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自動回來的府銀

王巡撫限定了時間，不管是用什么辦法都要把府庫里丟失的銀兩補足。

打開龜紋的盒子，這是世倌唯一可以指望的人了，他恭恭敬敬放進了自己的奏章，加上了金鎖。只要派人送到京師就可以了，只是這里離京城太遠了，十日很可能自己等不到答復，他無奈，他又找不到第二條路。就算知道是誰取走府銀，可自己有膽量去取嗎？

他回頭看到自己的妻子正站在門口，她已經(jīng)身懷六甲，自己對不起她，本來就不該帶著她來冒險。他站起身來，緊緊抱緊了婉兒，淚水溜了下來。

“別那么傷感，我都不好意思而來，洛兒不走了，連她都相信一切都會反轉(zhuǎn)，我們沒做錯什么，老天會站在我們這邊的。”陳四推門進來。

“你這人真討厭，是不是故意的，不敲門就進來了，”世倌說道，“你到底想來做什么？”

“搶我們府銀的人現(xiàn)在一定睡不著覺了，”陳四說道。“連個小小的丫頭都看出破綻，我們府衙里的捕快難道是傻的嗎？他現(xiàn)在說不定正在想對策。”

“你跟著他們，應該是到他是誰？我讓年總兵抓了他們就是了。”

“別抓！抓了才要犯事。”陳四說道，“你的銀子更要不回來了，只要他們一口咬住是盜賊干的，我們也沒辦法呀，誰說這官兵不會淪落成流匪？”

這豈不是兵匪不分呀。

“行，我信你，我安坐在這里等著命運變化。”

安撫了“陸知府”，其實陳四心中更懸。

就在三十里外，這個白天似乎一點不好過，他們乘船南下，扎營在這里。他們得到的命令是晝伏夜出。到江南來做什么，可是為什么沒遇上太湖水賊呢？更奇怪的是管帶帶著他們?nèi)グ崃艘淮胃y。

“我們?yōu)槭裁匆ト思液笱冒鐝姳I呢？”

“別亂說，軍令如山，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

這難免會引起有些人的議論。

“我們今天要再去一次府衙，把昨天的銀子拿回去。這次去要走大道，敲鑼打鼓。”管帶突然宣布到，“晚上就可以在城里吃好住好了。”

這是什么意思，當兵的想不通，偷偷搬出來，再大搖大擺送回去，那是做什么。

“很多人問我這是怎么回事，這可是我想出來的好主意，這回我們剿匪卻沒有什么成果，如今我們可以說昨晚遭遇劫府銀的劫匪，我們奪回了府銀，抓住打死了一些劫匪，那么松江府的百姓和官員能小看我們嗎？到時候嗎，你們到哪里都是英雄，我呢也可以升官發(fā)財。”

這管帶其實也是聽上峰的，既然上面的那么對自己說，一定有道理。

松江城里一下子熱鬧了起來，這年總兵的兵還沒走，又來了一個送回府銀的管帶，人雖帶著沒年總兵多，但是城里一下子多了很多當兵的，這管帶是個滿人，叫額比圖，大家都叫他惡管帶，其實叫的人多了，那惡管帶也不覺得什么了。

府尹果然回來了，這陸知府算是松了一口氣。

“我那密奏的盒子呢，”陸知府找起了自己昨晚寫的密奏。

“不要找了，應該已經(jīng)送出去了，估計這回已經(jīng)在半路了，八百里加急，追不回的。”

“這怎么辦？”陸知府急了，“我這回可死定了，自己討個惡名。”

“銀子回來了，你就倒不了。”陳四說道。“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了，大人這里面的東西還是需要大人一一揭開，三人成虎，您有些事還是要說的，要不然皇上賜給你密奏盒做什么？”

洛兒一個人在廚房里收拾，這今晚的客人特別多，銀子回來了，也不知那伙人在搞什么，王巡撫卻說要大家莫提此事，特別是自己的疑點，王巡撫還特地把自己叫過去關(guān)照。外面只能有一個聲音，那就是額管帶帶人殺了盜銀的強盜。他們的尸首都掛在了城門口。

城門口有尸首？洛兒覺得好奇，收拾完廚房都三更天了，可是還忍不住想去看看。晚上誰會想去看那個呀，叫誰誰也不愿意呀。可自己一人去心里也有點怕。

“叔老爺，洛兒姑娘在廚房呢。”門口那小廝叫了一聲。

這討厭的家伙又來了，看樣子還是來找自己的。他應該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不會是暗中來針對自己吧。

洛兒不想見他，于是躲到了灶臺后面。

“你別躲了，我看見你了，有正事。”陳四在外面虛張聲勢。陳四看了看廚房里面，沒發(fā)現(xiàn)什么走了。

“洛兒……”這個聲音是姐夫的，姐夫怎么也會來廚房？他不是從不來這種地方的嗎？洛兒探出了腦袋，姐夫還真來了，好笑的是他穿了一件不合身的短衣。

“陸大老爺要做什么呀。”洛兒站起了身來。

“我們?nèi)タ纯茨切┍I匪，你去嗎？”世倌說道。

洛兒看了看姐夫。

“洛兒，一塊去吧。我白天出不去。”姐夫世倌說道，這回他是老爺，老爺卻半夜三更出去……“

“晚上看得清嗎？我想那些多是冤死的人，如今老爺不能給他們伸冤，去了又有什么用？”

“那我不能與他們硬磕呀。”

“那也不能白去，嚇嚇那些人也好。”洛兒一時找不到東西，拿了塊蓋饅頭的白布，一個籮筐。

夜色有點朦朧，這季節(jié)最為舒適，不冷不熱，城門上也沒什么燈火，只掛了一盞孤寂的白燈籠，燈籠邊空無一人，那是多個黑影是死尸，他們被懸掛在城樓上。從街道上望過去，黑漆漆的，根本看不清五官。

“姐夫，你想作甚？我覺得你要查看還是白天會好些。”

“別說話，我看看，我覺得這尸體有一點過，你聞聞……”世倌說道。空氣中有臭味，怪不得小方說本來城門附近的店家今天下午都沒有營業(yè)，連個鹵鴨子這樣的熟食也買不到。

“是尸體當然會臭。”洛兒說，“不過他們不應該這么做。”

“這些人不是才死了一天，哪有那么濃的味？”世倌說道，“可惡，掘人墓的家伙，我怕是明天衙門里會有告狀的人，那時候不得不面對。”

“回去吧，姐夫，這里連看尸首的人都沒有，我們嚇誰呀。”

世倌心里難過，他似乎不能為這些死去的人做什么。小巷子里很安靜，但這似乎是暫時的，有人往這個方向走了，腳步很急，是小跑，而且不是一個人，幾人也許十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