爾沃后來成為西班牙有名的大將。到此為止,都是阿隆索在為他的姓氏和家族增光添彩,因為弟弟才當兵不久。在西班牙騎士里有不少英勇頑強、富有膽識的人,他便是其中之一,在所有充滿危險的任務中他總是沖鋒在前。朋友龐塞,即卡迪斯侯爵,在襲擊摩爾領地時他沒能一道前往,不過他急速集合起一支由騎兵和步兵組成的隊伍,奮勇前進趕去參戰。到達葉加斯河時,他發現部隊的行裝仍然放在岸邊,便負責將它們帶到阿哈瑪。卡迪斯侯爵得知了朋友正在趕來,由于受行裝拖累行動緩慢。就在他離阿哈瑪只有幾里格遠時,一些偵察兵急忙跑來報告說,摩爾國王帶領一支強大的軍隊已經逼近了。卡迪斯侯爵深感擔憂,唯恐阿隆索落入敵人手中。他忘了自身的危險,只替朋友的安全著想,派遣了一個精于騎馬的通信兵,讓他火速前去告誡朋友不要靠近。

阿隆索得知摩爾國王就在不遠處后,首先決定在山上占據一個強有力的陣地,等待敵人靠近。但有人激烈反對,他們指出用少數的兵力與強大的敵人作戰是一個瘋狂之舉,他因此放棄了這個念頭。然后他想到一頭沖進阿哈瑪,和朋友生死與共,可已經來不及了。摩爾人必然要攔截他,他只會給侯爵多增添一份痛苦,眼睜睜看見他在城墻下被捕。大家甚至催促他說,如果他為自身的安全著想,已經沒有時間再拖下去了,他只能立即撤退到基督徒的領地內。有些偵察兵回來報告說,哈桑已注意到他的行動,正迅速前來追擊,從而使最后的意見得到證實。對于大家一致提出來的充分理由,阿隆索極不情愿地接受了。他既驕傲又悶悶不樂地帶著部隊的行裝撤離,并非心甘情愿地退往安提奎拉。哈桑穿過一座座山追蹤了他一段距離,不久便放棄,轉身前往阿哈瑪。

部隊到達城鎮時,發現遍地是戰友的尸體,他們在保衛城鎮的戰斗中陣亡,被基督徒扔出來拋棄在露天下。他們躺在那兒,個個被砍得皮開肉綻,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任意受到侮辱;一群群半饑餓的狗正對他們的尸體進行掠奪,為了爭到可怕的食物打斗著,嗥叫著。【注:見普爾加著《天主教君王編年史》。——原注】見到這一情景摩爾人勃然大怒,一氣之下他們先猛打貪婪的動物,緊接著便把怒氣發到基督徒身上。他們像瘋子一樣沖向城墻,在各個地方放上云梯,也不等到使用移動雉堞和其他防護物——他們想通過在各處突然襲擊的辦法轉移敵人注意,憑著人數的優勢戰勝敵人。

卡迪斯侯爵與同盟的指揮官們分別置身于城墻邊,指揮著部隊嚴加防守,并給戰士們鼓舞士氣。摩爾人在盲目的憤怒中,常去攻擊最困難危險的地方。飛鏢、石頭和各種各樣的投射物猛打到他們毫無防護的頭上。只要他們一爬上墻去就被砍倒,或者從城垛上拋下來,一把把云梯被掀翻,上面所有的人都頭朝下跌落下來。

看到這番情況哈桑暴跳如雷:他派了一支又一支分隊用云梯爬墻,但都徒勞無益——他們像海浪沖擊到礁石上一樣,被撞得粉碎。摩爾人一堆堆地倒在墻下面,其中就有許多格拉納達最勇敢的騎士。此外,基督徒還時時從門口沖出來,在眾多雜亂不堪的敵群當中大肆砍殺一番。

哈桑這時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因為他匆忙從格拉納達猛撲過來,連圍攻應有的裝備都沒有。由于缺乏一切攻打城堡的手段,城鎮仍然安然無恙,公然蔑視著這支在它面前狂怒不已、茫然亂竄的強大軍隊。這一挫敗激怒了哈桑,他下令在城墻下面挖地道。于是摩爾人吶喊著,試圖沖上去進行挖掘。城墻上的敵軍立即猛烈開火,把他們趕了回去。他們一次次被打退,又一次次發起沖鋒。基督徒不僅在城垛上打得他們惱怒不堪,而且還沖出大門,在他們企圖挖掘的坑道里將他們砍倒。戰斗持續了一整天,傍晚時死傷的摩爾人已達到2000。

哈桑現在放棄了一切想通過攻擊取勝的希望,而是試圖采取改變城墻邊那條河的河道,以此使城鎮受到困擾,從而迫使它屈服。居民們即依靠這條河得到用水,因這地方沒有泉水和水塔——阿哈瑪也由于這樣的環境被稱為“旱地”。

河流兩岸展開了一場激戰,摩爾人極力要在河床里打入木柵,改變河道,基督徒則予以阻止。西班牙指揮官們置身于最危險的地方,鼓舞著戰士們的士氣,他們被一次次打回到城里。卡迪斯侯爵常常在齊膝蓋深的水里與摩爾人短兵相接。此時已血流成河,河里到處是尸體。終于,摩爾人憑借勢不可擋的人數獲得了優勢,成功地將大部分河水引開。基督徒不得不拼死搏斗,才能從剩下的細小水流中得到水。他們通過一條隱秘的通道沖向河流,可摩爾弓箭手蹲守在河對岸,一旦基督徒企圖從稀少混濁的河里把水裝入容器,他們就猛烈開火。因此基督徒在裝水的同時,還得讓另一支隊伍還擊掩護。這場殊死搏斗持續了一天一夜,到最后仿佛每一滴水都是用鮮血換來的一般。

與此同時,城里遭受著極大的痛苦。除了軍人和馬匹外,誰也不允許動用以高昂代價換來的珍貴的水,而即便這些水也難以滿足需要,令人惱火。無法弄到水的傷員幾乎快要渴死了,而關在清真寺里的一個個不幸的囚犯,也陷入極其可怕的境地。許多人變得精神錯亂,想象著自己在無邊的大海里暢游,但卻難以解渴。不少士兵口干舌躁、氣喘吁吁地躺在城垛邊,再也無法拉動弓弦或扔出石頭。而在一座可以俯瞰到部分城鎮的巖石高處,駐扎著5000多摩爾人,他們用彈弓和弓箭不停地打擊,弄得基督徒惱怒不堪,卡迪斯侯爵因此被迫把一扇扇私人家的門拿來加高城垛。

基督騎士們面臨著極度的危險,眼看就要落入敵人手中,于是他們派出通信兵火速趕往塞維利亞和科爾多瓦,請求安達盧西亞的騎士增援。他們又派出通信兵直奔國王和王后,請求派兵,兩位君王當時正在麥地那-德爾-坎波【注:西班牙的一座小鎮,位于卡斯蒂利亞-萊昂自治區。】臨朝聽政。就在萬分危急時刻,他們有幸在城里發現了一座水池或蓄水的地方,暫時緩解所處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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