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4年5月 1歲
5月23日(夏歷4月9日)[1]生于安徽省六安縣金家寨鎮(今金寨縣)。
王明乳名禹子,學名陳紹,后改名陳紹禹,字露清。他一生用過很多名字,除本名陳紹禹外,還用過哥魯別夫(或譯為克勞白夫,1925年底到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時使用)、韶玉(從1928年夏開始使用)、慕石、兆雨、詔玉、紹玉、玉石、英石、膺時、情淑、華英、露青、魯卿(1929~1931年在《紅旗》、《勞動》、《布爾塞維克》發表文章時用)、王明(1931年到蘇聯任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后始用)、波波維奇、馬馬維奇(晚年在蘇聯時使用)。為敘述方便,本書開篇即使用王明這個名字。
王明家庭及親屬情況如下。
(一)家世:曹仲彬、戴茂林的《王明傳》說王明的祖籍是安徽省涇縣云嶺村。清朝時因家鄉鬧水災,其高祖父陳世學和高祖母呂老太無法生計,投奔到金家寨的哥哥家。據陳世總譜記載,陳家第一世始祖叫六六公,原在江西,后來子孫遷到徽州,至宋代陳子舉時,“游至涇川,見云嶺山水秀麗,土地豐沃,遂在此安家”。如按六六公為第一世,傳到陳紹禹這一代,已經是第30代了。[2]
(二)家庭狀況:《傳記與回憶》說:
紹禹同志1904年舊歷四月初九日(公歷5月23日)生于安徽省六安縣金寨鎮一個貧苦的教師和店員家里。[3]當時,金寨是六安縣的一個小鎮。據云,宋朝時,一位女將帶兵抵抗外族入侵,路過此處時,遺下一個金釵,因而此鎮原名金釵鎮,后來人們把金釵說成了金寨。
金寨地方雖不大,人口不過數千,但位于險要的大別山脈上,是河南省的固始、商城與安徽省的六安三縣交界之處。這三縣的界碑豎立在紹禹家門口的墻上,故稱之為“雞鳴聽兩省,狗咬聞三縣”的地方。北有清晰的史河。氣候溫暖,四季分明。大批出口的有竹、木、紙、鐵、炭、茶葉六項,其次有中藥茯苓,有顏料橡碗,還有豬鬃、羊皮、桐油、羊油等工業原料出口。進口的主要為鹽米兩項。全鎮幾乎都在山上,而山的大部被常青的松樹、杉樹和竹葉裝飾著。
……
金寨的生產雖很富,但金寨的絕大多數人民都很窮。紹禹家也不例外。他出生時……父親的兩個弟弟、三個妹妹都還年幼,祖父和父親兩人的收入不能維持八口之家的生活。把九歲的三姑芹香送給人家做童養媳,但是生活還是非常困難。
桂尊秋在《我所知道的陳紹禹》中說:“陳紹禹,字露清,曾化名王明,安徽省金家寨人,個子不高。他出生于一九〇四年,家境貧寒,無田產,其父早年在金家寨小鎮開小行店為生。”[4]
(三)曾祖父陳應義,有二子,小兒子陳亨鐘,就是王明的祖父。[5]
(四)祖父陳亨鐘,號毓亭。《傳記與回憶》說:王明出生時,祖父“已做了20多年的鄉村教師,還兼做扎燈籠的手工工人”。
(五)父親陳嘉渭,字秉森[6],號聘之,夏歷1877年8月19日生。幼年讀過3年私塾。17歲到胡家店鐵廠當學徒工。早年在金家寨賣醬醋,稍有積蓄后,與其他兩家合伙開了個小店,經營竹木買賣,無田產。《傳記與回憶》說:
在紹禹五歲時,為了減輕家庭生活的困難,父親向他幫工的老板借了一點錢,自己開了個小店。父親從8歲到12歲在家放豬,12歲到15歲在糕米店做學徒,15歲到32歲做店員。現在他自己想試試看做小生意,以便維持家庭生活。他租了紳士汪朗齋的房子,開起竹木行和做香店(店名叫“陳天慶麒”)來(想學祖父的樣子)。這種竹木行是大家公認的無本經營,靠天吃飯的事……沒有人買貨時,就沒有生意了。因此,生活還是很困難……可是房東汪紳士嫌紹禹家來往的人太多,竹木遍地,把紹禹全家都趕走了。不得已又租了陳姓家的房子,紹禹從7歲到21歲完全離開家前,都住在這所房子里。
由于竹木行時常賠本,所以時常靠借債典當維持生活,而放高利貸者經常欺負窮人。尤其困難的是每逢新年時,債主索債逼人。無錢還債的父親只好躲起來,孩子們出來向要債的人說好話。有時債主的狗腿子要不到錢就動手打人,所以和姐妹們也就和他打起來。也有時孩子們一齊叫喊著把門關上,把要債的人轟走。
紹禹的父親曾做過第六合作社的主任,為紅軍采辦給養從1932年紅四方面軍向四川轉移后到1936年底西安事變前,曾五次被敵人捕去坐牢,受過嚴刑拷打,敵人常以活埋殺頭等威脅,父親堅決拒供。由于廣大群眾營救,得免于死。1947年國共再次分裂,桂系軍閥王伯雄駐金寨時,又把紹禹的父親和大妹(覺民)等捕去,先關在金寨,后關在霍山縣監獄里。王伯雄時常大聲威脅,叫道:“把那個陳紹禹(王明)的父親和妹妹拉出來殺掉!”直到全國解放后,父親和妹妹才被釋放出來。劉偉同志是金寨解放后第一個共產黨員縣長。1949年北京解放后,他給紹禹來信說:“陳老伯情況很困難,實際上靠討飯生活。現在我們接他住在縣政府,他熟悉本地情況,可以幫助工作。”
1950年父親來到北京,高興地說:“禹兒,咱們天天盼望共產黨勝利,這會可盼到了!”可惜父親在1957年5月11日去世了!當時,中共中央辦公廳和中央組織部把他葬在北京八寶山革命烈士公墓里。
王明的弟弟甘寧回憶說:家里是窮人,父親做買賣,先賣醬醋,后與其他兩家聯合開了“陳農昌”號行店,經營竹木。住的房子是人家的,是房無一間,地無一坰,全靠小買賣為生,蘇區時劃為“城市貧民”成分。父親1931年到霍邱縣開順街轉運公司(離金寨30多里),實際是開行店。兩年后被保衛局捉回金家寨,關了三個月。釋放后,行里生意清淡了,就做醬醋賣。同時,組織上讓他組織赤色互濟會、反帝大同盟,他任六安六區主席。這都是群眾組織,任務是援助紅軍。群眾把鞋子送到他那里,他再送給紅軍。國民黨進占后(1934年),就轉入秘密。曾組織群眾節鹽,并從白區買一部分,送給紅軍吃和洗傷口。1937年到武漢。后由八路軍武漢辦事處安排,他與二姐到了新疆,曾任合作社經理。盛世才反動后被捕三個月,放回后林伯渠勸他到延安,他要回家,結果16天后被捕,關了兩年,到新中國成立前夕才出獄。1951年到北京,1957年5月10日去世,享年80歲,葬在八寶山革命公墓。[7]
甘寧之女甘紅紅文章說:祖父曾多次被捕。1926年因任豫皖青年學會后勤部長被民團逮捕,入獄三個月,后保釋出獄。1927年因與武漢葉挺領導的北伐軍“鐵軍”通信受牽連,被捕入獄五個月。1929年因與紅軍聯系,被民團逮捕三個月,后保釋出獄。1930年參加金寨暴動,1930年后任“鄂豫皖蘇區六安六區赤色反帝大同盟”主席,并兼“赤色互濟會”主席。1931年任皖西北邊區蘇維埃運輸公司經理(在霍邱縣開順街)。1933年蘇區淪陷,全家被捕,不久被保釋出獄。1935年和甘寧組織運鹽,接濟被封鎖之紅軍。1937年到武漢八路軍辦事處,1938年到新疆,任迪化合作社經理。1945年抗日勝利后回到金寨,16天后被捕,入獄兩年。從1947年開始在家鄉做教育工作兩年。1950年協助人民解放軍剿民團、土匪1300余人。[8]
有的文章還說:陳嘉渭“在大革命時期就宣傳革命道理,支持革命;土地革命戰爭時期,曾擔任鄂豫皖蘇區六安六區赤色反帝大同盟主席革命職務。他曾因支持革命,參加革命斗爭,而多次被國民黨逮捕。他一生十分坎坷,但始終堅信革命事業必勝。他是有功于革命事業的”。[9]
(六)母親喻幼華,號淑蓮,[10]金家寨東邊五六里遠的張家畈村人,家庭婦女。曾在金家寨開辦女子小學,并任校長,人稱“文盲校長”。[11]1930年病逝。1958年王明在《病重夢中憶母》中的《大娘校長》詩中說:
陳氏祠開女學堂,大娘校長半文盲。
手持拐棍門前站,保護師生打流氓。[12]
《傳記與回憶》說:
“母親喻淑蓮雖識字不多,但受到勞動人民擁護,做婦女工作,并兼做女子小學校長……他自己拿著棍子坐在學校門口,保護女生安心上課。允許男教員——秘密的中共黨員張育才等到女子學校去教書。這在金寨不僅是破天荒第一次男教員給女生上課,而且隱藏了地下共產黨員。”
“紹禹的面貌和天資很像他的外祖父——喻煥唐(號立文), [13]也是鄉村教師,是當地著名的聰明敦厚的人,是從來不打罵學生,能夠循循善誘的好教師。他對自己的子女和外孫都有很大的影響。因此紹禹的二舅喻成镕(又名幼唐)[14]和三舅喻成煦(又名筱唐)都是中共黨員。二舅成镕是中共區委書記,當鄂豫皖蘇區紅軍主力撤走后被敵人捉去用繩子穿在鼻子上,拉去游街示眾后,先砍去手足,再殺頭慘死!三舅成煦是紅軍連長,在掩護紅軍主力撤退時犧牲。
紹禹的母親在1930年春,隨紅軍撤到老根據地牛食畈……白軍被擊退,又隨紅軍回金寨。在回家途中,因勞得病,又是幾天沒找到吃的,并聽到她的兩個弟弟在同一月內犧牲,因而母親到家后,即休克而死。”
(七)繼母黃蓮舫,1933~1934年期間與陳嘉渭結婚,曾隨陳嘉渭到新疆,后居北京,“文革”中被送回原籍,不久即去世。
(八)大妹陳醒民(陳先民),早年去世。
(九)二妹陳覺民,共產黨員,曾任縣婦女委員會秘書,后隨父到新疆,又回老家。
(十)小妹陳映民,乳名雙瓶,后改名王營。生下九天就送給呂家做童養媳,后與呂長子結婚,兩人都是共產黨員。呂曾任紅軍連長,在長征中犧牲,唯一的孩子也在長征途中失去。映民隨紅四方面軍進入川陜革命根據地,任川陜省委婦女部副部長,后又隨西路軍長征到甘肅,被馬步芳捕去做苦工,國共合作后回到延安。新中國成立后在重慶工作,“文革”后生死不明。[15]
(十一)弟弟陳紹煒,后改名甘寧,共產黨員。曾在赤城縣一區蘇維埃辦的干部子弟學校當教員,1930年當紅軍,后到延安、西柏坡、北戴河、北京等地學習、工作。
1909年 5歲
入私塾就讀。[16]
《傳記與回憶》說:紹禹“從五歲到十五歲,十年內讀了七年私塾,其間或因瘟疫或因無錢請教師而輟學”。并說:“紹禹從五六歲到十二歲,祖父和父親總是帶著他到各家去拜年。走遍了金寨的大街小巷,要他把所有的對聯都念熟背得。還有別家婚喪壽事,就叫他背對聯,帳屏或祭文,所以當他九歲時,就開始寫詩歌了。”
《傳記與回憶》還說:河南省雙城縣[17]丁家鋪經常仗勢欺人的地主兼紳士周輔宜,外號“周大瘋子”。有一天他路過紹禹家,要考紹禹《百家姓》、《三字經》里什么地方有“周”字。紹禹回答了“趙錢孫李周吳鄭王”和“周轍東,王綱墜”。紹禹祖父在旁提醒道:孫兒,你怎么把“夏有禹,商有湯,周文武,稱三王”忘記了?紹禹說:他不是周文武,他是周大瘋子!周聽到大吃一驚地說:你這個孩子才滿五歲就這么厲害,將來長大了一定要造反的!
1912年 8歲
開始寫春聯出賣。當地人認為,春節貼上童子寫的對聯能發財。
《傳記與回憶》說:“紹禹從八歲起,就參加家務勞動。如幫助父親招待顧客,借錢典當。新年時,寫些對子賣錢,補助家庭收入等。”“每年從舊歷十二月初到十二月底,他每天都寫到深夜,還得姐妹們幫他磨墨牽紙。小手凍得紅腫破裂了也還得寫,因為只有新年前才能賣出去。頭一年只賣得兩吊錢,因為一副對子只賣得兩個銅板,最多時也只賣得二十吊錢(合當時五塊銀元)。這個數目雖小,也給家庭和自己一點補助。”
甘寧回憶說:王明“很聰明,號稱神童。6歲上學,8歲就開始寫對聯,個子矮夠不著,站在凳子上寫。大家以為童子寫的對聯能發財,都愿讓他寫。后他賣對子”。[18]
1913年 9歲
聽塾師喻南森給學生講《論語》“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后,寫《晝寢·請問孔夫子》的小詩,在學生中傳看,被先生發現,稱贊他“寫得好”。這首詩是:
先生非朽木,學生豈糞土?
這大熱天氣,誰不打中午? [19]
《傳記與回憶》說:在紹禹九歲時,金寨街上的項秀才偷了徐醫生家的貓。徐醫生去要,被項秀才打了幾個耳光。于是紹禹把孩子們組織起來,到項秀才家門口又叫又唱:項秀才,你出來!偷人家的貓子為何來?我們大家來問你,你敢出來不出來?來來來,來來來!你敢出來不出來?項秀才把紹禹的父親找來,紹禹的父親也勸項秀才把貓還徐醫生。項秀才不得已,第二天只好把貓還給了徐醫生。經過這次教訓后,項秀才好轉起來。后來對紹禹領導的學生運動,采取了同情和幫助的態度。
1914年 10歲
一位塾師對學生很粗暴,學生送他個“楊扒皮”的綽號。王明寫了題為《楊扒皮》的詩:
先生是牢頭,學生似罪囚;這樣蠻打罵,一定要復仇!
這首詩被先生發現,王明被打了一頓,于是20多天不上學。人們紛紛譴責先生,先生只得登門向王明及其父親道歉。[20]
《傳記與回憶》說:開川街有個大地主叫郭香亭,經常到金寨耀武揚威。紹禹十歲那年隨父親去給一老人吊孝時,看到郭香亭正在寫祭文,他從后面爬上凳子想看看他寫些什么。不料郭大罵道:“你這個小家伙做什么?滾開滾開!別搗亂!”寫好后祖父讓紹禹念念看,郭香亭很吃驚,等他走近時,紹禹也學著他的樣子罵道:“你這個老家伙做什么?滾開滾開!別搗亂!”祖父責備他,郭香亭把罵紹禹的情況說了,并拿來芝麻糖,愿與紹禹取和。紹禹說:“取和可以,糖不吃!”說罷,就飛也似的跑開了。
1915年 11歲
9月 陳獨秀在上海創辦《青年雜志》(后改名為《新青年》),新文化運動興起。
秋 祖父陳毓亭帶王明到離金寨35華里的雙河山東岳廟,住了一個多月。此廟是河南省的商城、固始、息縣、光州、光山和安徽省的六安、霍邱等縣人朝拜的名山。此間,每天有一個比他大4歲的宋小道人帶王明到各神像前燒香。他發現泥塑的地獄里,上刀山、下油鍋、上磨挨、下血湖等受罪的人,都是窮苦可憐的人的樣子,沒有一個富貴人的模樣,就問老道人這是為什么。老道人講了一番前世因果的道理。聽后,祖父帶王明再看各殿,并叫他作詩。他寫了一首七絕《雙河山東岳廟》:
進門紅白兩匹馬,正殿中旁五座神。
十殿閻王都可憎,殘酷殺害可憐人。[21]
本年 隨祖母到曾外祖母家丁家鋪河坪,看到那里的人都很窮。《傳記與回憶》說:紹禹回家來問母親:“為什么農民這樣窮?”母親說:“金寨有句俗話:‘殺不了窮人,富不了家’,所以富人都是殺窮人的人!”紹禹回憶他幼年時說:“祖母和母親給我講過很多的故事。我也給他們唱過很多的唱本。每逢講到或唱到帝王將相、貪官污吏、土豪劣紳做壞事時,她們說:‘禹子,你長大了可不要學這些人。’每逢講到或唱到豪俠好義、打富濟貧、舍己救人時,她們說:‘禹子,你要向這些人學習。’老人們的這些教育,對我有很深刻的印象……”
1916年 12歲
《傳記與回憶》說:金寨鎮的厘金局長兼民團團總劉朝安經常貪污敲詐,受賄殺人,老百姓都非常恨他。紹禹12歲那年的某日下課回來,又聽說劉在為非作惡,便和小朋友們商量出劉的白紙帖子(就是出傳單)。他們共寫了20多張,貼到大街小巷和劉的前后門上,用對聯的方式揭露劉的丑事。一傳十,十傳百,很多人都看到了。紹禹的祖父看到后稱贊說:“好樣的,反對劉局長,大家稱快!”
還說:“紹禹從12歲到15歲時的教師是漆陶庵。這也是一位不打學生,能循循善誘的好先生。跟這位先生學作詩作文的學生們,都進步得很快,而紹禹是其中最快的一個,十三歲時,已能寫兩千多字的義、論、策等不同體裁的文章,能作五言七言詩和律詩。先生改的地方很少了。”紹禹還曾以《好先生》為題寫詩贊揚漆先生。
還說:每年布谷鳥出現時,私塾先生總愛以《布谷催耕》為題叫學生作詩,這年漆陶庵先生也出此題,紹禹寫道:“布谷何嘗知稼穡,飛鳴求偶不催耕。塾師不解其中意,亂出詩題誤學生。”這是直接批評所有私塾先生的一首詩。
1917年 13歲
游柳林。柳林及其附近的四座廟宇,是金寨人特別是兒童最愛游覽的地方。有一次,他游覽后寫下《柳林晚興》詩一首:
東風嫋嫋柳青青,結隊歌游樂滿心。
紅日依山詩意美,綠蔭覆廟晚鐘清。[22]
1918年 14歲
秋 作《對月獨坐彈月琴》詩一首。[23]
本年 塾師毛樹棠以“金家寨”為題,命學生作詩。王明寫了一首七律:
金家寨立史河邊,住戶商家人數千。
懸劍張弓峰對峙,獅頭貓洞嶺相連。
毛排月月來鹽米,山貨年年出竹杉。
雞犬聲聞三縣樂,誰分皖省與河南。[24]
桂尊秋在《我所知道的陳紹禹》中說:“陳幼年在家鄉私塾讀書七八年,舊學有根底,會唱京戲,象棋也不錯。”[25]
1919年 15歲
5月4日 五四愛國運動在北京爆發。
夏 在地主晁三的接濟下,到當時屬于河南省固始縣遠東南區的陳淋志誠小學讀書,受到后來成為金寨縣第一個黨支部書記的詹谷堂老師進步思想的影響。[26]
同期 暑夜乘涼,寫《夜間吹笛簫》詩一首:
夜闌吹笛又吹簫,聲入九天星月高。
豈意招徠龍鳳侶,唯邀鳴鶴下云霄。[27]
秋 作七絕《菊花》一首:
色樣紛繁九月開,傲枝從未怕霜來。
菊花不愧淵明友,我愛菊花歲歲栽。[28]
秋冬 作七律《霜寒初重雁橫空》一首:
玉露生寒草木黃,橫空列陣雁飛翔。
羽毛更益三分雪,骨骼初經九月霜。
秋去春來無定處,關南塞北有家鄉。
臨風一字成人字,望美人兮天一方。[29]
《傳記與回憶》說:這個題目是塾師漆陶庵先生出的。他看后,“把第三句第四句下面批上許多紅圈表示稱贊。總的批注是‘聰明’二字。奇怪的是漆老師說:‘禹子,人都說你聰明,你看你的這首詩寫得多聰明。唉!寫得聰明透露,怕你將來不長壽,或被人害死!”
本年 金寨小名流李少三先生寫了個上聯,卻對不出下聯,函友征對,應者十余,均未評中,而王明對的下聯得到李的稱贊,遂叫一席菜請王明吃飯,并送冬瓜餞和天冬餞各一斤作謝。李少三的上聯是“山海關虎嘯龍吟,漫道風云難際會”;王明的下聯是“子午谷鳥飛兔走,須知日月易蹉跎”。[30]
1920年 16歲
2月(舊歷年關)舊歷春節前和妹妹覺民出面應酬向父親討債的人。1919年夏天祖母病故,冬天曾祖母、祖父都患重病,家庭生活更加拮據。年關前幾天,債主不斷上門吵鬧。父親不敢露面,讓他和覺民“擋賬”。他有感于年關之苦,寫五絕《年關》詩一首:
富戶家家樂,窮人個個愁,
何時天下變,不再過年愁?[31]
10月 因經濟困難,一度失學。后籌得一些錢,于秋季進入設在六安縣城的安徽省立第三甲種農業學校(簡稱“三農”)學習。[32]
王明初進三農時,并不知道學校將教授什么課程。經過一段時間,他了解了在學校將學什么,做什么以后,寫了一首詩,題為《進三農》。詩中表達了愛國的思想,其最后一段是:
有人說:發展農業能救國。
有人說:發展商業才不落伍。
有人說:發展科學教育和實業,
我國再不受人侮。
倘真農業能救國,
我愿為農又為圃。[33]
《傳記與回憶》說:紹禹這次去上學,宿膳費、講義費、制服費等大部分都是借的。他先學了一年預科,然后轉農科。“六安三農是辦得比較好的學校。功課很多,除了要學普通中學的功課(中文、英文、算術、物理、化學、地理、本國歷史、世界地理等)外,還要學八種農業知識,即地質、土壤、氣象、作物、肥料、病蟲害、園藝、畜牧,還要實習作物。而紹禹能每門課本都學得成績優異,是不容易的。三農的農科主任,非常地重視紹禹,經常給他以鼓勵,并把紹禹的肥料學筆記作為學生的講義。講義上寫明:金禹侯口授,陳紹禹筆記”。
桂尊秋在《我所知道的陳紹禹》中說:“一九二〇年秋季,我們同時考入六安安徽省立第三甲種農業學校學習,并在同科同班,形影不離。”“三農學校開辦后,在同盟會員、校長沈子修影響下,聘用朱蘊山、桂月峰、錢杏邨等進步人士為教師,給學校帶來了革命氣象。在1919~1924年的5年中,學校開展了‘響應五四運動’、‘反對曹錕賄選’、‘大演革命文明戲’、‘驅逐壞縣長駱通’、‘成立貧農夜校’和‘趕走繼任校長劉先黎’等一系列的政治斗爭。陳紹禹在那幾年沒有什么進步表現。”[34]
王明在學習期間,由于個人聰明,學習又努力,成績一直很優秀。據同班同學王逸常回憶:“我與陳紹禹都是班上學習較好的同學。當時老師批改的作文本,每次都按寫作的好壞次序發放,最好的放第一本。每次發放的第一本不是我的,就是陳紹禹的。凡寫文言文時,往往我是第一本,凡寫白話文時,陳紹禹往往是第一本。他的白話文寫得很生動。”“陳紹禹舌苔突突的,學習外語自然條件不好,可是他肯讀,常常反復地練,所以,英文也學得不錯。”[35]
1921年 17歲
7月23 ~31日 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在上海、嘉興召開,中國共產黨宣告成立。
本年 三農師生自編自演反帝反封建的文藝節目,會唱京戲的王明沒有參加演出。他看了師生們演的朝鮮亡國慘史話劇和印度亡國慘史啞劇后,寫了題為《前覆后戒》五律一首:
印度遭英滅,朝鮮被日吞。
人民作犬馬,財富任犧牲。
祖國睡獅弱,帝強惡虎猙。
同胞快覺醒,奮戰以圖存![36]
《傳記與回憶》說:“六安地方較落后,沒有大的政治運動。三農里有位中文教員錢杏邨(就是后來叫阿甲[37]的)比較進步。他把‘五四’運動精神帶到三農。例如,提倡新文化,反對舊禮教;提倡白話文、白話詩,演反帝反軍閥的戲;宣傳抵制日貨等。學生們把已買的日貨都燒掉。這是1921年下半年到1922年上半年的事。”
1922年 18歲
本年 參加抗議軍閥殺害進步學生的活動。安慶省立第一中學同學姜高琦慘遇軍閥馬聯甲槍殺,全省各校紛紛罷課集會和游行示威,表示抗議。三農師生熱烈響應這一運動。王明參加了三農的抗議活動,并寫了《高琦不死》詩一首:
死于軍閥手,活在青年心。
英雄倒一個,繼起千萬人![38]
《傳記與回憶》說:“紹禹在三農時,參加過辦平民學校和反對反動的安徽督軍馬聯甲,因他槍殺了安徽第一中學學生姜高琦。”
本年至1924年上半年 在三農擔任學生聯合會工作。[39]
1924年 20歲
1月 中國國民黨在廣州召開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第一次國共合作正式形成。
上半年 三農開展趕走繼任校長劉先黎的斗爭。學校當局采取了高壓手段,全校400名學生中有180余名被開除學籍。王明為了能領到畢業證書,站在擁護劉先黎的學生一邊。據反對劉先黎繼任校長的當事人桂尊秋回憶說:“全校百分之八十的學生反對劉先黎,只有陳紹禹等少數人支持他。陳紹禹甚至支持劉先黎用武力鎮壓學生。我當時就跑到六安附近的農村,后來回了家,也顧不得畢業不畢業之事。后來,聽說劉先黎把所謂‘鬧事者’都開除了。我也被開除了。陳紹禹是畢業離校的。”[40]
夏 在三農畢業,回到金寨家中。與父母商談能否升學問題,得到父母的支持。遂寫七絕《芍藥》以明志,詩曰:
堪稱國色與天香,可算花中又一王。
能向牡丹比芳艷,唯無傲骨不經霜。[41]
《傳記與回憶》說:金寨鎮的兩個大紳士汪四爺(汪培之)和桂四爺(桂玉階)為了不讓紹禹上大學,合開一個山貨行,把紹禹父親的生意頂了一半以上,并阻止郵政代辦所設在紹禹家。紹禹的同學闞如棠也請紹禹到霍邱縣闞家圩的高等小學校去教中文、英文和算術三門課,一年給三百塊錢,因為闞知道紹禹學得好,三門課都能教。紹禹和父母商量是否先教兩年書,積點錢再升大學。但紹禹父親說:“既然汪桂兩紳士搗亂,今年就非升大學不可!沒錢也得升學,給他們看看!”并說:“窮也要窮得有骨氣!”母親說:“要像牡丹,不要像芍藥。你看芍藥那點不如牡丹,就是因為沒有骨頭,一見霜就凋零了。”紹禹聽了父母的話后,隨筆寫了一首題為《芍藥》的詩,給父母看。
7月 為籌借升學費用,到離金家寨15里的袁家嶺袁姓友人家借錢。歸后寫了一首雙七律《高山獨行遇暴風雨》記此行。[42]
同月 其母給他半生辛苦、零星積蓄的七塊大洋作為升學費用。他很受感動,寫了《七塊大洋》詩一首:
枕邊摸索七元洋,慈母交兒淚兩行;
知道此錢升學少,半生辛苦積私房。[43]
《傳記與回憶》說:紹禹和同學陳璧如到了安慶,才知道安慶沒有大學,并從三農校長劉先黎處得知可以報考武昌商科大學。于是和詹禹生、陳步云決定報考商大,并在安慶“發起組織安徽青年學會”。
9月 進入武昌商科大學預科學習。[44]
同月 于漢口作七絕《風雨登黃鶴樓》,詩曰:
乘鶴去乎余鶴樓?今人疑也昔人愁。
三城暗而兩山隱,風雨歌兮江漢流。[45]
10月 與同學詹禹生把安徽青年學會擴大為豫皖青年學會,并起草學會的發起書和簡章,擔任事務部主任(一說是事務處長),兼任皖籍同學會會刊《皖光》編輯。《傳記與回憶》說:“商大還有個安徽學生同鄉會,出的刊物叫《皖光》,也是一月一期。《豫皖青年學會會刊》和《皖光》都出過十多期,直到紹禹1925年12月離開武漢到蘇聯去前,都是由紹禹主編的。”
王明1926年12月14日在莫斯科中山大學填的登記表說:1924年10月組織“豫皖青年學會”;在延安寫的簡歷說:“24年10月~25年10月,豫皖青年學會事務部主任,兼會刊編輯”;“24年12月~25年8月,武昌商大安徽同學會‘皖光’編輯”; 1950年填的簡歷表說自己1924年秋~1925年秋,在武昌及金家寨任“青年學會事務處長兼會刊編輯,‘皖光’編輯”。
王明曾仿蘇武牧羊調寫了一首《豫皖青年學會會歌》,歌詞是:
哀我中華大民國:內亂苦紛爭,外患迭相乘;
危國計,害民生,貧弱震寰瀛。
守門無鎖鑰,衛國少干城;
主權喪失盡,貽笑東西鄰。
五千余年,文明古國,實亡剩虛名。
志士具熱忱,青年學會成,
結團體,聚精神,喚醒四萬萬人。
喑鳴推山岳,咤叱變風云,
軍閥要除盡,帝強要除根,
創建新華,改造社會,大責共擔承。[46]
同月 共青團員梁仲明參加豫皖青年學會后,向王明講述了蘇聯十月革命和蘇聯現狀,介紹中國共產黨和共青團的情況,還向他推薦馬克思列寧主義書籍和刊物,給他看國民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宣言等革命文獻。這些都是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使他“耳目為之一新,思想大為轉變”。為感謝梁仲明所給予的啟蒙教育,特寫詩一首“謝仲明”,題為《喜聞報》:
塾窗十載又中學,舍我韶華逝水過。
聆教一朝開眼界,得書百讀喜心窩。
儒知世事仁風少,佛識人生苦味多。
惟有馬恩新意境,列寧實現首蘇俄。[47]
《傳記與回憶》說:梁仲明“把紹禹寫的學會簡章和宣言草稿給林育南(即林庚——他當時是湖北共青團地委書記)看,林給改得更帶政治性。紹禹看了很奇怪地問道:‘他怎么懂得這些呢?’梁仲明把什么是C.Y(共青團),什么是C.P(共產黨),什么是國民黨,蘇聯是什么樣的國家……等介紹給紹禹,并介紹給紹禹和禹生等《共產黨宣言》、《價值、價格與利潤》、《雇傭勞動與資本》、《共產主義ABC》、《通俗資本論》等書。后來,又看過《國民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宣言》、考茨基青年時寫的《階級斗爭》和蔡和森同志編的《社會進化史》、孫中山的《三民主義》等書,并且經常讀《中國青年》和《向導》等雜志。當時在武昌有個時中書社,是共產黨和共青團設的,表面上賣一般書刊,店員大都是黨團員。該書店對于傳播革命思想,起了很大作用”。
11月 同梁仲明、詹禹生、胡佩禹等訪問武漢大智門火車站,第一次看到產業工人的巨大力量,開始認識到工人階級在社會中的偉大作用。歸后寫了七律《偕友訪大智門車站述同感》,詩曰:
工人開動火車頭,地動天驚震九州。
南北東西成一體,農兵商學盡同仇。
推翻軍閥為民主,打倒帝強好自由。
我輩青年無量勇,獻生革命變全球。[48]
年底 商大放寒假,回到金寨,發展了一些豫皖青年學會會員,做了一些宣傳教育工作。
《傳記與回憶》說:“1924年底,放寒假回金寨后,又發展了一些豫皖青年學會會員,開了正式成立會,通過簡章、宣言和會歌(都是紹禹起草的)。紹禹被選為該會總干事(即會長),梁仲明為宣傳干事,詹禹生為組織干事。出了會刊,每月一期。會員們在家鄉農民中,做了一些宣傳教育工作。到1925年暑假,學會會員已發展到80多人。也發展了共青團員和黨員。”
當年曾參加過這個組織的袁大明回憶說:“1924年夏天,陳紹禹在金家寨組織了豫皖青年會。金家寨地區在外地學校的學生,絕大部分都參加了青年學會。入會手續,同學之間相互介紹,后發給會員證。到1925年已發展會員一百余人。青年學會活動,利用寒暑假學生回家的機會,一年召開兩次會員會議。在外表上講學術問題,實際上宣傳馬列主義,組織學生運動。1926年,我和很多同學參加了青年學會組織,進行初期革命活動。”[49]
甘寧也回憶說:豫皖青年學會成立于1924年秋,“宣傳反對三從四德,反纏足、戴耳墜”,“反對軍閥混戰,反對貪官污吏。王明家是總部,會員常在王明家吃飯、開會”。蔣光慈回國后曾到豫皖青年學會宣傳馬列主義。[50]同期 在家鄉訪問了一些農民家庭,寫了一首《訪農家》的七律:
茅屋三間聊御寒,布衣百補賽僧衫。
年年送稻愁無稻,代代種田盼有田。
雨水下多愁地澇,陽光曬久怕天干。
窮人總有出頭日,戶戶家家望變天。[51]
本年至明年 以豫皖青年學會名義撰寫《為反對軍閥樊鐘秀征收苛稅雜捐壓迫豫皖邊區人民宣言》。[52]
1925年1~11月 21歲
3月12日 中國民族民主革命的偉大先驅者孫中山病逝于北京,全國各地舉行悼念活動,王明和一些黨團員曾到私立中華大學散傳單,[53]并寫《悼孫中山先生》詩一首:
難信先生死,仰天北望哀。
清廷摧腐朽,帝制化塵埃。
聯共切時要,師俄見卓才。
大江流不盡,革命新潮來。[54]
暮春 于漢口作民歌體《江邊送客》詩一首:
天上浮云散,地下桃花落;
花落云散兩無情,別離人不樂。
送客何必悲,客家望客歸;
送客何必憂,相見在初秋;
送客何必傷,再遇更歡暢。
今日江邊送客處,秋來又是迎客場。
客船鳴笛揚波去,江水晴空萬里長。[55]
4月29日 寫《革新運動中所得之經驗》,發表在《商大周刊》第3卷第5期上。文章敘述了該校學生驅逐校長屈氏勝利的經過,并說從運動中得到三條經驗:勿畏難;勿中止;有公理。“有畏難心,則不能舉事,舉事后,無堅持心,則不免因挫折而中止。——然而即不畏難不中止,使新事違反公理,則其失敗量必與進行力等也。”他還說:“革新運動自‘校款’‘校長’兩問題解決后,目前可算告一結束,但吾輩革新運動之目的,決非僅解決此兩項問題即滿足”,“故先提出個人對于本校革新運動后之最近簡單希望”。這就是:(1)擴充校址;(2)嚴定校規;(3)去留職教員;(4)添置圖書;(5)早購課書;(6)注意衛生;(7)擴充刊物;(8)實地調查;(9)經濟公開;(10)監督承校。
在同期《商大周刊》上,還發表《三種不同的面目》和《革新運動后之最近簡單希望》兩文。
5月1日 由王明任編輯的國立武昌商科大學皖籍同學會會刊《皖光》第1卷第1期出版,他發表3篇文章。
1.《安徽的學生》。認為好學生,讀書兼從事社會活動;壞學生,飽食終日,無所用心,且有不良嗜好;偏廢的學生,讀書而不從事社會活動,或從事社會活動而完全不讀書。他說“作這篇文字的旨趣”,是想“使安徽的‘好學生’不要因為行政長官和學校辦事人們拿什么‘整頓學風’假面具來恐嚇而畏縮,更不要因為一般無意識的人們拿什么‘搗亂分子’的綽號來批評而灰心,要興奮精神,堅定志趣,避卻受人利用的嫌疑,認清真理所在去做事,努力繼續他們偉大神圣的工作,完成他們青年對于社會國家的使命!”
2.《反對和免除貴族專利的現代學校教育》。指出求學人需用經費過多,為一般民眾經濟能力所不能負擔,所以不但大學成了貴族的專利機關,便是中學、高小也少見無產階級的子弟求學。對這種現象,必須找出病根,對癥下藥,治標治本。這就“必須改變現在國家的政治經濟組織”,而“要改變政治經濟組織,必須先推翻了掌握現在經濟政治實權的軍閥”,“要想推翻軍閥,必須先打倒勾結軍閥利用軍閥為軍閥護符的帝國主義者。因此,我們現在最要的工作是:打倒帝國主義,打倒軍閥”。
3.《戀愛真諦》。
5月27日 撰寫《社會、社會學、社會科學、社會問題、社會主義底淺釋》,發表在12月出版的武昌商科大學《社會科學研究》第1集上。文章說:雖然人類畢生生活在“社會”中,可是一般人并不了解“社會”、“社會學”、“社會科學”、“社會問題”、“社會主義”的區別,“最可笑的,一般人多以為社會主義是‘共妻’、‘共產’的勾當,聽見他便要發生恐懼。因為他們根本不明白社會主義是什么,所以更發生出許多可笑的誤點來”。凡是“粘到‘社會’兩個字,他們便當作是他們最怕的社會主義”。“因此,我不惜麻煩,把社會的意義、本質、起源、變遷,以及一切以社會為研究對象的縱、橫、廣、狹的科學,簡單明了的把他們各個真正的面目揭露出來,使我們不要捕風捉影的把社會主義當做洪水猛獸”。
文章認為:“社會”是生存和幸福上必需的團體,是求食和御敵的機關。因求食、御敵、生殖三者的必需而發生,起源于家庭;變遷于人類生產力;隨人類生存上必需資料的供給需要的范圍而擴大;由家庭而遞變為部落,由部落而都市而國家;今日世界即社會。“社會學以研究社會的起源,發達,組織,活動,及理想為目的的科學”。社會科學是“研究組織社會這些團體的人類在各方面的活動及其原則的科學”,包括人文科學的科目,“如倫理學、政治學、歷史學、法學、人類學、比較宗教學……”。社會問題是“社會病理學”,“是以研究病態社會為主要目的的科學”。和醫生治病一樣,治社會病態,也有應急的救治方法和根本的救治方法。前者就是在不變更現在社會組織和制度的范圍內,興辦慈善事業、教育事業等,即改良的方法。后者是將現在社會組織根本破壞,用一種完全新的社會組織來代替,這種新社會組織就是社會主義。因此,“社會主義是病態社會的根本救濟法”,它“主張一切生產機關(即礦山、森林、土地、工廠、機器)歸社會共有,只容衣服家具之類的物件歸個人私有,并且一切生產品的產額及交換都由公的機關統計調節或直接經營,務使供求相應,不準私人投機營業”。這樣可以避免現在社會的兩個缺點:一是資本私有;二是生產過剩。
5月30日 五卅運動在上海爆發。
6月1日 被選為武昌商科大學參加“武昌各界聲援上海‘五卅’運動委員會”的代表,并擔任委員會宣傳干事。
《傳記與回憶》說:上海五卅慘案發生后,武漢青年積極響應。由共產黨和共青團的組織發動武昌各校學生,選出自己的代表(每校二人),參加“響應上海‘五卅’運動委員會”的工作。商大開會選代表時,紹禹上臺批評了個別教授反對罷工、罷課、罷市的言論,結果紹禹和徐(許)鴻被選為代表。
6月1日晚 在商科大學開武昌各大中學學生代表會,正式成立“武昌各界聲援上海‘五卅’運動委員會”,蔡以忱任總干事,陳紹禹任宣傳干事。委員會決定罷工、罷課、罷市,游行示威,以響應上海工人和學生。師范大學代表本來只需要兩人,而他們故意來了八人,都是國家主義者,反對罷工、罷課、罷市。陳紹禹上臺講話批評他們,而他們仍堅持自己的主張,結果學生們把他們哄[轟]走了。哪知這些國家主義者跑到督軍蕭耀南那里告密去了。蕭當夜三時派軍占領了各商店,各店派兩個持槍實彈的兵士站崗,不準罷市。委員會乃決定派學生宣傳隊出發向商人和兵士們作宣傳,決定六月二、三、四日在武昌宣講三天,五、六、七日在漢口宣傳三天。[56]
6月2~4日 與詹禹生帶隊到街上宣傳。
《傳記與回憶》說:當時很多學生不敢上街宣傳,但“六月二日清早,豫皖青年學會會員打著旗子,由紹禹和禹生領頭,首先出發了。當他們到街上宣傳時,士兵鼓掌歡迎他們,商店的店員們和一部分商販們請他們喝茶。這時,別的學校的宣傳隊也出發了。連著宣傳了三天,走過很多人口眾多的大街廣場,把上海工人學生和各界的反帝愛國行動,告訴了武昌的人民。但因軍警的壓迫,罷市未成”。
6月5~7日 排除種種阻撓,帶隊到漢口去宣傳。
《傳記與回憶》說:
六月四日,蔡以忱同志用國民黨湖北省黨部代表名義,召開了各校代表會,決定到漢口去宣傳。六月五日,又是豫皖青年學會會員作先鋒,打著旗子到漢口去。走到漢陽門,看見有一連兵士守門。他們看見學生宣傳隊來了,立即把門關上,走出一位排長來說:“上級命令不準學生過江宣傳,恐引起外交事故。”這時,各校的宣傳隊也陸續來到,每隊有幾十人,共約四百多人的宣傳隊,都集中在漢陽門內,而門上門下各站著一排兵士,他們把上了刺刀的步槍對準了學生們。紹禹把隊伍擺好,去向守門兵士的排長交涉開門。很多黃包車夫和要過江的人也越來越多。紹禹就向士兵和群眾發表演說,說明上海“五卅”慘案情況,宣傳反帝愛國思想。漢陽門附近的大街小巷都站滿了人。許多家庭婦女抱著孩子也來聽講,她們把板凳給紹禹,要他站上去說。觀眾里不時地響起掌聲。宣傳隊員也趁機分頭宣傳。觀眾們異口同聲稱贊著學生們的愛國行動,又是一陣掌聲和口號聲。許多士兵也動搖了,他們把朝著學生的刺刀倒向地上去。宣傳隊員和觀眾們一面要求開門,一面聲淚俱下地放聲大哭。這時走出一個連長……紹禹說:“軍人身負保國衛民之責,要做愛國衛民的軍人,你的上級也應該愛國……”這時,宣傳員和觀眾都振臂高呼:“愛國的軍人開門啊!”真是萬眾一心,聲震四海。于是胡連長說:“陳先生,我們談個條件,如果你下令叫所有宣傳隊把旗子卷起,等過去江心再打開(江心那邊就不歸他管了)我就開門,放你們過江。”紹禹說:“可以同意你的這點要求。”于是紹禹向隊員們解釋了幾句,下令說:“卷旗!”嘩的一聲,幾十個隊旗都暫卷起來。胡也下令說:“開門!”于是,那位排長從口袋里掏出一尺來長的大鑰匙,把門打開了。兩小時內漢陽門內聚集的兩萬多人都高興了,都說:“讓宣傳隊先過江!”到了碼頭,輪船上人說:“督軍有令,不準擺渡學生宣傳隊過江。”學生們只好坐小劃子過江……
這樣,六月五、六、七日在漢口也宣傳了三天。漢口的工人、店員和各界的愛國群眾也和武昌一樣的,非常歡迎學生們。但自六日起,武昌和漢口的反動軍警出動很多,形勢更加惡化。宣傳隊決定分散活動,并開始到工人區去,和紹禹一同到工人區去的有詹禹生、吳紹鎰(楊松)、潘問友、陳守一等8人……
六月七日,各宣傳隊負責人在漢口火星廟開會,決定次日到江岸去宣傳工人罷工。但八日,剛到江岸,那里的駐軍說:“今日江岸又槍殺了八個工人,上級有命令不準你們去。”蕭耀南下令各校提前放暑假,并令所有大中學立即停止供給伙食,不準學生住校。
在聲援五卅運動的活動中,王明被推選為武昌學生聯合會干事和湖北青年團體聯合會執行委員兼宣傳干事。他在延安寫的簡歷說:“25年6月,武昌學生聯合會干事會干事兼湖北省黨部(國民黨)宣傳干事”; [57]1950年填的登記表,說自己1924~1925年任“湖北青年團體聯合會執委兼宣干,武昌學生聯合會委員(五卅時期)”。
《傳記與回憶》說:“林育南找紹禹談話。他提議豫皖青年學會加入湖北青年團體聯合會。紹禹同意了。林當選為聯合會的總干事,紹禹當選為宣傳干事。楊松(吳紹鎰)、伍修權、潘問友、林彪等為當時中學生里的積極分子和代表,黃麗(勵)等為大學生的代表。”
在此前后 加入中國國民黨。
王明1950年填的簡歷表中說自己“1925年曾加入國民黨,國共分裂后退出”。1926年12月14日在莫斯科中山大學填的登記表,在“國民黨工作”欄目中說:“曾充商科大學支部委員及在五卅時省黨部宣傳員。”
6月 武漢工人學生聲援上海反帝運動以后,武漢當局怕事態擴大,決定各校提前放暑假。王明回到金家寨后,在大王廟召開豫皖青年學會第二次全體大會,到會會員60余人。會議期間曾追悼上海、青島、廣州沙面死難同胞,舉行反帝游行。在開追悼會時,邀請各界代表參加,到會的青年學會會員各送一副挽聯。王明的挽聯是:“四百兆同胞放聲大哭,五千年歷史特寫奇冤。”[58]
6~7月 在安徽省六安縣第四鄉做五卅運動的宣傳工作及提倡組織農民協會,并在六安縣及河南省固始縣作五卅運動的宣傳及提倡組織“工農兵學商聯合會”。[59]
《傳記與回憶》說:“1925年暑假的某日,紹禹和梁仲明到河南固始縣去活動,想在那里發展會員,詹禹生和胡佩禹到雙城縣[60]去活動。但都因不了解情況,時間太短,所以成績不大……紹禹家向來是會員們和黨團員們接頭、通訊與集會之所……這些青年里,絕大多數后來都成了共產黨員和共青團員。他們是豫皖邊中共組織、蘇維埃政權和工農紅軍的主要骨干與領導干部。如詹禹生為紅軍第一團團長,前面提到的紹禹的二舅喻成镕為黨的區委書記,三舅喻成煦為紅軍連長(大舅是農民,早已去世)。詹慕禹(禹生的哥哥)、詹化銓(禹生之弟)、張育才、胡佩禹、黃啟明、黃啟仁、袁大勛、李昨非、梁仲明、查銳、徐承燕、徐承翼……等等,他們在蘇區時,都擔任了什么工作,雖一時不能查明,但他們都是當時的領導骨干,都為革命流了最后一滴血。”
7月 于金寨作七律《武漢青年反帝怒潮(六二運動)》一首,記武漢學生和工人聲援上海五卅運動經過:
五卅慘案動青年,集會游行斥帝奸。
胸對刀槍忘生死,面臨兵警勇宣傳。
工人響應流鮮血,軍閥恐慌暴厚顏。
放假提前何用耶?回鄉同樣鬧翻天。[61]
8~9月 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1928年退團)。[62]
10月 由許鴻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
關于王明的入黨時間,有很多說法:吳亮平說到蘇聯時王明既不是團員,更不是黨員。[63]韓鐵聲在《旅蘇二十四年》中也說:王明到莫斯科時既不是團員,又不是黨員。[64]嵇直在《我所知道的俞秀松》中說王明是到蘇聯后才入黨的。[65]羅征敬在《共產主義事業的開拓者——俞秀松烈士》中說,到蘇聯時王明還是剛剛入團的團員。[66]1941年9月10日任弼時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上說:他在莫斯科期間季米特洛夫曾向他說:“談到王明入黨,在填入黨表時,寫的是在中國加入黨的,而實際是在莫斯科。”
但王明在延安寫的簡歷說自己“1925年10月入黨”。《傳記與回憶》中說,王明于1925年6月經蔡以忱、徐[許]鴻二人介紹加入中國共產黨。
許鴻在談到他介紹王明入黨的經過時說:王明加入中國共產黨,是我介紹的,時間是1925年。[67]
10月25日 經過爭取,被批準到莫斯科“中國勞動者孫逸仙大學”(一般簡稱“中山大學”)學習。臨走前,寫雙五律詩一首《赴莫前夕留別禹生》,詩的后半段為:
滾滾長江水,依依戰友親。
暫叫萬里隔,同志九州新。
風云頻動蕩,天地待澄清。
豫皖青年會,憑君報好音。[68]
關于王明的赴蘇,經過了一番曲折。當時湖北已沒有名額,于是他跑到南昌,找他的武昌商大同學、入黨介紹人許鴻求情。許后來回憶說:“陳紹禹1925年想到蘇聯去,但是湖北沒有空額,不能去。他到南昌找我,要我保送他到蘇聯,當時叫‘學革命’,不叫留學。我以江西干事會名義在1925年秋天給上海陳獨秀寫介紹信保薦陳紹禹去蘇聯。”[69]據說王明到上海后找了專門辦理江浙地區出國留學事宜的國民黨江蘇省黨部負責人姜長林。姜長林后來回憶說:
1925年,蘇聯為紀念孫中山先生,創辦了中山大學,招收中國學生。當時以國民黨名義,分配給每省10個名額。我當時任江蘇省國民黨黨部秘書長,侯紹裘任宣傳部長,在房志路(現興業路)辦公。侯紹裘在蘇州教書,每周來上海三天。招生的事情,由我倆承辦。他不在上海時,就由我承辦。陳紹禹是安徽人,可是在湖北讀書。湖北去中山大學的名額是10名,可是來了11人。他們負責人對我說,如果能通融,11人都去,如果不行,就不讓陳紹禹去。我說,11人不行,不能讓陳紹禹去。湖北負責人回去告訴陳紹禹,說人家不同意你去。于是,陳紹禹到省黨部和我吵,甚至說:“你們不要我去,我就報告巡捕房,大家都去不成。”我回答說:“你報告去好啦,這樣帝國主義對你會更嚴厲!”他說:“這是為什么?”我說:“我不去蘇聯,不害怕。你要去蘇,帝國主義就會抓你。”他不吱聲了。當時,正是國共合作。我就把這事向中共江浙區委報告了。區委也說,不能讓他去。陳紹禹三番五次來省黨部,開始是吵鬧,然后是哭泣,最后是懇切要求。我們又把這種情況,反映給中共江浙區委。區委和我商量說,如果別的省有空缺名額,是否可以考慮讓他去。我們回去查查各省名額,正好有空缺,于是批準讓陳紹禹去蘇學習。這樣,湖北就去了11人,有陳紹禹、伍修權等。[70]
但據孟慶樹根據王明的回憶談話整理的回憶錄,說是王明赴蘇并沒有找姜長林,而是找的朱霽青,并經過惲代英做工作才同意的。她說:
1925年暑假后,紹禹回到商大,就聽說莫斯科中山大學招生,國民黨員和共產黨員兼收……但又聽說,湖北省委招生的名額已滿。徐(許)鴻又從江西來武漢,他允許回江西去后,可以把紹禹算在江西名額內。10月22日接徐電云,已交涉好,要紹禹立即到九江和徐一同去南昌辦手續。10月26日離武漢去九江,但到后始知徐剛到火車站。紹禹趕到車站時,火車已開動。徐從窗口看見紹禹,喊了一聲,紹禹飛快跑去。紹禹跳,徐鴻拉,才上了車。乘客都驚奇地看著他倆,其中一位說:“差一點就晚了!”
南昌中學校長陳同志(不記得名字了)是江西地委負責人。他給紹禹和同行赴蘇的二人寫了兩封介紹信,一封給朱霽青(上海國民黨管招生的人),朱可能是招生委員會主任。陳同志說,如有困難,可以找惲代英同志幫忙(代英可能是代表共產黨管招生的)。另一封介紹信是給已到上海去的溫普血和傅清華同志。溫是江西赴蘇黨員學生黨員負責人(后來在中大學習不久,即回江西工作犧牲了);傅是赴蘇團員學生負責人(“文革”后,下落不明)。
上海的招生委員會在環龍路24號——這是華僑捐給孫中山的一所房子,也是后來宋慶齡的住宅。紹禹第一次去找朱霽青,他就說名額已滿了。代英同志和他談,他也不同意。第二次去找朱時,他仍不同意。代英和他吵了一陣后,說:“你不同意,我自己去和蘇聯船交涉。”結果,朱也只好同意了。[71]
有的著作說:“陳紹禹本來被安排在湖北計劃內,因滿員了,后列入江西的名額中。”[72]所以,他是用江西的名額赴蘇的。
同月 作口語體《我們是革命青年》詩一首,留別豫皖青年學會和湖北青年團體聯合會的青年朋友,詩共三段:
(一)
我們是革命青年,我們要覆地翻天。
學習馬克思主義;學習共產黨宣言。
學習列寧主義;學習革命的蘇聯。
(二)
我們是革命青年,我們要裕后光前。
打倒帝國主義;打倒軍閥漢奸。
實行馬列主義的光輝理想,創建富強幸福的中華家園。
(三)
我們是革命青年,我們是黨員團員。
接受黨和團的任務,走上革命的各個戰線。
我們要勇敢、勇敢、再勇敢!我們要向前、向前、再向前![73]
11月2日 從武漢乘船赴上海,作五律《赴莫自漢去滬船中》詩以記之:
笛鳴諸友別,船駛大江孤。
天地載歌舞,城鄉泛有無。
一心赴圣境,萬里取長途;
東亞病夫久,惟憑馬列蘇。[74]
11月下旬 到上海后,住在法租界平安大旅館,等候開往蘇聯的船只。在等候期間,寫了七律《赴蘇海上贈諸友——致禹生并轉豫垸青年學會各戰友》一首:
戰友情懷海樣深,高山流水總知音。
滿腔風雨同舟感,一片精忠報國忱。
工欲成功須利器,兵能必勝在齊心。
天南地北勤相勉,列義鉆研群眾親。[75]
冬 作七律《過上海黃浦灘有感》一首。詩曰:
黃浦江邊黃浦灘,帝強無法又無天。
公園不許華人進,船貨全憑苦力搬。
四億同胞能雪恥,五卅運動只開端;
將來革命成功日,馬列紅旗此地懸![76]
11月下旬 和沈澤民、張聞天、王稼祥等50多人一起乘船離滬,前往海參崴,準備改乘火車到莫斯科。[77]
對于出發的時間,有不同的說法,俞秀松1926年8月2日給父母親的信,說是“我是去年十月二十八日由上海啟程,十一月二十三日到達莫斯科”。[78]曹仲彬、戴茂林《王明傳》也認為是10月28日出發,但認為是11月28日到莫斯科的。[79]吳亮平也說是10月出發的。[80]但王明11月2日作五律《赴莫自漢去滬船中》,說明正從武漢乘船赴上海;11月下旬在上海作詩兩首,說明這時他還在上海。故可以估計是11月下旬出發的。
對于海上的航行,莊東曉回憶說:
在一個天色陰暗的晚上,我們是分別上船的。一上船,就被帶進貨艙里坐下,唯恐被上海當局發現,一直躲在艙里不敢露面。船出了吳淞口我們才走上甲板,透了一口新鮮空氣。仰首眺望,天水一色,心曠神怡。
一進日本海,暴風巨浪迎面襲來,海水洶涌,濺到船頭。興高彩[采]烈的我們也隨著船的顛簸,左右搖擺,東倒西歪。一些未經過驚濤駭浪襲擊的年輕同志,特別是一些身體弱的女同志,又嘔又吐,吃不下,睡不著,眼看著一個個要病倒了。這時,作為中國共產黨主要負責人的俞秀松毫不遲疑地站出來,組織同志們同海浪搏斗。他走上船頭,站在甲板上,大聲疾呼:“同志們,堅強些!我們是革命者,革命者就要乘風破浪。我們的生命時刻準備獻給革命了,海浪再大,是嚇不倒我們的。大家眼望前方,我們將要去的是世界革命的中心。我們的心胸要象大海一樣遼闊,一切困難都不在話下。咆哮的巨浪,會被我們戰勝的……”在俞秀松的鼓動下,同志們一個個手扶船梯,走上甲板。有的談論未來,有的欣賞海上風光,也有的談天說地,講古論今。不但嘔吐止住了,而且個個精神抖擻,還唱起了莊嚴的國際歌。
在狂風巨浪襲擊中,適逢蘇聯十月革命節八周年紀念日,蘇聯船長主持了紀念會。他簡單地致了開場白后,有位朝鮮女同志,發了言并翩翩起舞。笑聲此起彼伏,頗有生氣。俞秀松被推舉為中國學生代表講了話。他熱情贊頌蘇聯十月革命的偉大意義以及對中國革命的影響。他代表中國學生表示要努力完成學習任務。他的講話贏得大家的熱烈掌聲。
經過幾天的海上航行,我們在海參崴上了岸。在海參崴利用稍事休息的間隙,俞秀松又組織我們同當地中國居民開了一次氣氛十分熱烈和親切的聯歡會。[81]
關于從海參崴到莫斯科的經歷,莊東曉回憶說:
西伯利亞的寒流來得早。隆冬季節,冰天雪地,寒風刺骨。我們從海參崴改乘火車前往莫斯科。蘇聯有關方面為我們置備了冬裝,從服裝到鞋帽每人發了一套。由于國際帝國主義的猖狂進攻和嚴密封鎖,蘇聯的煤炭奇缺,火車靠燒木柴開動,行車速度慢慢悠悠,如同蝸牛上坡。從海參崴到莫斯科約七千四百公里的路程,我們走了差不多二個星期。
火車上沒有暖氣設備,沒有飯菜供應,水管也結冰了。每當停車時,人們便蜂擁而下,排隊打水,搶購食物。稍慢一點,就會打不到水,買不到食物,還有掉隊的危險;快一點,路上結著冰,又光又滑,跌跤是難免的。女同志怕跌,幾個人結隊,手拉著手一起走,一人跌,眾人倒。[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