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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初到下青坪

  • 欲望掙扎
  • 青藍
  • 3761字
  • 2013-08-03 03:35:11

既然一切已經無法改變,方大正只能服從組織決定,張萬川和胡天佑兩個人,帶著其他班子成員,一起把方大正送到了下青坪鄉。下青坪與上青坪的自然條件、地理位置等都差不多,因為境內都有青河流過的原因,下青坪處于青河下游,因此得名下青坪。下青坪的經濟條件不如上青坪,別看處于青河的下游,但青河跟下青坪人開了一個玩笑,在這里玩起了造山運動,平均海拔五百多米的青坪山,生生把下青坪圍在了中間。

因為交通不便利,下青坪靠著金山吃野菜,抱著金娃娃找衣服穿。已經到了21世紀末,依然維持著八十年代初的生活水平。下青坪村莊不多,只有14個村莊,散落分布在青坪山腳各處。下青坪鄉政府就在青坪圍成的小盆地中間的位置,鄉政府所在地下青坪村不大,一千多口人,分布在青河兩側。青河上有兩座橋,起到了互相溝通的作用。

一行人來到下青坪時,已經和下青坪的領導們溝通好了。剛進鄉政府的大門,便看見幾個人站在門口,看樣子在等著他們。車子停下來,其中一個微胖的中年人快步走上門,一把握住張萬川的手,“哎呀,老張啊,我專門在家等你呢,等感謝你啊,給我送來了精兵強將!”

“老兄,說真的,我還真舍不得呢。大正是國土管理的行家里手,那可是一本活字典!給了你啊,舍不得也沒辦法。”此人便是下青坪的黨官員馬平凡。馬平凡可真的很平凡,在下青坪任黨官員,已經八年了。在一些比較放松的場合,他笑言自己“八年抗戰”,對下青坪的建設,他有很多的想法,便因為沒有資金的投入,所以想法只能停留在藍圖上。

“我給你介紹,這就是我們的方大正,大正,這位是馬書記,老大哥,農村工作經驗十分豐富,你跟他啊,有得學了。”馬平凡伸出手,使勁握著方大正的手,想要表明自己對人才的渴望。

來到會議室,張萬川又把其他班子成員介紹給了馬平凡,馬平凡也把自己的班子成員一一作了介紹,有些人這間很熟悉,一會兒會議室便熱鬧了。三三兩兩地開始拉起來,有求教的,有問情況的,有打聽人員去向的,有問熟人情況的。

每次干部變動,飯店或鄉鎮的食堂就要超負荷幾天。中國人表達感情的方式很特別,一切都離不開吃。關系好了,要靠吃;關系不好了,在很多情況下通過吃一頓飯便能化解矛盾。迎來送往的事情多了,有些領導腸胃不堪重負,這個方大正知道,他對喝酒,向來比較注意,雖然自己有酒量,但鮮有喝多的時候。

但今天這個場合,自己不能不多喝,上青坪的人要敬,要表達自己依依惜別的心情,下青坪的人也要敬,以后要多多關照。馬平凡滿意地看著應酬自如地方大正,跟張萬川咬耳朵道:“你真舍得給我啊?多好的苗子,以后真能成左膀右臂呢。”

“你以為我真舍得啊?我培養了這么多年,就看中了他,本想留在自己身邊的,也不知道上邊怎么考慮的,把他給了你,你這個老小子,撿了便宜啦,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得好好給我調教,別給耽誤了。”兩個人碰杯,半杯白酒下肚,方大正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來。馬天佑在一邊暗自慶幸,慶幸虧自己反應及時,及時出手砍掉了新生的左膀右臂,否則自己又怎么與油滑的張萬川相抗衡呢。

徐方潔很高興,自家老公仕途有喜,最高興的除了本人之外,恐怕就是最親近的人了。徐方潔聽說以后,對方大正說:“我就說,我沒有看錯你。”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副科,是領導系列中最低的那種,但總比原地踏步要強。方大正欣慰的是,自己進入了組織的視野,他可以通過一年一度的考核來展現自己的才華了。雖然日后回憶起來,這種想法很幼稚。

新的地方,新的人,都是一些老的事情。兩個鄉離得近,有些熟識的人。特別是原來國土管理所時認識的那些人,現在見面都親熱的很。組織委員,那時算是虛職,承擔的工作可不虛,全鄉的黨員管理,和單位的工資都要歸他們來負責。其它倒還好說,發展黨員可是個問題。一些村干部不愿意發展黨員,或只愿意發展自己的近親屬,生怕把別人發展進來后,奪了自己的飯碗。對此方大正還是可以理解的,村干部的素質,能有多高呢?能把一個村維持得穩穩當當,也就算不錯的,特別是那些靠家族勢力上來的,不給你惹事兒就算不錯了。

在上青坪工作的時候,對組織這攤事兒,他并不懂,完全是個門外漢。雖然自己是黨員,也總在參加一些組織活動,但其中的一些門道,他還得從頭再來,認真研究一下相關的政策。

馬平凡對方大正很關心,告訴他先熟悉一下情況,14個村先走一遍,他有空的時候,他帶著一起去;不在的時候,讓副書記秦永好帶著。對各村的情況,方大正認真做了紀錄。在心里面給各村排了個隊,哪些有基礎,哪些需要花費點兒力氣,哪些現在治理也沒有頭緒。他知道,不管是哪個地方,人也好,地方也罷,總有個按照八零二零定律運行,就是不管多少村,總有百分之二十的村是好的,剩下的百分之八十的村一般,在這些一般村中,還有百分之下是老大難村。

這些村走了一遍以后,方大正發現,這個八零二零定律真的很正確,找了好的,要培育成典型;找了中間的,要找提升的空間;找了后進的,努力去改變它們的現狀,這就是常用的“抓兩頭、促中間”。組織辦人并不多,加上他只不過三個人而已,一個人擔任組織辦主任,是一個從事組織工作多年的老大姐,人很老實、厚道,但有一點不好,愛嘮叨,這是女人的通病,在單位不比在家里,方大正得受著。還有一個小伙子,剛畢業沒多久,僅上了一年班,沒有什么工作經驗。

在這種情況下,方大正知道,他沒有依靠。原來的組織委員走的時候,留下了一些爛攤子,他得把這些事兒從頭捋一下。馬平凡這個算得很精,他知道方大正是國土管理的行家,讓他協助鄉長負責國土管理,這樣他的工作量比一般的副職要大得多了。除了組織上的那些事兒,國土管理的事兒他全權負責,只需要把辦理結果匯報給鄉長就行了。

方大正覺得無所謂,年輕人,多干點好,又累不死,什么分內分外的,交給自己的事兒,把它辦好就是了。張萬川喜歡的就是他這一點,方大正能分擔,能擔事兒,而且不挑事兒、不礙事兒,知道進退。馬平凡很放心,張萬川這個人,用好壞來下定義是不行的,他覺得,所有的人都是這樣,單純說一個人好、一個人壞,都是不全面的,得客觀地去評價。他也知道方大正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如果沒有人從中作梗,這員戰將,他是得不到的。既然是戰將,就要把他放到戰場上,多擔些事情,多鍛煉,對他的成長有好處。

副書記秦永好一開始對方大正是有敵意的,他很看重下青坪財政所的所長秦永祥,他是秦永好沒出五服的本家弟弟。他打著“舉賢不避親”的旗號,一直在慫恿馬平凡,把這個本地土生土長的干部提拔起來。馬平凡不喜歡秦永祥,因為他一開始來的時候,秦永祥就是財政所長,為了保持穩定,也為了不給自己樹敵,秦永祥這個所長的位置才一直保留到現在。馬平凡不喜歡他的原因,一方面是他與秦永好的關系,最關鍵的還是他的膽子太肥,有些事情直接把他邁過去,動錢動物不經他的允許。

在一個鄉鎮,財政所長的位置可是非常重要的,雖然上面有規定鄉長負責財政,可是有一半的權力卻在財政所長的手里。雖然下青坪只是吃飯財政,在資金使用方面受到諸多限制,“窮和尚副方丈”這個理大家都懂的。秦永好怨方大正來了,擠了他兄弟的位置,對方大正一開始愛理不理的,方大正不明所以,以為是自己剛得提拔,什么事兒辦錯的原因。他一直在找原因,一直找不到,一天晚上跑去請教張萬川,張萬川一語道破天機,這個情況馬平凡早跟他溝通過了。

“你們之間的關系,很微妙,你事事要小心些,凡事多走腦子,別讓他抓住啥把柄,秦永好這個人不是什么好餅,不能成事,但絕對能壞事兒。不管怎么樣,加小心是必須的。你剛到那兒,沒什么根基,把工作干好了,馬平凡才好替你說話。拉稀事兒、傷人的事兒都別辦,一年半載以后,人們自然給你加分。”張萬川對方大正說。

“嗯,我知道了。謝謝張書記。一開始,我到那里的時候,有什么事兒去找財政所,總是莫名其妙的被卡,我還以為是我初來乍到,他們欺生呢。原來是這樣,您要不點透,我指不定哪里就傷了他們呢。”方大正嘆道。

“可不是嗎?秦永祥我不太了解,秦永好好整人,這個在咱們全縣都是有名的。他整過的人可不少,手段還很高明,你被整了,都不知道。剛開始還以為他對你好呢,時間一長回過味來,對你的傷害已經造成了,沒辦法只能認了。”方大正聽罷,倒吸了一口冷氣。秦永好是管黨務的,看來今后自己可有好日子過了。

“也不用害怕他,他有他的錦囊妙計,你有你的一定之規。只要你堅持自己的處事原則,他不會抓到你把柄的。凡事小心為妙,多請示,別讓他起什么疑心。上任下青坪的書記,沒有看清他,整個鄉被他弄得烏煙瘴氣;馬平凡是啥人,人精、人尖子,把人看得透著呢,別看年齡不大,鄉鎮那點事兒都被他吃透了。”看到方大正的表情,張萬川趕緊給他打了一劑強心劑。

“幸虧有您幫我分析,要不我還真不知道怎么辦呢。”方大正嘆道。這個時候他不想再說過多感謝的話,他記得張萬川曾經說過,他不喜歡別人跟自己說客套話,那樣哥們兒弟兄間的感情就疏遠了。

人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別人都提防著你。在這一點上,秦永好做得很失敗,落到如此的人緣,別人避之唯恐不及,他一切感覺尚好,全然不知在別人的印象中,他是如此不堪。

聽了張萬川的分析,方大正心里替秦永好悲哀。短時間的接觸,并不能體會出一個人的品行,不知道以后秦永好對自己會采取什么手段。無論怎么樣,他都得挺住,都得接著,因為他是自己的主管領導,他嘴大、自己嘴小,讓他滿足權力帶來的快樂。方大正不知道,這是自己的悲哀,還是秦永好的悲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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