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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制度在經濟持續增長中的重要性

制度重要性的思想最早可以追溯到亞當·斯密,他強調管理有方的社會(有的版本譯作“政治修明的社會”)可促進行業分工,增加人民財富。當代主流經濟學增長理論,主要有哈羅德-多馬模型、索羅-斯旺模型及20世紀80年代以來蓬勃興起的新經濟增長理論或內生經濟增長理論。主流經濟學增長理論的發展基本上可視作將哈羅德-多馬模型給定的四個外生的經濟變量(儲蓄率、資本產出比、人口增長率和技術)內生化的過程。根據這些理論,決定經濟增長的最直接因素理所當然是投資、人口增長率和趕超效果。但是,正如奧爾森所言,僅僅考量投資、人口的變化或人均產出水平與發達經濟體之間的差距,“沒有從最終本源上探索增長的源泉,雖然探索了河湖中的溪水從何而來,但沒有解釋為什么會下雨”(Olson, 1982)。換句話說,沒有解釋經濟增長的“第一推動”為何。制度經濟學認為,制度乃是經濟增長的基石。

制度是“一種行為規則,這些規則涉及社會、政治及經濟行為”(舒爾茨,1991),它“是社會的博弈規則,并且提供特定的激勵框架,從而形成各種政治、經濟、社會組織。制度由正式規則和非正式規則組成”(諾斯,1994)。從比較制度分析的視角看,制度也是“博弈重復進行的主要方式的共同理念的自我維系系統”(青木昌彥,2000),而格雷夫則較為廣義地將制度定義為“共同作用于行為秩序的社會因素結合在一起的系統”(格雷夫,2006),這個定義將制度視作規范、信念、規則和組織構成的復合系統。制度經濟學將制度視作經濟增長的內生變量,這種看法基于這樣一種觀點:社會是一個整體,制度是影響行為的社會結構的一部分。作為社會過程的經濟增長,必然受到制度的制約和影響不過,在此處,舊制度經濟學以及與其一脈相承的后制度經濟學(或稱凡勃倫-艾爾斯傳統新制度主義)與新制度經濟學由于對制度的定義不同,對制度在長期增長中起到作用的看法是截然不同的。后制度經濟學將制度視為演化而成的思想習慣和行為模式,它與作為社會變遷動力的技術是對立的,制度阻礙變革,是經濟增長的消極因素。

制度具體是如何起作用的呢?制度由人所選擇,不同的利益集團有不同的目標,因此會選擇不同的制度或推動制度向有利于它們自身的方向發展,由于它們之間的利益會發生沖突,必然存在角力的過程,最終結果會有利于更有力的集團。如果政治制度將權力分配給能從產權保護中受益的集團,或是建立有效的制度防止占據統治地位的集團過分抽取租金,那么長期經濟增長便會實現(Acemoglu, Johnson and Robinson, 2004)。換句話說,制度在短期內通過改變資源配置的方式移動結構性生產邊界,而從長期來看,制度最終也將決定一個社會的知識存量和要素積累的情況,決定一個社會長期內的技術生產邊界,由此決定一個社會的經濟增長。此外,制度本身的初始條件具有非常強大的效果(路徑依賴)(Melo et. al, 1999;科斯,1985;格雷夫,1995, 2006;青木昌彥,1998、2000),因為制度具有自我維系、自我實現的性質,用進化博弈和重復博弈的方法可以解釋制度的選擇和變遷,可以將制度視作特定歷史進程中通過適應性進化和多次重復討價還價乃至對抗、沖突形成的均衡狀態。但也有學者認為,這種效果也可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逐步減弱(Berget et. al. and Havrylyshyn et. al., 1998、1999)。但改革將能彌補這種初始條件,換言之,制度自身變更和演化的能力決定了經濟增長的情況。格雷夫認為,制度慣性對經濟增長起到的阻礙作用,正是由于制度本身具有的均衡性質,使其缺乏變革和調整的內生激勵。即便某種制度失去了自我實施的性質,它依舊會影響后來制度的變遷方向。即便從外部施加人為設計的正式規則,舊的習慣、模式和組織仍然會與由上而下施行的正式制度產生摩擦,而且,作為一種系統的制度,其具有內部的相互補強性,削弱其中一項,其他的規則會增強,使人為修改制度的努力失效。因此,即便是某些制度已經失靈,成為經濟增長的阻礙,但人為設計規則和政策來達到修正的目的,并不一定能在短時間內起效,促成新制度的誕生,尤其是那些能有效引起經濟結構變遷的制度。因此,有學者認為,“增長本質是一種政治過程”(普沃斯基,2003)、權力先于繁榮(Acemoglu, Johnson and Robinson, 2004),或長期經濟增長本質上是一個政治問題,因為經濟制度的建立和變遷是通過政治過程完成的(North, 1982、1990;Grossman and Helpman, 2002)。

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新制度經濟學家已經很好地驗證了制度和長期增長乃至超長期增長之間的關系,西方世界相對東方世界的興起,看似突發的技術和經濟進步,都源自在此之前積累的社會、政治和法律基礎(諾斯和托馬斯,1973, 1977)。Scully在分析了115個國家1960~1980年數據的基礎上得出結論:那些政治開放、法律健全、具有明晰產權以及通過市場配置資源的國家的實際人均GDP的增長率為2.71%;相反,那些在上述方面存在明顯缺陷的國家的增長率為0.91%。在缺乏信任系統的社會中,由于缺乏制度的支持,企業家不可能造就持續的經濟增長(Scully, 1988、1991)。即便是在主流增長模型外生變量內生化的過程中,也日益重視制度在經濟增長中的作用。

與此同時,經濟學家一直努力把制度納入增長模型中,以便解決制度對增長的貢獻問題。將制度引入增長模型的路徑有兩條:第一,通過研究增長模型參數背后的制度因素,分析制度對增長率的影響,多見于對AK模型中制度因素的研究;第二,通過將政府行為(稅收和財政支出)引入增長模型中來體現制度的影響。例如,巴羅等人首先將政府支出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引入模型。然而,這兩條路徑雖然豐富了增長理論,但都各有缺陷。第一條路徑的缺陷在于,它“有助于解釋實物生產要素為什么和怎樣存在并且能夠以特定形式、在特定時間結合在生產函數中”,但是“在進行收入增長與制度變量回歸分析時,制度與生產函數的聯系就被放入了黑箱”(施密德,2005)。第二條路徑盡管突出了政府的作用,但遠不能說明作為整體的制度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盡管許多人做過將制度因素內生化的努力,但總體來說,在主流經濟學的增長理論中,由于制度因素被認為難以量化,構建制度內生的模型存在技術上的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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