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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合歡花香包

  • 我與皇帝兩小無猜
  • 夏水相鄰
  • 3477字
  • 2018-03-21 16:16:09

我生來就在這皇宮,見過太多爾虞我詐,一個眼神,一句話就能輕易斷送了他人的性命。

言多必失,慧極必傷。

孫嬤嬤說,我已經處于皇后的位子了,其實不必懂得什么大道理,記得這句話就夠了。

她說這句話時,聲音已經開始變的含糊,給我梳頭的手也有些抖。

她說,“您的頭發真好啊,又黑又亮的,跟墨水里滑出的絲綢似的,我都握不下了。”

我看著鏡子里已經有些長開的臉,有些陌生又有些好看,我問她,“宮外的女孩子也是我這樣嘛?”

她干癟著嘴笑著,牙已經沒有幾顆了,眼睛也不甚明亮,就是和我說話的時候還逗著悶,“哪里呀,宮外的女孩子頭發倒是和您差不多的,就是臉面不如您好看。您一笑,窗外的花兒都不敢開了,你一出去,魚都游不動了。”

我便也笑,擠眉弄眼的看她,“這樣花兒還不敢開,魚還不敢游嗎?你不要總拿楊貴妃西施她們說我。她們的結局都不好。”

我一頓嘟囔,她扯住我袖子,“娘娘你從哪兒聽來的。”

“我書上看來的。”

“哎喲喂,我的親娘誒,您可是不敢看書的啊,這要是太后知道了,您可就完了,有來的事您忘了?”

我自己給自己帶上簪子,朝她鄙夷道,“我都十三歲了,我爹都管不著我,你憑什么管我。”

有來死在我九歲那年冬天,李缺讓人把他葬在了宮外。

李缺那個時候,精神好了些,不經常發瘋,太后原本很惆悵,她害怕李缺不傻了,就再難以掌權朝堂。

可是后來一場大病還是讓她在這場權勢里退了步,她如今索居在乾西殿里,垂簾聽政,聽人念折子,其他的也不再管了。

當初我爹一聽我想要讀書,沉吟了一番,就肯定的說,“這是好事。如今太后鳳體欠安,誰知道什么時候就入了皇陵。你只要爭氣一點兒,給李缺生個兒子,到時候李缺這個傻子不能主政,還不是你扶持著幼帝把控朝政。”

我疑惑,我本意是覺得自己認識的字太少了,而李缺也比以前要忙,不能經常來給我講話本子。所以我想多識點兒字兒,自己看。

哪知我爹那顆拳拳謀反之心半刻也不能消停,只等蠢蠢欲動,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他拍拍我腦袋,“別老弄你這破兔子。傻丫頭,我的意思是,你現在不必靠康王,你只要趕緊給李缺生個兒子,就能和當今太后一樣,扶養幼帝,垂簾聽政,謀定天下。”

我頗為無言,且不說我能不能給李缺生個兒子,就是生了,康王還會袖手旁觀的等著我兒子繼位我聽政嗎?

而且最主要的是……“如果李缺不傻了怎么辦?”我問。

我爹眉毛一抖,“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難道李缺不是真傻?”

他拍桌而起,似乎很激動,瞪著眼睛面色十分古怪。反派大約都有一顆如此敏感且細膩的心。

我含糊道,“也,也不是。我就是擔心萬一,萬一李缺不傻了,您怎么辦,是不是不和康王混在一起了。”

我爹鄙夷一聲,“老子早就沒和康王混了,他那廝眼高于頂狼子野心,稱了位連杯湯也不會舍的分出來,搞不好還會來個狡兔死走狗烹。我啊,如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大約老年人都有些絮絮叨叨的毛病,不等我插話,他終于又想到了我剛剛的那個問題,有些嚴肅道:“如果李缺真不傻了,那就不能再讓他活了。”

我嚇了一跳,“怎么不傻了,您還容不下他呢。他不傻了,就能做個好皇帝了,那我皇后也能一直做下去,那你丞相位子也就穩當了啊。”

我爹眼睛如鷹隼,瞬間陰沉起來,他問,“你知道李缺是怎么傻的嗎?”

我說,“他不是生下來就傻,缺心眼兒似的,所以皇上給他取名叫李缺嗎?”

我爹搖頭,有些以及往昔的踱到窗邊,“他生來只是不愛哭不愛笑,不如一般皇子活潑罷了。他是在三歲那年傻的,是我讓奶娘下的毒。”

我懵了,只感覺椒房殿的四壁都在晃悠,連眼前的八仙桌也在跳舞,杯盤狼藉。

我爹說,李缺剛生下來時,已經排在好些皇子的后頭了。一個尾巴上的小皇子本來就該吃些苦受些冷落才好,可是他幸運就幸運在當年從一個皇后的肚子里爬出來。

那皇后跟了皇上好多年,一直沒有子嗣,讓其它妃嬪有機可乘,可勁兒的給先皇生小皇子。

先皇看著兒女滿堂的,也就忘了皇后沒有子嗣的事兒,還想著從貴妃的兒子里頭挑一個立儲。

哪曉得臨了了,這皇后又給他生了一個兒子。當時先皇看著剛出生的李缺,感嘆道:“是不甚活潑,朕近來總覺得缺了些什么,原來是缺了你啊。”

這李缺原該是彌補了先皇內心的空缺,后來卻口耳相傳的,都說李缺缺心眼缺腦子。

我爹當時就在綢繆,他這一生才享福沒幾天,不能等新帝一上位,就一朝天子一朝臣吧。良禽擇木而棲,他當時擇的便是康王,和康王的母妃一合計,干脆給李缺下毒,毒死毒不死都沒什么,重要的是讓李長禮當上皇帝。

可惜李缺命大,今太后又睿智挾持了我娘,所以我爹這狼子野心才被夭折了,整日斡旋在朝堂里,和康王不近不遠,披著丞相的皮計劃著謀反。

我爹走后,我再度陷入郁悶,一個人拿著元宵去外面曬太陽。

元宵就是這只灰兔子,我實在不會取名,便索性拿遇到它的那一天做起了名字。

這時是乾武十九年的初夏,知了暴走枝頭叫的撕心裂肺。孫嬤嬤說,“知了早鳴,有些不詳啊。奴才給你和皇上一人縫個香袋子吧。到時候讓有去去外面的觀音廟求兩個平安福,再拿到司天監鎮上幾天,保準你們年歲平安。”

可是她眼睛已經沒有以前那么明朗了,線總是穿不過針頭,便是僥幸穿過去了,又老是扎著自己的手。

我摸著兔子,聽著她的嘶嘶聲,有些受不住,像是扎了我自己一樣,就從她手上把針線接過來自己做。

我給自己的香囊挑了個鎖玉草的花樣子,又給李缺選了一個滾云紋的。

嬤嬤說,“這兩個不好,鎖玉草長葉帶開花,一季就沒了,滾云紋雖是皇家之用,但流云易逝,做佩飾就不好了。不如把兩個都繡成合歡花的吧。”

我在籃子里翻了半晌,也沒找到那合歡花的花樣子,又記不清那合歡花到底長什么樣,就去找了本《民間圖鑒》,鋪在外面的石桌上照著畫。

孫嬤嬤給我打扇子,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這宮里的家常。

偌大深宮,主子不過我們這么幾位,太后居于西邊,先皇的妃子們多送去了行宮,李缺又只有我這一個皇后,到底冷清了。

她說的也統共不是太后的病怎么樣了,乾西宮又添了什么家什。連帶著我們椒房殿的屋子其實也舊了,還是該翻新一下。

我那裝手飾的妝奩有顆東珠掉了,也不知被哪個猴頭兒撿去了,回頭還是得讓司珍房的再補一顆。

我嘴上連連稱是,眼睛卻一直看著花樣子,怕把它們畫壞了。

頂著太陽又畫了小半個時辰,才畫完了一個,有些口渴,便揉著手腕朝孫嬤嬤說,“把茶給我遞過來一杯。”

她今日動作到快,眨眼就送了個青瓷杯子在我面前。

杯子的底部和蓋碗兒處搭著的手修長勻稱,骨節分明,只可惜被裹了一層泥濘,骯臟不堪,只想讓人捉著這手去好好涮洗涮洗。我幽怨轉頭,果然是李缺。

他今年也該到十九歲了,正是風華正茂,芝蘭玉樹的年紀。明黃的五龍戲珠的袍服脫了下來,換成了一身月牙白的直綴長衫,腰間掛上兩塊勾蘭玉玨,更顯的清俊逸然了。

他的臉也從以前的英氣里添了絲威嚴,如墨的眼睛深沉如海,微抿著唇,讓人看不透徹,只是朝我笑起來,還是星光璀璨,視線不可陡轉。

我小心接過茶抿了一口,“你怎么來了。”

他湊過來,“我不來還不知道你在給我繡香包呢。”

我不理他,“誰說給你繡的,我給自己繡呢。”

“給自己繡干嘛要畫兩個花樣子。”

我扭頭,“我,我肯定要給元宵一個啊。”

他跟過來,扇子不停,有些郁悶道,“原來做皇帝還不如一只兔子啊,這兔子好像還是我當時帶回來的吧。我可真可憐,被媳婦兒拋棄了,連兔子也不認我了。”

我不禁哈哈大笑,被他逗的一陣樂。

他攬著我,順手把杯子丟出去了。他低垂著眼睛時,剛好能看見眼珠上映有兩個小原點,都是我的倒影。

倒影漸漸靠近,我倆近在咫尺,四目相對間,那雙黑眸子一片認真與睿智,我爹的話就這么闖進了腦海來。

如果他不傻就不能讓他活了。

他不是三歲時傻的,那毒是我下的。

我的心口一跳,在兩唇相碰即將碰到時,慌忙推開了他。他眼睛光彩一滯,有些疑惑的看向我。

我搖搖頭,抱起了籃子,外面怪熱的了,進屋吧。

他哦了一聲,提著元宵,跟了進來。

剛剛那一推,到底是有些尷尬了,我有些心亂如麻,更是不知道說什么。

聽著更漏流了好一陣,他問我,“晚上想聽戲本子嗎?我讓人從紫金閣找了好些,牡丹亭琵琶記南柯記,你想聽哪個?我批完了折子早點過來陪你。”

紫金閣是宮外一處最大的戲樓子,很多戲本子只可內借,概不外穿,我不知道他費了多少力氣才找到這些。

他對我這般好,卻因我爹傻了這些年。不管他真傻假傻,那毒總是讓我心有余悸。

我內心煩躁,他的溫聲耳語更讓我不敢看他,舌頭也開始亂語起來,“今晚你別來了吧,我找了清思閣的先生教我讀文章。”

李缺一愣,“晚上也讀?”

我點頭,怕他不信,解釋道,“是以前教過瑯玉公主的顧閣老,他下午要編修史書,我便晚上學。”

他默了默,又稍坐了會兒才出去,走到門口,卻在那兩盆金盞桔子樹那兒停了下。

我掃了眼,想起以前那擺的是他送的銀梭子,也不知道是被誰換了,但不知為什么他看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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