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章 我已經將你綁上了,這是記號,你可不能自己摘下來。

  • 霧滿西樓
  • 銀絲卷
  • 7016字
  • 2018-07-06 10:28:08

1.

到底不是人界的,花兮的作息與常人并不一致。她沒有固定的休息時間,自然也就不會有什么一定要睡多久才能夠讓精神恢復過來的說法。事實上,若這里是魔界,或者她沒有自封住靈識,那么她都是用不著休息的。

喜歡坐著躺著賴著,究其根本,不過是因為懶而已。

便如現在,夜色里,草垛上原本熟睡著的她,陡然間,毫無預警地眨巴幾下眼睛,直直望向燕綏之。

“你……你就醒了嗎?”少年一副被嚇到的模樣。

花兮精神飽滿地坐了起來,瞇著眼睛伸了個懶腰,又順著伸懶腰的動作躺了回去。

“嗯,睡飽了。”

從疲乏到沾上草垛就睡著,到現在亮著眼睛看星星,算一算,也不過就是從日暮到月亮剛出來的這么一小段時間而已。

“那我們今晚還要繼續趕路嗎?”

燕綏之其實感覺不到累和倦,只是他畢竟剛剛化為人形,這樣接連著幾天消耗能量,白天晚上不停地走著,還是會有些吃不消。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樣,他身上的靈息緩得極淡,才沒有讓花兮察覺出他的真身。

花兮一只手晃著那紅繩,另一只手騰了出來枕在腦下:“今晚?不想趕就不趕了唄,左右我也不著急。”他們口中趕路的目的地在魔教總舵。

說來,也是花兮難得正義一次。

這幾天,她盡聽到江湖人士在討論圍剿魔教的事情,本來與她無關,可她表示,“魔”字很親切,很有代入感,而這么多人說要討伐它,總給她一種以多欺少的感覺。于是,一個激動之下,她便決定去找那個“魔教”所在地,想著去助他們一臂之力。

而燕綏之嘛……

順手牽來的罷了。

起初她只是想看看人界里被人議論的所謂“高手”是什么模樣,不料,這么好騙,幾句話就擄來了,而剩下那些察覺異樣的人,更是沒用,弄得她就算把人牽走也沒什么成就感。不過,起初覺得沒什么用,后來卻發現,自己只身一人,偶爾無聊,身邊有個小玩具也不錯,至少逗著能解悶。

興許是受條件所限,目前而言,燕綏之的靈智才開不久,多數時候,他的靈臺都是混沌的。于是花兮所見到的他,永遠是滿臉純良、愣愣怔怔,讓人看了就想欺負的模樣。

而關于他的另外一面,她毫不知情。

便如現在,花兮剛剛看見他松一口氣,又想逗他。

直直望著燕綏之,花兮眼珠一轉:“燕綏之,你多大了?”“多大?”少年像是沒弄明白她的意思。

“嗯,就是,你如今年歲幾何?”

這個問題并不難回答,燕綏之卻是糾結了許久,等到花兮都覺得不耐煩了,戳他一下,他才終于回答她。

卻是一個不確定的回答,他說:“我……我不大記得……”“罷了罷了,不管你記不記得,反正看你這樣子,該是我孫子輩的沒跑了。”花兮很快回應,擺擺手,又瞇了瞇眼,放緩了語速,“或者,還要更小一點兒。”她拿捏著語氣,正要再說什么,卻不妨燕綏之聽了一愣,繼而一個沒忍住便笑出來。

“你笑什么?”花兮有些惱。

少年的反應打破了她故意緩著語速說話,說完又略作沉默,盡心想要營造的氛圍。本來她這么說,就是想顯出些自己的滄桑感,套他個敬稱,占點兒便宜,可他居然在聽完之后笑出聲了。按照她的預想,他分明應該愣怔許久,只知附和才對。

于是,花兮一下子坐起身來:“喂,問你呢!你剛剛笑什么?”少年的膚色極白,唇色稍淺,眼眸極清,眼尾微微向上挑著。這樣的長相配合著他的氣質,在沒有表情的時候,看上去或許叫人覺得呆,可此時他側過頭去笑,又在花兮喚他的時候回過神來,眼波流轉,帶彎了唇角和眼睛,無端便加了幾分魅惑。

雖然都是叫人移不開眼的氣質,可這種“魅”,和花兮給人的感覺卻不一樣。

花兮偏于柔美,而燕綏之,卻是帶著些許邪氣。

可自己當然是看不見自己模樣的,燕綏之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是什么樣子,只是見著花兮一頓,發覺自己似乎是惹惱了她,于是強壓下自己的笑意,努力恢復正常。

“沒什么。”

花兮一臉不滿:“敷衍!沒什么是什么?”

燕綏之雖然因為靈智沒有那樣充盈的緣故,看起來有些呆,可他也并不蠢,尤其是這時候,他看出來花兮的怒意,于是立刻調整了表情,做出一副誠懇的樣子。

“我錯了。”

哪怕脾氣再大,但對著一個無辜水靈老實認錯的小少年,那也絕對是發不出來的。花兮原本因為要占便宜沒占到而堵在心口的那口氣,也在這時候,莫名便化了。

只是到底面子上下不來,于是她哼了一聲,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花兮或許不知道,燕綏之對她的印象,其實一直很好。

但要問起為什么,燕綏之怕是自己也說不清楚。不過,如果非要有個原因,仔細想來,大抵是因為,他剛剛化形之后,看見最清楚的一個人,就是她吧。是啊,雖是山中精氣聚集而成,又居住在山間,但燕綏之在花兮之前,并不是沒有見過人的。只是很可惜,在她之前,他從來沒有看清過誰。

那座山下便是村子,住了一片村民,偶爾也有人上來打獵或撿柴,即便是孩子,白天也是偶爾會上來玩耍的。可當時的燕綏之只是初具意識,遠不如現在清明,眼前也總似蒙著白霜,看見誰也都記不得。從過去,到現在,映入他眼底最深的,便是那一抹緋色。

真要追溯起來,他想下山、想離開,除了好奇之外,也許隱隱也有追尋的意思。

也正因如此,在下山被那個門派撿到、原本因為不通世故,只想老老實實跟著走的燕綏之,在看見花兮之后,毫不猶豫就放棄了最初的打算,轉而跟上了她。

所以,他才會總同她說,即便她松了他,他也不會走。

這是真的,只可惜她不信。

畢竟,在花兮的眼里,他是被自己擄來的,當然只能綁著。

2.

過了好一會兒,燕綏之小心翼翼敲了花兮一下:“你還在生氣嗎?”花兮的頭扭了一下,很明顯是從搖頭的動作改成了點頭:“嗯。”“你在氣什么?”

“我……”花兮噎了一下,“算了算了,都不是那個氛圍了,和你說了也沒用。”也不知道是不是魔界中人生來便帶著惡趣味,且那份惡趣味只能成功,否則就憋屈,花兮頓了頓,“不行,我覺得,如果我不和你說,你應當是不會知道的,但我說了,你可能也不明白。所以,道理不重要,總之你記住,以后不管我說什么,你都得聽著,在我準你開口之前,你最好都不要說話了,明白了嗎?”燕綏之下意識想回答,卻在開口之前想到什么,硬生生憋住,只是點點頭。

見狀,花兮終于滿意了些。

她笑吟吟地湊過去,拍了拍他的臉:“乖。”

女子的唇色殷紅如血,同她指甲的顏色一樣,然而她的眼白處卻泛著極清、極為通透的淺藍色,像是不諳世事的稚子,看起來澄澈而天真。其實拿這兩個詞來形容花兮是很不合適的,可此時此刻,燕綏之就是想到了它們,也想到了許多東西。

那些種種,都是他有意識以來,所見過最美最好的事物。

而會想到它們,只是因為看見了她。

可是,為什么呢?為什么會想到這些?

燕綏之想著,在想到答案之前,心底猛地一驚——

她什么時候靠他這么近了?!

花兮順著拍燕綏之臉的動作稍稍湊過去了些,原本只是隨意的一個傾身,卻不想,她剛剛碰到他,少年的臉唰地就紅了,接著動作很大地轉過了身去。然而,很不巧的是,此時的花兮前傾著身子,弧度有些大,手里還拽著那根紅繩,又是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所以,她順理成章便被他的動作帶得往前一撲,正好落入一個懷抱。

花兮一蒙,沒反應過來似的摸了兩把,手掌下的心跳聲有些重,重得讓她覺得新奇,新奇到想再摸幾把。只是很可惜,還沒來得及把想法付諸實際行動,她就被人按住了手。

耳邊傳來的聲音壓得很低,害羞似的:“別……別摸了。”“喲?”花兮就著靠在他胸口的姿勢抬起頭,正望見低著一張燒紅的臉與她對視的少年。

“為什么?”

沒聽懂意思似的,燕綏之回問:“什么為什么?”

花兮眨眨眼,不答,只是順勢環住他的脖子,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他的懷里。

燕綏之蒙了一會兒,而花兮笑得玩味。

微風吹過,少年的臉卻愈發紅了起來,仿佛燃燃滅滅中,被撥弄著亮起的火星,隨著它的光色燃起,周圍的溫度也升高了不少。

魔族的人,從來都喜歡玩樂,對于“害羞”這種情緒的感知也好像比其他族類更加遲緩。因此,即便燕綏之都已經緊張到握拳,花兮卻仍是沒有什么感覺的樣子,相反地,玩心還更重了起來。

“你臉紅什么呀?”花兮手臂稍稍用力,將他鉤了下來,故意放軟了聲音喚他,“小燕燕、小綏綏、小之之?”隨著她的聲音,燕綏之閉緊了眼睛,一副不堪受辱的樣子。

“怎么,你不喜歡我這么叫你?”花兮似是苦惱,“那么,小寶貝、小甜心、小……唔!”花兮正玩得開心,不妨眼前的人忽然扯住她的手,一個使力將她環著他脖子的手扣住,緊接著身子一翻,順勢將她壓了下去。

這一連串的動作發生得很快,等到花兮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只覺得唇上一片柔軟,雙手與誰正是十指交扣,眼前是放大了數倍的一張臉。

燕綏之正在吻著她。

只是,須臾便又放開。

被人這樣壓在草垛上親吻,對于花兮而言,還是生平第一次。

也正因為太過意外,此情此景,饒是她也不知道該怎么反應。

扣住她雙手的人,像是終于從方才的情不自禁里反應過來,卻是沒有別的動作,只是撐起上身,瞪著一雙小鹿似的眼睛,無辜又水靈地這么望著她。

這種氣氛實在有些微妙,微妙得讓花兮都有些混淆了……剛才忽然壓住她的,是燕綏之吧?如若不是,現在這個姿勢是怎么回事?可如若是,他這副表情又該怎么解釋?

“你……”燕綏之欲言又止,然而,過了許久也沒能完整說出幾個字,反而咬著嘴唇別過了頭去。

他的嘴唇水亮,顏色還沒有他的臉色紅潤,尤其是被咬住的地方,更是因為他的力道而有些發白。

輕咳兩聲,花兮側過了視線,她想,心底忽然這樣亂,或許是因為自己看得太仔細了。

“你臉紅什么?”花兮也被這氛圍熏得耳朵尖尖都發熱,但看著眼前的小少年,又覺得不能丟了面子,只得色厲內荏,“你剛剛不說話,是不是我之前講了不準你說?聽著,我現在準你說話了!”被她這么一吼,少年先是一愣,很快一個翻身坐直了身子,背對著花兮,囁嚅半晌,好不容易憋出兩個字——“禮……禮數……”

“禮數?”花兮緩過神來,屈腿坐著,右手搭在膝蓋上,左手撐著頭,“這時候想起來禮數了?之前倒是挺不管不顧的嘛,嘖嘖……”燕綏之被她說得連背脊都發僵,卻也只能怔怔坐著,一言不發。

然而,花兮到底是花兮,即便他已經窘迫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是不肯放過他,再加上已經從那份慌亂里走脫出來,她的腦子里頃刻閃過一個念頭。于是眸色狡黠,她搭上他的肩膀,語尾放得有些飄忽,似能惑人。

“那么,按照你的禮數,對我做了這樣的事情,你是不是也該負點兒責任?”燕綏之背脊一顫:“應……應該的。”

“唔,那好。”花兮點點頭,右手一揮,原先綁在燕綏之手上的紅繩憑空消失,眨眼之后,又出現在了她的手心,“從今往后,你便和那什么玄玉門沒有關系了,若再有人問起,你就說,你是我的人,除了我身邊,你哪兒都不能去。明白了?”于當下,或許只是戲言般隨口的一句話,可后來回想,卻多了幾分奇妙的感覺。

那種感覺,總是讓燕綏之覺得,這或許便叫“命定”。

或者換一種說法,倘若當真有“命中注定”這么一回事,要燕綏之為它做個描述,他大概只會說一句話——從前,有一天,燕綏之遇見了花兮。

僅此而已。

“明白了?”

“明白了。”

花兮先是點點頭,繼而跳下草垛。

然而,她走了幾步回過頭,少年依然低著頭站在原地,也不跟上來,也不趁機逃跑,被定住了似的。

她撇撇嘴,又走回去,停在他的面前。

興許是離他有些近,花兮若要看他,需要稍微抬起頭來。而在此之前,她從未發現,這個容易害羞的小少年,竟長得這樣高。

“不行,區區三個字,還是不保險。”花兮這么說著,退遠幾步,若有所思般瞥了一眼手中的紅繩。

“有了!”她眨眨眼,“你轉過身去。”

燕綏之雖然疑惑,卻也一句話沒問,乖乖照做了。而在轉身之后,他感覺到花兮攏著他的頭發,像是在綁什么。

一小會兒后,她點了點他的肩膀:“轉回來吧。”

燕綏之又順著她的話回過身來。

“喏。”花兮的手上搭著的是紅繩尾端的流蘇。

它從他的發間垂下,一邊垂到了腰際,而另外一邊,被她執在手里。這種感覺很奇妙。燕綏之一直覺得紅色很適合她,也下意識覺得,這個顏色好像只屬于她。而此時,流蘇與繩子,那和她衣袍同色的紅,出現在了他的身上。

沒有察覺到燕綏之的心思,花兮只是滿意地挑了眉頭:“我已經將你綁上了,這是記號,你可不能自己摘下來。知道了嗎?”夜色下,背著光,花兮瞧不清楚燕綏之的神情,只能隱隱聽見他話里的認真,卻并不知道,那份認真是從哪里來的。

他說:“嗯,我記住了,這是記號,我不會摘。”

“哎,不對,你洗頭的時候還是可以摘的。”花兮忽然想起這一樁,很煞風景地補了一句。

而燕綏之依然是溫順的模樣:“嗯。”

從此以后,那根紅繩,燕綏之說不會摘,除了洗頭之外,就真的再沒有摘過。

只是,此時,兩個人都不知道,在人界,很多時候,“紅繩”這種東西,是用來指代姻緣的。

3.

偏郊的客棧里,花兮坐在窗臺上,伸出兩條腿晃在窗外,整個人都懶懶散散的。

按理說,她不需要睡多久,可昨晚,她帶著燕綏之找到這里,說想稍歇息一下。這一歇,就歇到了現在。

倒也不是覺得睡得太久浪費時間。畢竟,對于仙魔兩界而言,時間是最沒有用處的,他們的壽命很長,尤其是一族之主,生命更是長到無法估計。

她這般模樣,只是覺得,自己被騙了,心很累。

是啊,被騙了。

“昨天不是說了,不會走的嗎?”花兮一邊晃著腿,一邊喃喃自語,“這不還是走了,還是趁我睡覺的時候。”她嘆口氣,“雖然也沒有別的什么用處,逗著玩也是好的啊。”嘆著嘆著,又轉起了頭,“還是說,我真的逗得太過了?”花兮念著,停下了動作,但很快又恢復過來。

“不是吧,我也就是隨便念了幾句啊。”

她說著,再嘆一聲。

然而,看上去遺憾,但花兮也沒有要去找他的意思。

“罷了罷了,再去擄個乖順的吧。”她打個呵欠,手下意識揉了揉肚子,這才記起,今天似乎沒有吃東西。

花兮瞇著眼睛,在腦海中回憶起人界美食的同時,口水也多了起來。

雖然她不會餓,但吃還是要吃的。不然,既沒有做些什么,又沒有吃到什么,這人界豈不是白來了嗎?

思及此,花兮感知了一下近處的美食所在,瞇著眼睛就準備跳下去。卻沒有想到,她正要跳下窗臺的時候,房門被誰推開,緊接著有腳步聲急急逼近,她還沒來得及轉過頭去,身后忽然出現了雙手鉗住她的腰身,硬生生截住她的動作,將她往后拉了回來。

花兮微頓,回頭,滿臉錯愕。

在她身后,是一本正經、緊皺著眉的燕綏之。

與往常不同,此時的燕綏之看上去又急又氣,手上的力度也很大,即便花兮下意識地想從他的懷里掙扎出來,他也不肯放開她。

還沒顧得上對燕綏之的速度和力氣表示驚訝,也忘記思考,為什么一個人類的瞬移能夠超越她的感知,花兮忽然就這么被他一句話給問得失笑,接著,把應當注意的都給忘了。

是燕綏之著急忙慌地對她說:“你干嗎總這樣跳,為什么不能好好走路?就算再怎么有把握,但萬一有個什么意外,摔著了怎么辦?”忽略了那個“總”字,花兮只是挑了眉頭:“摔著?”

她像是聽見了什么笑話,卻也沒有反駁,只是問他:“你怎么回來了?”燕綏之答得理所應當:“給你買完吃食,我自然就回來了。”他說完,又歪歪頭,“怎么了?”買吃食?不是逃走嗎?

花兮覺得奇怪,卻沒有過多計較。

大抵在這個時候,她只把燕綏之當作一件“東西”,被她擄來的“東西”。她知道這個人自己留不住,可前一日還得了承諾,今天就不見了人影,還是會有些挫敗感的。

她并不曉得,燕綏之此時雖然迷糊一些、沒有認識到自己的心情,卻是在還沒意識之前,對她便已是截然不同的認真態度了。只是很可惜,因為她不是真的在乎,自然也就感覺不到他的想法。

而燕綏之并不多言,只是這么看著她,即便她停了之前的動作也不松手。花兮雖然輕,但畢竟也是這樣大的一個人,燕綏之抱著她,看似輕巧,卻也不是一點兒不累的。可他就是不愿意放手,雖然他自己也不曉得是為什么。

這種感覺,就像前一日,他的那份“情不自禁”。

即便情不自禁俯身吻了她,即便他事后想到的所有理由都只是“一時沖動”,可那所謂的“沖動”后邊,也還是夾著什么別的東西——那些他暫時讀不出來的東西。

花兮很是認真地看了他一眼,卻什么用作掩飾的情緒都沒有看到,她“唔”了一下,沒什么表示,只順勢靠上他的肩膀,有一下沒一下順著他腦后的發帶。

“沒怎么。”她賴在他的懷里,“吃的在哪兒?我很累了,懶得走,你抱我過去。”失去了方才的氣勢,被她這么一賴,少年的臉又微微泛起了薄紅色。今日再聽見這句話,倒也沒有反駁什么“禮數”之類,只是點點頭,微一彎身便這么抱起了她,而花兮很是順手地鉤住他的脖子,動作熟練得像是做過許多次一樣。

在被鉤住脖子的時候,少年默了默。

敏感地察覺到他的情緒,花兮隨口問道:“怎么了?”

“那個。”燕綏之一頓,“你對每個人都是這樣嗎?”

“哪樣?”

“就是,態度、說話,還有……就是這樣。”

“哦。”花兮把他的意思了解了個大概,接著略作思考,“是吧,我們那兒的人都這樣,習慣了。”在說完這句話之后,花兮只覺得抱著自己的那個人,手上一緊,攬得她更加貼近了他一些。

她皺皺眉,很是不滿:“你勒著我了。”

少年抿著嘴唇不說話,手上的力道倒是放松了些。

“你干嗎這副表情?”花兮在心底加上一句,都不像你了。

“沒什么。”少年繼續抿著嘴唇,說完之后,又重復一句,“沒什么。”“哦。”花兮應了一聲,沒怎么往心里去,只是繼續舒舒服服靠在他的懷里,等著被送到美食所在地。

花兮總是這樣,不論事情大小,都不愛多想。

尤其是現在,她對人世間一切事情的認定都只是“消遣”,便更加對誰都不想放進心里。所以,聽見什么也不信,除卻關乎她自身的事情之外,什么都激不起她的情緒。

就像之前,哪怕燕綏之說了不會離開,在感覺到他氣息遠去的那個當下,她依然認定他就是離開了。而認定了卻沒有想去找尋,只是想著再擄一個,也正是因為她對他不掛心。

很多人都說妖魔冷情,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然而,那些人或許不會知道,一個生來便冷著心腸、只知玩樂,但求痛快、不問未來的存在,他們一旦動情,會是什么樣子。

又或許……

在真的遇見那個命定之人以前,連他們自己都不會知道。

主站蜘蛛池模板: 万山特区| 贵港市| 六安市| 循化| 缙云县| 进贤县| 长泰县| 巨鹿县| 桃源县| 巴楚县| 沅陵县| 岳普湖县| 城口县| 通道| 永州市| 安塞县| 陆丰市| 板桥市| 河津市| 铜川市| 康乐县| 丰镇市| 大渡口区| 屏东市| 天津市| 营山县| 留坝县| 黄陵县| 屯留县| 康乐县| 扎赉特旗| 六枝特区| 吴忠市| 沙田区| 唐山市| 弥渡县| 鹤峰县| 邢台市| 吴旗县| 西安市| 东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