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并不知自己父母是誰，從五歲開始就被安排在夫人身邊做事。”碧梳繼續說，“當時夫人還只有十二歲，后來我九歲夫人十六歲的時候，我已經懂了一些事，那時夫人已經是京城數一數二的女子了。開始，夫人和一個年輕的公子很是要好，那公子好像姓趙，我也不記得他叫什么了，只知道夫人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每日都很快樂。

但是一年之后，那位公子娶了吳丞相的女兒，夫人傷心欲絕甚至上吊自殺。但是都沒有成功，接著她消沉了數月，再出來掛牌的時候，夫人就被蘇老爺看上了。夫人并不喜歡蘇老爺，開始的時候也只是客套地陪酒，半年之后才開始接受蘇老爺的邀請，一個月之后便被蘇老爺娶回了家做了小。夫人進蘇家的時候，我已經十一歲了。

雖然娶了夫人，但是老爺也不過半個多月的新鮮勁兒，幾個月之后漸漸的夫人的院子也變得冷清了。老爺的前面五個妻子，除了大奶奶是名門閨秀以外，其他的不是戲子便是名妓。在蘇府住了也是兩年之后，夫人才有了小姐。”

雖然碧梳也只是在講母親的事，但是我卻聽到了一點不同的信息，趙姓公子能娶到吳府千金，那這個趙家會不會就是當今左丞相趙崇的兒子中的一個？趙崇一直以中立處于朝廷，但是越是看似無害的人，就越有可能是最大的害。他的黨羽在朝中也占有一席之地，雖不及皇上安置的人和太后安置的人那么多，不過勢力也不可小覷。

“碧梳，你有想過嫁人嗎？”我問。

“沒有。”碧梳簡潔的答道。我聽了宛然一笑，但凡女子都不能有如此簡練的否定，她，應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為何？”我問，“是怕像我娘親一樣嗎？”

“可能是吧。雖然當時還小，不過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世間情愛大抵都如此，若當初沒有進宮陪小姐，而是嫁了人的話，現在恐怕過得也并不快樂。”碧梳說，“相夫教子看似平淡，但若嫁了貧窮人家，會愁兒女吃穿，若嫁了富貴人家，便就整日擔心著夫君會娶妾進門。倒不如現在，陪在小姐身邊，什么也不用操心。”

“呵呵，說得沒錯，世間哪一種生活又沒有憂愁呢？”我笑了，經過六世的輪回的人，又怎么該執著于生活的可能呢？只是她跟著我，真的就是什么也不用操心嗎？

碧梳看似無欲無求，但是我卻知道，一位沒有經過婚嫁的女子，能說出這番言語，必定也是受過傷的人。她的回答看似透露了許多，實際卻是答非所問，句句說的是我的母親的事，對她自己除了年齡以外都是閉口不提。世間情愛大抵如此，這樣的話已經道出了她最深的傷痛。每個人心中都有些苦衷和無奈，對于外人都是無足道，就像寧與之于我。

“碧梳，你現在應該知道那位負了母親的趙姓公子是誰了吧？”我捋了捋發鬢問道。

“趙崇的長子，趙棱。”碧梳想也沒有想的說道。

“趙棱的妻子，是吳丞相的二女兒，吳碧城，對嗎？”我想了想問道。

“正是。她比夫人小兩歲。”碧梳說道。

“那趙棱的弟弟呢？”我問道。

“回娘娘，趙崇的次子趙框娶的是驃騎將軍沈煥的女兒，沈梨雨。”碧梳說。這個驃騎將軍，也算是叱咤風云的人物，先帝最倚重的人才，一心效忠宗室君王，其實便是暗中與太后的外戚不和，自然是皇上看重的人。

“趙崇的三公子趙榮，娶的是二小姐蘇玉辰。四公子趙櫨娶的是戶部侍郎的長女，裴黛。五公子趙梁還未及弱冠，并未娶妻。”碧梳繼續說道。

“戶部侍郎？趙崇的門生，裴洲？”

“正是。”我聽了不禁一笑，幾個子女的歸宿，都是在他一手掌握之中，皇上太后均不得罪，還不忘往下縱深發展。

“那，他的女兒呢？”我問道。

“回娘娘，趙崇的女兒趙櫻，是嫁給杜少寰次子，杜安鈞。”碧梳說道。

趙崇一家人丁興旺，雖只有三位夫人，卻比我家好許多，已經育有五個兒子。唯有一個女兒，排名也是在五個哥哥之后，趙崇自然視之如掌上明珠。長子娶了吳碧城，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吳丞相朝中為官只手遮天，而掌上明珠嫁給杜家，則不過是幾年前的事，杜家鋒芒初露。這個趙崇果然是一只精明的老狐貍。

“碧梳，做一件讓趙家一夜之間名動京城的事。”

“娘娘的意思是……？”

“驚動龍顏，實際卻不傷趙家分毫。”我詭譎地笑著說。

“奴婢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