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踏雪尋新梅
- 倚梅聽晚簫
- 季遠歌
- 2815字
- 2018-08-28 14:09:10
如今年關將近,到處都是冰天雪地,是以出發尋藥的日子定在年后,過完元宵再啟程。
再有三天便是除夕,梅晚簫賴在谷中的日子已經是掰著指頭都能數的清了。
這天天氣晴好,梅晚簫帶著桑柔,張羅著給自己收拾行李。
既然要出門,自然要做好萬全準備。
君暮寒小住了幾日,在谷中熟悉了起來,看著天色好,便也出來走走,正好瞧見梅晚簫主仆兩人在院子里搬一個陶罐,便奇道:“賢弟這是?”
梅晚簫對這個打破她寧靜的人沒什么好感,于是皮笑肉不笑道:“這不托九王爺您的洪福,要遠行嗎?所以準備點行李。”
君暮寒毫無自覺,從容點頭:“原來如此,不過……這行李怎么都是些吃的?”
“民以食為天。”梅晚簫站起身來,拍開手上的積灰,舒了口氣,招呼桑柔道:“走,桑柔,公子今兒帶你出谷去見見世面。”
桑柔信以為真,應了一聲,揣好銀兩便跟著她走了。
君暮寒眼見著梅晚簫確實沒有招呼自己的意思,卻還是快步跟上了她,與她并肩而行。
梅晚簫斜眼看他:“九王爺有何指教?”
君暮寒含笑道:“指教不敢,還請賢弟帶我也去見見世面。”
梅晚簫站定,嘆了口氣道:“谷外天寒地凍,王爺還是在谷中休養吧。”
“晚簫何必與我如此生分?”君暮寒垂眸嘆息:“叫我名字便好了。”
“草民不敢,”梅晚簫笑瞇瞇的:“也請王爺切莫如此稱呼草民,草民是萬萬高攀不起的。”
“那……”君暮寒皺眉,斟酌措辭:“夫人?”
梅晚簫轉頭就走。
君暮寒一笑,眉眼舒展,神情自若,清風回雪,端的是玉樹臨風。
可惜無人欣賞,他也不在意,邁開腳步跟上梅晚簫。
梅花谷揚名江湖,卻從不置身江湖的紛爭,與普通百姓比鄰而居。以梅晚簫幾人的腳程,也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梅城。
適逢梅城廟會,周邊繁華縣鎮的小販都聚集在一起,帶來許多新鮮玩意和特產,以供人采買過年所需。
梅晚簫一路走馬觀花,東看看西瞧瞧,買了兩串糖葫蘆,和桑柔一人一串,肩膀挨著肩膀,邊吃邊走,不時還拿起小攤上擺放的飾品往桑柔頭上比劃。
君暮寒有些意外她們的相處之道,但想想梅晚簫此人,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倒也在情理之中。
來的時候空著手,但走了一條街,手里的東西便拿不了了,桑柔無奈:“公子,何必再買這么多,谷中都有的。”
梅晚簫雇好了馬車,笑道:“吃的哪有嫌多的道理,這些你坐上馬車帶回去,我再去另外幾條街轉轉。午膳不必等我,晚些時候我便回來。”
桑柔被她一邊推上馬車,一邊狐疑道:“公子,您當真只是隨便轉轉?”
梅晚簫揮揮衣袖,在馬身上輕輕拍了一巴掌,朝馬夫使了個眼色。
馬夫一揚馬鞭,馬兒嘶鳴一聲,揚蹄而去。
眼見著馬車朝南城門而去,梅晚簫方才笑起來,舒了口氣,轉身走進一條小巷,剛要施展輕功,突然發現有什么不對。
君暮寒之前遠遠地跟著她們,加上人多,梅晚簫還以為他沒跟著自己了,這下突然跟著自己走進巷內,倒是一點也不含糊。
不過沒關系。
梅晚簫從小被她爹逼著學醫術,跟著谷中的師傅學武倒是樂意,不過內功招式學了個半桶水,輕功倒是出師了,是以她對自己的輕功還是有些把握的。
于是假裝沒看見君暮寒,提了一口氣便上了房頂。
這身法果然了得,君暮寒眼前一亮,將暗處的流霜喚出來:“跟上他,我們去瞧瞧。”
流霜應了,幾個起落去追梅晚簫,一路上給君暮寒留下記號,讓他尋來。
梅花谷雖名為梅花谷,但谷中的梅花卻從來只有一種,因為梅修遠固執,對于祖上傳下來的東西很是保守,不肯變動。梅晚簫從小到大為此也不知抗爭過多少次,也不知被罰過多少次,最后也漸漸懶得再找新品種栽進谷中了。
不過這次不一樣,這是新來的一種,綠萼梅。
梅晚簫在花市安排了人手,專門給她尋新鮮的品種,這次聽說綠萼梅一到,便立即差人采買下來,安置在城外的一處別院中。
要說她有多喜歡梅花,倒也不見得,只是這梅城常年天氣寒涼,即便是盛夏里,也十分涼爽。所以梅城的花種并不多,能入酒的花也只得選耐寒的,花期長的品種了。普通白酒,便沒有特色,銷路也窄。
江湖上的傳聞真真假假,說梅晚簫嗜酒,卻也只對了一半。她固然喜歡喝酒,卻更喜歡釀酒,比釀酒更喜歡的,便是賣酒。
梅花谷以醫術聞名天下,外人卻不知曉,梅晚簫懂得一種獨特的方法釀酒,純度比一般的白酒更高,香味也更加濃郁。不同品種的梅花,所釀造的味道和方法也有所不同。
梅修遠若是知道自己這個女兒不僅不專心研習醫術,反倒從了商,不知道是不是胡子都要氣得根根倒豎。
這處別院名為別院,實則是一座釀酒坊,梅晚簫將蒸餾之術教給親信,平日都是由他們督辦的。近日來了新品種,她自然要看看,再與他們商議,擬出一個新的配方。
等到她與眾人商議好,讓人傳午膳的時候,便看見侍從面有難色地進來,稟報道:“公子,前廳中有位公子,聲稱是您的朋友。”
居然還跟過來了?
梅晚簫只覺得這人臉皮之厚,令人咋舌,但今天研制出了新的配方,心情好,便不與他計較,剛想說讓君暮寒一起用膳,就聽見這侍從接著道:“但那位公子面色不好,方才,暈過去了……”
梅晚簫:“……”
等她到了大廳的時候,卻看見有人正在把君暮寒扶起來,神色焦急,似乎要出門。
梅晚簫即便從未見過流霜,也知道是君暮寒的暗衛或者侍衛一類的人,眼見著她進來了,流霜面色一緩,再將君暮寒輕輕放下。
然后撲通一聲跪倒在梅晚簫面前:“晚簫公子,請看看我家主人吧。”
梅晚簫心說,我倒是想不看啊,但他這么大一人坐這,我又不瞎。
但面上還是很沉穩,走過去握住君暮寒的手腕,右手搭脈。
須臾。
梅晚簫伸出兩指,快速在君暮寒身上點下幾處穴位,嘆氣道:“走吧,回谷。”
流霜見她動作嫻熟,語氣還算得上平靜,心下也稍定,忙起身,扶起君暮寒,旁邊的侍從幫著他把君暮寒背起來。
幸好他兩人輕功都是極好,全速回程,也不過一刻鐘時辰就到了梅花谷。
梅修遠匆匆趕來院中的時候,梅晚簫已經讓流霜給君暮寒服下藥,穩住了病情。
他探查了君暮寒的脈象,再問了用藥,舒了口氣,總算給了梅晚簫一個好臉色看:“用藥不差,確是對癥。”
梅晚簫坐在圓桌邊剝干桂圓,無所謂道:“娘給我的方子,說是能暫時壓制寒毒,我隨便用的。”
她這句話一出,原本對她的醫術已然放心的流霜頓時又提起了一口氣,不上不下的,頗有些尷尬。
梅修遠正要斥她兩句,卻見君暮寒已經悠悠醒轉,忙問到:“王爺醒了,可有哪里不適?”
君暮寒臉色微微發白,雙手勉強拱了拱,道:“多謝伯父,暮寒已無大礙。”
梅修遠微微點頭,臉色卻說不上輕松:“寒毒再次發作,離老夫預期的要快得多。從前逍遙山莊的蕭莊主以內力壓制王爺體內的寒毒,縱然有效,卻治標不治本,如今離開不過數月,便已經毒發兩次。”
他嘆了口氣,目光看向梅晚簫:“看來啟程尋藥之事,宜早不宜遲。”
梅晚簫將桂圓剝得噼啪直響,一副全然沒有聽到的樣子。
君暮寒聲音虛弱道:“無妨,左右元宵節也不過半月時間,暮寒不想因一己之私而讓賢弟與家人少了團圓的時日。”
梅晚簫拍拍手上的碎屑,抓起一把桂圓仁就往外走。
自然還是躲不過的。
“逆子,站住。”梅修遠怒道:“一點規矩禮數都沒有!”
逆子、混賬這類話,梅晚簫可謂從小聽到大,索性就當成一種愛稱來聽了。
她轉過身嘆氣:“爹,我去收拾行李。”
梅修遠神色稍霽,心道這還差不多,揮揮手讓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