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都下去吧。”皇上屏退了身邊的人,這亭子周圍五十步以內繁花雖多,但都沒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宮女們說話連我也不能聽見,我和皇上說話,就更不會有人能聽到。
“素聞皇后能以心代目,上次見你作畫,藝法高超,今日就替朕在團扇上作一幅畫如何?”說著我就感到手中被遞了一把團扇。
“不知皇上希望臣妾作什么畫?”我輕輕一笑。
“蓮華色女。”他語氣不帶任何波瀾。我一聽心里一怔,皇上的意思,莫非是……
“怎么?不可以嗎?”他見我久久沒有說話,語氣輕薄地說。
“臣妾不過是有些驚奇,為何皇上突然要臣妾畫蓮華色女?”
“瑞兒可在你宮里?”他沒有回答我,卻開口提到了瑞兒,蓮華色女,是他用來諷刺我的。
“正是。”我沒有掩飾,現在我做得越坦蕩,就越是否認了我對瑞兒的感情有私。至于瑞兒,他完全可以當作是年幼無知。
“為何?”
“他昨夜挨了打,便跑來找臣妾,小孩子尋求庇護,應該不為過吧。”我淡淡說道,仿佛只是在說一件于己無關的事。
“挑撥母子關系,你不覺得很殘忍嗎?”他說著,我覺得他站了起來走到我的面前。
“瑞兒和貴妃的事,臣妾無權過問,只知道瑞兒若站在宮外,以他是皇上最疼愛的皇長子身份,臣妾沒有理由不讓他進來。”
“呵呵呵呵,幾句話之間,倒變成了朕的責任了?”他笑了,笑得陰鷙,手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漸漸的用力,將我緩緩地拉得站了起來。
“臣妾不敢。”我忍著疼痛,神色不變的說道。我知道有些人聽不見我們,卻在看我們,我便必須得裝作我們的恩愛。
“杜貴妃一事就此了結,不要再想利用瑞兒。”他放開了我的手腕,換做了將手搭在我的肩上。像是把我摟在懷里一般,嘴貼著我的耳朵說出了這句冷冷的話。
“臣妾只是想保護他。”我故作微笑地說,我知道這一副景象看來,我們就像是一對談情說愛的小夫妻。
“保護?朕的長子何時需要你這個黃毛丫頭保護?”他的語氣帶著無邊的嘲諷。
“皇上難道不想知道今天母后對臣妾說了什么?”
“說。”
我轉過頭面對他,因為看不見所以沒有看他的臉,帶著微笑恭敬的說:“母后她老人家,好像覺得我對杜貴妃的懲罰輕了些。”
我的意思他一定能明白,杜貴妃遲早會面臨生命危險,而與她的另外兩個孩子相比,瑞兒這個皇長子無疑是眾矢之的。
“你都安排好了嗎?”他問道。
“臣妾的宮中獨張公公一人而已,如何安排得過來?”我依舊穩妥地笑著,看不出一絲情緒。
“朕知道了。”他說著,便放開了挾制我的手。
“貴妃娘娘那邊,就還請皇上費心了。”我禮貌地說道,帶著無懈可擊地微笑。
“你何時變得這么好心了?”皇上嘲諷地問道。
“臣妾不過是不想她出什么事,不然,皇上失了杜大人這位盟友,對臣妾也不是好事。”我漫不經心地說著,拿起了石桌上的團扇。
“你果然是條毒蛇。”我感覺他抬起我的下巴,他的鼻息離我咫尺之遙,因為看不見所以我竟然不覺臉紅。他的嘴唇像是掠過我的嘴唇,又像是沒有觸到,片刻之后他邪魅地語氣說:“不過,是條美麗的毒蛇。”
“皇上過獎了。”我把自己的下巴從他的手里掙脫出來,他的話不過是輕薄和嘲笑。今日,博得了他的目光,我也不覺得成功,不對,是根本沒有成功。
我站在原地,撫摸著平滑的齊紈,冰涼如玉的扇骨,嘴角浮出一抹嬌艷的笑容:“這可真是把好扇子,不如皇上便賜給了臣妾如何?”
“皇后想要,朕又怎舍得不給?”他說著,帶著笑聲離開,我站在原地只覺得他的每一次的笑聲都是嘲諷。皇后,卻一次寵幸也沒有,能要到的賞賜不過是把扇子。
碧梳走了過來,扶著我的手臂準備走出亭子,我輕聲問道:“碧梳,皇長子呢?”
“回娘娘,皇長子已經被皇上帶走了。”我聽了舒了口氣,昨夜他到處跑動,想必被宮女和張公公都看到了,不過卻是被皇上帶走的,看來這個太監總管果然能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