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9章 嬋娟的娟

  • 夢里不知身是客
  • 習(xí)秋水
  • 3024字
  • 2013-11-29 10:04:36

朱石榴今年三十二歲,和年問乙結(jié)婚八年了。可是,不知怎么的,他們卻一直都沒有孩子。去很多家醫(yī)院檢查過,男的沒問題,女的也沒問題。年問乙的母親年李氏四處求醫(yī)問藥,給朱石榴找了很多偏方,都被朱石榴偷偷扔掉了。朱石榴的母親朱老太也常買補腎壯陽藥,讓年問乙吃,年問乙哭笑不得,輕易不敢去丈母娘家。

轉(zhuǎn)眼到了中秋,年問乙提了兩盒米琪和兩瓶竹葉青去看丈母娘和岳丈。每逢過年過節(jié),都是年問乙打頭陣,朱石榴總是找各種理由遲到。其實,她是去打麻將了。常打常贏,她喜歡數(shù)錢,年問乙管她叫財迷。這些都是背著朱父朱母的。然后,她買首飾,買化妝品,買漂亮衣服,全部揮霍掉。朱石榴憑著父親是前任教育局長,一馬平川地坐到督導(dǎo)主任的位子。年問乙剛參加工作的那年,朱老太還沒退休,也在二中當(dāng)老師。年問乙會來事,做事又有板有眼,很快就在區(qū)里小有名氣。然后,朱老太就把自己寶貝女兒介紹給年問乙了。

“問乙來啦,”朱老太笑容滿面地接過年問乙手里的東西。“敏芝怎么沒一起來?”

“忙。有幾個朋友找她辦點事。”年問乙說。

朱老頭從里屋出來,從老花鏡上面看過來。“全世界就她忙!哼,問乙啊,你可不要把她慣壞啦……”

“爸,我真的沒慣著她。您的女兒您還不知道嗎?”年問乙說。

朱老頭嘆了口氣,坐在沙發(fā)上。“行啦,孩子大了,我們也不該操心了。”朱老頭看了一眼年問乙拎來的東西,“咱今天還竹葉青,老婆子,弄幾個好菜……”

朱老太在廚房里,“唉”了一聲,像對山歌似的,聲音里洋溢著喜悅。

年問乙陪著岳父聊天,拘謹(jǐn)。老頭子總是用他那雙老謀深算的眼睛看年問乙,看得年問乙心里發(fā)毛。這老頭子也確實是火眼金睛,啥事也瞞不過他的眼睛。只要他這么一過目,無事也能瞄出三分意來,更別說有事,那更逃不過他的法眼了。

“小年啊,得努力啊,我和敏芝的媽媽都盼著當(dāng)外公外婆呢。”老頭子說。

“嗯,正在努力,正在努力。”年問乙低著頭,捧著茶杯,“都檢查過了,我和敏芝都沒問題的。”

“是不是太緊張了,壓力太大了?”老頭子的瞳孔里映著年問乙的腦袋瓜子。

“可能是,”年問乙抬起頭,眼神掠過老頭子刮得發(fā)青的下巴,“爸,寫副字吧,中秋月圓。我好拿回去裱起來,掛墻上……”

老頭子擺擺手,“不行啦,好久不練嘍……”

“哪里呀,爸,在我面前您還謙虛。”年問乙扶著老頭子,往書房走。

老頭子運筆如風(fēng),一蹴而就。

年問乙鼓掌稱快:“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這句之后再沒有月了……爸,你跟我想到一塊去了……”

老頭子呵呵一笑,把毛筆放到硯臺上。年問乙用扇子扇著,讓它快點干。老頭子說:“吃完飯就干了,別扇了,走,看看你岳母給你做啥好吃的了……”

朱老太正在擺碗筷,“問乙啊,給敏芝打個dian話,飯都好了,咋還不到呢。”

年問乙撥著dian話,門外就唱起了歌。年問乙一溜小跑去開門,“總是這么準(zhǔn)時。”

朱敏左手烤鴨,右手鐵觀音。年問乙貼上她的耳朵,“今天戰(zhàn)況不錯吧?”

朱石榴沒回答,拋給他一個不容置疑的媚眼。

“媽,爸,我來了。”朱石榴喊道。

“好,好,好,就等你了。”老婆子說。

“每次都這樣,不能早點回來,幫你媽做做飯啊?”朱老頭故作生氣地瞟了朱石榴一眼。

“忙,我同學(xué)要結(jié)婚,幫著采買……”朱石榴嘿嘿地傻笑,敷衍過去了,打麻將的事是絕對不能告訴他們的。“唉,媽,把烤鴨撕一下。”

老婆子接過鴨子,朱石榴洗了手,扒在廚房門邊,看朱母撕鴨子。

“敏芝啊,該要個孩子了。”朱母不咸不淡地說。

“要?管誰要?”朱石榴裝傻,像個弱智和白癡。

“你這孩子啊。算了,你們順其自然吧。”朱母白了她一眼。

都坐下了。年問乙用肘碰了朱石榴一下,“不喝點?”

朱石榴白了他一眼。給朱老太倒了杯果汁,自己也滿上了。

朱石榴舉起杯:“爸,媽,我以果汁代酒,祝二老身體健康。”

“敬二老。”年問乙也跟了句。

“哈,這竹葉青真夠味。”朱老頭端起容量一兩的酒盅,抿了一口,咂咂嘴。

朱石榴深深地嗅了嗅,“沒聞出和平時的酒有什么區(qū)別啊。竹葉青嘛,您喝了一輩子了……酒是竹葉青的酒,醉是女兒紅的紅……”朱石榴調(diào)笑了一下,沒有人捧場,自己嘿嘿一笑,臉紅了。

年問乙低低地說:“還女兒紅呢,看你的臉紅的……像伊甸園里的蘋果……”

“伊甸園的蘋果跟別的地方的蘋果,有什么不同嗎?”朱石榴啃著鴨頭,一邊故作輕松地問。

“蘋果就是蘋果,能有什么不同?!快點吃,一會兒菜涼了。”朱老太說。

“那可不一樣。”朱老頭神氣起來,揚起一聲高調(diào),“咬過一口的蘋果就是不一樣……你看人家喬布斯……”

“喬布斯有尿布濕好用么?”朱老太不陰不陽地,話里帶著各種不滿。

朱老頭打起的精神一下子被撲滅了,他和老婆子都想抱孫子啦。可是這兩個不爭氣的東西,怎么就沒動靜呢。大家都緘默了,連手中的筷子似乎也少了平時的磕磕碰碰,大家安靜地吃著,安靜得讓人喘不上氣來。

朱石榴還在慢條斯理地啃著鴨頭,一不小心,“當(dāng)啷”一聲,骨頭掉在碟子里。像平靜的湖面,突然遭到調(diào)皮的小孩丟了塊小石子,蕩開一圈圈細(xì)細(xì)的漣漪,聲音似乎展開了。三個人的目光投到朱石榴的身上,充滿疑問、驚醒、責(zé)怪。

“媽呀,這鴨子活了!”朱石榴自我解嘲道。

年問乙附和著哈哈笑了兩聲,年老頭抻直了身子,挑了一眼朱石榴,瞄了一眼朱老太,又悶頭夾菜吃飯了。老太沒吭聲,老頭也沒電了。

“來,爸,咱爺倆整一個。”年問乙端起酒杯,沖著朱老頭。

兩人一碰杯,一揚脖,一杯下肚了。

年問乙忙滿上杯子,過了三五分鐘,又說“爸,整一個。”

又一碰杯,一揚脖,一杯又下肚了。

年問乙又滿上,過了十來分鐘,又說“爸,整一個。”

又一碰杯,一揚脖,一杯又下肚了。

年問乙剛要拿酒瓶倒酒,那母女倆異口同聲地“行啦,少喝點!”

“別‘整’啦,要‘整’你們兩口子回家整去。”年老太的話里有話,“我們的心思你們都知道,抓緊點時間!”

朱老頭悶頭不說話,當(dāng)過領(lǐng)導(dǎo)的人,不能隨便表態(tài)度,這已經(jīng)成了他的習(xí)慣。尤其是在家,他只能排二把手,似乎被朱老太剝奪了發(fā)言權(quán)似的。年問乙也就沒有啥可說的了,只有朱石榴像沒事人似的,問問朱老頭的降壓藥還有沒有,效果如何,問問朱老太最近有沒有去扭秧歌什么的。年問乙和朱老頭換了啤酒,小打小鬧地各整了一瓶,喝了半個小時。

月亮爬上來了,滿滿的。回家路上,年問乙裝醉,問“天上的是太陽,還是月亮”。朱石榴捏著年問乙的下巴晃了晃,“對不起,先生,我不是本地人……”

年問乙把那幅字拿回家了,放在客廳茶幾上。朱石榴夜里喝水,拿那幅字墊了水杯,把個“娟”字陰濕了。

早上,年問乙看到跑了墨的“娟”,朝朱石榴大叫:“看你做的好事!”

“不就是一幅字嘛,我再讓老頭寫一幅不就得了?”

“再寫一幅?”

“啊。”

“你想什么呢?”年問乙抹煞著宣紙,“這求字,一要自己心誠,二要人家樂施。說寫就寫啊,你老爸不生氣才怪!”

“好,好,好,我錯了,你愿意怎么辦就怎么辦吧。”朱石榴吃著面包,喝著牛奶,不看年問乙。

年問乙把字弄到書房,回來“親老婆,好老婆”地哄朱石榴。朱石榴就笑,像個沒有城府的小女生,跟辦公室里的樣子截然不同。

年問乙琢磨了一上午,終于想到最好的辦法——補寫一個“娟”字。說寫就寫,年問乙寫了一下午“娟”,寫了一桌子一地,最后挑了一個滿意的,和岳父的那幅字一起送到裝裱店了。

一周后,年問乙把裝裱好的字幅掛到了墻上。

朱石榴漫不經(jīng)地說:“是不讓老爸重寫的?嗯……這回這‘娟’字好,十個字里,這個字最好……”

年問乙一邊擇菜,一邊偷笑。

“笑什么?”

“這個‘娟’,是我寫的。”年問乙得意地擺著頭。

“難怪……我說嘛,這個字咋那么丑呢……”朱石榴正話反說,年問乙也不生氣。

之后,有親戚朋友到家里坐客,都交口稱贊“娟”好,年問乙只是微微一笑。朱國平蒙在鼓里。

主站蜘蛛池模板: 永仁县| 上饶市| 耒阳市| 格尔木市| 酉阳| 自贡市| 石台县| 玛曲县| 江西省| 塘沽区| 岑溪市| 林甸县| 墨竹工卡县| 吴堡县| 冷水江市| 海宁市| 调兵山市| 苗栗县| 永春县| 望城县| 隆子县| 新竹市| 高青县| 惠水县| 马边| 肃北| 武威市| 永登县| 平乡县| 朔州市| 政和县| 离岛区| 常州市| 长兴县| 甘南县| 大田县| 江山市| 兰坪| 西乌| 江口县| 曲水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