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太后沒有立即退位，也沒有先要整治我的意思，卻大有要讓顧蓁入宮的樣子。

我和顧蓁斗來斗去，顧蓁還來找過我一次，梳著精致的妝容，在我那張八仙桌旁坐了半晌。

我給的茶都涼了兩次，她就是不開口，冷冰冰又傲氣的坐著。

我說，“你有話就直說，沒有話也別干坐著。”

她怒，“我坐坐還不行嗎，你不是給我爹說讓我有空過來嗎？”

你就當(dāng)我沒說。

我要是知道她有心進宮，有心嫁給李缺，跟我搶人，我早就連她爹一塊兒扔出去了。

她默了一默，竟然抹起了眼淚來，這可和我在花園里見到的她大不一樣。我為人素來相機行事，見著氣焰比我高的我必然心氣要比她還高，遇到那種柔弱不可欺的，內(nèi)心也會先軟下三分。

而我當(dāng)時卻沒仔細想想，高傲如顧蓁，又怎么會突然在我這兒突然換了張臉。

我只是在她哭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她與我差不多年紀，都是女孩子，她一哭，我就仿佛終于看到了自己，終于還是沒說出什么狠話來。

她看看我，又看看我，突然撲到在我面前跪下，“皇后娘娘，求求你讓我入宮吧。”

我說，“這你可求錯人了，你求我，我只能趕你出去了。”

我正要喊孫嬤嬤，讓她送客，顧蓁卻拽著我的裙擺不撒手，還怯懦道，“我有身孕了。”

仿佛有一道天雷從遠處滾過來，把我頭頂砸的轟隆隆響。我打碎了一個青瓷杯子，腦袋有些空白。

她咬唇抹淚，“求求娘娘救我。”

此時這個境況莫說救她，我只想打她。我氣的手抖，“你是不是勾引李缺了？”

她一愣，又開始淚盈于睫，“不是陛下的。”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聽見屋里響動的孫嬤嬤趕了過來。也不知是地上七零八落的青瓷杯碎片，還是抱著我腳痛苦的顧蓁給了她什么錯覺。她站在門框那頗有些憐憫的看了顧蓁一眼，又一副難以言說的表情看我，娘娘，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我默了默，“你先下去吧。”

我讓顧蓁起來，細說原委，這才知道她已經(jīng)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而半月前那男人已經(jīng)遠去疆場了。大昌如今流年不利，那男人不知道還活沒活著。她出生書香世家，未婚先孕已是丑聞了，不料還沒傳出去，太后又有意讓她入宮。

她不能抗旨，又不敢對顧大人說出真相，這才變成了今天的樣子。

“娘娘放心，陛下對我從來都沒有意思，便是上次借了我一頂斗篷，也還是因為念著娘娘呢。他提娘娘笑容都多了。”她一邊抹淚一邊哭訴，“我原該立即就去找他的，只是我自小就身子弱，怕還沒走到北疆，咳疾就會犯了，到時候保不住這個孩子，連我爹也要連累了。”

顧章算是我半個先生，他為人嚴肅，恪守禮儀，想必在家教上也是很嚴的。我琢磨著問她，“你身懷有孕，進了宮一樣紙包不住火，可想過把這孩子落了。”

她眼睛睜大，激勵搖頭，“我不能，我要等他回來。”

“可是要是太后知道了，你還要不要命了？”

她從懷里取出一道明黃的紙來，攤開在我眼前，“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不會讓她知道的，娘娘，我求你賜我一個章吧。我有了身孕，會乖乖待在后宮，等孩子出世，絕不會打擾你和陛下。”

那明黃的圣旨是冊封后宮專用的紙，字走的小楷，行云流水般的漂亮，上面啟明冊封顧蓁為淑妃，居住于中和殿里的六方宮。太后的印子已經(jīng)蓋上去了，紅殷殷的落在邊角上。

若果我今天取了鳳印，顧蓁就是真正的淑妃了。前朝設(shè)立的規(guī)制，冊封妃嬪要么由陛下頒旨，要么由太后與皇后共同冊封，這二人少一個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