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清水城的冬天十分的寒冷，而李家集這個廢棄的外城集貿地更是沒什么可以擋得住北部草原呼嘯而來的寒風。

這天氣，對于自小在江南長大的顏嵐來說就不是那么好受的事情了，全身裹著厚厚的棉衣，手里抱著手爐，那走起路的樣子就像是企鵝，而茶棚也進入了冬歇期，在這地獄般的寒風中是沒有人有那喝茶侃大山的閑情逸致的，而顏嵐也進入了某種屬于冬眠的狀態，據說有助于養膘。

數九，本來顏嵐這種冬眠的狀態應該要持續到來年的春暖花開，只是最近家里的一些變化卻引起了顏嵐的注意，也迫使她從冬眠的狀態中振作起精神來，最近她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沒見著過李蒙那小子了，他似乎總是在她睡醒之前出去，睡著以后回來，若不是每日鍋里的熱飯和燒得暖暖的火爐子，她幾乎會以為這家沒那人存在。

子時的更聲已敲過了很久，外面呼嘯的寒風吹著窗棱，發出咚咚的聲音，顏嵐裹緊棉衣來回走動，神情十分的焦燥，還時不時的朝外面的門望去，這么晚了，那死小子怎么還不回來，只是外面除了風的呼嘯聲，其它的什么聲音也沒有，顏嵐想著她明天是不是要訂幾條家規出來，終于在丑時更聲剛過，她聽到門輕輕打開的吱呀聲。

李小子顯然沒想到顏嵐這么晚還沒有睡，在咋見顏嵐之下，那臉幾乎是下意識的很快的轉了開去，然后背對著顏嵐躺上鋪子，扯過半舊的棉被，連頭帶腳蒙了個嚴嚴實實，悶悶的聲音道：“我睡了。。。”

顏嵐那個氣啊，這臭小子這么晚回來，害她擔心了一個晚上不說，居然一點交待也沒有，一句睡了就完了？

顏嵐走上前，一把扯過被子，不過勁道太小，兩人成了撥河。

知道比不過這小子的蠻勁，顏嵐也懶得煩了，只是氣呼呼的問道：“說說看，你這段時間都干嘛呢？”

“你一個女兒家，男人的事少管。”李蒙犟哼哼的道。

這一句話徹底點燃了顏嵐憋了一個晚上的怒火：“你才多大啊，別跟我說什么男人女人的，你住我這兒，就得歸我管，要想不要我管也行，那你就別住這兒。”說完，顏嵐便扭頭進了里屋。

身后門吱呀的再次響起，冷風直灌進來，然后門又嘆呀的關上。

這小子不會真的走了吧，冷風冷卻了顏嵐的怒火，她醒悟過來，才知話說過頭了，以那臭小子的臭脾氣，不用想答案也是肯定的了。

情急之下，顏嵐也顧不得其他，連忙追了出去，外面柒黑一片，哪里還見得著半個人影，顏嵐急得直跺腳，對這小子她是徹底沒轍了，正要冒著寒風出去找，卻發現大水缸邊上有一團黑呼呼的影子，走近一看，才發現是李小子，他正蹲在那邊上，一聲不吭。

之前的焦急早讓顏嵐的怒火煙消云散，此時看這小子的樣子，不由得發笑，這小子難道真打算把這水缸邊當成他的窩不成。

“進屋吧，剛才的話是我說得不對，可那也是急得啊。”顏嵐牽過他的手，輕擁著他進門。

對于顏嵐這種對小孩子似的擁抱，李小子本能的抗拒著，那身子扭得十分不自在，可又不敢太用勁。

顏嵐感覺著好象終于搬回了一局，進屋間輕拍李小子的臉：“好了，睡吧。”卻不想意外的聽到李小子抽氣的聲音。

顏嵐感到不對，但李蒙又轉過頭去，但這一回他終不敵顏嵐的堅決，油燈下，李蒙那張稚氣卻也兇蠻的臉上一片青紫，看上去更加可怖。

對于這樣的傷痕顏嵐是再熟悉不過了，小時候因為孤兒的關系，神經特別敏感，再加上個性好強，這打架的事也沒少犯。

嘆了口氣，顏嵐覺得今天不是尋根究理的時候，找個機會再問吧，幸好老翁頭配了不少藥放在她這里，現在倒是用得著了。

油燈上，燈花跳躍，顏嵐用藥酒輕揉著李蒙紅腫的額頭。還絮絮叨叨著以后要小心的話。李蒙一臉的別扭，讓人總覺得他坐的那椅子上有針在扎人一樣，只是眼中的兇狠不在，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絲少見的溫柔。

接下來幾天，情況變得好多了，雖然李蒙仍是早出晚歸，但卻不至于像以前那樣連個面也見不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