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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語
“睪酮是王道”嗎

“閹狗”所引發的話題

那是一個難忘的夜晚。

晚餐時,我提議該給新收養的狗狗做絕育了。說這話時有個前提:我的大兒子喜好制作動物標本,癡迷程度已經超出了他的年齡限制。自打這只活潑可愛的狗狗進門,他就一直處處維護它,甚至暢想狗狗死后,不僅要讓它繼續活在我們心里,更要讓它栩栩如生地佇立在客廳中。所以,可想而知,對我的大兒子來說,我的提議正好給了他把尚停留在想像階段的念頭付諸實踐的可能。我話音一落,他興奮地扔掉餐具,大聲嚷道:“手術后,我們還可以用它的睪丸做成鑰匙扣!”

這個奇思妙想拉開了我們家庭頭腦風暴的序幕。

我之所以在這里與大家分享自己幸福家庭生活的私房故事,主要有兩個原因。

首先,基于我的大兒子的提議,有一個不容忽視的輿論前提:女權主義者普遍認為,拿著掛了一對大型動物睪丸的鑰匙串,在上班時打開辦公室門,簡直沒有比這更令人激動和振奮的了,他們甚至會因此而維持打雞血狀態一整天!然而我的觀點卻截然相反,因此我毫不客氣地否決了大兒子的提議。

其次,這里還有一個深藏的隱喻——掛著一對大睪丸的鑰匙扣絕對是引人側目,遐想無限。“你用那玩意兒做鑰匙扣啊!”這話人們雖然說得委婉,但在某種程度上,言外之意是你這德行也不是個正經人。而那些沒這么特立獨行的人,哪怕你們其實在個性、品行上沒什么差別也被無視了——此時的你,就因為掛了一對睪丸當裝飾的鑰匙扣而被定性、定義了。

怎么判定一個人是男還是女

生物學意義上的性/性別,抓人眼球的方式大同小異。我們樂此不疲,性這個話題也一直是公眾關注的焦點。看起來合情合理是嗎?然而,基于你是有女性還是男性外生殖器的性別劃分,顯然是以生殖繁衍為判斷基礎,而這也是區分人類社會的一個主要方式。

一個嬰兒呱呱墜地,我們首要關心的通常是其性別。同樣,在最新人口統計信息里,你絕不會忘記這個人是男還是女。或許這并不值得大驚小怪,但我們通常會認為生物學意義的性本能,是人類繁衍發展中的一個根本推動力,它不僅創造出了兩種繁殖系統,還創造出了兩種人類。

一個耳熟能詳的進化論故事恰好揭示了這種認知方式的核心。(埃克塞特大學的科學哲學家約翰·杜普雷是位嚴厲的評論家,他恰如其分地稱之為“生物大圖譜”。)眾所周知,每一個人類嬰兒的雙親都會感恩這個生命的奇跡所帶來的恩賜。

據我初步統計,所謂母親,即意味著一生當中多多少少有段時間是在為當初貢獻出的那個漂亮、豐滿的卵子而毫不猶豫、心懷感恩地付出。40周左右的孕期,數小時的辛苦分娩,以及數月的哺乳期。然則對父親而言,直到嬰兒出生那一刻,他所做的頂多也就是提供了一個精子。而孩子落地,他矜持飛快地表示感激地點一下頭,似乎就已經足夠了。

源于這種性別根本差異,(父母)在嬰兒身上所作出的生物學上的投資,也意味著至少在某些方面,我們的先祖過去是需要不同的生命分支來完成繁衍的使命的。這甚至是一條底線—僅此一條的底線—出于進化進程的考量。

男性在孕育嬰兒時微乎其微的投資,意味著他們可以通過與許多女性發生關系,以攫取巨大的生殖紅利,年輕、豐滿的女性尤其會被視作首選。而女性則截然不同,對于她們來說,特別大的限制因素,就是如何獲取資源以幫助她們照料其生物學意義上花費高昂的后代。

由此,有一種自然選擇被稱為性別決定論,對這種觀點的各種解讀至今仍然甚囂塵上——在實現了生殖繁衍的性事中,一些個體受享多于其他個體,此時便產生了界限——也借此形成了性別差異的本質。男性會進化出濫交、愛冒險和爭強好勝的秉性。而也正因為如此,才有利于他們積累物質財富和社會資源,吸引女性,最終的回饋是把性趣轉變為生殖力。固然也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好男人,但這些家伙就只能與生殖繁衍的特別大的紅利失之交臂了。

換個角度來看,對于女性來說,(男性)這種貪得無厭地占有的行徑讓女性付出的代價遠超其所謂的獲益。

21世紀的人類擁有的卻是石器時代的大腦

有些學者提出一個進化后的女性機會策略,指女性可以在月經周期的絕佳受孕階段與具備優質基因的男性發生關系,以獲取遺傳了優質基因的后代。然而,那些經常成功遺傳拷貝了自己基因的女性先祖們,在心理上傾向于玩安全保險的游戲,在現實當中則更看重的是撫育她們珍視的后代,而不是在追求更多的情人、財富和榮耀的事情上消耗精力。

這一切顯得冷酷、冷漠,貌似是無可辯駁的進化邏輯。女權主義者可以怒斥男權主導的社會,可以晃著她們喜歡的以睪丸當裝飾的鑰匙扣來示威:但這既不會改變生殖繁衍的根本事實,也不會改變現代人的思想和行為所造成的一連串后果。我們所知道的與之相關的行為所帶來的影響,我們的祖先早已無法想像。比如,科學實驗室里所做的細胞培養物實驗、坐在安裝著輪子的金屬管里高速行駛等。

我們再舉個例子,格拉斯哥大學心理學家吉斯伯特·斯圖特是怎樣解釋在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領域里那些由來已久的性別差異的?

人們通常會被無意識的欲望驅動。石器時代,男人打獵,女人照顧嬰兒,這種分工很實用,自然也幫忙把某些技能編碼輸入到我們的大腦硬盤中。直至今日,這些編碼仍在影響著我們的思考方式。我不得不說,那些我所知曉的數學家和科學家,他們當中幾乎沒有人會采用那種能令人聯想到一個山頂洞人拿著長矛狩獵野豬的場景的方式去搞研究,但是很顯然,事情到了格拉斯哥(英國第三大城市,這里有全球非常古老的十所大學之一的格拉斯哥大學,號稱“英國常春藤”),那就是完全不同的做法了。

《F1賽車》雜志的撰稿人提出,過去和現在的不平等中存在著相似聯結:

21世紀的人類有著石器時代的大腦。

石器時代的人絕無可能參加F1(世界一級方程式錦標賽),但是生存和順利繁衍(的欲望)植根于男性的大腦,由此所帶來的饋贈則必定會刺激男性大腦,使其為捕獵、攻擊和冒險獲益而做出改變。

這個結論和今天對男性駕車模式的研究結果非常契合。在駕車行駛時,男性會比女性制造更多的致命事故。而同時期,女性則要為撫育和保護自己的后代而努力。當然,這聽起來難免有性別歧視過甚之嫌,但卻是結合了歷史事實和當前科學研究之后的結論。

既然報道的僅僅是一個客觀的科學結論,又怎么會是性別歧視呢?是不是恰好有人意識到,進化壓力只是為了幫助我們的祖先能夠生存和成功繁衍,從而塑造了我們的大腦和天性,但它并沒有考慮到后來的女性也要參加F1或者加入公司董事會?

然而,正如加州大學歐文分校的神經生物學家拉里·卡希爾所觀察到的:

固執某種程度上——神奇的——進化觀,并沒有對人類大腦的容量和類型產生基于生物學意義上的性別影響;或是某種程度上這些影響——奇跡般的——對大腦的機能不能產生或只有微乎其微的效果,這個論斷就相當于否認了人類大腦也經歷過進化。

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

的確,連篇累牘的研究報道稱,大腦中存在性別差異,而性別決定論又塑造出了兩種人類大腦——男性大腦和女性大腦——這種觀點甚囂塵上。那么約翰·格雷所宣稱的“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的觀點最終被證明了是正確的嗎?

有科學家已經就此展開辯論—盡管男性和女性在思維、感覺和行為方式上的平均差異可能相差無幾,但累積效果是深遠的。一名曼徹斯特商學院的學者總結道:“從心理學角度來說,男人和女人幾乎是不同的物種。”

同樣,拉里·卡希爾解釋道:“這種累積的影響就像沃爾沃和克爾維特(美國的第一款跑車)的很多細微差異一樣—這款車在剎車上略微不同,那款車在活塞上有些差異,諸如此類,合計起來便是完全不同的兩款汽車了。也許這并不是巧合,一輛是精致安全的家庭用車,后備箱有足夠的空間放置食品和雜物;另一款則從設計上彰顯了動力和地位。

毫無疑問,在處事方式和談話上,我們通常會因性別不同而有明顯差異化的期待:男人應該這樣,女人應該那樣。在玩具店里,根據性別分設男女通道的做法(真實的或虛擬的)已經預設了小孩子的生物學意義上的性別就是一個很好的向導,它能幫助他們(經營者)來區分出他/她感興趣的玩具。據說,在人類進化史上,按照性別決定論,男孩兒的玩具鼓勵他們變得強壯,有競爭力,去統治和創造;與此同時,粉色通道那邊則放有溫柔的玩具娃娃、家用品玩具和美容套裝等,強化了傳統女性的兩大特征:養育后代和美容修飾。

有些學校鼓吹男女教室分開,理由是教學需要根據生理性別而進行有效分類。例如,我身邊有一個男校的廣告標語——“我們懂男孩子”。這不禁讓人產生聯想,如果某天一個女孩兒突然到那所學校,勢必會讓人惘然無措。可以想見那兒的老師會抓狂咆哮:但是我們懂的是男孩子啊!

除了《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之外,還有很多書都在強化這一觀點。而且這些書的書名還嘗試作進一步的解釋:《為什么男人像華夫餅——女人像意大利面》《為什么男人想要性,女人需要愛》《為什么男人不聽、女人不看地圖》《為什么男人不是鐵打的》,更有《為什么男人喜歡直線,女人喜歡波點》。(我發現,直線相當不受歡迎。)

睪酮:性、權力和必勝的意志

一談到職場,很多堅信“性別差異”的咨詢顧問,便理所當然地認為,生物學意義上的性定義,在雇員融入組織架構的技能設置上給出了一種適用代言,為了增加高層女性代表的人數,他們建議雇主要“充分利用男人和女人的獨特特質。”這種觀點認為,男性擔任高級管理崗位的人數比重過大,就好比掃地,原本只需要一把掃帚一個簸箕就行,卻用了一把掃帚九個簸箕。

《福布斯》和《經濟學人》曾高度評價《與我一起工作:男女之間在商務上的八大盲點》一書。在書中,作者芭芭拉·安妮絲和約翰·格雷指出,雇員需要培養一種“性別智慧”——意即能更好地了解因男女性別不同而帶來的觀點和需求差異,從而真正懂得運用女性與生俱來的天賦——團結、合作、直覺和同理心,與男性天性中所具備的好勝心強、目標明確等天賦達到完美平衡,還可以彌補男性在社交上偶爾出現的反應遲鈍。

當我們從互補的角度來看待男女兩性特質時,直覺上便會去尋找造成性別差異的強大誘因。如果第一時間,你腦海里蹦出的是一個以T打頭的某種激素的單詞,英雄所見略同。迄今為止,一旦涉及要對性別差異做出解釋,這個以T打頭的激素——睪酮(Testosterone)就是繞不過去的坎兒。

劍橋大學神經系統學家喬·赫伯特在其新書《睪酮:性、權力和必勝的意志》中,就使讀者毫不費力地搞懂了它的威力:

在所有關于睪酮對人類歷史的影響廣度、強度和復雜度的討論進入尾聲時,請不要忽略一個簡單的事實:如果沒有睪酮,可能就沒有人類,也就更無所謂歷史了。

如今,這個論斷可以為睪丸(不再是鑰匙扣上彰顯另類個性的飾品了)贏回了它應得的尊重,或者說至少等到你意識到雌性激素、碳元素,甚至特別不活躍的氮元素同樣如此。但是唯獨睪酮有性、權力和必勝的意志!正如喬·赫伯特的解釋:我們在進化進程中所獲得的智慧,正是男性成功繁衍所必備的男性特質。在繁衍時期,男性體內激增的睪酮對提高男性生殖能力至關重要。人類青春期,男性的睪酮含量持續增長,產生精子,并出現第二性征,如肌肉變得發達,長出胡須和肩膀變寬。當然,睪酮能讓男人變得陽剛的假設并不能令人信服,因為由此會引起心理上的反感:憑什么男人體內的睪酮可以使其更MAN,而女人體內也含有睪酮,哪怕就只有那么一點點,為什么就不發揮作用?

作為男性荷爾蒙中特別重要的成員——睪酮,能使性欲、權力控制欲和求勝欲在其求偶時變得更為強烈,這讓他們在進化史中受益良多。

男性體內睪酮平均水平比女性高很多,有鑒于此,我們就不難理解職場上所謂的性別平等意味著什么了。正如一位學者所指出的,男性有著更廣泛的生殖可能性,這意味著“與女性相比,男性整體人生策略是風險更高的投機”。如果睪酮點燃了他們積極冒險的欲望,那么兩性平等又帶來了什么呢?當然我們也應該珍視女性傾向于安穩、低風險生活方式的天性所帶來的獨特品質,這是毋庸置疑的。

金融危機席卷全球,當世界經濟從中掙扎著復蘇時,評論員們都發出這樣的考問:華爾街是否產生了“太多的睪酮”?并呼吁應該讓更多的女性高管進入金融領域。因為在女性的血液中,畢竟流淌的只有微不足道的幾滴睪酮。而且次級抵押貸款和復雜的信用衍生品對她們而言,并不具備無可抗拒的吸引力。

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多虧了進化之手和睪酮的推動。如果一類性別在生物學意義上有更多的預設前提——想要冒險、爭強好勝,于是就很容易理解,這類性別更渴望承擔創業的風險,更渴望參加F1比賽,或者更渴望獲得權勢和地位,從而每天都能讓他肆無忌憚地吼出諸如“瓊斯——你被解雇了!”的話語。

正如約翰·杜普雷對此做出的解釋:

如果熱衷于獲取權勢和地位的特性,被當成是男性實現成功繁殖的伴生屬性,那么我們終于找到了女性只能獲得極低地位的生物學解釋。既然這樣,那就任由男人去放手追求權勢和地位,讓女人全身心地投入到永葆青春這項人生大業當中去吧。

性別平等“違背了人類的生物性和天性”嗎

原則上來說,我們通常不會認為是科學真相的性質決定了萬事萬物應如何表現。只不過是因為某位科學家曾說過,有些東西是“自然而然生就的”——好比男性具有侵略性或掠奪性的特點,很明顯這并不意味著,我們必須要寬恕、支持或者為它診治開方,也并不是說科學就對社會學科的辯論和愿景毫無貢獻。

盡管科學解釋沒有告訴我們社會應該是什么樣的,但那是我們的價值觀的事兒,它們能給到我們關于如何實踐那些價值觀以及什么才是可行性計劃的強烈的暗示。正如澳大利亞麥考瑞大學的哲學家珍妮特·肯尼特所指出的:如果一個平等社會不是“為和我們一樣的生物提供真正的可能,……那么,在‘應該意即可能’的基本前提下,就意味著為平等所做的努力和理想設計都是白費力”。

如果只在男性天性當中具有典型性(可識別性)的特點:玩特定的玩具,做特別的工種,愿意犧牲家庭,甚至為了出人頭地而甘冒風險,那么這樣一來,就很確切地令我們知曉對哪一類社會形態寄予希冀和渴望是合乎情理的。

例如,吉斯伯特·斯圖特就為消除人們的質疑而煞費苦心,他得出以下結論:雖然既往的演化進程有著揮之不去的影響力,但是女孩兒們會對生物學或工程學產生興趣的事實——“確實并不意味著現代社會的女性應當繼續遵循傳統角色設定了。”他強調,人們應該自由地做出不囿于條條框框限制的職業選擇。但是他也持有另一種觀點:這種機會的發生永遠不會有什么重要規律可言,而在諸如科學、技術、工程和數學的高報酬領域內,提倡機會均等,是“違背了人類的生物性(設定)和天性的”。

這種(自相矛盾的)狀態折射出了那些秉持此類性別觀點的人背負著沉重包袱的事實:做遭人嫉恨但又弘揚真理的先驅。

性別平等原則——任何人都不應該僅僅因為恰好被她們的內衣遮住的生殖器官而被剝奪機會——該論斷在當今西方社會被合理化且根深蒂固。

沒錯,這顯然是紳士俱樂部的成員們打了個很長時間、睡得太沉的盹兒,而這期間社會處世觀和法律法規都發生了了不起的變化;但是我們大多數人都應該明白,這一原則已經被銘刻入機會平等的法律法規中。可如果性別本質上就相異,那么機會平等(的立法)將永遠不會孕育出平等的結果。

我們被告知“如果工作場所和非工作場所存在的各種隔閡,可以被精煉為一個詞來概括,那么這個詞不該是‘歧視’,而應是‘睪酮’”;在風險偏好中演化而來的性別差異,是“勞動力市場中出現性別差異對待的顯著原因之一”;而且我們與其擔心玩具店里設置了用于隔離的粉色和藍色通道,倒不如去尊重男孩兒和女孩兒在玩具偏好上的“根本而深刻的差異”,也就是讓“男孩有男孩樣兒,女孩有女孩樣兒吧”。

“睪酮是王道”嗎

所謂“睪酮是王道”:一個耳熟能詳、撲朔迷離、無處不在又極具影響力的關于性別和社會的故事。它把關于進化(哲學界認為‘演化’一詞更準確)、大腦、荷爾蒙和行為之間相關聯的觀點編織在一起,為我們人類社會的延續和貌似難以實現的性別平等問題,給出了一個干凈利落、引人入勝的解釋。

此即謂“睪酮是王道”,無論何時,我們討論性別不平等這樣有價值的話題以及考慮為此能做些什么時,它就像是房子里擺著的那對碩大無朋的大象蛋蛋(想忽視、想不好奇都難)。

我們的進化差異是什么?男性和女性大腦之間的相異點在哪里?睪酮干了什么?

但是,再略深入些,你就會發現,拒絕“睪酮是王道”的觀點并不需要否認進化、差異或者生物性。事實上,把它們納入考量范圍,才是拒絕接受該觀點的前提。

正如本書指出的,“睪酮是王道”一直被誤解、誤解、再誤解,當代科學關于性別選擇充滿變數、性別對大腦和行為產生影響、睪酮與行為之間的關系、人類進化史和未來可能性的系列解讀,都動搖了“睪酮是王道”的觀點。

毋庸置疑,自然選擇就如同塑造我們身體那樣,同時也塑造了我們的大腦。如果有任何女性主義神創論者在場——這似乎像是不同的世界觀之間不可調和——當然,我可以證明自己并非其中的一個。但是正如本書開篇所提到的,眾人所熟知的關于性別選擇的“生物大圖譜”的提法,現今看來,毫無疑問過時了。

數十年來,進化生物學的研究已然顛覆了那個重要信條——曾經以為只是普遍適用于動物世界,而其艱難性對于人類社會亦然:生殖上低投資的雄性要為靦腆、有愛、生殖上高投資的雌性競爭。性別自然選擇指令導致了出人意料的多樣性結果,而我們也為“性別選擇說”貢獻了自己絕無僅有的人類特性篇章(相較于動物界而言)。多年來,科學一直在改寫進化(演化)論,以使它更加人性化,正如前三章所展示的在“睪酮是王道”的主要闡釋中,并沒有保留多少古老的故事。

“性別選擇說”的普適原理,無情地導致了男女兩極分化,這個假設被“歷史”(上部 過去 性科學史)摧枯拉朽般掃入故紙堆,從而也為“當下”(中部 現在 是誰定義了男人和女人)做好了鋪墊,刨除性別因素,繼續之前的那個理論建構。

無須多言,如今我們都認同“自然”(天性)和“培育”(理性)的雙管齊下,促成了我們的發展進步。但是,從“睪酮是王道”觀點的大辯論來看,生物學意義上的性別是“一個基本、普遍、有力且直接導致人類結局的誘因。”

圍繞著性,故事就此展開。一位男性或是女性,其生育計劃就此拉開帷幕——這是一個永恒不變的話題。對于男性大腦、男性天性,或是女性大腦、女性天性來說,經驗在個人成長發展歷程中扮演著輔助性角色。當然差異必定是存在的——并非所有男人都是一個模子,女人亦然。但是在有關個體差異的所有“噪音”中,男性或女性的“本質”被挖掘了出來:男性身份和女性身份的特征——所謂與生俱來、不可改變、互不關聯、歷史悠久且跨越文化的特性是不會改變的,還有根深蒂固的生物學因素。每當我們說“男孩兒終究是男孩兒”,或者指責正在進行的“違背天性”的干涉時,我們就會援引這個假設即這樣的進化趨勢(所導致的)結果或者“本質”是存在的。

但是,正如第四章和第五章所展示的,性別基因和激素必定會影響大腦的發育和功能——我們并不是性別不明的物種——有很多相互作用的因素,性別只是其中之一。當然,我們已經是適應了(物競天擇進化論)的物種,而且是非比尋常的適應。不談生殖器,性別是令人驚奇和充滿變量的,且對性別結構(種群中雌雄各自絕對數量及占比)不僅有著明顯的影響,還能根據性別結構來做種群性別出生預測。性別既不會為我們的男性大腦或是女性大腦簽名背書,也不會規定我們是該具有男性特質還是女性特質——即使是提及風險承擔能力和競爭力,這些特質也經常被用來解釋為什么男人更有可能攀至巔峰。

哪些地方離得了睪酮啊?如果沒有某個“做真男人”的途徑,也沒有公認的所謂男性氣質內涵(做指導和參照),睪酮要如何才能塑造男子漢氣概呢?我們的思維、身體和行為皆受其影響,但是,睪酮既不是國王又不是幕后大BOSS——競爭所需的強有力的荷爾蒙精華,敢于冒險的男子漢氣概——如同第六章給出的解釋,人們通常就會這樣認為(這些恰是男子漢氣概和幕后大BOSS的特質)。所以說就是大多數的男人導致了全球金融海嘯,這很有可能就是個公平提法,目前流行的觀點如“都是睪酮干的好事兒”和“激素多樣化”,這類觀點才能拯救我們。我們要想知道用有漏洞的“睪酮是王道”的觀點去指導科學研究和解讀公眾辯論時會是什么樣的情形,上面提到的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第七章有結論。

對這個全新的、不斷進化的性和社會關系的科學認知,我們應該怎樣去理解?我們又能做些什么?

在本書的最后,展望“明天”(下部 未來你所不知道的性別密碼),“睪酮是王道”的信條已死,科學繼任者(新的性科學觀點)取而代之,應該會轉變我們看待社會變革前景的思維模式。不再是我們假設的,認定性別差異是“生物學的”、“與生俱來的”、跨文化的普遍特性,或是性別選擇適應性的表現了。就像最后一章解說的:我們被束縛住了。那么,我們到底想要一個怎樣的社會呢?

看來你不用懷疑“睪酮是王道”的理論是否會在本書中所描述的猛烈抨擊中幸存下來——就像被閹割的家養狗狗那樣,頑強地壽終正寢——并且繼續在公眾輿論和科學猜想中徜徉。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盼著它能寧死不屈,堅守陣地,或者即使被一點一點蠶食吞噬也還能留點兒蛛絲馬跡吧。

不過說真的,“睪酮是王道”的提法快完蛋了。它扭曲了我們的過去、現在和未來,誤導了我們的科學研究,同時還強化了一種不平等現狀。是時候對它說再見,然后大步向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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