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大正真的給申晴打了電話，申晴拒絕了。聽得出來，申晴很傷心，語氣中透著對方大正的失望。方大正恨恨地想，如果換作我是申晴，我也會拒絕。

悔意涌上心頭，真是不該答應許一諾，她該如何面對許一諾？她又該如何去面對方大正？這樣做，不是拋給申晴一個巨大的難題嗎！

約了肖亦鐵，到青山縣城找了一個偏僻的飯店，男人嗎，往往用這種方式來排解憂慮，方大正也不例外。

肖亦鐵如約前來，卻帶來了方大正不想見到的人。看著跟在肖亦鐵后面的許一諾，方大正心底的怒氣沖了上來。

叫來服務員，上了兩瓶酒，點了四個菜。許一諾看他臉色不好，表現很乖，沒有多說話。肖亦鐵跟他說著礦上的情況，說公安找過麻煩，炸藥這方面的，被許四兒給擺平了。

方大正好似沒有聽進去，仍然一句話也沒有說，二兩的杯子“咔咔”倒滿，示意他們兩個端起來，“干”，挨個兒和兩個人碰了下杯，一杯酒下肚兒了。肖亦鐵和許一諾互相看了一眼，今兒個這位怎么跟黑社會似的，有點怕人，只好也干了。

“大正，干啥呢你，是不是不想讓我們喝了？這叫喝酒呢嗎？我告訴你，我可不想再背你去醫院了，丟不丟人哪？”肖亦鐵埋怨道。

“閉嘴吧，你，叫你來就是喝醉的，今兒誰要不喝趴下，誰就是孫子！”肖亦鐵閉了嘴，方大正轉性了，什么時候變得這么霸道，還是遇上什么不順心的事兒了。

“哥，還是少喝點吧……”許一諾剛說了一句話，便被方大正粗暴地打斷。

“你也閉嘴！喝你的酒，誰也不許說話，我喝多少你們喝多少，喝不了的，橫著出去！”

“你干什么！”肖亦鐵看著吃槍砂一般的方大正，火氣也上來了。“來，我陪你喝，誰要喝不多，誰就是大閨女生的！”肖亦鐵也夠猛，這個比喻有點太另類了。

沒吃多少菜，一瓶酒讓三個人干喝進去了。人一喝酒，精神就會興奮，這個地球人都知道。

“大正，說說，為啥這么大火氣？”肖亦鐵摟著方大正的脖子，問道。

“別問我，問那個人！”方大正揚了揚下巴，意思是讓他問許一諾。肖亦鐵不明就理，轉過頭來問許一諾：“怎么，你惹我們‘方書記’了？你小子，膽子夠肥的，老實交代，偷啥雞摸啥狗來著，讓我們‘方書記’大發雷霆？”

“我冤枉，肖哥，我沒干什么啊。”許一諾大呼冤枉。引得方大正非常不滿，站起身來給了許一諾一拳，“你還敢說你冤枉，一個大男人，做過的事不敢承認，虧你是個男人！”

許一諾沒有防備，在椅子背上靠得又比較死，一下子連人帶椅子摔到了地上。“你干什么打人啊？”肖亦鐵吃了一驚，不知這許一諾做了什么，讓方大正這么生氣。

“你問問他，我是不是打錯了！他追人家申晴，好，你追就追吧，整什么霸王硬上弓，想跟人來強的，還找我幫忙，我尋思做個好人吧，跟人申晴說了，申晴根本不買賬，我倒成了豬八戒照鏡子，里外不是人！”方大正怒沖沖地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干了。

“你真把人家給‘霸王’了？”肖亦鐵一看，真想毫無形象的大笑，這叫什么事兒，我說呢，看來這許一諾真是找死，真是不知道兩個人的關系啊，你對申晴用強的，那方大正不跟你急眼，那可就不是男人了！什么都可以分享，女人卻是分享？！

“我沒有，我只是親了她，她打了我一巴掌，把我打醒了。看著她哭，我心疼，想抱她，又被她給打了兩巴掌。”許一諾委屈得像挨了婆婆罵得小媳婦，看上去甚是可憐。

“你呀，你！也不看看是誰，申晴那個古板……”

“你才古板！”方大正和許一諾異口同聲地向肖亦鐵吼道。

“好了，好了！你們倆這是干什么，我又沒說你們！”肖亦鐵只好討饒。作為局外人，肖亦鐵看得很清楚。這個申晴，真是“紅顏禍水”，現在已經鬧到這個地步，如果某一天許一諾知道了實情，可就有的熱鬧了。

“來，喝酒，別的都別說了！你們兩個，一個好東西也沒有，都是混蛋！”肖亦鐵氣得罵完這個，罵那個。

“我們倆是混蛋，就你是好蛋，來，好蛋，走一個！”許一諾有點高了，已經到了亢奮點。

“走一個就走一個！”肖亦鐵看似很豪氣地端起杯子，跟許一諾碰了一下，卻只喝了一小口，惹得許一諾端著杯子亂叫。

“以后你再犯混，別跟我說，否則的話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方大正薅住許一諾的衣領，怒道。

“大正，你干什么，還沒完了是不是？一諾年輕，追女孩想表示喜歡，這有什么不可以的，你跟著瞎操什么心！”肖亦鐵怕兩人再動起手來，指責方大正道。

“人家不愿意，就來強的，看不起這樣的男人！”方大正怒吼。

“你怎么知道她不愿意，不追怎么知道她不愿意？再者說了，現在不愿意，不代表將來不愿意，我就一直追一直追，追到她愿意為止！我就是喜歡她，就想娶她當媳婦，你管不著！你個老男人！”許一諾梗著脖子，臉紅脖子粗，聲音也高了八度。

“毛都沒長齊，你知道什么叫喜歡，打你個兔崽子！”喝多的男人，真是傷不起，方大正一拳下去，正好打在許一諾的鼻子上，鮮血“呼”地一下子冒了出來。

許一諾一看出血了，也急了眼，借著酒勁兒沖上來，兩人都成了拳擊運動員，把肖亦鐵氣得在旁邊干瞪眼，看著杯子碗什么的嘩啦啦落了一地，氣不打一處來，往兩人中間一站，挨了兩拳以后，假裝倒地。

兩人看打到了肖亦鐵，有點清醒了，急忙蹲了下來，“亦鐵，沒怎么樣吧？”方大正舌頭有些打卷兒，好在話還可以說得清楚。

“你們再動手，我就該犧牲了，干什么呢，你們倆，不知道因為啥就動手了？咱們哥們兒有啥事兒說不開的，值得動手？”扶起肖亦鐵，叫來服務員打掃了戰場，重打鼓另開張又開始喝上了。

方大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掙扎著想起來上班兒，宿醉的頭痛又讓他躺到了床上。聽聽外面的動靜，徐方潔好像已經出去了，屋子里安靜得狠。

看看表，已經快8點了，醞釀了一下情緒，努力坐了起來。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兒，有些事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敲敲疼痛的頭，心里涌上太多的惆悵，還要上班呢，先給胡天佑打了個電話，說這邊有些事情要辦，要晚一些到單位。

搖晃著到了客廳里，屋子沒有收拾，衣服沙發上、椅子上隨處可見。飯桌上很干凈，什么也沒有，徐方潔可能沒有做飯，昨天晚上是不是在家，他也不清醒。

找肖亦鐵問了情況，肖亦鐵告訴他，是飯店的人把他送回家的，他和許一諾兩個人沒回去，就在附近找了家旅館，許一諾現在還沒醒呢。問徐方潔的情況，肖亦鐵說他來送他的時候，徐方潔在家，很不高興，不過還是幫著把他送到了床上，后來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打完電話，方大正強忍著難受，到廚房為自己煮了些面條，什么青菜也沒有，他只好白水煮面，打了個雞蛋，放了些鹽和味精，沒有青菜的面條很難吃，只吃了兩三口就再也吃不進去了，一陣陣的惡心反胃，跑到衛生間吐了個昏天黑地。

吐完了，人如虛脫一般，坐到了衛生間的地上，胃如刀絞一般疼痛。方大正眼淚都下來，掙扎著到屋子里找胃藥，吐了幾片下去，無力地靠到了沙發上，滿頭大汗，瞇起眼睛，他的嘴角竟帶著笑意。這份痛苦，這份折磨，他倒看作享受一般。

“晴，別生氣了，你再生氣，我就不知道怎么辦了。”頭仍然沉沉地，抬不起來，這樣的宿醉，方大正還是第一次遇到，連給申晴打電話，聲音聽起來都萬分疲憊。

“你，怎么了？”悅耳的聲音，充滿了不確定。

“昨天晚上，跟許一諾打了一架兒，喝多了，這是男人的事兒。你，怎么樣，心情好些了嗎？”申晴聽他這么說，心驚肉跳起來。

“你們打架？你現在在哪兒？”壓抑的急急的聲音，方大正心里竟有一絲的滿足。

“我沒事兒，他也沒事兒，打得不厲害，放心吧，我們的關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在家里呢，想你想得胃痛，唉！”方大正似乎很滿意剛才申晴的急切，不知死活地來了這么一句。

“是不是老毛病？你就不能喝那么多酒，還逞強！她，沒在家？”

“嗯，咝……”

“你怎么了，去醫院吧，我幫你打120！”

“別，別打，我沒事兒，呵呵……”聽到方大正有些頑皮地笑聲，申晴才知道中了這家伙的“奸計”了。一句“不理你了”便掛了電話。

胃已經好多了，喝了些溫開水，身上也有了些力氣。他換上衣服，先到旅館里看了許一諾，許一諾還迷糊著，他喝的酒比方大正喝得還多，有肖亦鐵在，他放心去上班了。

“大正，你看你們倆弄得，這叫什么事兒啊。還在公共聲合大打出手，真是有你的。生那么大氣干嗎，咱們這個年紀的人，跟許一諾這樣的孩子較勁兒，真虧你做得出來！”送方大正的時候，肖亦鐵埋怨道。

“唉，你不知道我當時的心情，真怕她不再理我，我也是騎在老虎背上的人，但凡有辦法，我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也不會這樣的。我是真的生他的氣！”

“你和申晴，你真得該好好考慮考慮了，不能總是這樣下去，這樣對她不公平，對方潔也不公平。還是分了好吧，成全了一諾他們倆，倒不失為功德一件。”

“你說什么呢！你不會讓我去勸申晴，讓她當一諾的女朋友吧，真虧你想得出來！你再說這樣的話，別怪我不認你這個老朋友！”方大正撂了一句狠話。

“你奶奶的，真是見色忘友的典型！滾吧，以后吃不了兜著走的時候，別找我就行！”肖亦鐵把車門拉開，摁著方大正的頭，把他塞進了駕駛位。

看著絕塵而去的車，肖亦鐵搖了搖頭：“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忘掉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