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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章四十四 決裂

  • 道叩長生
  • 恣也
  • 3270字
  • 2019-04-27 13:02:03

告別了裴文和玲妤,他并未急著去找林姿曼,而是轉身走向了旁邊的山坡。

山坡不是太高,他來到頂峰,尋找到一塊柔軟草地,靜靜躺下去。

先前有所抑制的悲傷,此時宛如決堤的洪水,在胸中激烈地沖刷回蕩。

他說他不在乎這個世界,但明白不過是自己騙自己,其中根本的原因卻是反著來的,是這個世界從未在乎過自己。

當他早晨起來打開店鋪的門,路過的鄰居會打聲招呼。“秦小廝,早啊。”他們往往會這樣說。“早。”他往往會這樣回答。可他知道的,這不過是禮節性的問候,即便每天開門的不是他秦二,他們也會這樣打招呼。晨跑時經過菜市場,商販會說“來啦,今天想要點啥”,他也會微笑著挑選,詢問有什么鮮貨。

可他們不過是路人,是身邊匆忙而過的影子。

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一個人對著墻壁,心里難過,他們不會記得捎來一句問候。他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因此也就沒人在意他。

這是一件極其悲哀的事,他心氣高傲,不愿意承認這樣的事實,于是才裝作滿不在乎,說自己根本不關心這世界如何變化。

都說男人一輩子都長不大,秦二也是如此。

即便兩世為人,他心中仍舊住著一個小孩,這個小孩偏執、孤寂,喜歡蹲在角落里看著外面形形色色的人群,它會開心,亦會難過。這與他取得多大的成就,目前是何種身份,并無多大關系。

但某一天,一名身穿紅衣鮮艷如霞的女子卻注意到了角落里的它,對它說,“不要難過,我會一直在這里”,牽著它的手,試圖將它帶入人群。

他從未覺得自己竟如此地在意她,林姿曼,這個老女人,你究竟施展了什么妖術!

此時他方才明白,林姿曼在自己心中究竟占據了何等重要的位置,這與玲妤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對于玲妤,他喜歡她的溫柔,貪戀她的美貌與才華,但玲妤其實從未進入過他的內心。兩人在一起,一半是因為自己色迷心竅,另一半是因為明霍的離去,玲妤孤苦伶仃,心生不忍。

躺在草地上,看著天空中緩緩飄散的白云,秦二兀自哽咽。

他恨!他恨自己明知有可能會給自己、給周圍的人帶來危險,為什么還要對修道長生念念不忘!

他恨!他恨千機府,恨顧行遲,恨鎮西司,恨這場陰謀中的所有人!

他恨!他恨自己為何這般愚蠢,連這點兒伎倆都看不清,若是早些時日察覺到,事情也不會演變成今天這個模樣!

淚流盡了,胸中郁積的氣也逐漸排解消散,但他并未起身,而是自儲物戒內拿出那株九天幻靈樹的幼苗,放在手中轉動沉思,目光閃爍。

你們不是喜歡陰謀,喜歡戰爭么?求仁得仁,求死得死,那么我便成全你們!

隨著他的意念,天空中的云朵悄然變幻,其形狀像是將士被削去的頭顱。

心中有了大致計劃,秦二便站起了身,打算先回千機府一趟。

林姿曼那邊被姐弟二人接走,雖不明蹤跡,當是暫無兇險,何況一時半會兒想要找到她們也并非易事。而千機府那邊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已決定要決裂。但長生殿仍舊燃燒著他的魂火,這就相當于自己的一半小命還握在千機府的手中,不解決這個隱患,他實在難以心安。

除此之外,還有打造的加特林元氣重機槍,槍械、子彈,乃至圖紙,他都要一并帶走,這等大殺器留給他們恐怕只會妄造殺業。

因為沒有裴文、玲妤二人的跟隨,秦二便沒了顧忌,一路飛掠疾馳,三日后便已到達千機府。

千機府還是如同往常一樣,碩大的齒輪在門口緩緩旋轉。守門的師兄師姐們見他回來了,都頗為高興,紛紛出門相迎。

秦二看著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心中有些悲哀。

這都是一群試圖以武救國的年輕人,因信仰而聚集在一起,卻不知自己已成為他人的刀劍,深陷泥潭而不自知。

在他的心中,對這些師兄師姐們倒是沒多大惡感,刀劍沒有罪,有罪的是用刀劍殺人的人。

一路上不免有人問起他的所見所聞,秦二倒沒什么好隱瞞的,所述皆是自己看到的事實。于是眾人紛紛感嘆酈陽內部的孱弱,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他不想與眾人多待,便托口還有事,告辭離去。

到了長生殿,很順利地取走了魂火,千機府看來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識破了他們的伎倆,因此并未加以阻攔。但正當他打算一鼓作氣前去淬鋒谷尋找霄弈大師取回加特林時,卻被顏七長老給叫住了。

“秦二,你跟我來。”顏七不知何時站在他身后的拱橋前,側身看他。

秦二看看他,又望望淬鋒谷的方向,見他神情嚴肅,不由問道:

“顏七師父,有何急事?”

雖是名義上的師父,但其實兩人沒太深的交集。在他的印象中,顏七有些瘋瘋癲癲、邋里邋遢,行事風格異于常人,而平時又喜愛鉆研符道,因此在將他領進符文這道門之后,便很少再管秦二了。

顏七沒有回答他,兀自轉身走上拱橋,揮手示意他跟上。

在秦二心中,他對這位師父還是挺敬重的,雖然沒有那種“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古老情結,卻也是當師長般看待。于是他只能暫時放棄前往淬鋒谷的想法,轉身跟上顏七。

“師父要去哪里?”秦二墜在他身后,看著他略顯單薄的背影。

“無甚急事,閑來無聊,便就當陪為師走走吧。”

顏七言語略有蕭然意味,這很不符合他平時的風格,秦二甚至忍不住想,他該不會是知道了些什么吧?

似乎是顏七刻意為之,一路上,行的都是些偏僻的小路,并沒有多少人,因此很適合兩人交談。顏七沒再開口說話,秦二自也不好瞎找話題,氣氛一時間顯得有些沉悶。

“近日來,符文修煉得如何了?”顏七終于開口,卻是問他的修煉進度。

“回稟師父,基礎符文已了然于胸,更為精妙的符文卻還生澀,尚需時日。”秦二沒有隱瞞。

顏七點頭,兩人再次陷入沉默。

到得一涼亭,卻是先前秦二與玲妤他們閑逛時休憩的地方。顏七抓了一把魚餌,喂著湖里的錦鯉,問道:

“你可知,在你之前,為師座下還有一位弟子,是為師的衣缽傳人。”

什么意思?怎么忽然提起了那個眾人口中的“叛徒”?

“略有耳聞。”秦二皺眉回答。這顏七到底想搞什么鬼?

顏七點點頭,望著下方爭相搶食的錦鯉,接著說道:

“他是個天才,但如今恐已被列為‘叛徒’,但他卻開創了神符一脈的先河,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短短十數年,實力便遠超為師。但可惜啊……”

他仰頭長嘆一聲,神色感傷。

“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道,或茍且著生,或熱烈地死,或者陷入永無止境的泥淖無法自拔。但不管怎樣,這都是屬于他們自己的道,外人雖可評判,卻插手不得,亦不可挽大廈于將傾,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望著,莊生夢蝶,蝶亦夢莊生……”

秦二眼角抽搐,此時,他已明確知道這位邋里邋遢的師長知道了什么,因此才會說出這番話來。

可是……這又是什么意思?

自己此番回來,便是打算要離開千機府的,然后伺機搞掉祁希言和顧行遲。這并非易事,祁希言有沒有修為、修為幾何他不知道,顧行遲要是沒說謊的話,他的修為乃四念諸天。

四念諸天,而他如今才游氣境,在饒寧時堪堪到達大圓滿。四念諸天與游氣境,中間還隔著畫皮、拓經、煉骨、鑄神,四個大境界。

是很難,但他并非是崇尚絕對力量的人。

世上總不止一個四念諸天的修士吧?我讓四念諸天境界的修士,甚至比四念諸天還高一級的法貫天地的修士來殺你不就成了么?

兩世為人,他深深地明白,這個世界是由人構成的,不管你什么修士,什么仙人,只要活著,就有羈絆。那些當著總統的人尚且能被人一槍爆頭,你一介修士,又能夠翻出多大浪來?孫悟空他再厲害,不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么。

在此之前,他不屑于玩陰謀,耍手段,卻并不代表他不會。他既然能將地處偏僻的林家酒肆經營得如火如荼,自然是擅長與人扳手腕,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世道在變,人心卻是亙古不變。

原本他對這些已經疲倦了,這一生打算換個活法,但偏偏有人對他來這一套,那么他也不介意讓自己稍稍露些崢嶸。

“師父可是有話要告誡弟子?”秦二懶得啰嗦,直奔主題。

顏七轉過身,微笑看他,點頭道:

“這些時日,為師都在研究他留下來的一些東西,于是便理解了他為何叛變,現在已不再怨恨于他,甚至……呵呵。”

他坐在亭中欄臺上,示意秦二也坐。秦二搖頭。于是他便收起笑意,神色嚴肅地說道:

“你是為師最為看重的弟子,現如今神符一道已經沒落,沒多少年輕人愿意去學了,因此,為師決不允許再有任何人、任何事試圖傷害于你!他們傷害你,便是在傷害我,便是與我作對!”

“而跟我作對的人,我要他不得好死!”

說得最后,殺氣騰騰,湖中的魚兒受到驚嚇,破水四處逃竄躲避。

什么鬼?顏七師父也要和千機府決裂了?

秦二皺眉望著面前的老人,那身邋里邋遢的衣袍已與他此時鋒銳的氣質截然不符。

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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