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鍋端
- 為禍四方
- 執芥
- 2082字
- 2018-10-24 23:56:23
“什么!”大當家差點破音,抓住報信人的衣領吼,“看清楚了?”
報信人被嚇得六神無主,小雞啄米似的不停點頭:“看清楚了。”
“該死!”大當家松手把報信人摜到地上,憤恨自語:“不是說官兵明晚才會攻上來么,溫首繼竟敢他媽的騙我!”
他臉色難看到極點,立即下達第二道命令:“所有人聽著,放棄貨物,從后山撤!”
“想得美!”黑炭似的人幾乎從天而降,劍鋒直指大當家。
有趣的是,這個黑炭的嗓音與溫首繼一模一樣。
嘖嘖嘖,真是禍不單行,越發混亂了呢。
大當家殺人奪權的計劃看似完美,實則漏洞百出。
由于空氣潮濕,忠勇堂的火很沒勁頭,來勢洶洶卻底氣不足,沒用多長時間就被撲滅了。
雖說被濃煙嗆死了將近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還是齊心協力敲破屋頂,逃出生天。
逃出生天的人中,溫首繼算一個。當然他逃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報復擺了他一道最后還把自己也繞進去的大當家。
溫首繼的劍很快。
電光火石之間,大當家順手拽過離他最近三當家作為擋箭牌。
利劍從三當家后心穿入,刺破胸骨,冒出一個小小的紅尖。
“老大……你……”三當家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沒了呼吸。
大當家毫不憐惜地把她從劍鋒推到劍柄:“我會記得你的。”
用力踹在她的尸身上。尸體和溫首繼一起向后跌,撞在不遠處的墻上,墻邊立著的一排木棍倒下來,把他們砸得嚴實。
亂成一鍋粥的山匪根本不可能擋住官兵。
大當家跑進馬廄,解開最近一匹馬的韁繩,兩腿加緊馬腹,狠抽一鞭。
馬兒發出尖厲的嘶鳴聲,抬起前肢越過圍欄,往后山跑去。
樹倒猢猻散,大當家這一跑,其余山匪也沒了抵抗的心思,偌大的寨子不攻自破。
林簡以傷亡二十七人的代價,俘虜了五千三百多人,奇功一件。韓文護之前說的“一萬多”顯然是嚇唬君鈴他們的。
許是輕敵,林簡沒有穿鎧甲,反而穿著行動不便的墨藍色官服,在黑壓壓一片的鐵甲兵中分外搶眼。
比他更搶眼的是宸若,他穿著干凈整潔的淺灰色窄袖長衫,絳紫色的腰帶上別了塊裝飾性的玉佩。
此刻的他鼻子挺拔,前額光亮。一個是不怒自威的貴族,另一個是顛沛流離的公子。只有眉宇間化不去的疲累證明他們是同一個人。
絳紫色,只有少數貴族才可以使用的顏色。一瞬間,君鈴意識到他們身份上的差距。
對于他們而言,這些天的相處只是一段無關痛癢的旅程。玩夠了闖夠了,就會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去。
而自己呢?不過是個連正經身份都沒有的流浪者。
“有那么好看么。”執鋒捂住她的眼睛,酸溜溜地說。
執鋒的身份也不尋常吧?
一想到不久之后,或許就是幾個時辰之后,執鋒將回到他應該有的軌道上。各走各的路,如同從未遇見過一般,也可能再也不會遇見。君鈴心里頗不是滋味。
“人靠衣裝馬靠鞍嘛。”君鈴挪開擋在眼前的手。
君鈴啊君鈴,你瞎想什么呢,這樣不是正好么?就算——她悄悄瞄了一眼袖口,冰藍的花紋已經蔓延到手背上——就算再次失控,也不會誤傷到別人。
多好,不是么?
韓文護被抬上擔架,“小安……”路過宸若的時候,用盡全身力氣伸手刮住他的衣角,血漬弄臟了精巧的銀色花紋。
“好著呢,別擔心,小安正在養病,等你好些了就可以帶他回家。”宸若扶住他往往下滑的手,伴他一起走到傷兵營才放下心來。
又是一陣喧鬧,千桃帶領部分士兵從后山的方向走來,手里牽著一根粗麻繩。
繩子另一頭拖著鼻青臉腫的大當家,仿佛拖了個巨型粽子。
“封鎖線上擺著一排明晃晃的刀子,他就跟沒看見似的沖過來。”千桃拽著繩子把大當家往林簡面前一丟,扯著他的耳朵嘲笑說,“硬闖,當我們是死的么?”
大當家嘴巴被挽成疙瘩的繩結堵住,嗚嗚的說不出話來。
林簡也沒有讓他說話的打算,揮揮手讓人帶下去。先上書朝廷,再找個好日子砍了,也算是大功一件。
一切都很順利,順利到沒有人注意到散木棍下面還有人活著。
溫首繼推開三當家的尸體,拍拍腦袋,扶著墻壁站起來。
扎在泥土里的長劍被拔出來,割斷了三當家脖子上掛的皮繩,滾出一塊白色的硬物。
瘦瘦長長,中間被鑿空,是個骨頭制成的哨子。
正當溫首繼研究哨子時,一個官兵發現了他,并當做俘虜呵斥:“你,雙手抱頭,蹲到一邊去!”
環顧四周沒有逃跑的機會,溫首繼咬牙丟了劍,把骨哨藏在手心,雙手抱頭。
“呦~這是誰呀?”千桃正無所事事的看著官兵押運俘虜,正好錯過了溫首繼拿哨子的部分,陰陽怪氣地嘲諷。
“多虧溫大公子攪局,我們才能把忠勇寨這顆釘子給徹底拔了。如果不是敵人,我定給你記一大功。”她踢踢原地發呆君鈴,“是吧,君鈴?”
君鈴?想不到她就是君鈴,溫首繼側首,假裝無意地瞥向君鈴,看見她手臂上沒完全遮住的冰藍花紋,心中狂喜。
假裝不想理千桃的樣子,溫首繼低下頭,將骨哨拿到唇邊。
冷不防地,刺耳的聲音令耳鼓膜驚顫不已。
如同無數個人用指甲在瓷器上劃一樣,士兵和山匪們痛苦地捂住耳朵,嚴重者耳孔開始往外冒血。
唯有三個人是例外,一個是溫首繼,他表情痛苦。因為用兩指夾著骨哨,只能用另一只手捂耳朵。
另一個是君鈴,冰藍色的花紋在哨聲中飛速擴散。她的眼睛變成詭異的橘紅色,卻沒有焦距,木偶一樣垂手站起來,朝溫首繼走去。
最后一個是執鋒,他從后面捂住君鈴的耳朵,沒顧得上自己的,但收效甚微。
花紋蔓延到每一寸肌膚,君鈴失去意識,隨著哨音的暫停而止住腳步。
溫首繼稍微喘息,又一波哨音響起,婉轉如鶯啼。
千桃這哨音的命令,毛骨悚然——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