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怔了怔，顯然沒有想到自己父皇的答案會是這個，一時間表情竟有些惘然。
甚至連那名神秘的金色面具男子也微微側首，似乎對北皇的話頗感興趣。
北皇陛下思及過往，感慨地說道：“朕一直以來都是一個很猶豫的人。你自小就很像朕，朕很確信，你可以當一個像朕一樣的北境之皇。”
“只是，北境不再需要一個守業者了。”
太子殿下眼角微挑，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劉氏皇族數千年風光，已經到了不得不變，不得不改的時候。朕以前沒做一些事情，已是愧對先祖。等到老了，自然想找一個比朕更好的繼承人，為皇族尋一個更好的未來。”
“盡管如此，朕還是給了你一個機會。”北皇的語氣從慈愛慢慢變得威嚴，語速也越來越快。
“舉凡改革者，必先有容人之量。思思的出現，既是讓朕有了選擇的余地，也是對你的一個考驗！”
北皇從袖內取出兩份詔書，舉起其中一份，眼里滿是失望的神色：“如果你能容得下思思，沒有做出些越線的事情，這皇位，朕還是會交到你手上！”
此言一出，哪怕是訓練有素的上萬軍士，也微有騷動。
太子殿下面沉如水，卻依然沒有說一句話。
只是攥出青筋的雙手，出賣了他的內心。
北皇這番話，無疑是在赤裸裸地告訴他。
他這幾個月里所做的一切，死掉了兩個兒子，都是自作多情！自尋苦惱！
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北皇陛下百年之后，皇位便會傳給他，無需絞盡腦汁，無需付出喪子的代價，也無需背上造反的聲名！
太子殿下嘴角微揚，露出嘲弄的笑容。
太子殿下知道，他沒有那樣的容人之量，尤其是對劉思思！
而且他也知道，父皇也清楚他不會坐以待斃。
所謂的兩個選擇，兩份詔書，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對他來說，從始至終只有一個選擇而已。
所以他這時候沒有自怨，也談不上悔恨，只是有一點哀傷。
“父皇，您從來就沒有相信過我。”
“不。”北皇卻堅定地搖了搖頭，語氣沒有什么波動，一如既往地沉穩有力：“朕相信你，所以才給你這個考驗！”
北皇手里紅光一閃，寫著太子殿下姓名的那一份詔書上，升起了一束火焰。
在太子殿下的面前，在他上萬部屬的面前，不一會兒，那一份詔書便被燒成了灰燼，飄散在空中。
“你的考驗已經結束了。至于思思，他自然也有他的考驗。”
……
……
摘星樓前的對話傳不到宮墻之外，所以劉思思和斯樓耿幾人仍然小心翼翼地往雷家的據點逃去。
雷家據點在內二城，是一處面積可觀的大宅。
幸好的是，他們在太子殿下覺察前逃出學院，所以一路沒有什么阻礙便到了目的地。
在那里，果然已經有一位雷家長輩在那里等著了。
他是雷一父親的弟弟，排行第四，在雷城所有人都稱他為“四爺”。
雷四爺年紀與斯破廉相仿，五官清秀，長發披散在肩上，看著不像是一個修煉者，反而更像一名文人墨士。
而且，他身后跟隨著的乙方附庸，也是一名書僮模樣，更加襯托出其主人的書生氣息。
但雷一非常清楚，他這個四叔，可是一個不折不扣的修煉天才，偌大的雷城里，僅次于自己的父親！
他小時候可沒少被四叔訓得死去活來，現在想起還有些發怵。
“有一個好消息，還有一個壞消息。”雷四爺微微笑著說道。
他掃視了一圈，最終目光落在了劉思思的身上。
斯樓耿倒覺得有些眼熟，想了一會兒才恍然想起，雷四爺笑起來眼睛彎出的月牙兒，很像八皇子。
雷一上前，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問道：“四叔怎么過來了？有什么好消息，先說給侄子我聽聽？”
雷四爺搖搖頭，把他拉到一邊，徑直看向劉思思，說道：“我這好消息，是說給小王爺聽的。”
這素未謀面的，怎么就被點名了？
劉思思看了一眼雷一，見對方也有些愣然的樣子，只好走上前去，見了一禮，說道：“前輩有何事告知？”
“在破廉大將和石洹大將的拼死護衛下，八皇子已經安全回到城外的鎮南軍軍營里了。”
“那就好，感謝前輩告知。”劉思思長出一口氣，絲毫沒有懷疑雷四爺的話。
一來雷家的財力與實力深不可測，得來的情報必然十分可靠。
二來以雷家四爺的身份，完全沒有誆騙他的理由，更沒有隱瞞他的必要。
“不必言謝。”雷四爺搖搖頭，繼續說道：“因為我這里的壞消息，也是說與你聽的。”
劉思思眼角一跳，沒有說話，拱手作出聆聽狀。
“關于皇城內部的消息，終于有一些泄露了出來。北皇陛下遭到太子殿下的偷襲，目前正與大姐……嗯，皇后娘娘，以及少數幾個忠誠部屬，退到了摘星樓內。”
“陛下乃是博斯大宗師境界，身邊又有禁衛團隨時候命，怎么會被太子得逞？”
雖然心下一緊，但劉思思還是穩住心神，站直身子，問出了個中關鍵。
雷四爺贊許地點了點頭，心想北皇陛下的眼光確實不錯。
他走到一張太師椅旁坐了下來，拿起一杯熱茶喝了一口，才說道：“因為太子殿下有一名九階境界的死士，但起更重要作用的，是一名許久未曾出現在大陸的金偶。”
“金偶？”劉思思和斯樓耿不約而同，重復了一次這個陌生的名詞。
但雷一顯然知道更多，見兩人露出疑惑的神色，便說道：“在二十幾年前，大陸出現了一個組織，名為‘甲偶’。”
“這個組織非常神秘，起源不明，成員數量不明，哪怕是我們家的情報部門遍布大陸，也對其知之甚少。”
“甲偶組織成員的特征非常明顯。他們都是甲方族人，會隨身帶著一具精巧的傀儡，能夠憑借傀儡施放攻擊。”
說到這里，雷一頓了頓，看著劉思思，說道：“而且，他們行走在外面，從不示人以真面目，按照實力不同，會帶著金、銀、銅三種面具！”
“面具怪人？”斯樓耿怪叫起來，拉著劉思思小聲說道：“那豈不是殺害你父王的……”
“沒錯。”雷四爺忽然插進話來，坐著的身體微微前傾，臉上的表情隱隱含著一些莫名的意味。
“按照小王爺的證詞，當年，老王爺應該也是被一名甲偶組織的人刺殺身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