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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質問

一場雨后,大昌宮廷上空一碧如洗,那扯碎的云肆意漂浮,東游西蕩。

有些陽光,攢了光就漸漸燎人起來。

李缺下朝過來時,我正在給院子里的花卉澆水,他說,“這個時候太陽烈,澆花不好,說完便進了屋子。”

他鮮少這樣不理我,悶聲悶氣的進去了,似乎臉色極不好,我有些困惑,便扯了他身后隨侍小順子問問,“陛下今天怎么了?”

小順子也委屈,“娘娘,我們也不知道,早朝下了,就摔了折子又摔杯子的。我們還指望著娘娘給勸勸呢。”

“那早朝都議了什么啊?”

小順子撓頭,“也沒議什么,就是九王爺提了些南方進入夏季會多雨,讓撥款修堤壩,減少澇災。”

修筑工程防水患,又怎么會讓李缺這么不高興。我又問,“九王爺還說了什么旁的事沒有。”

小順子思索半晌,搖頭,“沒有了吧。哦,不過我敲著皇上就是在他說話的時候開始生氣的。”

“哦,可能是夏季火氣盛,容易鬧脾氣。我嘴上這樣說,腳也已經朝內殿走過去了。”

陽光曬在朱欄紅瓦上,熠熠光芒如鋪金,我這才感覺熱了起來,讓人去取了冰塊置進內殿。

椒房殿內外兩殿,東西兩廂,規格很大,便是那層層疊疊的幔帳都垂了上百條,白天掛起來晚上又放下實在費勁兒,我便讓人不再管它。反正夏季一到,擋著冰里的寒氣,屋子也更涼快。

李缺就坐在層層幔帳后面的一方矮塌上,那榻擱在窗邊靠著,隔著窗欞能看到院子里的一排花草。近處擺著那銅衾籠子,冰塊白如澈玉,寒氣絲絲縷縷的浮出來。

我過去坐了,見他眼睛也看著那衾籠,就給他遞了條小毯子,“你坐的近了些,一會兒身上浸的寒氣多了,出去就不舒服了。”

他接了毯子卻不用,反倒問,“這東西是誰送的。”

椒房殿這幾年雖然深居簡出,送禮的人也絕不在少數,我倒是很高興,喜歡收禮,但孫嬤嬤不讓,她說,這些東西收起來很容易回過去就難了。要是那天有人害娘娘,更是防不勝防了。

但李長禮的東西我就沒拒絕掉過,往往是我讓人送回去,他又偷偷運過來。我為人懶怠,管不過來就不管了。

卻沒想到今日李缺竟然問起來了,想到今天在朝堂上九王爺惹的他不高興,我又有些猶豫。

但不知是不是我這一猶豫,他突然憤而起身,一腳踹翻了那個銅衾籠。哐當一聲巨響里,冰塊轟然墜地,砸出了滿地的碎冰渣子。

我和他相識這許多年,他從來沒有對我發這么大的脾氣。我也生氣,只認為他這是遷怒,便大聲道,“是李長禮送的,你不喜歡也是他送的。你發火我也喜歡。”

他兩手握緊,兩雙黑亮的眼睛又怒又氣,兩步過來捏住了我的手腕,惡狠狠道,“魏闕,你喜歡他是不是。你們互送東西是因為你喜歡他是不是?”

他盯著我的眼睛,莫名其妙的問了幾句。我正要反駁,他已經甩開了我的手,踏著碎冰走了。

孫嬤嬤進來便嚇了一跳,“娘娘,你們這是怎么呢,你和皇上吵架了嗎?”

我坐在矮塌上生氣,揉我的手腕子,鬼知道他在氣什么,一來就給我甩臉子砸東西。

“對了,嬤嬤,我最近又送給李長禮什么東西嗎?”

孫嬤嬤指揮著人進來收拾,你能送他什么,回回不是說不到兩句話就趕走的。

我說,“李缺今天倒打一耙,說我和李長禮互送信物,我還沒怪他之前和顧蓁走的近呢。”

孫嬤嬤在那衾籠上掃了眼,讓人趕緊抬出去,她過來給我打扇子,“皇上是因著王爺送的東西生氣吧。也是奴才大意了,這宮里早把九王爺和您的事兒傳的沸沸揚揚,皇上難免有些介意。”

“我和李長禮能傳出什么事?我不解。”

她道,“娘娘沒聽說嗎,前幾天九王爺從太后那兒要了個丫鬟,說是聲音和娘娘相仿,性子也像。就是和王爺說了會兒話,就被要去了。若說不是因為娘娘,也不能有這樣的福氣。”

我這才知道,李缺發的什么火,又隱約覺得這火太沒道理,便揮揮手,“你看看這殿里還有什么是李長禮送的,都撤出去吧。以后他要再來,直接關外面,就說我不在。”

我又自顧自躺了半晌,思考著我與李長禮互送東西的話,始終覺得有些不簡單,卻又想不出來。

直到李缺生日那天,我總算撈出了個頭緒來。

李長禮身著紫金蟒的便服,腰帶系的齊整,正穿梭在群臣里面說話。百靈附耳過來,“娘娘,你看王爺腰上的那個香包和你前段時間做的像不像。”

我掃過去,立刻有些震驚,這可不是一般的像,都是藕合色的外袋,連下面穿的五彩珠子似乎也是一樣的,說是我做的,也不會沒人相信。

這么一想,我又有些心憂的看向身后的托盤,里面是那兩個耦合色的合歡花香包,原本是今天送上去的,但是眼下卻有些不合適了。

我正讓人撤去,李長禮身著玉白滾云紋的袍服過來了。他來的陣仗頗大,一跪便是波濤起伏的一片人。

他掃了一眼,徑直看過來。我們倆這幾天都在生氣,誰也沒理過誰。但我今天想明白是從李長禮那引起的誤會,便趕緊起身去迎了迎。他雖面上沒什么表情,握著我的手卻異常溫暖。

我倆相攜在高處的臺子上坐了,一起享受著群臣賀拜進酒。他的酒量已經比以往好了許多,時不時笑一笑。有大臣提議讓人進獻歌舞,他也默允了。

絲竹聲漸起,宛若天籟。那流云水袖也在觥籌交錯里開出迷人的花來。

我無心于這些,看了幾個宮女拋袖子,就朝李缺坐近了些。他攬著我,卻不說話。

我本想提一提李長禮的事兒,但總怕惹他不高興,便想著晚上回去了慢慢和他說,“李缺,今晚來椒房殿吧。我有話與你說。”

他轉過臉來,半隱在光線里的臉勾出了好看的輪廓,一笑更是奪目。他摸了摸我的頭發,似乎很開心,正要開口,下面卻是一片驚呼聲。

群臣眼睛瞪如燈籠,都看向舞池。我也看過去,卻正好看見幾個舞女結成百花,白紗清飄仿佛淡了人的心緒,卻又團簇在一起,托出了一個紅裳女子。

我心頭一跳,隨著那女子的幾個凌波微步,已經認出來,那是顧蓁。

她不是身懷有孕嗎?怎么又能跳舞了。

她身著一身烈火衣裳,層層疊疊的紗幔仿佛地底開出了一片曼珠沙華,青黑的黛眉,細白的臉,讓其它宮女成了陪襯。

李缺鎖了鎖眉頭,似乎想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一曲舞畢,顧蓁收了飄渺袖子,如眾星拱月般朝李缺行了個跪禮,“臣妾淑妃拜見陛下,以此舞助陛下長樂無極,萬歲安泰。”

群臣驚呼,其中最激動的應該是我爹,他啪的砸了手里的杯子,有些不滿的看向李缺,又很痛心的看向我。

周圍嘰嘰喳喳,大約議論著,當今陛下竟然納了妃子,嘖嘖還是顧家的女兒,攬權可不要太明顯,這簡直就是養精蓄銳韜光養晦嘛。陛下深不可測啊深不可測。

李缺置若惘聞,盯了顧蓁一眼,又看向我。

我手心直發汗,盡量解釋道,“是這樣的,顧蓁她,嗯,我……”

“是你允的她入宮。”他將那杯子捏的死緊,剛剛的笑容也似曇花一現。

“陛下,臣妾承蒙太后與皇后看重,才給了這個位分。皇后娘娘也是想借今日給陛下一個驚喜,為您祝壽。”顧蓁巧笑倩兮,招了招手,立即有姑娘送上來一份明黃折子,正是她的冊封旨。

我怒火上頭,正要起身斥責,世上怎么會有她這種人。李缺一把捉住我的手腕,指著折子上的印戳,質問道,“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你要說的是不是也是這個。”

我說,“李缺,不是這樣的。”

他將酒杯擲上案頭,酒水飛濺,還未落地,那桌案被他一把掀翻。

后來,他再怎么踏著那狼藉甩袖而去,我已經記不太清了。顧蓁倒是火上澆油的過來撿了地上的明黃折子,又朝我虛行了個禮,“皇后娘娘萬福。”

她輕輕起身,順手將幾案上拿了杯酒,“祝娘娘長樂無極。”

話畢,一口飲下。

你有孕不能飲酒,我問,“你不等那個人了嗎?”

她偏頭,讓月光從發梢傾下,唇角勾出笑意,點了點自己的心口,“娘娘,那個人在這兒。多謝娘娘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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