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君鈴接著說：“就憑我能和你們無障礙溝通這一點，就不止值五十只羊吧？”

“不賣不賣，這個人腦子壞了，身體也不好，我們不賣！”姜泉焦急地說，但是沒有人注意她。她拍拍君鈴的臉，輕斥道，“小姐姐，你怎么還給自己商量價錢呢？”

咦？對哦，錢又不是到自己手里，為什么要討價還價？君鈴一拍腦門，還真是大病初愈，腦子壞了，于是又補充道：“對了，我身體好之前需要吃很多草藥進補的?！?

東家婦人的臉色一黑再黑，最后一甩手說：“姜夫人，我好心給你的殘疾兒子一份工錢，你卻想給我甩個大包袱?！?

老婦人一愣，急忙賠笑道：“我絕對不是這個意思?！?

“哼，你也不是什么好人?！闭f著，東家婦人氣呼呼地離開帳篷，“送完這趟貨，叫你兒子不用去了！”

“哎……別……”老婦人追出去卻無功而返，將一腔怒火都發泄在君鈴身上，抄起鐵勺就要打，“掃把星，活死人，是不是要把這個家毀了才算完！”

你自己弄砸了關我什么事？君鈴覺得老婦人不可理喻，一句話都不想跟她說。

“母親，她才剛醒，身體虛弱，打不得！”姜泉上去攔她，卻被甩開，撞在還沒熄火的大鍋上，一鍋熱湯眼見就要潑向小男孩。

孩子！君鈴下意識地拽個毯子擋在小男孩前面，熱湯大多潑在毯子上，還有不少濺在君鈴的胳膊上，升起白騰騰的熱氣。

老婦人撲過去，心痛地抱住他：“我的兒啊，你傷著沒？”小男孩暈暈乎乎地睜開眼，一臉懵地喚道：“娘？”

小男孩什么事都沒有，君鈴卻被燙得不輕。若不是帳篷里忽然進來一壯漢眼疾手快，把水袋中的涼水澆過來，君鈴半條手臂的皮都得脫掉。

姜泉比君鈴好一些，只是手心燙出了幾個水泡。

進來的壯漢身高八尺，體態健碩，美中不足的是左邊袖子空蕩蕩的，否則定是一個絕好的戰士。在他身后，跟著寄玉和另一個男孩。

一家人齊了。

后來經過寄玉介紹，君鈴知道斷臂的男子叫姜海，是她的新婚丈夫。老婦人是姜海的母親，人稱姜夫人。再往下是十三歲的妹妹姜泉，十二歲的弟弟姜河，以及剛滿三歲的小弟姜湖。

十只羊，兩條狗，三個未成年的孩子，這樣的家庭不能不能熬到明年都是問題。難怪姜夫人暴躁易怒又愛錢如命，壓力未免太大了。

當然，這并不能成為她隨便賣掉別人的理由。

“母親，怎么回事？”姜海沉聲問道，他當過兵，有種不怒自威的味道，“寄玉嫁給我的時候說好了的，把她的妹妹當做我妹妹看待?！?

姜夫人抱著姜湖，氣憤地說：“當時你爹還在，錢還在，牛羊也在，現在呢？你爹走了，看病花得錢也沒了，張嘴吃飯的人越來越多，我能怎么辦！”

“那你也不能……”事實擺在眼前，姜海生氣歸生氣，只好轉頭不去理她，“罷了，小泉，你怎么樣？”

“起了幾個小泡，不礙事?！苯咽軅氖址诺缴砗?，愧疚地撇向君鈴說，“倒是小姐姐，整個手臂都腫起來了?！?

寄玉眼里滿是心疼，撕開君鈴的袖子，一聲不吭地給她挑水泡。

胳膊已經被燙麻了，君鈴后知后覺地感受到疼痛，心中升起一種活著的真實感。

姜海摸了摸錢袋，里面沒多少銀兩，又看向寄玉，寄玉生悶氣沒理他。他只得無奈地嘆了口氣，柔聲說：“等著，我出去買藥?！?

君鈴不忍強人所難，叫住姜海說：“等等，附近的山上就有草藥，不用買?！?

寄玉很為君鈴的身體擔心：“但是……”

“就在你放羊的那個坡上，不遠?！本彶挥煞终f拉著寄玉往外走，又回頭問姜泉，“小妹妹要不要一起，采了藥可以及時敷上。”

姜泉剛想答應，姜夫人冷聲說：“去什么去，打翻的東西不用收拾？”

姜河立刻接道：“我來收拾?！?

姜夫人不依不饒：“小孩子家家能干什么？姜泉，不許去，把毯子擦了，否則今晚沒得蓋?！?

姜泉抿了抿唇，氣鼓鼓地蹲下來，把滿是湯汁的毯子卷起，打算拖到帳篷外抖一抖。毯子被姜海接過，他揉揉姜泉的頭，柔聲道：“你手傷了，和她們一起去找藥吧，別跑太遠?！?

“謝謝大哥?！苯榱私蛉艘谎?，小跑拉上寄玉的衣擺，“小姐姐教我識草藥么？”

“當然。”

出門不遠，君鈴指揮寄玉才下幾株草藥，用清水洗后混合在一起，揉出汁液給姜泉滴上。

滴藥的時候疼，姜泉本能地往回縮。

寄玉安慰她：“這樣好得快?！?

姜泉疼地直吸冷風，反問：“小姐姐傷得比我重，為什么不用？”

“我的傷都連成一片了，需要更多草藥才行?！本徔粗角嗍[，怔然道，“一眨眼就春天了。”

姜泉上完了藥，一邊按照君鈴的指點尋找藥草，一邊接話說：“姐姐睡了小半年，大嫂可是衣不解帶地陪著呢?！?

君鈴心中一暖，側首問寄玉：“當真？”

寄玉低頭不答。

嘖，還很往常一樣羞澀。君鈴偷笑，也不逼她，指著另一株草藥，對姜泉說：“這個的根莖配上你手里的葉子，可以止血化瘀?！?

姜泉好奇地問：“什么是止血化瘀？”

“就是……”君鈴一時語塞，不知道從何講起，只好說，“你先記著，改天我給你講?！?

處理完傷口，天色徹底暗下來，君鈴明顯地感受到自己的夜視力大不如從前，怕采錯藥。三人回到家里，又被姜夫人一陣挑剔。

姜夫人把編制好的氈子掛起來，冷嘲熱諷地說：“把這個活死人帶到你們帳篷里去，我這放不下?！?

寄玉終于忍不住還口：“以前也沒占您的地方?！?

“那還不快點從我面前走開?！苯蛉硕⒅挠窈途彽谋秤鞍盗R道，“狐貍精，掃把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