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籠絞絲金玉鳳，鳳穿牡丹紫色織錦，配著白玉珍珠環。我像往常一樣，梳妝完畢之后便被碧梳攙扶著到了慈慶宮。

“臣媳給母后請安，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我恭敬地仆下身。

“紅兒，來，坐到這兒來。”太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慈祥。

“謝母后。”我被碧梳攙扶著，坐到了太后的貴妃榻上。

“紅兒，最近皇上待你可好？”我一聽這個問題，不知該如何回答。皇上待我，不算差，只是從未碰過我，讓我在后宮之中難堪，實際上也是讓太后難堪了。今天太后這個問題，想必與之有關。

“回母后，一切都好。”我恭敬的說道。

“呵呵，傻丫頭，你啊，什么都瞞不過哀家的眼睛。”太后笑了，她的笑聲和她說話的聲音一樣，都是慈祥得聽不出喜怒。我一聽她這么說，只得低下了頭不說話，故意裝出局促地模樣，手里緊緊捏著撕著我的織錦寬袖。

“哀家是看著你長大的，你的小心思哀家又怎會不知道。”太后見我這副模樣，輕輕說道：“皇上自從十五歲之后，就一直和哀家鬧別扭，現在也遷怒到你身上了。”

“沒，沒有……”我故意解釋道，“皇上……皇上每日都會來棲鳳宮……”越是這般局促，這般惹人憐的小女兒模樣，就越是會讓太后覺得皇上待我不好。

“可是卻從來沒有晚上去你的宮里歇息，對嗎？”太后如此說，感覺上讓我無以遁形，我再一次臉紅著低下了頭。

“你自幼長在宮中，對母后來說，你就是親生女兒了，有哪個為娘的看見自己女兒被夫家冷落，心中不焦急的？”太后說，“紅兒，今日為娘特意找來了個女官，給你教一些事情。”

“紅兒不明白母后的意思。”我臉紅地局促地說。我知道她如此說，指的是什么，她應是找來了人教我房中之術。而我只有這般促狹的模樣，才能引得她憐愛和信任。

“你這七竅心的姑娘，又怎會不懂？”太后笑了，“不然，你臉紅成這般又是為何？”

“母后……”

“李嬤嬤，把皇后帶進去吧。”

“是。”容不得我多說，她便讓人把我往屋里引，我故意滿臉通紅的想抓住碧梳的手，聽到太后的聲音說：“碧梳就留在這兒吧。”

從慈慶宮出來，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后。碧梳好像明白太后教了我什么，她也老大不小了，但是仍然未經人事。驀然間覺得自己欠了她許多，如果一直在蘇府的話，她或許十七八歲便嫁人了，但是卻隨我入宮，如今我十五歲了，而她已經二十八，最美好的年華都蹉跎在了我身上。

“碧梳。”我邊走邊輕輕喚道。

“奴婢在。”她依舊是波瀾不驚的聲音，恭敬地說。

“你恨我嗎？”

“奴婢怎會恨娘娘？”碧梳不明白我為什么突然問這個問題，語氣中帶著疑惑和惶恐。

“若在尋常人家，你已經尋著一個夫君，過著相夫教子的平靜生活了。”我輕輕嘆了口氣說。

“娘娘多慮了。”聽到她安靜地說，“碧梳是自幼長在六夫人身邊的，能跟在娘娘身邊已然是福氣。”

“我倒是從來沒有問過你與娘親的關系，是我疏忽了……”

“也不過是些瑣屑事，娘娘無需知道。”碧梳說。

“也不盡然。”我說，“其實我現在才發現自己是個涼薄的人，對母親是，對你也是。現在想來，應是我的錯。”

碧梳聽了我這句話，卻沒有再說話，想必她的心里早就如此覺得了吧。說著話走路便覺得路途沒有那么長了，到了棲鳳宮之后，我遣走了身邊的宮女，只留下碧梳一人陪我。

“碧梳，可以給我講講你和母親的事嗎？”我摸著寬邊袖子說道。我想知道那個女人的故事，盡管我對她實際上并沒有多大的母女親情，但是我終究還是對她有著女人的同情。

“是，娘娘。”

“碧梳，現在，可以叫我小姐嗎？”我微笑著說，聽到她沉默了一下，猜她可能愣住了。

“小姐，奴婢是從小生長在青樓的，夫人……夫人當年是京城玉樓春的名妓……”她說道這兒，聲音變得猶疑，越來越小。皇后生母是名妓，現在我的身份不同以往，難怪她會如此小心。但是我聽來并不以為忤，青樓艷女我也做過，個中酸楚我也明白。

“然后呢？”我淡淡一笑，讓她放下心繼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