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使用?！?

――“bingo，名稱授權(quán)成功，這是一個新的虛擬賬號，已經(jīng)綁定了您的虹膜，‘Lan’……歡迎您來到虛擬終端?！?

規(guī)則沒有在意他的感受，分毫不留情面地把他丟進失重的物理引擎。

有空氣！這是莫瀾的第一反應(yīng)，他的耳邊風聲瀟瀟。

就像是有層層疊疊的鏡頭和快門在周圍瘋狂地環(huán)繞、旋轉(zhuǎn)、運作，人類創(chuàng)造的新世界像是50年前的老游戲“我的世界”一樣一小塊一小塊的堆疊起來。非要下一個比喻，那這感覺就像是用快放的鏡頭讓你親眼見證紐約這座奇跡都市從無到有的崛起。

莫瀾面朝世界，從高高的混沌中狠狠落下。

“啊～～”面對著百米高空下墜的逼真失重感，恐懼支配著他一路高歌。

高空，他只是龐然大物面前的螻蟻，繁雜的人影儼然一副密密麻麻的蟻穴觀景，酷似羅馬斗獸場的圓柱建筑大門輕松地霸占了莫瀾一半的視角，撲朔迷離的燈光與吶喊如群敵環(huán)伺，他即將落在斗獸場中央。

沒有一個第一次路過這個世界的人會認為這世界是虛擬的，打從第一眼來者就認為他有歷史，他有未來，而目擊人腳踏實地地站在這個地方！

正如此刻的莫瀾。

“這里是……”莫瀾的瞳孔疾速抖動，連呼吸也停滯了。

高高的合金護欄將莫瀾隔開，護欄外用血紅之銅鑄造的戰(zhàn)士雕像動作各異，它們橫立在石磚大道兩旁。

而他在一個圈里。

提示聲在耳邊響起，莫瀾總算注意到了一直在重復的系統(tǒng)播報聲。

――“注意！檢測到第三方程序！注意，檢測到……”

但它戛然而止了。

“再一次感謝各位觀眾光臨白霸王虛擬斗獸場。”

“殺！快點殺了這小白！老子還要領(lǐng)錢呢！”這是離莫瀾最近的吶喊聲，他藏在觀眾席的人山人海里朝莫瀾嘶吼，刺骨的戾氣咄咄逼人。

“讓我們熱烈歡迎勇于挑戰(zhàn)‘白霸王絞肉機’的選手，Lan?。　?

這種語氣莫瀾整整聽了三個月，不能再熟悉了，競技廳里的主持人和這名主持人一樣都有點燃觀眾的基本素養(yǎng)。

“他怎么會在那里？！我們設(shè)的落地點失效了么？”李老師的耳機里傳出清脆的女聲。

“出了些意外，尹恩惠，先把他從游戲世界里救出來。”

――“呲呲……”

莫瀾發(fā)覺這似乎是自己的計算機在運行著些什么！

――“入侵引擎正在隱匿您的ID信息，第三方警報已排除，內(nèi)部漏洞啟動中，請稍候……入侵源基礎(chǔ)數(shù)值已經(jīng)計算完畢?！?

“嗡……”

莫瀾目瞪口呆地望著一幅全息的畫卷緩緩展開。

——

由于您的神鳴計算機需要越獄才能進行匿名操作，入侵引擎正在同步

同步中……同步完成

設(shè)備仍未越獄，匿名等級薄弱

獵人綜合體質(zhì)：正常成年男性體質(zhì)（1倍）

欺詐神經(jīng)元（發(fā)育周期中）：正在導向運動神經(jīng)支脈強化……測量完成

綜合反應(yīng)敏捷1～1.19倍（浮動）

綜合動作敏捷1～1.01倍（浮動）

綜合協(xié)調(diào)1～1.05倍（浮動）

綜合力量0.89~1倍（浮動）

綜合耐受性0.82～1.83倍（浮動頗大）

獵人勛級：無

外源獵具：無（暫未與軍庫簽訂外骨骼使用合同）

——“該數(shù)據(jù)為獵人階級數(shù)值，無關(guān)該《大競技》游戲的數(shù)值，請您進入有效區(qū)域使用漏洞入侵，以免被游戲運營方系統(tǒng)察覺而暴露，若無獵人執(zhí)照，將被當作駭客清理并判刑，請堅守獵人的聲譽。漏洞初次啟動，配對進行中，請耐心等候……”

“今夜還是像以往一樣沒有驚喜嗎？”落落大方的女聲緊跟，“還是說有更高明的賭神愿意為這這名年少的挑戰(zhàn)者買單？”

“這到底怎么回事？”莫瀾更加一頭亂麻了，兩邊都在朝他呼喝。他沒有近視眼，能清楚地看到場中央、身對面，那個刀濺著血的藍色盔影。

——“似乎毫無樂趣可言啊，‘絞肉機’還是沒有禁用任何英雄，觀眾朋友們！”

――“如果這名戰(zhàn)士挑戰(zhàn)失敗了，我們的‘絞肉機’將會蟬聯(lián)白霸王虛擬斗獸場的第十四個日夜擂主！”

半透明的藍色浮空窗一粒粒在虛空之中顯現(xiàn)。

――“挑戰(zhàn)者，請選擇你要使用的英雄。”這個電子聲與剛剛獵人入侵引擎的播報截然不同。

“大哥，我是要黑進來，不是要打游戲的啊?！蹦獮懯衷尞?。

――“對不起，您還有16秒，這段時間內(nèi)我無法解答問題，若錯過選擇，視為棄權(quán)出場?！?

“棄權(quán)？到底……怎么回事？”莫瀾愣住了。

——“莫瀾?！?

莫瀾的腦袋里突然出現(xiàn)李老師的聲音。

“老師！”

“拖住，把這場游戲進行下去，我們不能被你暴露。”

“好、好的?！蹦獮懚哙轮饝?yīng)了。

“還有，不許用漏洞！算了……你這小白沒必要提醒。”

――“以下為英雄全覽圖，呲呲……”

半透明的屏幕變得更大了，上面拿劍拿杖拿菜刀的游戲角色一應(yīng)俱全，浩浩蕩蕩的幾十層，最下面還顯示幾百頁。

“好歹來點新手教學提示??！”變故太多，莫瀾忍不住罵起來，“臥槽！”

――“警告，檢測到侮辱性詞匯。”半空中的游戲系統(tǒng)毫不留情的讓莫瀾收斂。

“我又不懂，選什么好啊？”

――“10、9……”系統(tǒng)直接進入倒計時。

“次……”

現(xiàn)在誰都靠不住的，對面那個家伙殺氣騰騰，怎么看都不像是用來嚇唬新手的，這是真的能打的狠角，戰(zhàn)斗直覺不會騙他。

莫瀾一眼看到第三列那個長發(fā)颯颯、滿身嶙峋盔甲的角色，他只能選擇他手上的鏗鏘長刃。

“就這個了！”

一道藍色的數(shù)據(jù)靈光猝不及防砸入莫瀾的天靈蓋，豪邁的情緒沿著電波如燎原之火點著了莫瀾，“項羽”撕扯著莫瀾的聲帶一同怒喝。

“力拔山兮……”身著裘皮的赳赳英豪昂著頭，抽出了那把夸張的大方刃，“氣蓋世！”

他裘帶飛舞，輪廓模糊不清。

――“是個無趣的英雄啊……但挑戰(zhàn)者氣勢如虹，看來有必勝的籌碼，”解說稍稍有點遺憾，“這場比賽絕不會無聊，朋友們！項羽的確是足以戰(zhàn)勝凱的英雄之一！”

“‘絞肉機’，快殺了他啊！”吶喊聲此起彼伏。

“該死的，這要怎么……搖桿摁鍵和這個完全不同的啊……”莫瀾能做的只有愁眉不展。

“他們到底跑去哪里了？”他趕緊往磅礴的觀眾席上張望，茫茫人海一層一層往上堆疊，怎么看都得有整整幾十萬個人，一齊揮舞著手臂的陣勢給莫瀾十八樣神通怕也找不出他想翻出來的幾粒米。

誰想得到白霸王網(wǎng)絡(luò)虛擬現(xiàn)實競技場有體育館這么大的規(guī)模。

一臉奸笑的中年老男人笑呵呵地坐在房間里，莫瀾的手足無措他越看越是津津有味，“哈哈哈……我就喜歡看后輩吃癟的樣子，他們哪里知道現(xiàn)在這行的經(jīng)驗可是我們當年拿命換來的?！?

說完，李老師習慣地扭頭看身側(cè)，可是聽他說話的老同事們不在了，他尷尬地笑笑。

“前輩……這樣對莫瀾不好吧……他都不會打架的啊，”李老師耳機里的女孩憂心忡忡，“就算是虛擬的現(xiàn)實，刀砍在身上還是會很痛的……”

“哎呀，怕什么？！”李老師咕嘟嘟喝下兩口水，“年輕人要多鍛煉，要有沖勁！剛剛莫瀾穿著校服站在場中間多讓人佩服！”

“前輩你……”尹恩惠呆住了。

“現(xiàn)在的年輕警察真是夠磨蹭，今早上你忘帶警察證就去找莫瀾的時候也一點不會變通！就干站在門外犯傻！”李老師搖搖頭，“現(xiàn)在計劃改變，你打場外支援配合白白，那小子有可能被防火墻注意了，不能讓防火墻注意到你們。白白？”

白白在一旁看著手機里的莫瀾繃著表情，可憐的沙發(fā)被她的手抓得一淺一深。

“白白？”李老師又提醒了一遍。

“是、是的?！甭牭矫詈蠡呕艔垙埖卮魃仙聒Q計算機。

在那個世界，染血的藍色盔影依舊一動不動，他是壓在所有觀眾和這未知挑戰(zhàn)者頭上的七重陰云，根本預測不出何時會落出撲面而來的狂雷。

莫瀾死死地盯著對面那個沉默不語的盔甲，他趕緊揮了揮刀，洞察一下這種武器的平衡點，“我說你，說句話呀！你是NPC嗎？”

咣！

不大不小的聲音瞬間撥動了莫瀾的心弦，對手腳凌厲地跨出，他開始進攻了。

幾簇又深又淺的血痕在石磚地上徐徐地滑動起來，他的逼近不快但卡的位置很刁鉆，正好是莫瀾右手難以揮刀的左方視角。

如雨點般的踏步聲越來越近。

莫瀾眼神馬上轉(zhuǎn)回來，“去他的坑爹游戲！”

無聲無息的，藍色的盔影又變了另一種攻勢，鋪天蓋地的藍色刀刃狠狠撞來。

“這！”并不太快，可惜難以預料。莫瀾被砍翻在地，幸好疼痛沒讓他失去理智，他單手撐住地面，最后一刻朝著對手進攻的地方揮刀，卻毫無成效。

康！

隨著地磚一裂，他又變了方向。

“該死！”莫瀾趕緊爬起來。

剛才吃了一癟，莫瀾有了經(jīng)驗。

但仍疲于應(yīng)付他多變的逼近方向，那個家伙總是能找到他的側(cè)面和背面，他必須得跟上他的節(jié)奏，一起繞著場地轉(zhuǎn)身和徘徊。

來到貓和老鼠環(huán)節(jié)，和那些打過的比賽里一樣，莫瀾又當了一回老鼠?？赡獮懨鎸φ鎸崙?zhàn)斗只會條件反射般往后小跳，左右腳擺動次序毫無章法，主持人早已經(jīng)失語了。

“這家伙真的是個小白！”有觀眾面紅耳赤地朝周圍人炫耀他格斗知識的短淺淵博，“他連格斗的基本走位素質(zhì)也沒有！”

哐。

刀刃相貼，匆匆吻過一遍又不辭而別。

轉(zhuǎn)個身又不迎自來，這剎那，最是難接招，大腦神經(jīng)弧上的反射電流狠狠刺激著莫瀾。

咣！

血色方刃和碘藍刀光毫不沖突地濺射在一起，對手的進攻很輕蔑，因他有足夠的勝算隨意揮刀。

而莫瀾從始至終的那些匆忙的步伐和轉(zhuǎn)腰起了沖突直接扭傷，這就是沒有格斗素質(zhì)的下場，下流的四肢協(xié)調(diào)性，即使走位意識再好也無法彌補。

莫瀾被打得一個趔趄，失誤大到已經(jīng)無法補救，但對于莫瀾來說，那個招式的起手，就是這種感覺。

“盾沖！”他吐出招式。

繁雜的參天大樹從莫瀾的背后延伸至兩米高。

像是神話里南海中央的那棵人參果樹，或是傳說中支配北歐的世界樹，又或是古老宗教信奉的太陽誕生之樹，極盡想象才能形容它的復雜與瑰麗。

――“神經(jīng)樹激活，漏洞已就緒，國家安全局獵人分局未給予您破壞敵系統(tǒng)的權(quán)限，瀾，請馬上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