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遠離開好奇山，但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火車站買了一張火車票，車次是M9672。

檢了票，方遠直接坐上綠皮火車去了上層夢境。

下了火車打了一輛出租車徑直去了圖書館，他開始找?guī)讉€月前的報紙，一張一張的翻閱。

他記得，剛和陶怡然見面那天她是出了車禍才來到這里的，報紙上不可能一絲消息都不記載刊登。

“你若有時間去上層的圖書館看看吧。”

記得燕尾是這樣說的。

臨近太陽下山，方遠終于找到了一張有用的報紙，刊登在出事的第二天。

方遠一字一句的閱讀著看完后將報紙胡亂塞進口袋里，在站點買了張回程票，登上老舊的綠皮火車回到下層。

到了下層已經(jīng)臨近一點，方遠打了電話約好了地點后掛斷電話去了約定地點。

十分鐘后，歸已急匆匆的跑進一家夜間咖啡廳，坐在方遠對面喝了一大口焦糖瑪奇朵。

“在哪呢？你說的線索。”歸已的目光一直在桌子上掃著。

方遠不慌不忙的從口袋里拿出窩的皺皺巴巴的報紙。

2018年7月16日，某中學高二五班暑假期間全班組織出游，為慶祝高二升高三，去霧覽山游玩行至盤山路半山腰處遇山體滑坡導致公交車翻入山下，其中11人死亡23人受傷7人重傷……

報道下方是受害人名單和高二五班的集體照片，照片是高一軍訓時拍的。

只是，照片里面沒有陶怡然的身影，受害者名單里也沒有陶怡然的名字。

“為什么這里有我呢？”歸已嘴唇顫抖著不敢相信照片、名單里有他。

“這說明，你是鏡像，她、陶怡然是倒影。”方遠平靜的說出了真相，歸已不敢面對的真相。

“為什么我一點印象也沒有！？”歸已情緒有些失控。

“只不過是你忘記了而已。”

歸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他雙目無神的走進房間打開電腦拼命的在網(wǎng)上搜索有關于“霧覽山山體滑坡”“某中學高二五班車禍事故”的相關詞條。

搜索出來的全部與方遠給的報紙上記錄的內(nèi)容一致。

名單上有歸已沒有陶怡然。

照片上有歸已沒有陶怡然。

他一時不知道怎么交代了，該如何面對陶怡然呢？

難道要直視她的眼睛告訴她，“你不是鏡像你不該回到現(xiàn)實中去，你該永遠的留在這里。而我才是真正該出去的那個人你不過只是個倒影。”

他說不出口。

徹夜難眠。

于是，第二天清晨他頂著黑眼圈，此刻本該慵懶的坐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節(jié)目的自己卻坐立難安。

他出了門，沒留下一張字條。歸已走在孤單的小路上，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印在他孤單的影子上。

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著不覺得悅耳。

花香也不覺得那么好聞。

他低著頭踢著腳下被踩扁的易拉罐思緒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如果不說，是不是就會沒事呢？一切照常。

他開始逃避。想了想覺得不行于是走到最近的公交車站點等清晨的第一班公交車。

明明是件好事，為什么要這么糾結(jié)呢？

圖書館。

歸已翻遍了所有的報紙就是沒有看到方遠大老遠從上層帶來的報紙。

他走出圖書館給方遠打了個電話。

“喂，方遠？”

“怎么了。”

電話那頭方遠的語氣一如往常的平淡。

“我就是想問……那份報紙……”

“你懷疑是假的？”

“……我沒那么說。”

“可你這么想。”

兩邊的電話都陷入沉默。

最后，方遠開口了，“你在哪？我去找你。”

“圖書館。”歸已轉(zhuǎn)過頭看了看市圖書館上方屹立的幾個鮮紅色的大字。

掛斷了電話，歸已坐在臺階上他煩亂的撓了撓頭發(fā)。

二十分鐘后，方遠提著吃的站在了歸已面前。

一大片陰影蓋在歸已的身上。

“走吧。進去看看。”

“沒有，我找過了。”

“這里不會有，我先把書還了。然后去上層的圖書館。”

歸已點點頭跟方遠進去了。

“你想搞清楚什么？證明自己不配有這等好事？還是想做個好人？”

歸已猶豫了，他也不知道該怎么表達自己此刻的感想。

“我想，讓陶怡然出去。畢竟一開始……”

方遠沒等他繼續(xù)說下去直接打斷道，“哦，那就是想做個好人。”

“我來告訴她，不會耽誤你繼續(xù)做個‘好人’。”方遠扭過頭朝歸已眨眨眼睛語氣里充滿了無奈與氣憤。

……

……

歸已剛想開口方遠立刻說語氣里滿是不耐煩，“我來說吧，你實在是太笨了。”

……

買了兩張火車票，兩個人坐上火車去上層了。

上了一輛公交車然后換乘，來來回回折騰了三個小時終于抵達了上層市圖書館。

歸已坐在靠窗位置，方遠抱了一沓報紙和書籍也不理他自顧自的翻閱起來。

米一抱著小耶盤腿坐在地上打游戲，正玩得興起就接收到了方遠的短信。

把花盆旁邊的檔案盒里的報紙放到歸已家門口，別忘了敲門。

米一嘆了口氣，從方遠衣柜里取出一件綠色衛(wèi)衣?lián)Q上衣服拿了鑰匙、報紙就往外跑。

到了歸已家門口，米一滿頭大汗的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將弄的皺皺巴巴的報紙放到地上展開，慢慢塞進門縫。小耶在米一旁邊搖著尾巴轉(zhuǎn)著圈圈，不明白主人在做什么便吠了兩聲。嚇的米一把報紙塞進去好大一截頭差點撞到門上然后轉(zhuǎn)頭伸出食指放到嘴邊接著雙手合十放到胸前對小耶小聲說。

“噓噓！小祖宗！你生怕別人不知道是吧！”

汪汪！

嗚哇哇！米一在心里喊道眼角已經(jīng)掛了一滴水，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珠，正顫顫巍巍的晃來晃去猶豫著該不該順著臉頰滑下去。

米一將報紙全部塞進去后連忙抱起小耶使勁敲了敲門然后快速往樓下跑。

要是有人此刻正站在窗戶跟前看風景，一定會看到一個穿著不合身的綠色衛(wèi)衣大夏天還帶著綠色帽子的十四五歲的少年懷里抱著一條黑色的狗正慌慌忙忙的往小區(qū)門口跑的身影。

陶怡然打開門，發(fā)現(xiàn)門口空無一人關上門正要回書房便感覺腳下有什么東西，低頭一看是一張報紙。撿起報紙后便徑直走向沙發(fā)那里，她的視線一直往下看，看到照片后神色驟變。在照片上盯了一分鐘左右便將目光移到報道的最初一字一句的讀起來。

米一跑出小區(qū)，緊緊地抱著小耶喘著粗氣，他空出一只手摘下帽子抬手擦了擦汗呼出長長的一口氣，抱著小黑狗揚長而去。

圖書館內(nèi)此刻只留下歸已一個人靠在最后一排的書架旁的墻上呼呼大睡灰色的窗簾被風吹起，落下時蓋在了歸已身上將他整個人包了起來，現(xiàn)在正是午休時間。方遠不知道什么時候不見了蹤影。

街道上。

方遠正掏出手機撥號站在公交車站點等公交車。

“米一，怎么樣。”

“非常好。就是這種事不適合我，特別緊張！我到現(xiàn)在心還怦怦狂跳。”米一將空出來的那只手放到心臟上。

“不出問題的話，不會有下一次了。”

“對了，你回來的時候幫我?guī)б缓旋堩毸职桑　?

“好。”

方遠掛掉電話，上了公交車。

“小伙子，去哪啊？”

“秋山公園。”

“終點站啊。聽說那里最近不太平。”

方遠聞言笑了笑，“哪里都不‘太平’。”

司機聽到后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哈哈哈，小伙子真有意思。”

“大哥，也不差。”

秋山公園位于秋山山腳下，那里種了滿山的楓樹，到了秋天便像整座山著火了般紅的耀眼。

方遠下了車，便朝山頂走。山上沒有供人攀爬的小道，整條通往山頂?shù)穆啡咳瞬戎蛩蓜踊蚪Y(jié)實的土或者巖石往上攀爬。

傍晚，方遠才爬到山頂，他在一處風景最好且可以看到遠處燈火輝煌的高樓的地方，找了顆高大的楓樹，在樹下挖了一個坑不深不淺，從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個東西扔進坑里再埋上，在坑上面跳了幾下把松動的土踩結(jié)實后，才肯離開。

借著如水的夜色走下山，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上山的時候他爬了3.5個小時下山他用了8個小時，到了山腳天邊已經(jīng)開始泛白，出了公園到了公路上天邊已經(jīng)泛起魚肚白，耀目的金色光芒從地平線處緩緩出現(xiàn)照亮了大片的黑色天空。

此時已是早上六點過十分。

走到公交車站點，等了五分鐘后第一班公交車緩緩駛來。

他先是坐了一個小時公交車到了云曦公園，這個公園周圍沒有圍墻，可以隨意進入，公園內(nèi)有一些可以供人娛樂的設施堪比一個小型游樂場。

進了公園然后向南走到頭左拐在海盜船船底的正中央的位置上，方遠趴在下面挖了一個約17CM的坑，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東西隨意的扔進坑里埋好后用手將土拍結(jié)實，從海盜船下面爬出來后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往大門的方向走。

乘坐公交車回到市圖書館，云曦公園在東邊，市圖書館在西邊，光是坐車到那就已經(jīng)快一點了。

他將歸已從窗簾下拖出來，然后再將他放到椅子上然后讓他趴到桌子上，最后一步——將他叫醒。

“醒了，該走了。”

歸已揉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什么？幾點了。”

“快一點了。我們該走了。”

走出圖書館上了公交車歸已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頓時睜大了眼睛，“不是吧！9號！不是8號嗎？！”

坐在旁邊的方遠翻了個白眼，“你記錯了。真不知道你的腦子是不是睡傻了。”

歸已撓撓頭語氣里頭帶著些許惋惜，“什么線索都沒有。”

“你進去光睡覺了，能查到東西才是活見鬼。”

“那個……我昨天上網(wǎng)查了，跟你給的那份報紙上的信息一樣。”

“那你還找。”

“我不相信我會有這等好事。”

“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陶怡然……怎么解釋？”

“實話實說。”

公交車穿梭于兩排綠樹之間，四周安靜的讓人不舒服。到了火車站已經(jīng)下午五點。

“我們再去買點東西回吧，晚上十二點才發(fā)車。”

夜晚，清風徐來，吹的人直打瞌睡。

昏昏欲睡之際，一陣寒風吹的歸已脊背發(fā)涼。轉(zhuǎn)過頭去看方遠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睡著了他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晚上10點19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