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地租的形成
要使城市地租更好地服務于社會主義經濟建設,我們還有必要認真分析一下城市地租的形成。馬克思未曾提出過城市地租這一概念,但在《資本論》的地租篇中,馬克思在詳盡地考察了農業地租以后,接著又討論了建筑地段的地租,并把城市地租邏輯地包含于建筑地段地租之中。在討論建筑地段地租時,馬克思指出,“這種地租的特征,首先是位置在這里對級差地租具有決定性的影響;其次是所有者明顯的完全被動性,他的主動性只在于利用社會發展的進步,而對于這種進步,他并不象產業資本家那樣有過什么貢獻,冒過什么風險;最后,是壟斷價格在許多情況下的優勢以及這種土地所有權產生的巨大權力”。“凡是有地租存在的地方,都有級差地租,而且這種級差地租都遵循著和農業級差地租相同的規律?!?img alt="《資本論》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5,第871頁。" class="qqreader-footnote" src="https://epubservercos.yuewen.com/D30A14/11064910704457906/epubprivate/OEBPS/Images/note.png?sign=1747096206-XLWXTRXEnhorVUwW7OVTlCcgJdjS1V9s-0-3383827a15e93bef728f3afe3905b7c2">馬克思的上述論斷,既指出了影響城市地租形成的一般因素,又說明了資本主義條件下城市地租對社會進步的危害。舍棄后者,筆者認為,馬克思的論斷對我們分析社會主義城市地租的形成至少有如下啟迪。第一,城市地租的形成機制與農業地租形成的機制是一致的。第二,影響農業地租的自然基礎是土地豐度,而影響城市地租的自然基礎主要是地理位置。第三,影響地理位置的相對地位的主要在于社會的發展和進步。第四,城市土地私有權壟斷必然伴隨著一定量的壟斷地租,或者說壟斷性地租。據此,我們著手具體地考察一下社會主義城市地租的形成。首先,討論城市地租形成的自然基礎——城市地理位置問題。我們知道,城市土地可分為郊區土地、城區土地,而各個區域內部,又可以分為繁華地段與非繁華地段,城市土地地段之間存在的這種明顯差別,我們稱之為城市地理位置的絕對差別。此外,由于城市用地構成繁雜,有工業用地、商業用地、園林用地、交通運輸用地、住宅用地等,各種用地犬牙交錯,相互依存。城市用地構成的復雜性,加大著劃分城市土地等級的難度。同一地段,用于甲可能是劣等地,而用于乙則可能是優等地。例如,在不考慮其他情況的條件下,靠近煉鋼廠附近的住宅用地,因噪聲大,空氣污染成分高而成劣地,若將該地用于鋼鐵再加工的廠房用地,有可能因兩廠相鄰節省運輸費用,降低生產成本為一塊優等地。城市用地使用性質之間,這種在一定范圍內的相互轉換,帶來了城市地理位置效用的差別,我們把這種由使用性質轉換而造成的同一地理位置效用的差別稱為城市地理位置的相對差別。無論是城市地理位置的絕對差別還是相對差別,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由它們所引起的經營者收益呈差別性(假定土地用作生產性)。并且,這種有差別的收益在一定的條件下轉化為城市地租。問題在于,影響城市地租的究竟是城市地理位置的絕對差別性還是相對差別性。根據以上分析,筆者認為,從較短的時期來看,影響城市地租的形成主要應考慮城市地理位置的絕對差別性。從較長時期看,影響城市地租的形成不僅有地理位置的絕對差別性,還有地理位置的相對差別性。這里我們僅側重于短期分析。
應該指出,由城市地理位置的絕對差別性所規定,使用不同地段的土地用戶收益不同這一點,是一般人都承認的客觀事實。但是,不少同志曾認為,在社會主義國家的城市,土地國有是一個普遍的現象,而使用土地的也大多是國營企業、國家機關等。所有者與使用者是同一的,因而自己不能向自己收取地租,社會主義城市地租是一個不正確的范疇。正是這個理論,導致了城市土地長期以來無償使用。無可置疑,這個理論觀點反映了傳統經濟體制的基本特征,是社會主義“商品外殼論”的重要組成部分。但是,這個觀點隱含著一個具有價值的思想,那就是,它承認了社會主義社會還存在著土地所有權,并且如果這種所有權與經營使用權不同一的話,就有可能出現一個土地收益分配問題。我國正在進行全面而深刻的經濟體制改革,這場改革的關鍵就在于全民所有制的改革,而全民所有制的改革不在于拋棄社會主義公有制,它旨在使所有權和經營權適當分離。由此,我們不難推論,城市土地國家所有,并且所有權與使用權趨于相對分離,因而,由土地帶來的收益應歸國有,或者說城市地租的形成在社會主義國家中已具有必要條件。
要科學地闡述社會主義城市地租,還必須說明城市地租形成的充分條件,即地租的形成如何發生在商品經濟的基礎上,并且不違背價值規律。我們知道,社會主義經濟是有計劃的商品經濟,城市經濟是我國社會化大生產最集中最典型的基地,從理論上看,在社會化大生產和商品經濟相結合的前提條件下,每一個獨立的或相對獨立的經濟實體都要求等量資金獲取等量利潤,這就使得商品價值不是直接等量地反映在價格上,而是通過“轉移”,以生產價格的形式在市場上表現出來。在工業企業中,若其他條件相同,僅地理位置存在差異,地理條件優越的企業與地理條件相對惡劣的企業相比,生產成本自然要低一些。問題在于,工業品的生產價格是由處于劣等地理位置的企業(假定該企業其他成本費用是社會平均成本,并獲得平均利潤),還是由處在中等地理位置企業的價格決定。若是由前者決定,那么所有優于劣等地理位置的企業,都可能獲得級差收益,而這些級差收益是由地理位置不同造成的,一般說來,應轉化為級差地租歸土地所有者所得。若是由后者決定,那么處于中等地理位置的企業,級差收益等于零,而處于劣等地理位置的企業,則可能產生負級差收益,它們因此而得不到應得利潤,進而收縮生產,或者干脆將劣等地棄而不用??墒?,由于優等地的有限性(在一個城市,存在有限的繁華地段和非繁華地段之分)和土地經營的壟斷性,即優等地總是被某些單位所用。所以,在城市中,不僅優等地投入了使用,而且中等地和相對劣等地也投入了使用。使用劣等地的企業,按照商品經濟的規律,也能夠獲得平均利潤。因而,在這種條件下,工業品的價格應該由劣等地理位置條件下的其他社會平均成本加上平均盈利額所決定。只有這樣,才能在商品經濟的條件下正確說明城市級差地租的來源。
關于社會主義條件下是否存在著絕對地租,理論界對此有不同看法。一種觀點認為,絕對地租是與土地私有權壟斷聯系在一起的,只有在土地私有制的前提下,所有者才能在經濟上要求地租,否則,他寧可浪費土地。另一種觀點則認為,絕對地租的存在,是與土地所有權聯系在一起的,有了土地所有權,就有收取絕對地租的經濟要求。這兩種觀點的爭論,曠日持久,在此不宜詳細比較和評價。筆者的看法是,根據馬克思關于地租是土地所有權(在這里,沒有說明地租是與土地私有權聯系在一起的,也沒有排除絕對地租與土地所有權的聯系)在經濟上的實現的基本觀點,絕對地租的存在是與土地所有權相關的,然而,分析絕對地租形成的困難,不僅僅在于它與土地權屬的相關性,還必須充分說明,在存在著社會主義商品經濟的條件下,絕對地租形成的經濟機制。馬克思在分析資本主義條件下農業絕對地租時,談到了其形成機制的兩種形態。一種形態是農產品按價值出售,而不是按生產價格出售(由于農業資本有機構成低,農產品的價值大于社會平均的生產價格),二者的差額轉化為絕對地租。另一種形態是,當農業資本有機構成等于工業資本有機構成時,絕對地租的存在,在于農產品往往是以高于生產價格出售,超過部分轉化為絕對地租。也就是說,絕對地租實際上是對社會總價值的分配。在社會主義條件下,城市絕對地租的形成,顯然與馬克思所分析的第一種形態的絕對地租關系不大,而類似于馬克思所分析的第二種形態的絕對地租。正是如此,理論界不少同志認為,在社會主義城市,不存在生產價格基礎上“加價”的經濟條件,因為“加價”有可能增加消費者或者生產者的負擔。所以,絕對地租在城市不可能形成。作這樣的邏輯推理,從倫理學的角度看,也許顯得富有“人情味”,但冷靜的分析告訴我們,經濟學研究的中心問題是,如何配置經濟資源,如何使社會總收入分配大體合理。在商品經濟條件下,反映資源稀缺強度的重要指標是價格,資源如何配置,價格是個向導。城市土地作為一種經濟資源,評價它的重要性,自然離不開價格指標。可是,如果否認絕對地租存在的話,那么城市劣等地就不存在土地價格,理論上是講不通的。何況事實上,所有的城市土地,都是稀缺資源(盡管稀缺強度不同)。因此,我們認為,從城市絕對地租形成的一般機制上看,盡管城市絕對地租是社會總價值的一種分配,這種分配對于有效地配置經濟資源,對于理順所有者與使用者的經濟關系,是十分有意義的。違背這一點,就是違背商品經濟的一般規律。所以,在社會主義條件下,城市絕對地租的形成有其客觀經濟基礎。至于征收絕對地租是否會果真加重廣大人民群眾的負擔,這要具體地看所征收的絕對地租用之何處。
總而言之,我們認為,在存在著商品經濟的社會主義條件下,城市絕對地租和級差地租的形成和存在,有其堅實的客觀經濟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