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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 曉瑟
  • 十一eleven
  • 3385字
  • 2018-09-10 14:44:18

李竹君將手里的瓷碗重重地頓在小木幾上,銀匙撞擊著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碗里的燕窩粥蕩漾著淺淺的波紋。

她臉色不愉:“大老爺果然好算計。兩個小兒郎打鬧,竟被他七拐八拐地跟頂頭上司連上了關系,還扯到升職這上頭來。

難道羅大人會瞧著媳婦疼愛侄子,就讓替媳婦侄子出氣的大老爺升官?我一個婦道人家,都覺得不可理喻,真不知道老太爺和大老爺是怎么想的。

這一鬧,滿城皆知。殷家百年世家,這次竟被擺上了臺面,老太爺和大老爺將你哥哥的兩條腿當成禮物,硬逼著殷家接受。

殷家還能怎么辦?馮家已經這般真摯,這般恭敬。高調些應了吧,別人不會管馮家是不是主動上門,只會說殷家往日的和善都是裝的,瞧,他們將馮家逼成了什么樣兒?低調些不予理會,別人又會說殷家仗勢欺人,如今是不把同僚放在眼里,將來會不會不將陛下放在眼里?

看殷家如今是豆腐掉進灰堆里——吹不得,打不得。左右兩難吶。

不對,”李竹君沉思著,手指輕輕叩打著小木幾,一聲一聲,極為有韻律:“難道老太爺和大老爺不僅僅是想著升遷,暗地里更存著抹黑殷家名譽的心思?殷氏一門至忠至誠,歷代皆為君主信任的左膀右臂,若是讓陛下對他產生戒心……”

信任建立很難,摧毀卻極為容易。

李竹君說完,和馮曉瑟對視一眼,兩人都覺得心底冒起一股寒意,不約而同地想到了老太爺犯下的那樁抄家滅族的罪過,難道他竟想將殷家也扯下水?馮曉信便這樣不知不覺地做了那顆棋子么?

“母親,這……”

李竹君抬手止住了馮曉瑟的話:“這里頭的水太深,不是你我能夠涉及的。不要再深究了。”

馮曉瑟默了默,點了點頭。

氣氛霎時間變得有些凝重。

李竹君想想,又問:“你的消息是從何而來的?竟然這般詳細,竟然將殷家的姑爺都查了個清清楚楚。”

馮曉瑟說道:“我花了五兩銀子。”

李竹君看她:“哦?”

“我花了五兩銀子,從南城安平坊榕樹頭那里買來的。

榕樹頭下,有半間破廟。廟里常年住著一個老乞丐。他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沒人知道他從哪里來,有多少年紀,只見他每天都捧著一個葫蘆喝酒,抓著一只油雞腿在吃。

傳說他是丐幫的一個長老,手下幫眾無數。那些乞丐們散布在城里的每一個角落,像是泥鰍一般在城里進進出出,從深宅大院到茶館酒樓,就沒有他們探聽不到的消息。

他們的消息都是明碼標價的,三等消息五兩銀子,二等消息十兩銀子,一等消息二十兩銀子,私密消息五十兩銀子。”

李竹君失笑:“原來殷家和咱們家,也只是三等消息,只值五兩銀子。”

馮曉瑟也跟著笑了:“正是呢。”

李竹君好奇:“那價值五十兩銀子的私密消息又是什么?”

馮曉瑟湊近她,壓低聲音:“據說是宮中德妃娘娘肚兜的顏色和花樣子。”

德妃娘娘慕容清溪國色天香,極得陛下寵愛,并且為陛下誕下了唯一的皇子。她的化妝技藝十分高超,發明了一種膏狀的物體,能將頭發梳成花瓣的形狀,每一片花瓣,都薄如蟬翼。她的臉上不施香粉,只略點胭脂,自然又清新,令宮中所有女子黯然失色。正因如此,德妃的裝扮成為了標桿,備受京城貴婦們的關注,

李竹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手指輕點著馮曉瑟的額頭:“你呀,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小姐,是怎么知道榕樹頭下有個老乞丐的?又是怎么知道老乞丐能夠打探消息的?”

馮曉瑟不好意思地:“丫頭們無事時的閑聊,我聽她們說起,就記住了。”

能認真傾聽別人的話語,并從中收集對自己有用的信息,這也算是一種本事。

“原來如此。商貿行大掌柜前幾日來過,卻對你贊不絕口,說你見微知著,心細如塵,能從別人忽略的細微之處尋找到正確的方向。”

馮曉瑟垂下頭:“大掌柜過譽了。說實話,當時我的情緒很緊張,所以行事也未曾考慮周密,只想著將事情快速地解決。如今回想起來,大掌柜在經商一道上,經驗豐富,而我的粗淺想法,竟然連紙上談兵都說不上,實在是不應該大言不慚。”

李竹君柔聲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不卑不亢,既能尊重他人,又能堅持地說出自己的想法。誰也不是一出生就什么都懂,什么都會,皆是從跌跌撞撞,磕磕碰碰里學習,成長起來的。姑且不論你的決定能否為商貿行帶來利潤,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虧本,這學費,咱們也交得起。”

馮曉瑟感動:“母親,謝謝您。”

“傻孩子,與母親何須道謝。沒的生分了。”說著又嘆了口氣:“若是你哥哥能有你這般沉穩,我也就不必日日憂心了。”

“母親放心,我想,哥哥已經從這次事件上汲取到教訓了。都說禍兮福之所倚,說不定哥哥能從此事得到好的機緣。”

相識滿天下,知心能幾人?

人生得一知己,不計較得失,風雨同路,夫復何求。

“但愿如此吧。”李竹君頓了頓,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來:“西郊莊子上來人了,說是那對賣藝的兄妹往后想要跟在你哥哥身邊伺候,你認為如何?”

馮曉瑟微瞇著雙眼,想了想:“好事,若他們真有一份感恩的心,不枉哥哥對他們的一番維護。何況哥哥年歲漸長,身邊的確該有幾個忠心的家仆。”

李竹君對賣藝兄妹的印象卻不是很好:“才剛聽你說來,殷二少爺并不是飛揚跋扈不講理的人,難道是這對兄妹有心挑唆?”

“哥哥與我說過這件事的原委,賣藝兄妹都有一身好武藝,女孩擅長繩技、飛盤子,男孩則表演胸口碎大石,口噴火一類的硬功夫。賣藝之余,兄妹倆也賣賣藥,標榜著有病治病,沒病強身。

那天,殷二少爺將賣藝兄妹堵個正著。說他的一個家仆買了藥回去,吃了之后上吐下瀉,殷二少爺要抓他們去官府,治一個賣假藥的罪名。賣藝兄妹連忙道歉,還愿意將賣藥的錢還給殷二少爺。賣藝兄妹說他們的藥只是面粉,沒效果,也吃不壞人,生活太窮了,賣藝也賺不到多少錢,才想到這個法子。

好說歹說,殷二少爺不為所動,正在這時,哥哥看見了,覺得賣藝兄妹可憐,便上去與殷二少爺理論。他們兩人一人認為得饒人處且饒人;另一個卻認為賣假藥傷天害理,不能放任繼續害人。

兩人血氣方剛,言語不和,便打起來了。

我讓人去榕樹頭下,請老乞丐查了查賣藝兄妹。許多事情可以偽裝,但生活風霜烙下的印記是很難模仿的。

賣藝兄妹是半年前才到京城的。據說他們從小父母雙亡,跟著師傅四處賣藝,功夫就是這樣一路磨練出來的。他們的師傅到了京城后沒多久,就生了重病,兄妹倆賺得的前大多都用來請大夫,買藥。他們租住在城郊的一個小院子,給師傅住的那一間房朝陽,光線也比較好。附近的鄰居,好些都見過他們扶著師傅出來散步。

年初,賣藝兄妹的師傅去世之后,他住過的房間就空了下來,但日日都收拾得很干凈。而他們賣藝用的工具,就整齊地擺放在小柴房,看得出來都是有年頭的東西了。廚房里有面粉、蔬菜,還有一些調料,的確是真正過日子的。

我認為,賣藝兄妹的來歷應當是干凈的,哥哥和殷二少爺的爭執,的確如同他們所說,是一場誤會而已。”

李竹君沉吟片刻:“身世倒是可憐的。只不知賣藝兄妹的性格如何?機靈不機靈?以你哥哥那個魯莽的性子,若是跟在身邊人再不著調,那可不行。”

“西郊莊子上的人都盯著呢,都是信得過的老人。如果性格、品行不合適,等到與殷家的瓜葛平靜些,送走他們,再給他們一些銀錢幫襯,也就是了。母親放心。”

李竹君放松身體,舒服地靠在大紅金錢紋引枕上:“瑟兒將一切都考慮周詳,我也就樂得當個甩手掌柜。”

馮曉瑟側頭輕笑:“能為母親效勞,是女兒的榮幸。”

窗外,雨漸漸停了。

水汽凝結成淡淡的薄霧,渲染著一城春色。

第十一章

長恭帝仁興十三年六月。

百花街。

馮府。

街口立起高大的紅木打制的牌坊,畫梁方托,兩層飛檐拱頂。坊額為朱紅色底,金色字,上書“皇恩浩蕩”四個大字。牌坊通身懸掛著紅色絲綢,點綴著各色綢緞花朵。從牌坊始,整條街面上鋪設著大紅氈,真可謂是繁華無盡處,錦繡欲滿天。

人們穿梭往來,臉上喜氣洋溢,處處回蕩著歡聲笑語。

馮府府門被清潔得漆光發亮,垂掛著五彩瓔珞。

一個五十左右的男子從府內走出,身后跟著七八個小廝。男子穿著深藍色綢緞棉短褐,腳蹬牛皮靴,小廝們一律穿著灰色棉布短褐,綁腳棉布鞋。

只聽男子揮手高聲地指揮著:“快,小南,小北,燈籠抬出來,掛在這兒。”

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騎著馬,遠遠而來。

眾人抬頭,循聲望去,有人開口道:“看,是二爺回來了。”

馬上就有小廝上前,預備著牽馬。

男人從馬上飛身而下,只見他一身褐色妝花綢緞長袍,同色腰帶,腰帶上配著玉佩。他匆匆地往里走,邊走還便問:“馮管家,老太爺呢?”

馮管家道了聲好,笑著回話:“二爺,老太爺在書房。大老爺也在,正和相公們商議娘娘省親的細節安排呢。”

“安排幾個小廝,采買的瓷碗玉杯,回頭就送到。”

“是,我這就去安排。”

不斷地有相熟的、交好的,想要巴結上馮府的人家送來賀禮。一架架的大木箱子,流水一般地抬進馮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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