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書易，禮春秋。號六經，當講求。有連山，有歸藏……”
仁黃喋喋不休，三字經根本鎖不住他的狂躁，這家伙開始滿嘴仁義道德了，而且語速不斷加快，像個狂儒對著周圍一切口誅筆伐。
“停一下。”
——“θ―￥ζ-?ε°±θ―?δ?ε‘?……”
“停！”莫瀾喊著。
——“ζ-?δ??ι?‘θ‰2ι?‘δ?‰θ§’ε?εε—……”
“你這語速……”
——“ζ?ζ‰?ζ?ζ??ζ–η?ε?！”
“草！停下來！騰個運行內存打個電話給我經紀人這么難？”莫瀾抓狂了，他捏著手機撓著頭發瞪著屏幕，著實無可奈何。
仁黃他還在念經。
白霸王的大門外人流不止，他像個神經病一樣淋著大雨，對著自己的手機捶胸頓足。
周圍人沒什么看他熱鬧的興致，因為和他一樣看著手機焦慮不安的人有不少。
——“把《三字經》限制給我解開！給老子畢恭畢敬點！你知道說話不帶臟字有多難受嗎？”
“事情還沒辦妥吧？你就開始念念念！”
——“給換我個名字！”
“事成了你要的條件都好說啊大哥，怎么讓你打個電話給她都費勁啊？”
——“我再說一遍，老子打不通！打不通！你這個發情靈長類！”
莫瀾嘆口氣，這太難溝通了。
他抬頭望著佇立在他面前的白霸王俱樂部，頭皮又在發麻，他在這個地方打了三年的工，終于還是得回來上班。
人很多，他不知不覺被人群推進了俱樂部的中心大堂，如今各型各色的游戲部門都朝著他張開大口。
人聲鼎沸，今晚大堂比過年還要多人，莫瀾一路被推推撞撞。
“打不通算了，真是……我自己進去找她吧，記得別在白白面前念經聽到沒？”
——“別BB。”
——“有病毒侵蝕作用，系統預備維護。”手機系統播報著。
“過去這么久了，你這家伙還沒放棄腐蝕我的運行內存？”
——“當然，老子字典里可沒有屈服兩個字，喂，你的芯片怎么這么奇怪啊？”
“白白修的，我哪里知道，”莫瀾瞟一眼電量，“忘了告訴你，我手機要沒電了。”
——“充電啊！”
莫瀾長長吐出一口氣，真是辛苦手機系統和這個滿嘴仁義道德的家伙一路斗智斗勇啊。
——“啊！西巴！”仁黃痛喊。
莫瀾把手機摁回褲兜里，一腳踏入白霸王富麗堂皇的大門，直直走向傳統競技場。
傳統電競廳在白霸王大游戲商城的第一層樓，只占一層三分之一的功能室，而虛擬競技廳幾乎占領完了白霸王大商城的另外樓層和區間。
這里是人流和交易規模甚至地理位置都比鄰萬大廣場的龐然大物。
莫瀾走向傳統競技廳金黃色的前臺，這里和大酒店的前臺氣勢一模一樣，大理石墻壁上掛著三列總計二十四個時區的大鐘。
但是那個一直挽著頭窩坐在前臺后角落里看大門發呆的女孩今天不見了。
莫瀾開始著急了，他隔著五十米的人潮，他在人群里來回奔跑，直到鉆過第三遍的綜合競技場的前臺。
莫瀾放棄了再找下去，他直奔前臺前的隊伍。
“你好，我是這里的簽約選手‘劍豪’，我想請問一下……”他忽然間扎進了綜合競技場咨詢隊列最前沿，“白白在哪里？”
被打斷說話的男士詫異地看著莫瀾。
“先生你好，白白是誰啊？”前臺小姐愣生生地看著他。
“哦，我是選手劍豪，白白……就是我們綜合電競廳里那個專門接待我的經濟人啊，你不認識嘛？”
前臺小姐尷尬笑笑，“接待你的那個我知道，可白白我真的不認識，不好意思啊劍豪。”
“那她現在去哪里了？”莫瀾更加倉促起來，后面幾位想要咨詢的人面色不善。
“我好像是聽主管說她請病假了，我是來替班的。”
“喂喂喂！你個插隊的要搞多久，擾亂秩序這很嚴重哎！你們是白霸王的員工嘛？白霸王是這么教員工的嘛？”離得近的那名男士發著牢騷。
“不好意思啊。”莫瀾退開。
“不好意思啊，給你們添麻煩了……”前臺小姐也在點頭哈腰。
“怎么突然生病了呢？”莫瀾肚子里全兜的疑點。
周圍太吵了，格外地吵。
莫瀾抬起頭環顧四周，他現在才開始打量情況。
這金碧輝煌的大廳今日格外異常，而競技廳的主廳里沒有一個人，觀眾們都走了出來，沒有人再也心情看比賽全都在大廳的貨架周遭亂竄，他們并不在購物買周邊或是參觀和體驗某個虛擬游戲的最新更新內容，而是在互相交頭接耳。
莫瀾是這里的老員工了，他很清楚展廳里各種周邊和汽車人之類的大模型都沒有進行什么技術大更新卻有那么多人圍觀，而現在在他面前，往常門可羅雀的咨詢窗口竟然異常地火爆。
白霸王沒有在正常營業，所有人都奔向咨詢窗口。
恰好路過一名正好咨詢完的女玩家撞到莫瀾，她抱歉地微笑示意，轉身走向同伴。
“蘇暢，廣都今天突然沒有亮燈，那里發生了什么啊？”她臉色仿徨。
“我剛剛那條隊也沒有問到，你也沒問到嗎？我爸爸還在那里出差，現在兩天過去一點消息都沒有，打電話發短信根本都沒有接，不知道為什么信號太差了！”她的同伴也十分焦急，“你剛剛到底問到了什么嘛？”
“我也沒有消息啦……超級電腦白霸王碰巧今天要緊急維護，很多咨詢室根本沒有權限打開服務器查詢廣都的用戶信息。”
“那怎么辦？我剛剛問也是這么回我！我剛剛聽他們說廣都大街上有駭客組織，國家武裝在和他們火拼，有人說珠江那邊黑漆漆地突然蹦出來的火星都是槍焰，你說我爸爸他會不會……”
“蘇暢，別瞎想，可能今天廣都電路網和通信系統故障了而已。”
“不可能的，媽媽告訴我城際地鐵和高速路口昨天就設關了，如果像你說的那樣，為什么官方到現在還沒有宣布故障事件？”這名女玩家離莫瀾不到五米，周圍還有很多人走動，她突然就嚎啕大哭，“怎么辦，媽媽讓我做好準備……”
人潮在白霸王的大廳中來來回回，外面黑云壓城，里面人心惶惶，氣氛怪怪的，莫瀾不得不咽了口口水，安適好慌張。
忽然全場嘩然。
金碧輝煌的大燈閉滅，人山人海忽然間成了黑色的汪洋，微弱的路燈群成了唯一的光源，但對于偌大的白霸王這可以容納兩個足球場的大廳來說，無異于杯水車薪。
人群慌亂起來，還有更多的力量在蔓延，本來就人聲鼎沸的人海汪洋開始緩緩滾動，沒有光，沒有任何方向，仿佛每一個浪花都在預備著互相蠶食。
“怎么回事，停電了？”莫瀾一動不動，他伸手不見五指，能感覺得到周圍都是和他一樣僵在原地的人們，但有膽小的人開始不知目的地跑動起來。
一個個星星點點的手機閃光燈打開，但依舊遏制不住人群的潛在力量，恐懼如深海暗流，在漆黑的天空和人海中騰騰發酵。
一道驚雷劃過黑天，人群汪洋傳出尖叫。
海，滾動了起來。
“我靠，這……”
莫瀾不敢妄動，微薄的閃光燈點里，他聽見有人被擠倒了，接著出現此起彼伏的擾騷和抱歉。
莫瀾被撞倒，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肘磕到了別的路人的腳。
竄出來個慌慌張張的人把他撞倒，他頭也不回，就是朝大門口跑。
“臥槽，你跑什么？！”莫瀾拍拍屁股站起來，這地上都是人們從大廳外帶進來的水和鞋印。
——“嘖嘖，好像有點麻煩咯，”仁黃嘖嘴，“你還不走嘛，莫瀾？”
“你在說什么啊，你要沒電了啊。”莫瀾順口接過話頭。
——“你再不走，要發生千人踩踏了。”
莫瀾抬頭，越來越不愉快的氛圍已經在發酵，他忍不住抱緊腦袋，“真是……倒霉。”
——“哦～”仁黃提醒，“當我沒說。”
話音剛落。
轟！嘩啦啦啦啦啦啦……
尾隨的電光和雷聲還有他們一同登場。
俱樂部面朝南海大道的門瞬間洞開，門外一群黑色裝席的人們狂瀑般涌入，這陣勢一時間連窗外的暴雨都幾近要扯著他們的衣角闖進來。
啪嗒！
搶險大燈爆燃，光明再次出現，湍流般涌動的人海終于停下來，人們的恐懼蕩然無存。
莫瀾身側的一位父親至始至終抱緊女兒，他長舒一口氣，“太好了。”
“這是……獵人？”
莫瀾把目光投向從大門。
莫瀾很熟悉他們，那群人里有半數人穿得和那天病房里泰普斯校長帶來的學生們一樣，而被雨簾模糊了的窗外，幾尊高大的盔影一字排開并開始巡邏，涂過油漆的外殼反射著霓虹的光，他們渾身鋼筋鐵骨。
——“老齊把我調到這兒……果然是這樣，”仁黃感嘆，“莫瀾，接下來每一步，聽我的指示。”
而廣播緊隨他們踏入大廳的腳步適時響起。
——“我們是警察局的同志，請大家配合我們，有序離開南海大道，現在，請跟著亮起的七十支紅藍燈哨，有序排進消防通道，等候接應！”
——“這里是獵人局，這里是獵人局，白霸王消防單位注意，網路暢通，網路暢通，打開全部消防通道，重復一遍，打開全部消防通道！三百輛大巴正在接收群眾的路上！我們需要三十分鐘以內清空場地！重復一遍，我們需要三十分鐘以內！清空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