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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重陽賞菊

  • 夢里花開千秋盡
  • 皎月清羽
  • 8476字
  • 2017-06-30 11:59:00

九月初九重陽節

一大早,天剛朦朦亮,孟鸞依就被杜月凝的魔爪從被子中抓了出來。她本想發怒,但被某人美其名曰的一句一日之計在于晨給堵了回去。

好吧好吧,她承認,豫京城離東籬是很遠,當初她走了三日才走到,雖然身上有傷。就算騎馬也要騎上幾個時辰,一天都未必能趕回來。恐怕杜風瀾不讓她下山的原因就是這個吧,怕她在外過夜。男子也就罷了,女子...就算是匪,也應該小心點。

二人打點一二,與杜風瀾告了別,帶了幾個人,打馬而去,直奔夜闌豫京城。

孟鸞依與杜月凝卯時出發,未時才到。二人一路朝著豫京城最大的一品坊而去。進了一品坊,杜月凝被眼前的布匹驚呆了,煙影紗、軟煙羅、云霧綃、素羅紗,各種織錦段應有盡有。孟鸞依正在為杜風瀾挑著適合他的布料,偶然間瞥了一眼杜月凝,不由得笑了。

“你在干嘛呢?”孟鸞依拉過杜月凝,“我們在給大哥挑,那些布不適合他。”

“哦,對啊。”杜月凝才反應過來,“那姐姐挑了什么?”

孟鸞依信手一指:“看那里。”

杜月凝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一匹純白色的云綾錦,沒有一絲修飾。她疑惑地看向孟鸞依:“姐姐,這有什么好看的?哥哥不穿白的啊。”

孟鸞依并未回答她:“店家,將那布給我包起來。”

“好嘞,客官。”

“拿著吧。”孟鸞依將布交給帶來的人,轉身便走。

杜月凝還沒有反應過來,眼前已經沒了人。她追出去:“姐姐!姐姐,你等等我...”

好不容易追上了孟鸞依,杜月凝不滿的嘀咕著:“跑那么快做什么?”

“未時了,你不餓?”孟鸞依好笑的看著她。

“餓...”杜月凝捂著肚子,委屈的看著她。

孟鸞依莞爾:“想吃什么?”

“想吃...芙蓉樓的醉花雞,醉傾齋的一口酥,還有...”杜月凝冥思苦想了半天,終于說了一句,“糖葫蘆。”

孟鸞依聽了,點點頭:“好,芙蓉樓離得近,我們先去那里。對了,我們還要給大哥帶回去一些。”

“好!”杜月凝高興地向芙蓉樓跑去。

“姐姐,嗝...你還沒有告訴我,嗝...你為什么要給,嗝...給哥哥買白色的料子啊?嗝...”酒足飯飽,杜月凝坐在芙蓉樓里,手中攥著兩串糖葫蘆,打著飽嗝看著孟鸞依。

孟鸞依難得的以手支著下顎,眸光流轉,帶過一絲笑意:“我是想看看大哥穿白衣是什么樣。”

“他?”杜月凝撓撓頭,“姐姐,說句不好聽的,在我有生之年,但凡提到哥哥,我腦中就會出現唯一一種顏色,那就是紅色。”

“所以,我就在想,大哥除了紅色,還能不能駕馭得了其他的顏色呢?”孟鸞依抿唇一笑,“他那么妖孽,不知道能不能...”

“姐姐,你又打趣哥哥了...哈哈...”

孟鸞依向窗外看了一眼:“申時了,你不是要去看賞菊會嗎?若是再在這里耽擱,天就要黑啦。我們要趕在今天回去。”

杜月凝這才反應過來:“哦,好吧,那我們快走吧。”

一行人出了芙蓉樓,沿著豫京城最繁華的街道慢慢走著。街道兩旁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菊,有的含苞待放,有的競相盛開,有白的,黃的,紅的,綠的....白的如冰霜,黃的如麥穗,紅的如楓葉,綠的如翠玉......菊花不僅色彩各異,而且姿態萬千——有的彬彬有禮,有的羞羞答答,有的昂首怒放,有的倒掛枝頭,有的笑舞東風,有的安詳自若,有的三五結伴,有的一枝獨秀。真是千姿百態,惹人喜愛。

孟鸞依纖手拈起一朵菊花,愣愣的端詳著,逸出一句:“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杜月凝正在興頭上,并沒聽到孟鸞依的低語,她不禁問:“姐姐,你說什么?”

孟鸞依淡淡搖頭:“沒什么,菊,花之隱逸者。你熟讀醫書,精通醫術,可知菊的功效是什么?”

杜月凝驕傲地仰頭一笑,背書一般吐出藥理:“當然。菊花為菊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味甘苦,性微寒;有散風清熱、清肝明目和解毒消炎等作用.對口干、火旺、目澀,或由風、寒、濕引起的肢體疼痛、麻木的疾病均有一定的效果。主治風熱,頭痛病等。”

“有藥效的菊花有野菊和家菊之分,其中家菊清肝明目,野菊祛毒散火,甘苦微寒,清熱解毒。菊花能‘主諸風頭眩、腫痛、目欲脫、皮膚死肌、惡風濕痹,久服利氣,輕身耐勞延年。’”

杜月凝語畢,略帶笑意的挑眉看著孟鸞依:“姐姐,怎么樣?”

“不錯,有神醫的風范。”孟鸞依輕輕鼓掌。

“嘻嘻...”杜月凝開心的跳來跳去,突然被孟鸞依拉住。“嗯?”杜月凝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心中的歡喜瞬間被澆滅;而孟鸞依則微微發抖,九月的涼風卻不及心中半分,通體寒冷。

在她們的目光里,蕭逸寒與馬瑜靜攜手而來,言笑晏晏,好不快樂。馬瑜靜時而指著墨菊,嬌羞的看向蕭逸寒;蕭逸寒低眉淺笑,溫潤儒雅,不時出言使得馬瑜靜笑語連連,面飛紅霞,還揚起粉拳落在蕭逸寒肩上。

杜月凝咬著唇,小心翼翼的瞄著孟鸞依的神色,又伸出手拉著她的衣袖:“姐姐,姐姐?”

孟鸞依沒有反應,心中只想著,他的傷好了嗎?還要不要緊...

杜月凝看著她癡癡地望著蕭逸寒,心頭不由火大,什么呀,姐姐被他和那個賤人害成這樣,他那么狠心的讓姐姐出了王府,還派殺手來殺姐姐,姐姐竟然...心里還有他!如今還堂而皇之的出現在姐姐面前,是可忍孰不可忍!

“姐姐,你在這等著,我現在就替你教訓教訓那個負心漢和那個不知廉恥的賤人!”杜月凝一挽袖子,作勢上前。

孟鸞依只覺得身邊人影一閃,連忙回神,堪堪拉住杜月凝:“你做什么去啊?”

杜月凝恨恨的回頭:“姐姐,你還有什么好傷心的,那個男人狠心的把你趕出來,還派了殺手。見你沒死,現在又這樣在你面前,跟那個賤人...他是璟親王又怎樣啊,他...”

“你也說了他是璟親王...”孟鸞依凄苦一笑,為什么,為什么只是一面,她就會這樣心痛?還是忘不了嗎?

“是啊,璟親王又怎樣?”杜月凝還是沒反應過來。

“是男人,都會三妻四妾,尤其...他還是親王。”孟鸞依拉著杜月凝準備繞道走,她們的聲音很大,引得路人頻頻駐足。

“切,親王了不起啊,不就是皇上的親弟弟嗎。”杜月凝還想說什么,被孟鸞依捂住嘴巴。

“噓,天子腳下,你不要命啦。”孟鸞依瞪著她,咬牙切齒。

杜月凝掙脫她的手:“怕什么,有種就打上東籬,我哥哥定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孟鸞依只是盯著她,不說話。

杜月凝心知說錯了話,嘟著嘴,不吭聲。

“好了,我們回去吧,東西也買完了。大哥該等急了。”孟鸞依松開手,轉身便走。

“姐姐!哎呀,你等等我。”

街道這邊的蕭逸寒聽見那邊有小小的騷動,又瞥見了那一抹熟悉的白影,心中隱隱歡喜。剛想上前看個究竟,只是眨眼間,視線里,再無那個熟悉的影子...

子時六刻東籬山

“把酒祝東風。且共從容。垂楊紫陌洛城東。總是當時攜手處,游遍芳叢。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杜風瀾左手拿著一壇風飄雪,右手拿著一只醉花雞腿,吃得不亦樂乎。他慢慢的踱到后山,借著月光,看到山崖之上,裊裊立著一個白衣女子。他略帶醉意的搖搖晃晃的走過去,孟鸞依只覺身后酒氣四溢,轉身,見杜風瀾微醺的醉眼,不由輕笑出聲:“大哥?”

杜風瀾扔掉雞骨頭,又灌了一口酒:“你怎么不回去睡覺,大半夜的在這吟詩?這月黑風高的,萬一有哪個起了歹心的賊人傷到了你,那可怎么好?”

“我覺得,還沒有人敢在東籬山撒野吧。”孟鸞依拿出絲帕,為杜風瀾擦手。

杜風瀾毫不客氣的接過孟鸞依的手帕,擦著嘴和手:“這倒是,所以我才說萬一呢。”

孟鸞依好笑的看著他毫無顧忌的樣子,掩住揚起的唇,眼中卻是哀傷。

“你怎么了?”杜風瀾看出孟鸞依不開心,不由得問,“今天玩得不開心?”見孟鸞依不語,他又問,“你們怎么了?月兒那丫頭也是,沉著臉把雞和酒往我手里一塞就跑了。我還奇怪,給我帶點吃的就讓你們那么不開心嘛?”杜風瀾頓時懊惱的扁扁嘴。

不說還好,杜風瀾這一出口,孟鸞依的眼眶紅了,豆大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孟鸞依仰頭,不讓淚水落下。杜風瀾喝掉了最后一口酒,扔掉了壇子:“你們到底遇上什么了?”

孟鸞依強行憋回眼淚:“沒事。”

“你這叫沒事?”杜風瀾皺眉,“沒事不笑反而哭?蒙誰吶。你給我老實交代,月兒那丫頭性子反復無常,我倒不在意。但你不是這樣的,能讓你如此,定是什么讓你非常痛心的事。”杜風瀾摸了摸下巴,“莫非...你遇見了蕭逸寒?”

孟鸞依猛地抬頭看著杜風瀾,淚水噼里啪啦往下掉。杜風瀾輕嘆一聲,用衣袖為她擦去淚水:“那小子又欺負你了?”

“沒有。”孟鸞依輕輕搖頭。

“我想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他還能將你怎么樣。”杜風瀾偏頭想了想,“既然他沒把你怎么,那你為什么哭成這樣?”

“就是覺得不舒服...”

杜風瀾看著孟鸞依偶然間露出的小女兒心性,笑了笑:“他跟那個馬什么靜在一起?”

“你怎么知道?”孟鸞依反應過來,不由破涕為笑,“是馬瑜靜。”

“哎哎哎,別說別說,你也不嫌臟了嘴。”杜風瀾提到這個名字,一臉厭惡。

孟鸞依擦干淚水:“馬瑜靜又沒有得罪你,你為什么那么討厭她?”

“是啊,她是沒得罪我啊。”杜風瀾撓撓長眉,“但是呢,你是我什么人啊?你是我妹妹,是吧。那既然是我妹妹,她得罪了你,那就是得罪了我...”

“呵呵...”孟鸞依輕笑了起來。

“哎,笑了。這就對了嘛。”杜風瀾也笑了。

“大哥,你以后笑的時候要當心哦。”

“嗯?”

“會迷死人的。”

“好啊,死丫頭,敢取笑我!”杜風瀾見孟鸞依有心情開玩笑,便放下了心。“你說說,那小子和那丫頭在一起怎么了,讓你這樣傷心?”

“他們...一起賞菊。”孟鸞依臉色一暗。

“這也沒什么。既然出來了,就放下吧。他不知道珍惜你,會后悔的。”

“若是真的那么容易,我也不會這樣了,”杜風瀾想說什么,孟鸞依卻先開口,“你已告訴他我在這了吧。”

杜風瀾剛想說沒有,卻看見孟鸞依清澈的眸子,這謊話便再也說不出:“是。就在你醒來的那天。”

“嗯。”孟鸞依并沒說什么,“我如今只想陪著月兒,陪著大哥。陪伴你們一生一世,在這東籬,也是不錯的。你們...會不會厭煩我?”

“哈!”杜風瀾一展折扇,“求之不得。”看見孟鸞依失落的臉,緩緩的,杜風瀾第一次認真的將孟鸞依抱在懷中,“別傷心了,沒聽說過那句話嗎,沒有人心疼的傷心不值錢。你還有我們,還有最關心你的大哥和妹妹呢。”

孟鸞依點點頭,將頭埋在杜風瀾懷中,淚水流進他的衣服,二人都無所覺一般,靜靜相擁。房內的杜月凝見孟鸞依這么晚都沒回去,偷偷的跑到后山,就看見了這樣一幅景象。她偷笑著,本想退走,奈何太小瞧了眼前二位的耳力。她剛想走,耳邊一陣風聲,身邊的樹上就釘上了一根血紅的血玉簪,入木三分。

“啊!”杜月凝猛的回頭,“哥哥,你干什么呀。”

“不干什么,大半夜的,你不睡覺,鬼鬼祟祟跑到這來做什么?”杜風瀾走到杜月凝身邊,拔下那根發簪,發簪沒有一絲一毫的損壞,可見他內力之高。

“我...我這不是擔心姐姐嗎。我要是知道你在這,我就不來了。”杜月凝委屈地說,“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你...”杜風瀾一臉豬肝色,死死盯著杜月凝。

孟鸞依走過來,拍了拍杜月凝的頭:“我沒事,不用擔心。”

“沒事就好,姐姐,話說,你是不是想通了,接受我哥哥了?”

“你個死丫頭,說什么呢?”杜風瀾見孟鸞依臉紅了,便狠狠地瞪著杜月凝,“你姐姐不開心,你也不知道安慰安慰。”

“哦...我也不知道今天會遇見那兩個人嘛。不如那我們先回去吧,這兒涼,姐姐身子不好,別著了涼才好。”杜月凝輕輕拉著孟鸞依,“走吧,姐姐。”

“嗯,好。”孟鸞依回頭看著杜風瀾,“大哥也一起回去吧,丑時了。”

“嗯,走吧。”杜風瀾跟在兩人后面,三人靜靜的向住處走去。那一晚,秋風徐徐,好不愜意,所有的煩惱都似乎在那一刻消失的無影無蹤。而當孟鸞依多年之后回憶起那一夜,卻唯有辛酸和遺憾...

轉眼半月已過,杜月凝坐在孟鸞依房間里,看著手中的白色錦袍,滿足的嘆息了一聲:“姐姐,你的手藝真好啊。”

“嗯?”孟鸞依轉頭看著杜月凝,“怎么了?”

杜月凝跳下椅子,將錦袍舉到孟鸞依眼前:“姐姐,你看你這衣裳繡的,手藝簡直比天下最好的繡娘手藝還要好呢...”

孟鸞依不得已,只好仔細端詳著自己繡的衣服,眼中出現一絲笑意。

“照你這樣說,我就可以自己開成衣店了是嗎?”

“才不是,那多累啊。我可看不得姐姐受累。這樣吧,姐姐,我現在就去叫哥哥。”杜月凝放下衣服,歡快地跑了出去。

孟鸞依腦中幻想著杜風瀾穿上這件衣服會是怎樣的風采。畢竟是兩個妹妹很用心做的,大哥會喜歡的吧。

不一會,“怎么啦,這么急著叫我來,出了什么事?”杜風瀾被杜月凝風風火火的拉過來,剛進屋還未來得及喘口氣。杜月凝的魔爪就伸了過去,二話不說就要扒杜風瀾的外袍。

杜風瀾大驚,連退幾步,趕忙拍掉杜月凝的手,護住自己的大紅外衣:“你干嘛,連親哥哥都調戲,不想活啦。”

孟鸞依看到杜風瀾驚恐的神色,終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連忙掩住唇,含笑的看著兩個人。

杜風瀾這才注意到孟鸞依也在屋里,嗖的一下竄過來,坐在孟鸞依旁邊:“鸞兒啊,月兒怎么了?你們把我叫來,什么事啊?”

孟鸞依一指旁邊榻上的白袍:“呶,那是你的。”

“嗯?”杜風瀾順著看過去,“這是什么?”

“是我和姐姐做給你的衣服。哥哥,你喜歡嗎?”

杜風瀾站起身,走過去,看著那件衣服,拿起來,疑惑地問:“這是給我的?我從未穿過白衣。”

“這不才想著讓哥哥你換一種風格嘛。怎么樣,喜不喜歡啊。”杜月凝嘟著嘴,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杜風瀾。

杜風瀾蹙眉,一轉折扇:“你沒事送我衣服做什么,我又不缺穿。”

杜月凝生怕杜風瀾不穿:“哥哥,我見你的秋袍不多了。而且這可是我親手做的,還...是姐姐親手繡的呢。哥哥,你就試試吧。”

“哦?這是你...和鸞兒的手藝?”杜風瀾看向孟鸞依,見她微微頷首,心中一動,便又說,“難得你們有心,既如此,我是非試不可了。也好。”

杜風瀾拿了袍子,走到屏風后面。杜月凝和孟鸞依相視而笑。

不一會,杜風瀾從屏風后走了出來。只見他高挑秀雅的身材,雪白的云綾錦繡著金色暗紋和冰藍色雅致的竹葉花紋和他頭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輝映。腰系玉帶,手持象牙的折扇。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艷麗貴公子的非凡身影。那笑容頗有點風流少年的佻達,下巴微微抬起,細長的鳳眼中間,星河燦爛的璀璨。

孟鸞依看了半晌,突然覺得哪里不對勁。她圍著杜風瀾前前后后繞了幾圈,突然發現:“大哥?你的血玉簪怎么不見了?”

杜風瀾挑眉一笑:“怎么,先說我是不是很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啊?”

孟鸞依和杜月凝一撇嘴,幾乎同時脫口而出:“妖孽,不管穿得多么正經,還是妖孽。”

“哈!”杜風瀾不怒反笑,“我就當你們在夸我啦。不過...我應該過兩天再穿。現在我還是先換下來。”

“嗯,好。”二人表示同意。

杜風瀾剛換完衣服,走出來的時候,卻見總管事急急的沖進來:“山主,不好了。夜闌國...夜闌國來人攻山了!!”

“什么?”杜月凝大驚。

杜風瀾只是皺了皺眉頭:“哼,看來還真是有人活得不耐煩了。蕭煥陽這個人啊,終于按耐不住了...”他轉過頭,對杜月凝和孟鸞依說,“你們在這等著,我去看看。”

“哥,我們跟你一起去。”杜月凝拉著杜風瀾的袖子。

孟鸞依也贊同:“嗯,大哥,我們陪著你。”

杜風瀾眼睛微瞇:“也好。”

于是三人一起出了門,來到東籬山觀望臺上。俯視山下密密麻麻的士兵,大概有一千多人。領頭的將士竟然是夜闌的鎮國將軍,馬瑜清。

杜風瀾見到這陣勢,笑了:“這是高估了自己,還是低估了我。一千多人,就敢來攻山?哈哈哈...”

孟鸞依見到馬瑜清的那一刻,渾身如遭電擊。

杜風瀾長眉一挑:“馬將軍,別來無恙。”

“杜山主,”馬瑜清拱手作揖,“我等奉圣令前往漠盧,煩請山主行個方便。”

杜風瀾一展折扇,輕輕搖著:“哦?本尊若是不讓呢?”

“我既是奉皇上之命,還請杜山主痛快些,不要為難在下。”

“拿蕭煥陽來壓我?”杜風瀾不屑的撇嘴,“雖然蕭煥陽比小爺大十歲,但小爺還不至于怕了他。換個理由!”

“杜山主既然不肯讓路,那在下便要不客氣了。”馬瑜清笑了笑。

“哈哈...”杜風瀾哈哈大笑,“看看,小爺這還沒讓路呢,這廝便敢如此囂張。這我要是讓了路,翻過這東籬山,少說也有幾百里路。這一路,他還不得燒殺搶掠,無所不用其極啊!”

馬瑜清被杜風瀾說的臉色變了數遍,這才注意到他左右分別站了一個女子。馬瑜清瞇著眼睛看了半晌,那個黃衣的是杜月凝無疑,那個白衣的...馬瑜清腦中靈光一閃,從不束發,白衣飄飄,不是璟親王妃又是誰!

他轉而對著孟鸞依開口:“哎,這不是璟親王妃嘛。末將失禮,望請見諒。”

孟鸞依并沒開口。

“多虧了王妃深明大義,讓我妹妹有了一個好歸宿,末將在此,多謝王妃了。不過,似乎王爺并沒有念著王妃的好啊,竟將王妃趕了出來,真真是讓人同情啊。”馬瑜清故作惋惜的搖頭,“但是,靜兒和王爺新婚燕爾,舉案齊眉,想必王妃也是安慰的吧。”

孟鸞依被戳到痛處,臉色一白。杜月凝卻忍不住了:“你胡說什么,少拿你那不知羞恥的妹妹來惡心我們!哼,賊喊捉賊,真是不知羞,不知羞!”

馬瑜清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杜風瀾擋住杜月凝:“別鬧,月兒。且聽他說,看看他能說出什么來。”

孟鸞依蹙眉,冷冷一笑:“馬瑜清,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要,”馬瑜清搖搖頭,“就是要你們幾個的命。”說罷,腳踏馬鞍,抽出寶劍,直沖觀望臺。

杜風瀾豈能讓他如愿,當下輕輕一躍,凌空飛下,跟馬瑜清纏斗在一起。二人落地,打的難舍難分。杜月凝和孟鸞依暗叫不好。

杜月凝大驚:“哥哥!快上來!”

可是馬瑜清等的就是這個時候,他向士兵們打了個手勢,轉瞬間杜風瀾被若干士兵團團圍住,而馬瑜清卻悄然退出,翻身上馬,手持雕弓,搭上兩支箭,拉弓弦如滿月,對準了孟鸞依和杜月凝。

而孟鸞依和杜月凝此時正焦心著。杜月凝不會武功,正暗暗的著急。孟鸞依心想著,這觀望臺這么高,下去還可以,若是上來...若以杜風瀾以前的武功或許還可以,而杜風瀾自從璧險峰回來之后,內傷還未好全,如今連自己都打不過,她得想個方法幫他回來。孟鸞依猛地想起什么,手腕翻轉,白綾自袖中飛出:“大哥,接著!”

杜風瀾正被眾士兵纏得心煩意亂,并未聽清孟鸞依說什么,只是抬頭看見她的神色,醒悟過來。當下甩開那些人,飛身而起,以白綾借力。這短短的的時間之中,杜風瀾看了看馬瑜清,俊顏陡然變色,而那兩人正在擔心杜風瀾的安危,根本沒有注意到馬瑜清的動作。就在這時,箭飛出,只聽見撕裂長空的聲音。杜風瀾只來得及喊出一句:“月兒,鸞兒,快躲開!”

孟鸞依回神,心知杜月凝不會武功,便出手,一把將她推開。而那只飛向她的箭,便再躲不過去。

“姐姐!”“鸞兒”

孟鸞依頭一偏,閉上眼睛,耳邊只傳來刺破皮肉的聲音...

沒有預想中的疼痛,孟鸞依慢慢睜開眼睛,只見杜風瀾微微含笑,站在她面前,有力的雙手扶住她的肩膀,胸前露出一截血紅的鋼箭頭,傷口還在流著烏黑的血,將紅衣染成了黑色。那支箭從杜風瀾的后背穿入,胸前穿出,那箭頭只離孟鸞依一寸之遙...

一箭穿心!

“哥!!”杜月凝跑過來,想要扶著杜風瀾。

孟鸞依還沉浸在巨大的恍惚中,只見杜風瀾的身體微微前傾,毫不猶豫的吻上了孟鸞依的唇,如蜻蜓點水般小心翼翼。孟鸞依瞪大了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心中一酸,淚水默默流下。

時間靜止了,所有人都呆住了,只有馬瑜清唇角微微勾起,果然,他本來就是想殺杜氏兄妹,而且杜風瀾是他的心腹大患,這下歪打正著,只是他沒想到杜風瀾竟然會...

杜風瀾突然推開孟鸞依,俯身捂著胸口吐出一口黑血。

“哥哥!”杜月凝扶住杜風瀾,看著他吐出的黑血,“箭頭有毒!!”輕撫著唇瓣的孟鸞依猛然驚醒,看著緩緩倒下的杜風瀾,手足無措。

馬瑜清一聲令下:攻山。然而東籬山培養出來的人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兩伙人頓時打了起來,外面的攻不進來,里面的打不出去,雙方僵持不下。

“哥...哥哥...”杜月凝半摟著吐血的杜風瀾,二指搭上他的手腕,之后,頹然于地,最終只顫抖的吐出三個字,“斷腸散...”

斷腸散,天下至毒,無藥可解。

“!”孟鸞依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個總是無賴毒舌的男子如今正奄奄一息的靠在杜月凝懷里,嘴角不停地流出烏黑的血,“又是...又是我害了你...”

“咳咳咳...”杜風瀾睜開眼睛,看著孟鸞依如血的紅唇,笑了笑,“真甜...”

“哥...”杜月凝泣不成聲,不停地用袖口為他擦嘴角流出的血,卻越擦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凈。

“我不行了,月兒...我若是...不在你身邊,你要...照顧好自己,不要闖禍,要...要聽你姐姐的話...”杜風瀾握著杜月凝的手緊了緊,又轉頭看著懊悔不已的孟鸞依。

“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馬瑜清在下面猖狂的大笑著。

“鸞兒...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杜風瀾伸出手,抓住孟鸞依顫抖的小手,“對不起,剛才唐突了你,但是...還請你...幫我...”

“大哥...”孟鸞依猛的撲到他跟前,抱著他的身子,“對不起...對不起...又是我害了你...你說,你說什么我都答應你...”

杜風瀾艱難的搖搖頭:“哈...我杜風瀾...這一生...竟然...能死在毒箭上...真..真他媽的窩囊...”他咳了幾聲,“鸞兒...如今,我孑然一身...只...放心不下你們...和東籬...請你...幫我照顧...照顧好月兒...”他從懷中拿出一支二寸長、二指寬的血玉如意,上面以小篆刻著‘非魚’二字。他將這只如意放在孟鸞依的手中,“有了這個,你就是東籬山新任山主,我...將月兒...和東籬...托付給你了...”

孟鸞依看著手中的如意,只覺得沉重萬分:“哥哥...我不能...”

“拿著吧...你...不是說...我說什么...你都答應的嘛...”杜風瀾目光眷戀的看著孟鸞依,想撫一撫她的臉,只感覺到了無數的熱淚灑在他的大手上,“多美的女子...便宜他了...”他還想說什么,終究只化為輕輕一嘆。

彌留之際,他不舍又惋惜的輕吟一句:“還未穿上...你們...做給我的...秋衣呢,只可惜...我再也...穿不上了...”

杜風瀾溫暖的手逐漸冰涼,滑落在地,眼角那顆晶瑩的淚珠落入紅袍,消失不見...

東籬山建成的第十七年十月初二,東籬山主杜風瀾死于斷腸散之毒,年僅二十五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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