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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圍魏救趙

竟有一千多名九幽宮教徒圍攻風雨樓!

看來,這一次對陣中,九幽宮的首選目標居然是風雨樓!風雨樓離“空劍山莊”有數百里,信鴿送來的信息至少已是兩個時辰之前的事了,誰也不知道此時的風雨樓已是什么樣的局面,但可以想象大概兇多吉少了。因為房畫鷗已病臥在床,房畫鷗幾個弟子一個已死,一個被扣押,方雨又是重傷在身,惟一一個能戰的簡青門又來了“空劍山莊”,而且帶著五百多人一齊過來,加上先前已被圍殺的四百弟子,風雨樓所剩的兵力,只怕只有平日一半了!

如此無將無兵之勢,如何能抵抗九幽宮一千多人的沖擊?單單是寒夢的七八百人便讓群豪折損了一千多人,何況還是由“無雙書生”領戰的!

簡青門的臉色一下子煞白如紙!

眾人忙用話語寬慰他,其實說者自己心中也沒底。

“無雙書生”與寧勿缺相視一眼,他們本懷疑房畫鷗之病是誘敵之計,現在他們更希望自己之猜測是正確的,否則風雨樓只怕要遭受滅頂之災了!

“無雙書生”朗聲道:“事不宜遲,風雨樓有難,我們自當鼎力相助,諸位腳程快的便與我一道速速趕往風雨樓,其他人也不能延誤,而且中途不得分散,以免中了九幽宮之襲擊!”

他所說的“腳程快的”自然是客氣的說法,意即武功高些的人先趕往風雨樓,其他人緊隨其后。

麻小衣道:“不錯,‘空劍山莊’善后之事,便由敝幫弟子料理。”

他們丐幫弟子人數眾多,這一撥人留在這兒,完全可以在另一處再召集人馬,可謂一呼而萬應。

簡青門拱手道:“在下煩麻幫主告之貴幫弟子一聲,在清理山莊時留意一下有沒有我大師兄的身影。”

言容頗為哀戚,說是“身影”,其實誰都明白是讓丐幫弟子看一看有沒有向長安的尸體。簡青門趕赴空劍山莊之前,房畫鷗便囑咐他了。眾人都認定向長安已死,所以簡青門說此話時,眾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風雨樓為了對付九幽宮,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想到這一層,眾人更為風雨樓擔憂。

當下,兩千余人便分作二撥,一撥三百多人,都至少是一流高手,這些人先行一步,飛速趕往風雨樓,剩下的人則緩上一步。

寧勿缺與丁凡韻自然是在前一撥人中。

丁凡韻的心情是極其沉重的,她心中暗忖空劍山莊從此便不復存在了,若干年之后,人們再看到依稀可辨的大火肆虐后的痕跡,只怕是空余嗟嘆了。

而寧勿缺所想的卻與她有所不同,他預感到即使這兒只剩一片廢墟,日后仍將有一場血雨腥風!

因為,這兒有千百年留下的誘惑!

而世間的一切爭戰,豈不是皆因形形色色的誘惑而起?

這一行人腳程自然極快,堪稱風馳電掣,寧勿缺不想過于張揚,所以并未將輕功全力發揮出來,而是不前不后地隨眾而行。

行出百余里,眾人由小路轉入官道。

便在這時,只聽得迎面有清脆的馬蹄聲傳來。因為是相向而行,所以很快眾人便看到了迎面有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人各騎一匹高大駿馬,而地上竟還有二十余名家丁打扮的人跟著這兩個年輕人的馬一路小跑。

想必是貴家公子、富家千金才有如此無甚作用的排場吧?

遠遠可聞那年輕女子“咯咯”之笑聲,是那般的清脆悅耳!這對剛剛目睹凄慘場面的群豪來說,幾近一種享受了。

寧勿缺卻想起他第一次見到方雨與葉紅樓并馬而馳的情景,似乎那便發生在昨日,但葉紅樓已成隔世之人,而方雨也已身受重傷……

一男一女,都可算人中極品,一個英姿不凡,一個媚艷動人,他們與寧勿缺這班剛剛經歷了生死之戰的人恰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尤其是寧勿缺,因為受了“天妖網”之折騰,早已是衣衫襤褸,與丐幫之百衲衣相去無幾。

雙方就這樣擦肩而過。

寧勿缺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可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對勁,卻又一時無法想出。

寧勿缺苦思冥想,突然“啊”了一聲,把與他并肩而行的麻小衣嚇了一跳。

寧勿缺顧不上多解釋,只說了一聲:“你們先走一步,我隨后就到!”

言罷,已霍然回首轉身掠去!

麻小衣驚訝地望著他的背影,但他相信以寧勿缺的武功,已不會有什么危險了。而且他要趕上眾人也不是難事,當下便也沒說什么,而是繼續趕路。

丁凡韻見寧勿缺突然回頭,心便有些不安,但又不便問他,只好仍夾在峨嵋派的眾位師太間隨眾而行。

寧勿缺轉身后立即施展絕世輕功,飛掠而去!

轉瞬間,已追上了那一對少年男女!

寧勿缺身形一晃,已擋在那對少年男女之前!

兩匹駿馬受驚長嘶,高高立起!

跟隨少年男女的二十來個家丁大亂,大聲喝道:“哪里來的野小子!”提棍舉拳,向寧勿缺張牙舞爪地撲來!

而那頗為英俊的少年一言不發,手中馬鞭一揚,呼嘯著向寧勿缺當頭揮至!

看身手,這少年竟也是習武之人,而且身手頗為利索!

可惜站在他面前的是寧勿缺!

在少年看來,寧勿缺似乎已被當頭掃來的長鞭嚇傻了,竟不知閃避!

長鞭掃過!

卻沒有響起少年想象中的皮開肉綻的聲音以及慘叫之聲,一動不動的寧勿缺居然匪夷所思的未被長鞭掃中!

其實,寧勿缺怎會沒有閃避?只是以少年的身手,察覺不出寧勿缺那快比驚電的變化罷了。

少年還以為自己一時失手,怒哼一聲,長鞭再次橫掃!

寧勿缺心道:“不知天高地厚!”

突然伸手一抓,那呼嘯如毒蛇般的鞭梢已被寧勿缺抓在手中!

少年神色一變,急忙猛地一抽,想抽出鞭子,忽覺手心奇熱如握赤鐵,怪叫一聲,急忙撒了手!

幾個家丁一涌而上,還未能反應過來,便見寧勿缺雙腿飛揚,幾個人便倒飛出去,砰然落地時已昏頭轉向,難以起身!

寧勿缺并不想傷人,所以出手使得都是巧勁,否則這些人哪里還有命在?

少年臉色蒼白了,厲聲喝道:“你……你是什么人?”

寧勿缺像是未聽到他的話,自顧望著那少女道:“我有話要問你!”

少年本是蒼白的臉一下子又變得通紅,他顫聲喝道:“你敢對她無……無禮?小爺我決不輕饒你!”

那少女掃了少年一眼,笑道:“風哥,你緊張什么,人家只是要問一句話而已。”

少年道:“他……”也真無話可說了。

少女微微一笑,對寧勿缺道:“可是好像我并不認識你,所以你問的大概我是回答不上了。”

寧勿缺道:“你騙不了我!”

少女失聲笑道:“我騙你?我還未回答你的問題你便說我騙你,恐怕有些不合情吧?”

那少年道:“這人瘋瘋癲癲,你便不要再理會他了。”

寧勿缺看著少女,一字一頓地道:“你——是——瓶——兒!”

“瓶兒?”那少女在馬背上笑得前俯后仰,笑聲如銀鈴。

好不容易她才止住笑容,喘息道:“原來這位兄弟是認錯人了,可惜我不是什么瓶兒,我是辛惜惜。”

被她稱做風哥的少年對她將寧勿缺稱作兄弟顯然很是不滿,他撥過馬頭,靠攏少女,伸過手來牽著少女的柔荑,道:“惜惜,對這樣的人有什么可說的?我們走吧!”

在馬上牽手并不怎么方便,他如此做的目的只不過是向寧勿缺宣布:她是我的人,你休想從中插上一杠!

寧勿缺心中暗笑,他怎會不明白少年的意思?

寧勿缺當然讓開,他一本正經地道:“你怎么可能不是瓶兒?你瞞不了我!”

的確,眼前這女子無論容貌、身段,還有她的一笑一顰,都是個地地道道的像女人一般的女孩——瓶兒!

可她卻一口咬定自己是辛惜惜!

少年大怒,他一怒之下又忘了曾在寧勿缺手下吃過虧。只見他氣急敗壞地道:“你給我聽著,我是司寇世家的三公子司寇風,她是惜惜,而且是我的惜惜,如果你識趣的話,就趕緊走開,司寇世家的名聲可不是用來嚇唬小孩子的!”

寧勿缺把少年的話語當做了耳邊之風,他直視著被稱為辛惜惜的少女道:“瓶兒,我要問你,殺人坊的真正幕后操縱者是誰?”

辛惜惜瞪大了她那好看的雙眼,道:“殺人坊?好可怕的名字!是不是賣人肉包子的黑店?”

寧勿缺道:“如果你還不說實話,我便要出手了,我會用一切必要的手段來使你開口說出真話!”

司寇風暴跳如雷,他大喝道:“小子,難道你沒有聽說過司寇世家的大名嗎?真是吃了豹子膽!”

他從未聽說過江湖中有寧勿缺這樣一號人物,所以斷定寧勿缺的來頭不會太大,于是便想用司寇世家的名號壓壓寧勿缺的氣焰,讓他知難而退。

寧勿缺竟搖了搖頭:“我的確未聽說過什么司寇世家。”他說的是實話,因為他對江湖中事知道的實在不多!

但這在司寇風聽來,卻是莫大的諷刺!他怒極反笑,笑聲中,突然伸手一抄,已有一桿銀光四射的短槍在手,如毒蛇般向寧勿缺暴扎而出!

身手倒也不弱!

但在寧勿缺看來,這點招式卻是不成氣候了,他輕描淡寫地一揮手,本是殺機涌動的短槍竟一下子縮了回去!

沒想到司寇風并不知難而退,反而更是怒不可遏!

他左手在馬身上一按,人便離鞍直撲而下,短槍映出點點寒光,聲勢倒也頗大!

寧勿缺心頭微有怒意,冷哼一聲,正待讓這位“三公子”吃點苦頭,卻聽得一聲清朗之音喝道:“住手!”

寧勿缺與司寇風齊齊后退一步!

衣袂掠空之聲響起,一個高大的身軀掠空而出,飄然落于兩人之間!

司寇風驚喜道:“爹!”

來人是一威猛偉岸之中年人,年約四旬,雙目如電,讓人望之則生敬意!

那中年人“嗯”了一聲,微慍道:“風兒,你又不聽教誨,胡亂滋事生非了嗎?”

司寇風對他父親倒是極為敬畏,忙辯解道:“爹,是他先對惜惜無禮,我才與他動手的!他還說他根本沒聽說過江湖中有我們司寇世家這一名號!”

中年人神色一變,沉聲道:“風兒,可不許撒謊!”

司寇風道:“孩兒句句屬實,不敢有半點謊言,惜惜可以為證!”

辛惜惜道:“司寇伯伯,風哥所說的是真話。”

中年人點了點頭,看樣子他對辛惜惜頗為喜愛。于是便轉過身來,望著寧勿缺,道:“小兄弟,犬子是否沖撞了你?”

寧勿缺道:“這倒不是。”

中年人道:“你說過從未聽過司寇世家這句話嗎?”

寧勿缺道:“說過,但在下并無他意。”

中年人臉色一變,沉聲道:“如此看來,朋友你是想找我們司寇世家的茬了?老夫司寇奇,倒要看看朋友是憑什么不把司寇世家放在眼里的!”

他心知自己的三兒子司寇風一向恃寵自傲,在外常常惹是生非,所以寧勿缺與司寇風發生沖突時,便先教訓了司寇風,沒想到今天卻是對方理虧,他心中護犢之心頓起,便要代兒子出出氣,教訓教訓這個自稱連與姑蘇慕容世家并稱為四大世家的司寇世家也不知道的年輕人!

他的手在腰間一拍,右手便多了一桿軟槍!

寧勿缺見這個自稱司寇奇的中年人一開始并不護短,所以對司寇奇頗有好感,自然也就不想與他發生沖突,當下忙道:“在下孤陋寡聞,所以才不知司寇世家,至于我對……”

只要是江湖中人,誰不知司寇世家?司寇奇認定寧勿缺又提此事,分明是有意奚落他,當下不待寧勿缺把話說完,便沉聲道:“接招吧!”

槍尖如電暴扎,但第一招全是擊向虛空,果然不愧名門正派,盛怒之下仍不失磊落!

第二招,則是殺機涌動如潮了!

寧勿缺只好揚劍出鞘——因為如果還不拔劍,定又會被對方誤會,認為他目中無人!

劍一出鞘,司寇奇便贊了一聲:“好劍!風兒,你幸好沒有出手!”

這是關護他兒子的話,但在寧勿缺聽來,卻是很不中聽了,如此說來倒好像寧勿缺是仗著劍身不凡,其實劍法稀松得很!

寧勿缺本是極具傲骨之人,當下不由傲氣急升,心道:“也罷,我便讓你明白更好的是劍法!”

手一顫,劍身如龍吟,突然以詭異至極的角度射出!

司寇奇神色一變,反向飄出,一臉驚愕之色:“不可能!這不可能!”

司寇風驚訝地望著他的父親。

司寇奇肅然道:“閣下究竟是何人?”

寧勿缺道:“寧勿缺,寧缺勿濫的寧勿缺。”

司寇奇恍然道:“原來是寧少俠!寧少俠面對紅、黃二怪舍生取義的事,已是路人皆知,更不用說爛柯山一戰了。”

他轉身對辛惜惜道:“寧少俠有什么話要問你,你便照實說吧。”

辛惜惜道:“可他是認錯人了,他將我稱作瓶兒,如此一來,他要問我的問題我又如何答得上?”

司寇奇對寧勿缺道:“原來是寧少俠認錯人了。她的確是辛惜惜,乃老夫至交山西龍雷堡堡主的女兒,對寧少俠之問,只怕愛莫能助了。”

寧勿缺見司寇奇誠懇客氣,也覺不便再糾纏下去,只好道:“沒想到世間居然有這樣相像的人,不知辛姑娘有沒有孿生姐妹?”

辛惜惜在司寇奇面前也不敢如何執拗,認真地道:“我只有兩個兄長。”

寧勿缺有些失望。

司寇奇道:“此去寒舍不遠,寧少俠愿否移駕一游?”

寧勿缺忙道:“怎敢叨擾?何況在下還有要事待辦,多謝盛情,冒犯之處,還請能包涵一二!”

說完,便一拱手道:“告辭了。”

司寇奇道:“寧少俠是否為九幽宮之事而奔走?”

寧勿缺道:“略盡薄力而已!”言罷點頭致意,轉身飛掠而去。

司寇風不滿地道:“爹,對這樣無禮的小子,您為何還如此待他,不如好好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

司寇奇冷叱道:“住口!以你的武功,就是再練六十年,也練不到他這份上!”

司寇風失聲道:“那……那爹爹……”

司寇奇喟嘆道:“爹爹也一樣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如果再戰下去,不過自取其辱罷了。寧勿缺……哼,寧勿缺的名氣如今越來越大了,我們與他爭執,世人未必會買我們司寇世家的面子!”

頓了一頓,他掃了司寇風一眼,接著道:“以他的武功,如果有什么歹心,你根本就沒有出手的機會!別人爹爹不了解,你這不成器的兒子我還不了解嗎?唉,如果你的武功有他一半高明,便是祖上修來天大的福分了。”

辛惜惜忽然插話道:“他的武功劍法究竟高明到什么程度?”

司寇奇沉默了一陣,方悠悠地道:“劍由心出,不殺而殺!劍法之絕,已絲毫不比‘無雙書生’這樣的絕世高手遜色了!”

司寇風的臉有些發白了。

辛惜惜低垂著頭,若有所思。

寧勿缺一路疾馳,心中有滿腹疑慮,他不肯相信世間會有那么相像的人!

不,不是相像,而是一模一樣!自己不可能會走了眼!

但司寇奇以一個年長者的身份對他那般恭謙,他又怎能不顧對方的顏面?

其實,這也是司寇奇對江湖經驗的老辣之處,他知道無法與寧勿缺相抗衡之后,便以禮相待,笑臉相迎,不怕你不軟化,而且這樣一來也顯出自己的大度。

寧勿缺將輕功提至極限,十數里距離,轉眼即過!

忽然,前面響起驚雷般的馬蹄聲!

寧勿缺心道:“該不會又有什么節外生枝吧?”

卻聽得有人高聲招呼道:“寧兄弟,這馬是留給你的!”

抬著前看,卻是麻小衣正騎在一匹上,后面還有一匹馬被牽著跑。

寧勿缺雙足一點,翩然掠出,穩穩當當地落在后面的那匹馬背上,極目望去,只見前面塵煙滾滾,原來三百多名頂尖高手都已馳馬而行了!

麻小衣笑道:“十善幫羅幫主這一次總算是真的做了一件善事,不過羊毛出在羊身上。誰會想到老羅身上會帶了那么多金葉子?都說江湖中最富有的是嶺南溫家,我看十善幫才是最有錢的主!”

原來這些馬全是“十善家”幫主“天書”羅網買下的。這樣一來,倒為眾人節省了不少體力!所謂的羊毛出在羊身上,指的是十善幫這些錢物平日也是從下層幫眾搜羅而來的,可算是不義之財,今天為了武林中事再花了出去,倒不失其值。

寧勿缺與麻小衣說笑著策馬飛馳,很快趕上了大隊人馬,寧勿缺沒有解釋為何離隊,眾人也沒有問。

當眾人趕至與風雨樓相倚存的天涯城時,便覺得天涯城與往日已大大不同了!

每個人的神情都是那般復雜:緊張、激動、駭怕……

沒有人能在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空前血戰之后還能保持冷靜的!

即使是多年以后,天涯城的人描述起風雨樓的這一場血戰時,仍是那般的驚心動魄!九幽宮的人顯然蓄謀已久,他們以各種身份潛伏于天涯城:馬夫、商販、士卒……

九幽宮的人是訓練有素的,他們在天涯城中本是零零落落,卻能夠同時發難,并迅速糾集!刀劍出鞘,殺氣彌漫!

天涯城中的人驚駭地看著這些如同從地獄中冒出來的幽靈一般的一千多人如潮水般漫進了風雨樓!

風雨樓與天涯城之間有一段“真空”地段,在這個地段,沒有任何人煙、樹木、房舍……

而再過去便是與天涯城相依地存在著,但在天涯城之人的眼中又顯得極為神秘的風雨樓!

九幽宮的人進入風雨樓之后,天涯城中人看到風雨樓那扇通向城里的朱漆大門轟然關閉!

一種末日將臨般的情緒在天涯城中漫延開來!天涯城的人與風雨樓可謂唇齒相依,一旦風雨樓滅亡,天涯城的時日亦不長久了。

而天涯城的人知道風雨樓這些日子經歷了許許多多的風雨,實力已大打折扣,九幽宮的人顯然就是覷準了這一點,才乘隙出手的。

朱漆大門轟然關上之后,便將血腥關在了門內,把天涯城眾人的不安關在了門外。

那天,吹的是西北風。

風從風雨樓吹過,然后吹至天涯城。

那天的風,有點腥、有點甜,又有點咸,那是血的味道!那天的風雨樓,是血雨腥風的風雨樓!

風還吹揚起不絕于耳的廝殺聲!風時大時小,飄忽不定。廝殺聲、金鐵交鳴聲與慘叫聲也時隱時現,聽起來已不像是從風雨樓中傳出來的,而是從噩夢中傳來的!

那一場惡戰,從午時一直延續到傍晚。

人們似乎明白了有時看不見的東西會比看得見更讓人不安、更讓人揪心!

血腥之氣越來越淡,風將它絲絲縷縷地滲入人們的靈魂之中!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

扣人心弦的廝殺之聲在晚霞籠罩了整個西方的時候,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死一般的寂靜!

覆滅的會是誰?

沒有人知道。

天涯城里的人都在默默注視著那一扇朱漆大門,此門一開,走出來的將會是誰?厄運的開始,還是厄運的結束?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已凝滯了,連天上的晚霞也已凝滯,不再那么輕盈,仿佛它竟是熱血凝結而成!

幾只禿鷹在風雨樓上空一遍又一遍地盤旋著,久久不落!

終于,風雨樓的朱漆大門“吱呀”一聲開了!聲音并不很響,但與它遙遙相對的天涯城眾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呼吸為之停滯!

朱漆大門打開之處,一個臉色蒼白得無一絲血色的人站在那兒,他的右手倒提著一把極長的刀,刀鋒上正一滴一滴地向下滴著殷紅的鮮血!

刀身閃著幽藍妖異的光芒——是不是因為飲了太多人血的緣故?

天涯城中的眾人之心都在一個勁地往下沉,往下沉……

因為,他們已認出此人正是率領著一千多九幽宮教眾沖進風雨樓的人,他沖在最前頭,守衛在朱漆大門前的四人還未反應過來,他的這把奇長的刀便已如鬼魅般閃出!

刀出,人亡,頭落,血灑!

殺人的動作,已幾近完美!

他這時的目光竟有些空洞!然后,便見他突然向前緩緩倒下!

他那寬大的衣袖被風拂起,這使他倒下之時,就像一只飛翔的鳥兒一般!

轟然倒地,了無聲息!

他死了!

他的身后現出了一個人,一個高大偉岸的人,一個不出一言便已有凌然霸氣的人——房畫鷗!

鴉雀無聲!

但很快這靜寂便成了歡聲震動!

房畫鷗的身后閃現出了一個個身影,每一張臉上都寫著疲憊,但每張臉上也都有興奮之色,因為,他們是勝利者!

當“無雙書生”這三百多人還在渡江之時,便已有人將此消息告訴了風雨樓中的房畫鷗。

“無雙書生”等人行至風雨樓與天涯城之間時,房畫鷗已迎在風雨樓的大門前了!

房畫鷗果然沒病,他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誘九幽宮向風雨樓出手。

他向群豪解釋了這一點之后,又再三致歉,為了不走漏風聲,他騙了眾人一次!

可眾人心知這并不能怪他,因為兵不厭詐,他們風雨樓能憑自己的力量消滅了一千多九幽宮教眾,這已是天大的一個收獲!九幽宮行蹤神秘,說不定耳目廣布,房畫鷗事先不露風聲,也在情理之中。

但“無雙書生”這一撥人在出發征戰之前,再加上中途不斷有人加入其隊伍,最后總人數大概達到了五千號左右,結果折損了一千多人才消滅了對方七八百人,而且還讓寒夢走脫了。

現在眾人已經知道九幽宮在滅了十幾個幫派之后,根本沒有扣押各派的掌門人。

相形之下,他們比房畫鷗果然遜色了不少!

房畫鷗道:“這一千多九幽宮教眾是由他們九幽宮二護法暴甲所率領的,暴甲的刀法也可算是驚世駭俗了!看來九幽宮中能人真的不少!”

眾人心道:“暴甲與絕魂同為九幽宮護法,想必武功也在伯仲之間。絕魂是被寧勿缺擊敗的,暴甲是房畫鷗殺死的,在這一點上,兩人相去無幾。但對于排兵布陣,寧勿缺則遠不如房畫鷗,否則為何進攻寒夢一干人時會受到那么大的挫折,而房畫鷗能一舉粉碎九幽宮一千多人的進攻?”

風雨樓這些年來在江湖中影響力越來越大,可謂如日中天,經此一役之后,風雨樓的聲望更是提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而武林中人對房畫鷗的敬仰之情更甚!

房畫鷗面對眾人的贊美之詞顯得很是不安,他道:“房某心中其實可謂誠惶誠恐,房某不誠不實,諸位不嗤笑房某,已是房某之幸了。”

麻小衣道:“房大俠此言差矣,人總有個良莠不齊,若是房大俠早早地就把真相公之于眾,說不定立即就有人把計謀傳到九幽宮那邊了。大敵當前,我們自當行一切可行之計,以圖剿滅九幽宮,至于那些無甚意義的細枝末節,哪顧得上仔細考慮?”

“無雙書生”也點頭道:“不錯,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指的便是如此。”

房畫鷗仍是一臉自責。

鄱陽湖。

鄱陽湖是僅次于洞庭湖的第二大湖。水域達二百萬畝,湖內洲島錯列,四周景色不同,晨、午、暮、夜意境迥然;晴、陰、雨、霧氣象萬千。晴時浮光躍金,雨時云水茫茫。

不過鄱陽湖中碧波浩瀚的日子總不是很多,它便如同一個深閨中的女子,總是籠著一層淡淡的愁霧。

夕陽西斜時分,鄱陽湖畔。

這是一條不大不小的河流注入鄱陽湖的入口處,三年多來,每天的夕陽西下時,這兒便會出現一艘船。

船老大是個地地道道的船老大,無論從他的膚色、神情、舉止,都能看出他已被鄱陽湖上的風吹拂了數十載春秋、在風里浪中走過千百回的人。

但他卻又不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船老大,他又聾又啞。

可他三年前還是不聾不啞的。

自從又聾又啞之后,他便開始日復一日地重復著一件事情:白天在岸上的集鎮里購買各色各樣的東西,比如說柴米鹽油醬酒……凡是人過日子要用的東西,他都買,而且分量大得驚人!

然后,他便雇人把這些東西搬到船上,船順水而下,到這個入湖口處,恰好是傍晚,日日如此!

接下來的事便是在這兒休息到晨曉時分,待退潮時,他便駕著這艘帆船駛向湖心。

駛向一座終年總是被霧鎖著的島,一座極其神秘的島嶼!

船老大以前人稱他為老調,這名字有點古怪,那是因為他話多,即使實在沒有話題,他也可以把同一件事在一天之內重復十遍。

除了吃飯睡覺,他的嘴巴全是在說著話,他老是“老調重彈”,人們便將他稱做老調了。

可如今他成了一個啞巴!誰都可以想象得出一個以說話為快樂的人成為一個啞巴會有多大的痛苦!

更何況他還不識字!

老調坐在船幫上,嘆了一口氣——原來啞了的人,也是會嘆息的,只不過嘆息聲嘶啞些,聽起來更凄楚萬分。

自從干起這古怪的營生后,他掙了不少錢,三年中掙的錢也許是其他船老大一輩子也掙不到的。

可他不快樂。

因為,他的妻子以及一對可愛的兒女都在那座神秘的島上。也正因此如此,他才不得不干這種古怪的營生,島上一群魔鬼般的人挾走了他的妻兒,然后在一個無月之夜,與他達成了身不由己的協議:老調須每天向島上人送上生活用品,并不得將此事告訴任何人,只要老調安安分分,那么每隔半個月,他便可以與他的家人在島上團聚三個時辰!

就是為了這三個時辰,他忍辱負重了三年!他也不可能將此事告訴別人了。因為在那個無月之夜,他已服下了對方的藥,從此他便成了一個又聾又啞的人。對于這一點,他幾乎是自愿的,因為他了解自己的性格,讓他把一件秘密藏在心中,真比殺了他還要難以忍受。

而一旦他泄了秘,那他的妻兒就必死無疑!

老調回想著往事——如今他也只能想一些往事,他再也不能唱起高亢的漁歌了——這使他有些憂傷,不過三年來的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使他已麻木了,連憂傷也是淡淡的。

他在心里想:“去他媽的錢吧,老子一個人孤孤單單地活著,要那破錢何用?能與老婆孩子生活在一起,我倒情愿一個子也沒有!天天喝老刀子酒也開心!”

這老刀子酒是鄱陽湖畔最劣的酒。

而現在老調手中握的酒葫蘆里灌的可是頗佳的“陽秋”!

陽秋酒可不是隨隨便便什么人都能喝起的,老調喝得起是因為他掙那么多錢不知該怎么花?

老調又“咕咚咕咚”地灌了一氣,一抹嘴,便鉆進了船艙。

惟有酒,才能讓他將長夜打發過去。

往鋪在甲板上的被褥上一倒,他很快便睡過去了。他根本不需擔心船上財物的安全。兩年多以前,曾有一伙山賊看中了天天泊在湖口的這一船米糧等物,揀了一個陰沉沉的夜晚將這一船的貨掠了去!

結果,第三天,這一伙山賊全都死了!

不是簡簡單單的死,而是一刀一刀地剮死,十四具尸體扔在了集鎮的大街上,最初發現的人一開始還以為是哪家肉鋪扔了一街的豬肉!

從此,哪怕膽再橫的盜賊,對老調及他的船都是敬而遠之。

老調扯起了細細的呼嚕聲。

就在這時,艙內拂過了一陣微風,那盞如豆般的油燈滅了。

一個人影如同一抹淡煙般飄進船艙內!

睡夢中的老調朦朧中覺得自己腋下微微一麻,便睡得更死了!

那人影這才重新將油燈點亮,借著昏黃的燈光,映出一張俊朗的臉來。

是寧勿缺!

寧勿缺沒想到房畫鷗對九幽宮的情況已了解了那么多!

九幽宮的總壇在鄱陽湖的一個大島上,這一點也是房畫鷗告訴眾人的。當然,為了妥善起見,房畫鷗只是將九幽宮的情況在小范圍內作了介紹。

寧勿缺因為已是“無雙書生”的徒弟,而且已能殺了武功奇絕的絕魂,自然也在其中。

據房畫鷗所言,這島因為終年為云霧所籠罩,所以鄱陽湖一帶的百姓對其知之甚少,只知此島有千畝之地,四側為高逾數十丈的絕壁,飛鳥難度,惟有東北方向有一入口,入口如一水谷,水谷內更是濃霧密布,數百年來,只有寥寥數名漁人壯著膽子沿“水谷”而進,但前進了約一里左右的水路之后,便遇上了一大片的沼澤地,只好重新返回!

所以,這云霧深鎖的島在人們心中是一個不解之謎。當有人發現老調日日沿著水谷而進,將各種貨物送入然后空船而出時,便猜湖島上有一大幫的盜寇,不過說有盜寇,卻從未有船只被劫,只是一旦有船只過于靠近此島,便會莫名其妙地傾翻沉入水中,所以三年來,很少有船只靠近此島!

房畫鷗道:“據查,向島上送日常所需之物的船只有五艘,分別在鄱陽湖各個方向的江岸,從他們運送的數量估計,在島上生活的人數大概在三四千左右,也就是說九幽宮老巢有三四千人。”

頓了一頓,他又道:“我曾推敲過進攻九幽宮的計劃,現在說出來也可拋磚引玉。那便是首先探明島內的情況,然后同時制住一貫來給島上運送食物的船只,島上一旦斷了食糧,自然支撐不了多久,便會自動派出一部分人離島出擊。只要他們一登岸,我們便乘他們力量分散的機會立即發動進攻。當然,已上了岸的魔教中人,也要以一部分力量牽制住他們!九幽宮經歷百多年前的那場劫難,如今又死灰復燃,說明他們頗為頑強,這一次我們不能再重復以前的舊事,務必做到斬草除根!鄱陽湖水域廣闊,所以我們一定要將他們堵在島上打,一旦讓他們沖出島來,進入茫茫的鄱陽湖,鄱陽湖有千里湖岸線,到時我們如何能全面防守?”

“因此,要剿滅九幽魔宮的關鍵有二點,一是對島上局勢有系統了解,九幽宮一定在島上苦心經營了不少防線,如果一味強攻,傷亡太大;另外就是如果真的像我們設想的那樣,九幽宮受到食糧之困而派出一部分人上岸,那我們就務必要使這一部分人一個也不能漏網,有來無回。否則,九幽宮中人遁入茫茫江湖,只怕若干年以后,又會重燃邪火!”

他看了看諸人,接著道:“只要大伙兒齊心協力,做到第二點并不難,關鍵是第一點。島上可稱是龍潭虎穴,要想在三四千人的目光下打個來回,是太難太難了。”

當時,寧勿缺便站了起來,慨然道:“在下倒愿走一趟!”

寧勿缺覺得在“空劍山莊”圍攻寒夢一役折了那么多人,心中十分不安,他很想利用這個機會作些補償。同時他也知道要想在島上全身來回,定需要極高明的武功與過人的膽識,在這種關頭,他不能也不愿意退縮。

眾人一下子都把目光投在他的身上,誰都知道這極可能是有去無回的任務。

但似乎又沒有比寧勿缺更合適的人選了。

寧勿缺與眾人約定如果四天之后他還不能回來,群豪便只有強行攻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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