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黃,廣州怎么了,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
——“別問我,老子只管救你的人。”
“得,”莫瀾又一次見識了仁黃這讓人無語的德性,“白白呢?”
——“八成是被關了。”
“誰關的?!”莫瀾神經(jīng)一繃,就算是傳染病也不用被這么隔離吧,不可能電話都不允許接。
——“老子哪里知道,老子把你叫過來白霸王俱樂部是讓你專門來接收一下失火酒吧發(fā)過來這里的主機,你的破事簡直輕而易舉。”
“你不是被老齊征了嗎,怎么又給送白霸王了?我不要也不用這么快送給白霸王吧?”莫瀾的疑惑漲了一截,“他知不知道你在我手機里搭帳篷啊?”
——“煩死老子了,你他媽的怎么這么多問題?!老子也不知道啊!半個星期挪了三個地方!別問問題了行吧?趁現(xiàn)在去她宿舍!”
全部的人,包括工作人員都統(tǒng)統(tǒng)撤向大廳的數(shù)四十排消防通道,閃光燈群波光粼粼地撤遠。
幾個呼吸過去,莫瀾所站的地方忽然間空無一人,昏黃的緊急燈仍在垂死明滅。
莫瀾邁步走向已經(jīng)空無一人的競技廳,這兒也只有淡黃的緊急燈在亮了。
白白的宿舍就在這里。
比賽的大廳有一個員工通道,去往員工休息的地方。
莫瀾起步小跑,正穿過競技場。
電影廳一樣的競技場此時還亮著昏黃的謝幕燈,場地到處是垃圾袋和熒光棒,工作人員還未清場,就已經(jīng)被喝令疏散。
莫瀾沒有心情再打量,如此雜亂的傳統(tǒng)競技廳他一個接一個跑過。
直到一扇泡沫露出來的舊鐵門出現(xiàn),它半掩著,似乎已經(jīng)有人匆忙通過而忘了關上。
莫瀾馬上拉開,然后跑進去。
白霸王的員工宿舍是很典型的簡陋,比起外面的富麗堂皇,這里一點也不修飾些什么,全都是些老舊款式的地磚和脫漆的墻,墻角很多設計遺漏的死角,全都有著些白花花的墻灰。
穿過一個個幽深深的木門和房號,見到了曾經(jīng)來過的房門,總算是到了。
“是誰?!”
“李經(jīng)理?”莫瀾隔著十多米的長廊見到了人。
李經(jīng)理在昏暗的角落里,他見到莫瀾,露出了疑惑,爾后迎面走來。
他再次確認了來者,眼色再變,“是劍豪嗎?”
“李經(jīng)理,是我啊。”
莫瀾的疑問更多了,這個掛著白霸王經(jīng)理牌的人叫李經(jīng)理,是管理大廳秩序的主管人員,白白也在他的管理下。按理說,他應該在大廳那里忙著梳理人群才對啊,今天白霸王這么亂,他不該在這個地方。
“你來這里做什么?”李經(jīng)理很嚴肅,他問了個莫瀾想問他的問題。
“我、我來找我經(jīng)紀人。”
“白白?你找她有什么事?”李經(jīng)理的眉毛突然一撇,神色十二分警惕,“為什么要找她?”
莫瀾覺得李經(jīng)理今天很怪,他平常是個不經(jīng)常來下面監(jiān)督的人,絕對不會這樣一上來就開始問員工問題,最多遞支煙問你吸不吸,你不吸他另尋煙友然后一齊同路溜進非無煙區(qū)大快朵頤。像莫瀾這類簽約選手他都幾乎全權的交給接待生應付,現(xiàn)在他一驚一乍搞得像個情報局特工。
“李經(jīng)理,您不去看看大廳嗎?很多客人們需要疏散啊。”
“我知道,但你別來這里,今天你不能在這里。”李經(jīng)理的聲調低沉,這番話的立場不能動搖。
“這是為什么啊,”莫瀾四周張望,“您在警戒什么?”
“給我走,你難道沒聽見嗎?天花板里面……”李經(jīng)理忽然間整個人都不同了,“來了。”
“聽見什么?”莫瀾一愣一愣。
李經(jīng)理沒有再回話,他把手掏進了口袋里面,一陣翻騰下,莫瀾才看清了那個“7”字形的危險殺人工具。
“自己惹來的麻煩,死了別怪我!”
整個走廊忽然都在戰(zhàn)栗,因為一顆脫韁的子彈,和一名已經(jīng)受死的男孩兒。
火藥灼燒的臭味就在鼻尖,莫瀾被嗆得想要嘔出來,但他睜大瞳孔動也不敢動。
“別回頭。”李經(jīng)理說。
啪、啪、啪、啪、啪!
他接著連開了五槍,槍械的轉子在莫瀾的耳邊,咔噠咔噠地響動后槍口就怒吼,每一發(fā)都仿佛打在莫瀾的太陽穴,莫瀾感覺自己接連著穿過了五道鬼門關。
“好了,回頭吧。”
震撼中,莫瀾的兩股忍不住打顫,他靜靜轉身,冷汗直流,早已經(jīng)做好了被五花大綁的所有準備。
意料中的即將要纏住全身的膠帶沒有來,他都已經(jīng)準備當李經(jīng)理的人質了,但意料外的人間地獄撲面而來。
那是一灘血淋淋的碎肉,躺在他兩米遠的腳下,裂開的聲帶還在反著窗上雨水和路燈的鱗光,仍然在抽搐著。
莫瀾不敢相信他還活著,五發(fā)杯口粗細的彈洞出現(xiàn)在腦袋上還能活的話,那該是怎樣的一只厲鬼。
“這是……神鳴嗎?”莫瀾的視角終于移到了彈洞的位置,那是經(jīng)典的八爪魚面盔。
“借一借。”李經(jīng)理撥開莫瀾,一腳踩在死去的男孩兒的肩膀上。
啪、啪!
他又開了兩槍,尸體沒有一點動彈,他松開腳不想再多接觸一秒,然后長吁一口氣,“應該是死絕了。”
這一刻,莫瀾不能呼吸,毫無疑問,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親眼見到尸體。
“……李、李經(jīng)理,”莫瀾支支吾吾地,他怕得快要發(fā)不出聲音,“你、你為什么……”
“為了救你。”
莫瀾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遠遠地躲開槍口,“李經(jīng)理,我和你沒仇。”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李經(jīng)理用槍口指著那灘尸塊,“我殺的這男孩兒被電腦病毒污染了,大腦神經(jīng)回路被電腦病毒自適應修改格式侵入了百分之百,準確來說,他雖然沒死,可他的意識已經(jīng)死了,活同行尸……我剛剛可真的救了你一命。”
莫瀾一點也不敢相信他,畢竟現(xiàn)在最兇惡的人是這個與平日截然不同的李經(jīng)理,而絕不是腳下那個已經(jīng)發(fā)涼的少年尸體。他寧愿相信這尸體生前可能只是一個在白霸王打游戲急尿出來方便一下卻又忘了摘神鳴計算機的男孩,他剛好路過,然后被殺了。而且姓李的兇手為了毀尸滅跡把他的臉孔都打爛了。
按照這猜想,他作為現(xiàn)場目擊者,下場不用多說。
莫瀾緊貼著墻壁,沒有一點力氣爬起來,他冷汗越來越多,埋頭盯著李經(jīng)理的腳不肯松懈。
“你知道的太少了。”李經(jīng)理嘆著氣。
莫瀾的瞳孔猛烈伸縮,李經(jīng)理不是應該說“你知道的太多了”才對嘛?
“年輕人,這種恐怖活動本世紀半葉就開始了,只不過你今天才見到了它的真容,”李經(jīng)理無奈地看著莫瀾這副模樣,“我是在白霸王受雇了十年的正統(tǒng)獵人,李我先,劍豪,不……莫瀾。”
“我、我在。”
“莫瀾,你是第一個見過他們的市民,為了廣州和禪城政府的三十年保密條例,我有權扣留你簽保密協(xié)議,但是現(xiàn)在這里十分危險,我有必要首先考慮你的安全,所以,”李我先就像電影里的主角們一般,說話鏗鏘有力,突然之間,他回頭又是一槍,槍焰又一次讓走廊短瞬之間有如白晝,黑暗中有什么東西撲通倒地。
“在我的視野里,都是安全出口,請你原路返回大廳。”
——“莫瀾別走,拿老子的主機!”仁黃埋低聲音,竭力催促,“你忘了嗎?!”
走廊的深處,越來越黑,路燈在照,很安靜也很詩意,只是偶爾黑影攢動,那或許只是天花板上聞到血腥味的老鼠。
或許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