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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畢竟,我可是魔君啊。

  • 霧滿西樓
  • 銀絲卷
  • 6705字
  • 2018-07-06 10:28:08

1.

濃濃夜色里,有誰執燈進入霧林。

那人一身紅色長袍,腦后是被墨色發帶松散束著的馬尾,單從背影來看,當是個清瘦的公子。然而,也就是這個時候,不遠處響起個聲音——“等等……你是要進這個林子?”

那人一停,略作遲疑,轉過身來。昏黃的燈色映在她的臉上,她斜斜一睥,眼波如水,在這樣的情境下,看起來仿佛話本里勾魂攝魄的鬼魅一般。這樣昳麗的長相,不論再是如何打扮,也還是能夠讓人一眼辨出她的性別。

紅袍女子看上去有幾分孤傲、幾分冷艷,卻在樵夫愣住的時候輕輕笑笑,于是,一陣暖風拂來,消融了寒意。

“怎么了?”

樵夫很快回過神來,滿是關切:“若你是要出這村子,可以從那個口子繞個路,這林子里是沒有去處的,只能通到斷崖……”“斷崖?”女子歪歪頭,自語一般,“呀,沒見過,我得去看看。”話音落下,風沙忽起,那位好心樵夫一下子被瞇了眼睛,趕忙閉上。可也就是這么一閉一睜的工夫,眼前的人已消失了。

“鬼,是鬼!鬼啊……”

霧林前,一個樵夫嚇得哆哆嗦嗦,跑丟了剛砍來的柴火,慌得沒命似的邊摔邊喊,直往村口奔去,像是身后有什么東西在追他。可是,他后邊分明什么也沒有,只除了林中誰落下的一盞燈。

在掉在地上的時候,燭火熄滅,悠悠煙氣從燈口冒了出來,和著林中水霧,飄飄浮浮。

半晌過后,一切重歸平靜。

樹葉順風,被帶落在了崖邊,在它落下的那一刻,有人從上邊直直踩了過去,紅色衣角輕輕擦過,最后停在了懸崖樹前的碎石邊上。

蹲下身來,趴在崖邊往下望,原先氣質孤清的女子瞬間就變了臉。

“這便是斷崖嗎?沒什么意思啊……”正說著,她忽然又瞥見了什么,“呀,有意思了。”花兮摸著下巴,彎了唇角,直勾勾地盯著樹窩里的兩個鳥蛋。

“但是,這個和我前幾天在那戶人家里看見的,大小怎么不太一樣?”她像是有些困惑,“不過,大的應該更好吃才是。”說完點點頭,肯定了自己的想法似的,接著,她笑笑,輕一眨眼,便有幽光閃現。而那一閃過后,兩個鳥蛋已經到了她的手里。

花兮一手一個,稍微握了握,那蛋上便冒出熱氣,再一敲開,竟是已經熟了。

她翻個身躺在地上,舉著剝好的蛋看了一會兒,有些得意。

“呀!從前覺得這個招式沒什么用,現在看來,還是很有必要練習的。”花兮咧出小白牙,眼睛彎彎的,原本美艷得帶著些傲氣的一張臉,此時看上去竟然有些孩子氣。幾口吃完之后,她極其放松地伸了個懶腰,接著把兩只手墊在腦后。

望著天,花兮饜足地舔了舔嘴角:“果然大的更好吃啊!”剛剛說完,又摸了摸肚子,“可惜,就兩個。”現在是初春,街上剛剛融完雪,而崖頂向來比山下更加冷些,周邊尚有薄雪未消。

花兮就這樣躺在雪上,緋色的衣角被浸濕了一大片,成了深紅色,貼在身上,久了,便在風里結出薄冰,單是看著就叫人覺得冷。

“接下來,去哪兒呢?”她念著,卻并沒有真的在想這個問題,只是撇撇嘴,往崖下看了一眼,“算了,先下去吧。”說完翻身躍起。

花兮閉著眼睛,徑自跳下了斷崖。

花兮從來都很懶,能坐著絕不站著,能躺著絕不坐著,而要從崖上下去,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快路線了,簡潔又方便。既然如此,又是在沒有人的地方,她當然不會費心思走別的路。

卻沒有想到,在暗色的樹林里,有一雙眼睛,自她進入這里,便一直盯著她,起初是好奇,繼而是疑惑,直到現在,變成了震驚。

在花兮跳下去的那一瞬間,有一個藍白衣衫的少年從密林中跳了出來,站在崖邊往下看。夜色里,一抹緋紅映入他的眼睛,他卻沒有別的反應,只顧著自己蒙圈。

“就這么跳下去了?”

剛剛能化成人形的小精魅站在原地好半晌才終于回過神來,接著,頓悟似的得出結論。

“原來,人類也有這些功夫嗎?”他抿了抿嘴唇,白玉一樣的臉上透出一抹紅暈,“那我是不是這樣出去也沒有問題?”少年笑出兩顆小虎牙,看上去極是可愛,他的瞳色很淺,眼睛里溢著微微的光亮,隨著動作,似乎正在淺淺流動著。

說起來,他化成人形不過月余而已,只是,在他的意識尚未完全的時候,便已經對外界有了感知。而早在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對外界很好奇了,一直很想出去看看,卻又因為靈識發育不完全,辨不清楚自己和外界的區別,怕露了餡攪出事端,一直怯怯沒有出去。

直到今天,他看見那個女子的動作。

“如果外邊的人也是這樣,那么,我也不奇怪吧。”

他念著念著,像是看見了新奇事物的孩子,一下變得有些興奮起來,接著右手捶了一下左手,做了什么決定似的——“嗯,下山!”

2.

酒肆里,花兮背著人群坐在角落。她挽了袖子,拈起幾顆花生粒丟進嘴里,耳朵和腮幫子都是一動一動的,邊吃邊聽。

“我就說那魔教消停不了多久,你看,說什么甘于平和,這做的叫什么事?這叫平和嗎?”大胡子干了一碗酒,隨手一抹嘴,“也不知道當初盟主怎么就會信他們!呸!整個一個放虎歸山!”這番話如同火星,將將出口,便點燃了周遭人的情緒。

“可不是!要我說啊,這和魔字沾個邊兒的能是什么好東西……信他們,呵,還不如信一頭豬、一條狗來得可靠!”“就是就是……”

花兮聽著,原本饒有興致的表情漸漸消淡,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她微微地側過頭去,原本別在耳后的發絲落了一縷下來,看上去有一種不落俗套的清媚,眼底卻帶著微微寒意。

“不過自古邪不勝正嘛!”那邊還在說著,“對了,你知不知道,前幾日玄玉門新收的那個小弟子?”“哎,玄玉門小弟子?你說的是那個剛剛入門、年紀輕輕,卻是一出手便把魔教右護法重傷了的弟子?”“就是他!”先前講話的人撇撇嘴,隨口夸了句淺的,很快又另開話頭說起來,“不過啊……嘁,不是我吹,那小子我見過也探過,看不出有啥厲害的,這樣講起來,估計是那魔教的人啊,功夫都不咋樣,要是那天我遇見的這一樁,這個風頭也就輪不上他們玄玉門了……”那個人越說,聲音壓得越低,講得跟真的似的。

花兮聽著,撇撇嘴,滿滿的都是不屑。

雖然因為之前他們談到的什么魔教護法被重傷,讓她對這些人口中所說的“玄玉門”沒什么好感,可是,在聽見那些帶著酸味兒的話后,相比較而言,她對這些人啊,更沒好感。

倘若他們對抗魔教是立場不同,那么嫉妒同一陣營的又是怎么回事?自己沒本事,還說是人家的問題,這樣的人……花兮搖搖頭,從心底帶了一聲輕笑出口,真是讓人看不上眼。

在場的到底都是練過的,哪怕沒什么具體本事,但也摸爬滾打這么久,對動靜最是敏感,而花兮又沒有掩飾的意思,這一聲出來,他們自然便都轉向她了。

“嘿,那邊的!”最先說話的大胡子直直轉向她,“你笑什么?!”他的聲音很大,帶著質問的味道。

而花兮只是輕輕巧巧又拈了兩顆花生米,理都不理,自顧自地吃著。

這個大胡子算是個稍微有些本事的,也是小團體中比較能說得上話的人。或許也是因為這樣,他脾氣向來不好,稍稍遇見點兒事就炸了,與他同行的人都了解他這個性格。是以,見到眼前情狀,大家紛紛在心底猜測,這個人怕是要遭殃了。

不想,忽然有陣風吹過,激得許多人脖子一涼。

可那也只是一會兒,大家顫顫麻麻的勁兒過了之后,又發現,大胡子講完這一句話,便再沒有了動靜。而原本嘈雜的酒肆里,一時間竟只剩下紅袍女子嚼花生的聲音。

“愣著做什么?”正是這時,花兮開口,很是自然地使喚,“給我添點兒酒。”大家聽著,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莫名又摸不著頭腦的神色,有幾個年紀輕的甚至交頭接耳起來。反而是大胡子先有了反應,卻不是生氣之類,而是滿臉麻木地走過去,恭敬彎身。

“是。”

應完,他給女子斟上了酒。

當下,人群里邊,大多都是驚訝的,卻不是每個人都呆愣,尤其火氣大的,例如和大胡子關系不錯的一個漢子,在大胡子應下的當時就炸了。

“奶奶的!你這是什么妖法——”

眾人只見他猛地一拍桌子,提了刀大喝一聲就往那邊沖過去!

然而,也就是在他提起腳步的同時,女子端起酒杯,杯中清酒濺出兩滴,凝成冰狀,直直沖他襲去!

隨后,在那漢子被這東西擊暈的同時,女子將杯中剩下的酒水一飲而盡,卻在喝完以后吐吐舌頭:“好辣。”原本便不大的交談聲停了下來,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都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但卻知道了另一件事——這個女子,絕非常人。

在得到這個認知之后,周圍霎時便沒了聲音,個個噤若寒蟬。

見此情形,女子放下杯子,極是滿意般笑了一聲,終于轉過身來。

也就在她轉過身,終于讓全部的人看清楚她是何模樣的時候,人群里有個年輕的劍客倒吸一口冷氣。這樣失態,卻也沒有人責怪他。畢竟,他們的反應也沒淡定到哪里去,只是表現得沒這么明顯而已。

女子紅袍紅唇,墨發黑眸,妖艷非常,看上去,即便是叫人覺得危險,也還是移不開目光。

她帶著的,是一種叫人驚艷的美。

可花兮自己卻沒有意識到,她只敲著桌子,進行著自己的思考。

她望著大胡子:“你剛剛說的那個,那個那個……”她想了一遭,“對!就是那個什么門的什么弟子,他長什么模樣,如今又在哪里?”大胡子答得老老實實:“那人一身藍白衣衫,半束了頭發在腦后,眼尾微挑,面皮生得極白極嫩,年紀極輕,看上去總像是有些木訥。現在,大抵隨玄玉門歇在城郊西棧。剩下的,我便不知道了。”花兮聽著,又問一句:“他叫什么?”

“燕綏之。”

“唔,燕綏之。”花兮念著,稍稍笑開,敲桌子的手放重了一些。

隨著她敲桌的聲音落下,大胡子猛地驚醒。

顯然,他是記得剛剛的事的,頃刻間氣得發抖,連退幾步,紅著眼眶指著她——“你……你……妖女!”

“妖女?”花兮眉尾一挑,“拿這稱呼來喚我,那可是低了一等。”她微仰了下巴,帶著些張揚的味道,極是合襯她的氣質。驟然間,一陣風刮過,大家下意識地瞇了眼,而再睜開,人已不見,只是飄散的風里留下了句話。

女子語音含笑,話尾像是帶著鉤子。

她接著上一句話:“畢竟,我可是魔君啊!”

3.

近日里,江湖上關于魔教的傳言越來越多了。

而其中被傳得最廣的一樁,也在一夜之后,由“魔教護法被玄玉門弟子重傷”,變成了“魔教新一任教主現身江湖”。原本吧,這魔教教主出來,也不算是什么事,畢竟他也不是沒有出來過,可稀奇就稀奇在,那個教主,由“他”變成了“她”。

據說,現任教主是個美艷女子,眼神能勾魂,言語可攝魄,并且所用招式極其玄妙、極其深奧,沒有人看得出來那是什么路數。

而既然看都看不出,就更不要提什么解決了。

其實在最初的時候,大家都是不大愿意相信那個紅袍女子便是新一任魔教教主的,畢竟不論她看起來再怎么奇怪,做的事情再怎么叫人意外,也不能說明她就是魔教的人。更何況,哪有魔教教主在大庭廣眾之下,親口承認自己是魔教教主的?

然而,在前幾日的一件事情發生之后,卻叫大家不能不信了——那個女子,她擄走了玄玉門新入弟子燕綏之。

而燕綏之,正是重傷了魔教護法的少俠。

這樣的手段,這樣有仇必報、錙銖必較的性子,不是魔教,還能是誰?而能從玄玉門中獨身而入,全身而退,這樣的本事,不是魔教教主,又會是哪一個?

便是如此,事情過后,正道聚齊的速度越來越快,動作卻緩了下來,用來商議對策的時間每日劇增,卻沒有一個能讓人完全滿意的……這一日,正道的討論結束,卻又是一次不歡而散。緣由無他,只是那個新教主,怕是不簡單,而這些尋常法子,想來,該是奈何不了她。

路過談論著近日傳言的茶攤,花兮在不遠處站了一會兒,聽完之后,若有所思,嗑著瓜子又離開了。她瞥一眼身邊老老實實走著的少年:“你知道,他們說的是誰嗎?”少年看起來有些緊張:“你?”

“似乎是。”花兮嗑著瓜子,“那些人真是沒見識,我都說了自己是魔君,他們竟還以為我是那什么魔教里的。雖然說挨著個字,我便覺得能算是本家,但這‘界’到底不一樣,他們混淆了這個,我還是有些介意的。”花兮搖搖頭,緊接著,又換了滿臉疑惑,“不過,那個魔教到底是什么來頭?”她這一番話說得莫名其妙,實在是叫人聽得迷糊,可少年竟真的順著她的話思考了一下,這才回答:“不知道。”花兮扯了扯繩子,隨口道:“我也沒指望你知道,就自己念念。對了,跟緊一點,別等會兒又說繩子磨得你手疼。”在她的身后,少年被一根紅繩捆著手,而紅繩的另一頭,被花兮松松系在自己的腰帶上。如若不是這小道人少,怕是要引來許多人的關注,便如前幾日,她剛剛綁上他的時候一樣。

是啊,說起來,少年已經被這么綁著幾天了。

從最初紅著臉掙扎,到現在一副逆來順受的絕望樣兒,這樣的轉變,讓花兮覺得很是滿意,甚至打算再綁個幾天就不玩了。她剛剛這么想著,轉頭看見少年眼底的委屈,忽然又打消了松開他的念頭。

算了,還是繼續綁著吧,挺好玩的。

花兮伸了個懶腰,忽然有些困。

自從到了人界自封靈識之后,她總是很容易疲累乏困。雖說來這里是想放松體驗一番別樣的生活,這些日子,也的確在這里邊得到了一些樂趣,但這樣不能自控的感覺,多多少少還是叫她有些不習慣。

她揉了揉眼睛,下意識地想要動用靈力辟出個休息的地方,卻在揮手的瞬間又反應過來,這里不是魔界,而她不能被發現。

不能被發現,是指她不能被發現在人界用了靈力,畢竟這樣容易引起道中的注意。然而,對于自己的身份,花兮卻是覺得可說可不說,純看心情而已。

反正,根據她的經驗,即便她說了,也多是沒有人相信的。

不過也是,平心而論,花兮覺得,倘若自己是人界的,忽然有一日,一個看起來舉止怪異的姑娘對你說,她不是人,是異界來的,估計她也不信。因此,花兮雖是放肆隨意,對她自己卻沒有什么影響,反而連累那個“魔教”無辜陷入了些傳言。

花兮撇撇嘴,忽然有些不滿,從前隨心所欲的時候沒有感覺,現在卻發現,不能使用靈力,實在有些麻煩。

那些小招式還好,左右靈力波動不大,不會被人感覺到。就算被發現,也能用“武功”當個借口。反正人界這種東西好像很玄乎,層次也分得很多,哪怕要講起來,只要她咬定自己是高手中的高手,誰又能反駁呢?便如那些武林人士眼中的她只是用了“奇功”,卻并沒有往別的地方想一般。

但這樣憑空化物的招式,卻是不能用的。

也因為不能用,花兮沒有辦法,只得打著呵欠拖著步子往前走。這樣下來,連帶著跟在她身邊的燕綏之都被傳染得有了困意了。

四處睥著,她又走了一段路,終于找到一處草垛。

在看見草垛的時候,花兮眼睛一亮,拽著燕綏之便往那里跑。

幾步跳過去,花兮把自己往松軟的草垛上一摔,頓時覺得整個人都舒坦了。然而,燕綏之卻是被迫被拉到這兒來的,因為被那解不開的紅繩扯住并被拽倒在花兮身邊的時候,那雪白的臉蛋上登時粉了幾分。

“你別掙扎了,沒有用的,這條繩子這么容易便能解開的話,我也就白擔著這個位置了。”花兮閉著眼睛,看起來很是愜意。

“可,可是……”燕綏之雖然對人情世故沒什么研究,卻也隱隱覺得,他們這樣睡在一起是不好的,“你把這繩子解開,我不跑,我在下邊站著。我們這樣是有違禮數的。”講來燕綏之進玄玉門的時間其實不久,奈何玄玉門最是重視繁文縟節,尤其是對他這個半路撿來的新弟子,短短幾天就給他灌輸了一大堆條框教案。而燕綏之記性極佳,不多久就背了個爛熟。

“禮數?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花兮的口齒有些含糊,儼然是入睡之際,沒聽進去的樣子。

燕綏之面紅耳赤:“就是,就是男女授受不親,我們不能睡在一起的!”“哦……”

花兮從鼻子里應了一聲,然后哼出幾個辨不清的音符,就這樣睡了過去。只留下藍白衣衫的少年坐在原地,叫醒她也不是,隨著她睡了也不是,憋得原先白皙的脖頸都紅了起來。

望著已經睡昏過去的花兮,燕綏之委屈巴巴地離她遠了些,艱難地直起身子坐在草垛上,盯著紅繩發起了呆。

卻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夕陽與薄月出現在天空的兩端,而在它們的正中間處,奇異般現出一顆星子。說是星子,也不準確,或許那只是個類似星子的光點——那光點泛著幽幽藍色,在它亮起的同時,附近山上的精氣化為實體一點點朝它涌去。

不久,那顆幽藍星子的顏色越來越淺,同時也越沉越低,它慢慢開始散發出白光,甚至籠住了附近的一小片天地——最后,白光陡然縮成一指大的星點,猛地沉入燕綏之的靈臺里。

在光色消失于燕綏之身上的同時,他閉眼,睜開,眸色微暗,終于不再是那副呆呆愣愣的神情。

分明是一樣的五官、一般的輪廓,重新睜開眼睛之后的燕綏之卻像是變了個人。

他隨意掙了掙手上的紅繩,紅繩卻將他越束越緊。燕綏之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頭,看起來有些不滿,最終卻只是搖了搖頭,勾了唇角,往花兮那邊望去。

“上一次我醒來的時候,你便綁著我了,而這一次我醒來,你竟還沒有將它解開。”燕綏之湊近了她一些,“你到底,想綁我到什么時候?”女子毫無知覺,大概是他湊得太近,呼在她面上的氣息弄得她有些癢,于是撓了一下臉,嘟嘟囔囔說了幾個含混不清的字。

燕綏之見狀輕笑。

“也罷,左右我的意識也維持不了多久,現在還找不了你算賬。”說著“算賬”兩個字,他卻實在不像是有什么不好的打算的樣子,反而笑意愈發深了些,望著她的目光也愈發柔和。只是,與之相反,說出來的話卻叫人覺得危險。

“等我掌控好了這具身體,你現在綁我的,將來,我可要綁回來。”褪去那副呆愣的神情,此時的燕綏之微微低著頭,散在腦后的那束墨發隨著這個動作落下幾縷到了他的頰邊,竟真有了幾分傳說中精魅的惑人意味。

又或者,這才是他本身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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