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一顆、兩顆、三顆、四顆……很多顆。

閑到無聊吧，才會仰著頭去數天上的星星，直到脖子承載力超過負荷，感到酸痛。

發了很久的呆，沉默了那么久，他似乎沒有要開口的欲望，很難過嗎？“要不要喝酒？可以忘卻煩惱的。”

“不用了，沒聽過嗎，借酒消愁愁更愁。”

換做平時應該是玩世不恭的語氣才是，如今說得那么認真，神態如此平靜，看來他真的很愁。“給你說一個故事吧，真實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二十多年前吧，有一個很美麗的女孩子，因為美麗年輕所以有很多追求者，因為對自己的容貌有很高的自信心，所以女孩子難免有些心高氣傲。但最終由于命運的捉弄，女孩子嫁給了一個各方面條件都不是很好也不是很壞的普通男人。婚后的生活很不快樂，夫妻兩個人常常會發生爭執，最終，他們還是離婚了。”

“他們為什么會結婚？”

“八十年代初期的時候，還在改革開放初期呢，那時的人忙著掙錢奔小康，還沒想到要裝點家飾。女孩子的家境并不好，在一個工廠里做工，空有一副美麗的容顏又如何，給一個男人帶不來事業或是生活的幫助，所以能夠挑選地男人并不多。工廠里的勞動模范已經很不錯了。可惜木納了些，也沒有太多錢，所以滿足不了美麗妻子的精神還有物質上的需求，一起過了七年，女人終于有了一次機會，有個男人可以幫她圓夢，所以她選擇了離婚，義無返顧的。”

“后來呢，那男人怎么樣？”

“為什么問得不是女人？”

“通常會有的結果也不過是再拋棄他人或是被他人拋棄，有什么好問。”

很不屑嗎？不過他也沒說錯，結局雖然慘烈了些，但也在他說得可能之內，聰明的小孩！“那個男人選擇了自殺。”

“有沒有留下八十歲的老母親和三歲的幼童啊，這種男人很沒用。”

“也許吧，有時候會覺得他懦弱，有時候又會覺得他很癡情，因為將一個女人看的太重，所以失去她便會覺得人生沒了意義。其實，自殺也需要勇氣的，他是用碎玻璃片劃破了靜脈，看著自己的血液慢慢流失，生命逐漸消逝也不會向人求救，他的人生應該是絕望的，所以才不會感覺痛楚。”

沒有八十歲的母親，奶奶那時是五十三歲，沒有三歲的幼童，我那時也已經六歲了。想來，算是悲劇也不夠及至，是沒有機會賺人熱淚了。

“世界上會有很多人，每個人對待感情的方式都不同，喜歡了就想方設法的占有是一種方式，覺得配不上對方只是默默祝福是一種方式，愛一個人以他為天地為生命是一種方式，當然視感情為無物也是一種方式。你父親想來應該很愛小塵，明知是他人的也要占有，明知不屬于自己的也不放手，沒了資格也要創造，拋棄了一切也要得到。也許在世人的眼光中，他所做的是一件很不道德的事吧，其實他自己也會跟著痛苦。有些人的痛苦是因為忍心推讓，而有些人的痛苦是因為無法放開。”

“在勸我嗎？我不會原諒他的。”

“我知道，有些事會令人一生也許都無法釋懷，”自己都做不到，我又如何去勸別人呢？“每個人都會有應有的結果，為自己負責才是最重要的，沒有人能陪伴自己一生，只有自己可以陪著自己。”太悲哀了些，不太適合他，“我們去瑞士怎么樣，那里環境不錯，醫術也很發達。你的病去那里也許會好得更快。”有個大方的老公，所以我的生活費應該可以承擔我們的花費。

“你說得對，人的一生沒有人可以陪伴走完全程，但起碼可以選擇最后的陪伴者，小非，你愿意陪我走我最后的路嗎，我想去看海，到我們曾經去過的地方，只有我們，可以嗎？”

“好，我們去看海。”答應了，連深思都來不及做，原來有一天，我也學會了毫不遲疑。為了什么？



*

說出了一個故事，也聽到了一個故事。

有一個十九歲的男孩，父母意外雙亡，四面楚歌之際，他的女朋友幫助了他：為他嫁給了一個有錢的男人，盡管那個男人大她二十一歲，盡管那個男人有妻有子。那個男人為了她寧愿拋妻棄子，明知道她別有用心也愿意提供幫助，只要她成為他的，還要附加永遠。獲得了一筆龐大的資金，男孩因此振興了家業，在以后不斷的發展與擴大，超過了曾經變相提供他資助地男人。

一生一輩子的債。一個男人也許不會愛一個女人一輩子，但卻有能力記住一個女人一輩子，是嗎？因為恩情或愧疚而承擔地責任，也許吧。

一生一輩子的憾。擁有了世界又如何，一生里最愛的女人成了別人的妻子，無法得到，只能娶別的女子為妻。

生活啊，我總覺得自己已經足夠悲慘，原來還有人比我活的更為慘烈。

藍的天，碧的海。

朵朵云彩，空中漂浮。

人世間總有美麗的風景，不管人生如何的起伏跌宕。

“小非，如果我會死，你愿不愿意陪伴我？”

“如果你希望，我愿意。”

“那么好，既然我們不能出生在同一天，那么我們能夠死在同一天也很好。”

他的手伸出來了，修長、寬厚，比我的手要大的多。沒有遲疑的回復，很容易，十指交握。

“好啊。”

海的那一邊。

夕陽慢慢下沉著，像火一樣的顏色，點燃了一方天空。火紅的天，幽藍的水，很奇異的交織。

海水冰涼，因為夜色要來臨的緣故，更因為冬季里的徹骨的寒。

半空中飛著幾只海鷗，揮著翅膀，自在飛翔，不用歸家嗎？

想伸手去抓，卻發現它們離我很遠。

水似乎更冷了。

先是腳而已，如今寒意已流竄到腰腹。

腳步仍在繼續著，手掌交握著也未見松懈。

聽得見水聲，不是波濤洶涌的澎湃，只是安安靜靜的流淌，因人邁出地腳步可以聽得更真切一些。

還是第一次與海水有這么深入的接觸。

如此的義無返顧，想必他真的是生無可戀吧。

有人陪伴著，不再是孤單，死亡也沒什么不好。

水越漸清晰了，淹沒了胸膛、脖頸，到了口鼻。

閉上眼。

腳步有些邁不動了，身子開始有些漂浮。

我不會游泳，也沒什么機會喊救命。

這一生就這樣結束好了。

起碼，我不是一直孤單的。

就這樣沉寂在這一片深藍中吧，這沒什么不好。

下一世，不再做人。

做一塊石頭，做一粒沙塵，或是一片云，或是一陣風，都好。不再沾染心情，不要什么悲歡離合，不要什么七情六欲，只是安靜淡然的一個存在，即使是渺小卑微，即便是孤單獨立。

白易琦，希望你幸福……

最終，

我像是一個石塊，慢慢沉溺于海水……



*

睜開眼。

有一剎那是分不清天堂或是地獄的。

沒有恐怖的陰森，也沒有圣潔的飄渺。

白色的墻，空氣中有藥水的味道。

我還在人間，在醫院。

我還活著，誰救了我？

雷逸呢？

張嘴，嘴是干澀的，喉嚨似火燒后的灼痛。牽扯身軀，發現我的右手臂在吊著點滴。

我還活著。

生也不容易，死也不容易，生死兩依依，魂夢兩相在。

聽到了推門聲。

我敏銳的聽覺還在。

眼睛有了一個集中點。

他也在看我。年輕的孩子，眼中也開始凝聚了深沉。

關門，倚墻。一身的淡藍，看起來要比我好的多，甚至有些意外的神清氣爽。原來男人的漂亮也可以引起女人的妒忌。

他走近了。

我沒辦法說話，只能用眼神迎接著他的到來。

離我很近了，半俯著身軀，伸出了手，撫上我的臉。

我的感覺還在，感受到他手指的微涼。

“文知非，陪著我死，你還真是偉大。因為你，我一定會下地獄的。”

碰到了他的鼻尖。因為他的吻。

垂上的眼，讓我可以看清他的睫毛，密長的像個女子。還好有著劍一樣的眉，突顯著英氣。

鼻翼間有著清新的陽光味道，他的。還真是個陽光少年。

我的嗅覺也在。

這一場奔赴死亡的宴會，我到底丟失了什么？



小言:總是會看到一些讀者朋友發出這樣的疑問:就這樣結局了嗎?就這樣結束了嗎?

想在在下很鄭重的告訴你們,還沒結束,也許這部小說還要繼續好久.

期待你們的支持!也很感激!

