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怡然拿著報紙反反復復看了不下十遍。

她還是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種心理落差讓人喘不過氣來。

昨天自己還在云端間今天一覺醒來就跌入泥里。

還是臉先著的地。

她其實很好奇是誰送的報紙，但是這種好奇在心理落差前不堪一擊、一文不值。

穿好衣服鎖好門，陶怡然走在大街上走在大樹下穿梭于樹影間，心情難以描述。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怎樣的，難過嗎？有點。失落嗎？有點。

她停下腳步轉身回到剛剛路過的公交車站點，隨意上了一輛公交車漫無目的的隨便去個地方，哪里看著順眼就去哪兒。

半天時間，她走過了游樂園，去了商城，最后她還是決定去公園轉轉。

走到人造湖前，她的腳步停下了，坐到長椅上看著被陽光照的波光粼粼的湖水。

柳枝在清風的撫摸下嫵媚動人，在空中肆意舒展。燕子掠過湖面剪刀似的尾巴輕輕觸碰湖面，泛起片片漣漪。

“這位小姐，請問旁邊有人嗎？”

陶怡然抬起頭看著來人說道，“沒有人?！?

說話的是個男人，他穿著黑色燕尾服頭戴一頂黑色的禮帽，胸前的口袋里別著一朵嬌艷的紅玫瑰。

男人坐下后，看著面前的湖嘴角上揚。溫暖的陽光照射在身上他舒服的瞇著眼睛。

“這位小姐可是有什么事困擾？”

“沒什么大不了的?！?

“可否說給我聽聽？”

陶怡然猶豫了下最后還是開口道，“你說，要是知道自己不是鏡像而是倒影。該怎么辦呢？”

“那就留下?！?

“可她原來一直都認為自己是鏡像。”

“淡然處之?！?

陶怡然搖搖頭站起身來離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不是‘當局者’不明白的。”

“不管是‘當局者’還是‘旁觀者’。到最后都要做個結果?！?

陶怡然愕然，停下了腳步，片刻后離開了。

坐上來時的公交車，陶怡然坐在靠窗的位置目光停留在車窗外的景物上。

腦海里一直反反復復想著那個男人說的話。

是的，都要有個結果。

陶怡然先是到街上買了些吃的，隨后便在街上走走停停。最后走到一家甜品店面前，走了進去。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吃著面前一塊精致小巧的蛋糕，慕斯在嘴里化開。

淡然處之。她想起男人說的話。

嗚——嗚——嗚——

火車的鳴笛聲不絕入耳，歸已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又看看窗外的太陽升起，然后伸出手戳了戳方遠的胳膊。

“我說，這都多久了怎么還沒到？不就幾個小時的路程嗎？怎么搞得好像要跨過大洋一樣。”

“你沒發現路線變了嗎？”

“變了嗎?。俊睔w已趴在玻璃窗上。

方遠翻了個白眼，“原先的路因為候鳥遷徙不能走所以換了路線?！?

“我靠，不能繞過去??！”

“玩你手機去??！”

歸已“嘁”了一聲，便扭頭看窗外不停變換的風景去了，就這樣一直看到太陽落山再到月明星稀。

“方遠?！?

“嗯？”方遠將視線從書上的字里行間移出來。

“我脖子酸了，幫幫我。T^T”

“活該?！?

“你哪兒還有吃的嗎？”歸已得到解救揉著脖頸，看著方遠。

“沒有，一會兒買吧?！?

“話說你書哪來的？”

“偷的?！?

“偷的？”

方遠翻了一頁頭也沒抬說道，“從家帶的，一直放到帽子里來著?！?

方遠哦了一聲，去其他車廂找小推車去了。

方遠將視線移開書本，看著漸漸遠去的歸已的背影。

你到底什么時候作出決定？

兩個人回到家已經早上八點半了，歸已打著哈欠打開冰箱從里面取出一盒牛奶又從冰箱旁邊的抽屜里拿出一個玻璃杯。打開牛奶將其倒入杯中，整個過程歸已全然沒有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陶怡然。

“這么大個人你都沒看見嗎？”

“啊，抱歉。實在是太困了。”

“你們去的也太久了?！?

“火車繞路了?！?

“這有個消息，需要告訴你?！?

“什么？”歸已一手拿著牛奶一手端著盛滿牛奶的玻璃杯。

“其實，你是‘鏡像’我是‘倒影’?！碧这话巡鑾咨习櫚櫟膱蠹堅俅问嬲?。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歸已的嘴邊沾著白色的牛奶，看上去可笑極了，可在這種場合下笑不出來。

“這不重要不是嗎？我們會想辦法讓你出去的。”

“可我不想，方遠一個人不行沒人照顧?！?

“可是就平常來看，都是他在照顧你。”

“……那就……他沒朋友了？”

“說實在的他一個人也會過得更好，再說還有我和米一。”

歸已看著杯中的牛奶晃了晃，然后一口喝盡，“我先去睡覺了，困死了?！?

歸已走到房門口正要打開門時，陶怡然說，“逃避。一點用處都沒有。這樣的你就像一只巨大的鴕鳥，遇到危險先把頭埋起來假裝若無其事其實敵人早就看見你那碩大的身軀了?！?

歸已轉過頭反駁，“我不是鴕鳥！”

“那是什么？粘板上待宰的魚？還是一只站在餓狼面前可憐巴巴的抱著僥幸心理的待吃的羔羊？”

“你……”歸已皺著眉頭隨即舒展，“你出去難道不好嗎？”

一語中心。

“當然好?？墒俏也皇悄欠N偷走別人東西的人。”陶怡然的眼睛里流露出的目光堅定。

歸已抿了抿唇將門把手握的更緊了些。

“你覺得，你這么做是無私奉獻？還是認為把機會給了我然后自己高高在上叉著腰哈哈大笑覺得接受你的施舍的我應該對你感恩戴德？”

“沒想過。你說的這些我都沒想過！”歸已松開手轉過頭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音量逐漸提高，由說變成了喊。

陶怡然嘴角上揚笑容里帶著輕蔑，她穿上外套打開門然后狠狠地將門關上。

陶怡然走在人行道上，樹枝上的鳥鳴聲吵的她心煩意亂，她惡狠狠的踢了一腳腳下的被人踩扁的易拉罐。

大滴大滴的眼淚在這一刻奪眶而出，砸在地上浸濕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地面。

委屈、難過都在這一刻化成淚水涌出，劃過白皙的臉頰或流到嘴里或砸在地面上，放聲大哭。

路上時不時投來路人疑惑的目光，卻沒有人上前安慰，他們只是有那么幾秒在想這個蹲在路邊上放聲大哭的女孩遇到什么事情哭成這樣，只僅僅幾秒。他們有的著急上班有的趕著公交車有的要去約會，哪怕是無可事事的路人都在想這個人和我有什么關系，是的，和我，有什么關系，憑什么，要去管，隨他吧。

歸已靠在木質門上，喝著剩下的牛奶，目光游移。

那就，去接受吧。

他的心底有個聲音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