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兒離開房間以后,我又開始彈琴,一直到了亥時,宮女錦衾才回來通報:“娘娘,皇上今夜在華清宮小坐了半個時辰之后,前往含涼殿,現(xiàn)在已經(jīng)歇下了。”我聽了心情舒展了開來,他終究還是不糊涂的,這樣做恰到好處,既可以安撫杜婳椿,又給后宮透露出信息,我才是后宮之主。
“錦衾,你辛苦了。”我微微一笑站起身來,她便上來扶著我,我說:
“本宮累了,就寢吧。”
她恭敬地把我扶到梳妝鏡旁坐下,一根一根地取下我頭上的簪子,然后幫我脫下了沉重的織錦繡金宮裝,扶著我到床邊。
“奴婢先告辭了。”我輕輕點了點頭,聽到她退出了房間的聲音。
在床上躺下,沒過太久我便昏昏欲睡。朦朧中好像聽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啼紅……紅兒……”
也聽不清楚是誰,迷迷糊糊便又睡去。過了一會兒,感覺到有手指在我的臉上劃過,很輕還帶著一點顫抖,我猛然一驚,慌忙地坐起身來,眼睛睜開但是卻什么也看不到,這一刻我竟然忘了自己是個瞎子。
“是誰?”我緊張地問道,甚至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
“是誰?”我又問了一遍,這時我聽到床邊好像有人緊張沉重的喘息。
“你在那兒,我聽到你了。你究竟是誰?”我轉(zhuǎn)過頭往那個方向問道,卻沒有聽見回答,只有凌亂慌忙的逃離的腳步聲。
究竟會是誰?我心里升起了疑惑,方才的人不是想來殺我,那他在我床邊想做什么?越想越迷茫,便也不再想,然而這一夜,我沒有再入睡,我害怕那個人再出現(xiàn)。
早上,碧梳過來給我洗漱穿衣,我坐在床邊她走來扶我,第一句話就是:“娘娘昨夜沒有睡好?”
“嗯……”我點了點頭,然后問,“昨夜,我的房間可有人進入?”
“回娘娘,昨夜皇長子狀況不斷,我忙不迭……就,就沒有來給娘娘守著房間。”碧梳說著有些內(nèi)疚。
“狀況不斷?”我不禁笑道,“他能鬧出什么來?”
“皇長子昨夜非要奴婢和他玩捉迷藏,這夜又黑奴婢又不好找他,害得奴婢東跑西跑還不敢聲張。”這么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聽見碧梳這么沉不住氣的抱怨。我聽了卻好像猜到了什么,昨夜,會不會真的是瑞兒?
“好了,不過是個孩子。和他生什么氣?”我微笑著對碧梳說,卻又像是再對自己說。
梳妝完畢之后,我按照禮儀去給太后請安。昨天的事,太后會不會已經(jīng)看出了,我想投靠皇上的心思?想到這里我心里開始不安,步履忐忑地走進了慈慶宮。
“兒臣給母后請安,母后千歲千歲千千歲。”我跪下恭敬地說道。
“紅兒,你我何必如此多禮。”太后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慈祥,我聽了心里卻愈發(fā)地不安。
“謝母后。”碧梳扶著我站了起來,然后向往常一樣坐在了太后的旁邊。
“紅兒,昨天你降了杜貴妃的品階,讓哀家著實刮目相看了一把。”太后慈祥的聲音帶著笑意。但她的刮目相看一詞,讓我覺得心寒,我的決定應(yīng)該是讓她覺得養(yǎng)虎為患了。
“紅兒均是按照母后的旨意行事。”我謙遜地說道。
“紅兒,杜貴妃這樣的人,身為皇后你可不能大意。”太后的意思是要我除了杜貴妃?這不就是等于是對我說,她遲早要除了杜少寰?
“謝母后提點。”
“紅兒,皇上賞給你了一個太監(jiān)總管?”太后語氣懶懶地問道,好像不在意似的。
“回母后,正是。”
“看來皇上對你還是不錯,你可要時刻謹記皇后的身份,切不可像杜貴妃一樣,恃寵而驕,辱沒了哀家的顏面。”太后說著就輕輕地慈愛的撫摸著我的手。
“請母后放心,紅兒一定謹記母后教誨。”我答道。
太后果然不簡單,清清淡淡一句話,便已經(jīng)把我說得死死的。一個太監(jiān)總管,是皇上想拉近我,她要我謹記皇后身份,分明是要我謹記自己是被她欽點被她調(diào)教出來的太子妃,不要像杜貴妃一樣成為皇上的人,然后得到和杜貴妃一樣的下場。
從慈慶宮出來,便回到了棲鳳宮,剛走進棲鳳宮就聽到了皇上的聲音:
“皇后,朕候你多時了。”
“臣妾不知皇上駕到,讓皇上久等,請皇上恕罪。”我恭敬地說著準備跪下行禮。
“好了,別多禮了。”皇上語氣帶著不耐煩,“你過來。”
碧梳便扶著我穿過院子里的石子路,然后上了幾個臺階,再扶著我坐下,我知道這是棲鳳宮正中間的一個亭子,鳴鳳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